泡泡紙男孩 | 誠品線上

The Bubble Wrap Boy

作者 Phil Earle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泡泡紙男孩:他在媽媽周全的保護下,像是包著泡泡紙長大。他的生活不會出現意外,卻讓他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了她,他的人生才轉了一個彎……查理是大家公認的「魯蛇」,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他在媽媽周全的保護下,像是包著泡泡紙長大。他的生活不會出現意外,卻讓他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了她,他的人生才轉了一個彎……查理是大家公認的「魯蛇」,媽媽心中的「媽寶」,他嘗試各種方式,只為了讓別人見識到他的「厲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這是他唯一的信念。查理身材矮小又經常闖禍,是大家公認的超級遜咖。他只有兩個「朋友」:笨重又花俏的三輪車「鋼鐵犀牛」,他必須騎著它大街小巷送外賣,成為鄰居的笑柄;再來就是整天盯著牆壁發呆、遠比他更不受同學歡迎的「大鼻子」西納。而媽媽整天神經兮兮的擔心他受傷,連裝飾聖誕樹也要強迫他戴上蛙鏡,每一天都感覺像是住在監獄,查理忍不住想對媽媽大喊:「妳乾脆用泡泡紙把我包起來算了!」然而,查理並不因此灰心,他相信自己絕對能找出受到大家歡迎的優勢——他也真的找到了!他只要瞞著媽媽的保護,躲起來練習再練習,直到出人頭地的那一刻!就在查理認為他真的能改變什麼的時候,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顛覆了他的世界——那是爸媽隱藏多年的祕密、查理被過度保護的真正理由,以及素未謀面、躺在醫院的「她」……當整個世界上下顛倒時,你還能堅持自己的夢想嗎?卡內基文學獎入圍作家菲力.厄爾以逗趣的筆調,纖細刻畫青少年的成長之路:長大的路上無論迷路了、跌倒了,抬起頭來,總有自己的一片天!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菲力.厄爾(Phil Earle)出生於一九七四年,厄爾小時候並不愛閱讀,他的夢想是成為美式足球員。大學畢業後,厄爾換過許多工作,其中之一是兒童保護機構的社工人員。這段珍貴的經歷帶給他許多寫作靈感。爾後,厄爾在書店童書區的工作成為了踏上作家之路的起點。閱讀童書與青少年小說帶給厄爾許多啟發與感動,也讓他決定動筆為青少年寫故事。二○一一年,厄爾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成為比利》甫出版就受到出版界好評,一舉進入英國最大連鎖書店「水石書店」童書獎決選。其後的作品《英雄男孩》入圍童書界最高榮譽的卡內基文學獎,堪稱最受矚目的新人作家。厄爾的最新著作《泡泡紙男孩》也再度入圍卡內基文學獎。厄爾現在除了寫作,也從事戲劇治療師的工作,輔導有創傷或受虐經驗的青少年。■譯者簡介李斯毅台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美國波士頓大學企業管理碩士及財經法學碩士,具台灣證券分析師(CSIA)資格。喜愛閱讀,譯有《心靈消費》、《末日戰爭:終局之局》、《和電梯說話的男人》、《彩排》、《義大利HAPPY HOUR小料理》、《禪繞畫新手變達人的第一本書》等十餘種。

商品規格

書名 / 泡泡紙男孩
作者 / Phil Earle
簡介 / 泡泡紙男孩:他在媽媽周全的保護下,像是包著泡泡紙長大。他的生活不會出現意外,卻讓他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了她,他的人生才轉了一個彎……查理是大家公認的「魯蛇」,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869163859
ISBN10 / 9869163858
EAN / 9789869163859
誠品26碼 / 2681114501003
頁數 / 288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在莎士比亞第五大悲劇上演後的隔天,日子還是像平常一樣開始。我起床之後,就先被樓梯口的嬰兒安全柵欄絆倒,摔了個大跟斗。
我的肩膀撞上樓梯階面,讓我忍不住開口大罵腦中能想得到最難聽的粗話。接下來,我每摔落一階就罵出一句不同的髒話,就這樣一路跌了十五階。
當我抵達樓梯最底部時,老媽也急忙衝過來,臉上帶著她每天早晨慣有的驚慌表情。
「查理,發生什麼事?」她的臉靠得太近,五官看起來都變形了。
「我從樓梯上摔下來!」還要我解釋嗎?難道這不是顯而易見?
「你又從樓梯上摔下來?怎麼可能?我關上安全柵欄的門,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啊!」
一想到又要再次進行這種無意義的對話,我的心裡就開始慢慢崩潰。
「妳錯了,老媽,我之所以從樓梯上摔下來,就是那個柵欄害的。妳為什麼要在樓梯口裝柵欄?我又不是小嬰兒,我已經十四歲了。如果妳老早拆了柵欄,這十年我就不會一天到晚從樓梯上跌下來。
「你真是愛開玩笑。」她不太高興的用手摸摸我的頭,檢查頭上有沒有腫包。「你明明上個星期才從樓梯上摔下來,一路從二樓跌到一樓。」
「那是因為妳關上柵門!」我憤怒的大喊。「快點拆掉那道嬰兒安全柵欄!我已經可以自行上下樓梯了。拜托,老媽,求求妳,我根本不需要那道嬰兒安全柵欄的保護。」
老媽大概思考了十億分之一秒。
「我會和你老爸商量一下,看看應該怎麼做才比較好。但是別忘了,你還有更多問題需要我們操心,。」
如果你們想知道我老媽最喜歡什麼東西,答案肯定就是「問題」,尤其是可以讓她繼續對我施加壓力、令我活活窒息的問題。老媽盯我盯得很緊,她喜歡擁抱我、捏捏我或拍拍我。即使她不在身旁,我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雙手緊緊環抱住我,有時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在學校的時候,我絕不讓她靠近我身邊,以免被大家嘲笑是一個長不大的媽寶。
老媽認為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
大約在一年半之前的某一天,我感冒發燒了。其實並不嚴重,只不過是流行性感冒,以及體溫升高造成的一點點頭暈目眩而已。老媽聽見我半夜跌跌撞撞走下樓梯,並且進了廚房。她趕到廚房一看,發現渾身是汗的我,正準備把腦袋瓜塞進冰櫃裡。好啦,我承認當時確實有點行為錯亂,畢竟我發燒超過攝氏三十八度,整個人頭昏腦脹。
休息三個小時之後,我終於覺得舒服多了,但是老媽的碎念卻讓我十分尷尬。
「你可能會因此窒息!」老媽對著我大喊。「萬一你不小心跌入冰櫃中,然後冰櫃的蓋子自動關上,我和你老爸絕對不可能發現你被關在冰櫃裡!」
「老媽,冰櫃裡的冷凍肉已經多到滿出來了,簡直可以裝滿一整艘挪亞方舟,連挪亞本人也沒辦法多塞兩隻蝨子進去,更別說讓我跌進去了。」
「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好笑嗎?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查理,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一點都不!」
老媽的神經質再度發動攻擊,一如往常。
每次我半夜去洗手間的時候,老媽總會出現在我身後。偶爾我會順便溜進廚房吃片餅乾當宵夜,這時老媽就會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雙手做出準備搶救噎食者的急救動作,以便隨時幫我把堵住喉嚨的食物嘔吐出來。
沒錯,我知道,我老媽這樣子真的很不正常,但就算我和她爭吵,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善。我越是抗拒她,她就越束縛我。
只要與我有關的,不論大小事她都擔心。她非得要確認一切安全無虞。
拿聖誕節做例子好了。一年當中最歡樂的時刻,世界充滿平安喜樂,全家人可以聚在一起做很多事,比方說,一起裝飾聖誕樹。
但是在我們家並非如此。
我一直到年滿五歲,老媽才允許我在聖誕樹的小樹枝上掛些小小的飾品。
你們一定知道原因──因為聖誕樹非常危險,松樹的針葉相當尖銳,只要一個不小心、不注意,就會發生意外。我可能會因此失去一隻眼睛。
經過苦苦哀求老媽一整年,她才終於讓步,同意讓我幫忙裝飾聖誕樹。但前提是,我必須戴上泳鏡。
戴泳鏡裝飾聖誕樹!
你們能想像我看起來有多愚蠢嗎?我在客廳裡戴著蛙鏡,而距離我最近的游泳池,遠在五哩之外。
戴著蛙鏡裝飾聖誕樹,會把聖誕節的魔幻氣氛全部搞砸。我絕對不騙你們。
所以,後來我就只是呆坐在一旁,看老爸動手裝飾聖誕樹。那是相當難得的機會,因為老爸大部分的時間都躲在廚房裡炒飯。老媽從來不曾要求老爸戴上蛙鏡,或是其他的護眼裝備。老媽當然不會這麼做,因為她的神經質只適用於身為獨子的我。
我曾經問過老爸,老媽為什麼總是這樣反應過度?但什麼答案也問不出來。
老媽總是說老爸「拿炒鍋比說話在行」,我覺得老媽評論得相當正確。老爸並非不懂英文,他十二歲的時候就跟著爺爺從中國來到英國,所以他當然會說英文。他只是選擇不開口,或者假裝聽不懂,這樣才能避掉各種麻煩,也不必和老媽吵架,反正凡事都讓老媽出面說話。
「你不能勸勸她嗎?」我懇求老爸。
他瞥了我一眼,彷彿說著:「你在開玩笑嗎?你還不了解她的個性嗎?」
「可是,如果真的有哪個人能夠改變她的想法,肯定就是你了,老爸。」
「情況沒有那麼糟糕吧,不是嗎?」
「沒有那麼糟糕?老媽根本不准我參與任何事情,也不准我去任何地方。」
「說話不要那麼誇張。」
「我說話誇張?老爸,在我滿十一歲之前,媽媽從來不准我去看煙火表演,因為煙火很危險。就算我苦苦哀求她,讓我隔著雙層玻璃觀賞煙火,她都不肯答應我。假如我問她,我可不可以玩仙女棒,你覺得她會怎麼說?」
「總之,她是你的老媽。」
老天,我最討厭老爸說這句話了。這是他最常丟出的標準答案,既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也等同什麼都沒回答。因為這個答案的意思就是:閉上你的嘴,認命接受一切吧!因為你什麼都無法改變!
「所以這就是答案嗎?這就是你所能與我分享的智慧話語?」
老爸莫可奈何的聳聳肩,並拍拍我的手臂。他粗糙的手上長滿了繭,全都是這些年來拿著熱騰騰的炒鍋磨出來的。
「我要去切菜了。」老爸最後補了一句,並且指指廚房。
「好吧,我不擔誤你準備糖醋肉丸的時間。」我嘆了一口氣,轉頭走向樓梯,並且在爬上最後一階時,用力踹開那道嬰兒安全柵欄的活動門。
由於用力過猛,我的腳有點痛。
我恨死了那道會發出喀嚓喀嚓聲的安全柵門。



既然我提到了肉體的疼痛感,我就順便告訴你們什麼是所謂的「羞恥之路」。
在每間學校的「羞恥之路」都不一樣,可能是把某人的頭按進抽水馬桶裡,或是把某人埋進螞蟻大軍出沒的跳遠沙坑中,只留下一顆頭露在外面。不過,我們學校還要再特別一點。為了完全呈現數位時代的精神,本校的羞恥之路有一點網路快閃族的氣味。
我心裡很清楚,在毀了舞台劇演出之後,肯定躲不過羞恥之路的懲罰。這是無可避免的宿命。我走「羞恥之路」的次數已經不像以往那麼頻繁,不敢肯定他們什麼時候會對我採取行動。
有段時間,大家在玩弄我之前,會先等上幾天,讓我以為自己已經安全無慮,誤認他們忘了該懲罰我,僥倖逃過一劫。但是,他們根本不可能輕易饒我一命。等到我這隻笨笨的土撥鼠以為一切已經風平浪靜,試著想從地底探出頭來時,他們就會狠狠往我頭上猛踹,尋我開心。
不需要手機,也不用臉書,只要羞恥之路的公告一張貼出來,用不著幾分鐘,全校的人都會知道。沒有人會按「讚」,當然不敢發表任何意見,因為那只會讓老師掌握充分的證據,加以干涉和制止而已。
總之,大家只需要把消息傳出去,然後準時現身即可。就算不實際參與執行,也可以在一旁觀看。
羞恥之路並非一種複雜的酷刑,用不著鉗子或電插座之類的道具。甚至也不用很多人參。有一次,我遇過只有四個人加入的羞恥之路,。但這不代表我受到的折磨就比較輕微,一旦他們參與的人數越少,使勁兒的時候就會越用力。
你自然會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開始走羞恥之路。不只因為他們已經紛紛排隊站好,而是你也可以感受到那種氣氛,嗅到人們的殷殷期盼。我總是把這件事情想像成古羅馬時代那些神鬼戰士們進行的生死之鬥,差別只在於當時的古羅馬人是等著欣賞媲美奇觀的決戰,而我是被大家羞辱。如果他們願意賞我一根鞭子或一支長矛,或許我們也可以模仿一下神鬼戰士的場景。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還是別再繼續做夢了。與羞恥之路相比,大衛與巨人歌利亞的歷史對決,簡直就是一場極為公平的賽事。
如果你聽見人們朝你聚集而來的吵雜聲,你就知道受死的時刻已經來臨。參與的人們會從四面八方向你接近,排列成一條大約是你身材一倍寬的走道。這條走道寬敞得足以讓你通行,也狹窄得足以讓你感受到壓迫。他們會以整齊一致的步伐靠近你,就像一支意志堅定的軍隊,增加效果。
就是這個樣,等走道形成後,就該輪到你往前走了。雖然看起來輕鬆簡單,但是當他們開始抬腿朝你猛踹,你就會變得像八○年代某些愚蠢電動玩具裡的英雄角色,必須不停的往上跳。
有些人會試圖分享他們毫髮未傷走完「羞恥之路」的戰略,然而我才是最常穿越這條走道的人,所以我可以向坦承:想要全身而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全力衝刺、雙腳跳躍、單腳跳躍──甚至在慌亂的時刻,我還考慮過直接用滾的。就理論上來說,所有的方式(除了最後一種)聽起來都不錯,但是我可以向各位保證,那些朝著你猛踹的無影腳,總是會有一腿命中你。一旦你被踢中,遊戲就結束了。記得保護好重要部位,然後穩住腳步,盡快通過那條「羞恥之路」。喔,對了,如果你被踢中,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是哪裡被踢傷了。你只能在心裡默默哭泣。
我知道這種酷刑有多麼折磨人,因為在那個被十幾雙腳夾擊的狹小空間裡,任誰也沒有辦法逞英雄。但我不會被打倒,他們可以盡力踹我,踢得再久也無所謂,我絕對不會投降。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滿足,相反的,我還要因此養精蓄銳,把他們耗費的精力轉換成屬於我的能量。
只要等我找到那個屬於我的專長、那種看似虛幻的能力、那項可以顯出我與他們不同的才華,他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到時候,我一定會比他們更厲害。不必踢他們,因為我會飛得很高很高,直達我這輩子都抵達不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他們再也碰不到我了。



「這裡是『特別好炒』。」我對著電話嘆了一口氣。儘管這個名字讓我幾乎想要用斷裂的筷子割掉自己的舌頭,我還是試圖表現出親切的態度。
身為一個居住在外賣式中國餐館樓上的華裔孩子,就已經夠符合大家對種族意識的刻板印象了,而這家中國餐館竟然還取了一個世界上最爛的名字,更讓一切雪上加霜。
當初老爸買下這家中國餐館時,它的名字是「藍色蓮花」。我不懂「藍色蓮花」這個名字哪裡不好,但是老媽十分堅持,認為我們應該要替餐廳另取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名稱。老媽還說,這家餐廳以前的老闆總是被大家取笑,因為無論是不是食物,到了他手中全都會被打得扁扁的。
因此,當老媽在紐蘭大道上看見一家取名為「捲毛染髮」的理髮店時,就認為我們也可以模仿這樣的概念,玩一玩文字遊戲,讓大家肚子餓時,會馬上想到我們家的餐廳。
最後他們選了「特別好炒」這個名字,而原本另一個候選名稱是「隨便你炒」。我覺得這兩個名字都非常糟糕,但是我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畢竟我只是他們的兒子,哪裡懂得大人的想法?我只能戴著蛙鏡,渴望著煙火,並且充當負責外送餐點的小弟。
反正這家餐廳的名字糟不糟,對老媽來說根本都沒差,因為每天晚上負責接聽客人點餐電話的人不是她。每次我都必須一面記下客人的點餐,一面忍受他們的竊笑,同時擔心這個爛名字會不會害我明天早上九點又被同學們抓去走一趟羞恥之路。這種憂慮感始終不曾從我的腦海中消失。
我覺得老媽好像盡可能避免出現在餐廳裡。她彷彿不覺得餐廳就在我們家樓下,反而把餐廳當成一個混亂至極的場所,會對她的健康和安全造成嚴重威脅,所以無法忍受多看它一眼。
從我有記憶以來,老媽總是把她所有的精力放在夜間進修上,成天學一些新奇刺激,但坦白說有點古怪的課程。
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老媽相當沉迷於充實自我,無論什麼樣的課程內容,她都想要學學看,比方說:

插花
編織籃子
陶藝
木工
砌磚
摺紙

這些課程都不算太陽剛,也不會過於嬌柔。老媽不曾因為某些課程需要耗費體力就放棄嘗試。上述的那些課程,她全都學過了,但最奇怪的就是,她從來沒展示過學習成果。沒有證書或文憑,連課程相關的作品也沒有。老媽在夜間進修的這些年來,連一個紙漿糊成的煙灰缸勞作都沒帶回來過。
我當然會覺得奇怪,很想找個機會問問老媽,但又不能表現出太過自鳴得意或帶有嘲笑她的意味。然而,老媽熱愛她晚間進修的任何一門課程,從來不曾翹課,所以我問不出口,。這問題對她而言好像太殘忍了,或許她只是手藝太差,不好意思帶作品回家。總之,老媽每個星期有三天晚上不在家,假如老爸也正好在忙,我就自由了。但即使自由了,廚房仍舊是我不得隨意進入的禁區。(因為廚房裡有危險的菜刀和滾燙的熱油。老爸的人生已經夠悲慘了,如果老媽下課回家後發現我身上多了一點點小傷,她肯定會把老爸當成冷凍炒麵丟進鍋裡炸。)

我接聽客人的點餐電話時,邊盯著被老媽鎖定在「摺紙頻道」的電視。但是耐性維持不了多久,手指就會蠢蠢欲動。
我每天晚上頂多只能忍受一個小時。只要一超過,我就會開始把手邊的任何東西摺成天鵝,例如菜單和報紙。要是有客人站在我面前站得夠久,我大概也會把他們抓過來摺一摺。但唯有在這時候,我才會想要感謝老天爺──這些年來老媽總會為了我的事情大驚小怪,我只有在櫃台接聽電話時才能享有片刻寧靜。
另外,在與老媽多年來的抗爭中,我還曾經贏得一次小小的勝利。雖然微不足道,但還是忍不住想大肆慶祝。當時我的感覺,就像贏得了歐洲足球冠軍聯賽或諾貝爾和平獎那麼開心。
兩年前,經過我連續數月的喋喋不休、苦苦哀求以及逼真無比的假眼淚,終於說服老媽讓我擔任「特別好炸」的外送員。更棒的是,我甚至求到一輛腳踏車,當作我外送餐點時的交通工具。
這可是相當了不起的大事。自從我六歲時從腳踏車上跌下來,在膝蓋磨出一公分大小的傷口後,腳踏車就成了我家的拒絕往來戶。
那時,老媽匆匆忙忙帶我去醫院,在急診室裡耗了好長一段時間。一開始,急診室的醫生還忍不住笑出來,覺得老媽太大驚小怪,但老媽堅持一定要照X光,否則不肯離開,結果就惹毛了醫生,讓他們氣得大聲罵人。那輛肇事的腳踏車因此收進車庫裡,藏在十幾個破爛的油炸鍋後面,從此再也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照理說,當我收到老媽新買給我的腳踏車那天,我的開心程度應該要遠遠超過我這輩子經歷過的任何一次聖誕節。
那天應該是人類歷史上最值得開心的一天。
不幸的是,那天卻成為我拚命想用煤渣塊從腦子裡抹去的記憶。
我收到的不是閃閃發光、車身以輕鋁合金打造、有高檔的變速傳動齒輪和時尚流線的越野腳踏車。在我眼前的,是而一輛一九七○年代的老式鉛製三輪車,不但車頭前方裝了個菜籃,車身上還加裝了比機場跑道還閃亮的安全指示燈。
老媽還以為我是喜極而泣,一把將我抱進懷裡。但我只能感受到羞恥和痛苦,不斷的搖頭掙扎。
更慘的是,老媽彷彿認為我被折磨得還不夠,又拿出一套額外的禮物:一件不知道從哪裡回收來的寬大螢光單車服,以及一頂騎馬用的安全帽,上面還黏著探照燈。
我的心在那一刻就死了。
我穿戴好裝備,宛如天上最閃亮但也最可笑的一顆星,站在老媽面前。老媽顯得十分自豪。
「我必須先把你外送的規定說清楚。你只能在天黑前擔任外送;晚上七點之後,由其他人來負責。」
「可是晚上九點以後才會天黑啊!」
「我說七點就七點,你不想遵守的話,就什麼都免談。」
「反正已經有這些照明燈和螢光單車服了。」
「對,你在外送時一定要打開那些燈,並且穿上整套安全護具,每一趟都要照辦!」
「什麼?」
「我說『每一趟』,查理。」
「這樣的話,我會閃瞎全鎮上的機車騎士耶。」我哀求老媽。「路人也會停下來盯著我看。他們會嘲笑我,甚至還會拿相機拍照,把我當成一個低空飛行的飛碟。」
「這樣你才安全。我只關心你的安全,沒別的好說了。」
我以懇求的目光望向老爸,他轉過頭來,回我一個「畢竟她是你老媽」的標準眼神。我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如何報復這一切,然後在戴上安全帽時,無奈的做出鬼臉。那頂安全帽尺寸太小了,緊緊夾著我的頭骨。
「好吧,你可以先騎騎看,去繞幾圈吧。」
「下次好了,老媽,再過四個小時之後天就要黑了,我想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安全。」
「在附近繞一圈不會出事的,這一點我可以確定。」儘管老媽嘴上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只好將腿跨過三輪車的車身,腳踩在踏板上用力一踏。
三輪車動也不動。
我試了一次又一次,三輪車還是不動如山。最後我整個人站在踏板上,全身繃緊得像一隻得疝氣的河馬,三輪車的齒輪才終於動了起來,將我載往我前方。它的三個輪子分別轉了一圈,然後再度停下來。
馬路另一頭有群吵鬧的小鬼,指著我哈哈大笑。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踏出了邁向終極羞辱的第一步。這些死小孩的反應還算客氣,就像家人一般,沒有對我出重手。
事實證明我說對,但也說錯了。這輛帶來毀滅的三輪車,在摧殘我的身體與心靈兩年之後,確實還引領我走向一條有別於羞辱的道路。
那是一條讓我欣喜的道路,與我目前人生所走的狹隘小路不同,是一條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刺激大道、一條超級高速公路,而且這條路的路標上還註明:如果你想要受到大家歡迎,請往這個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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