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慄森林 | 誠品線上

The Hazel Wood

作者 Melissa Albert
出版社 台灣東方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戰慄森林:「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童話中的永恆定律,在荒野祕境中,將澈底顛覆……每個人的故事只能由自己掌握十七歲的愛麗絲從小跟著媽媽艾拉過著寄人籬下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童話中的永恆定律,在荒野祕境中,將澈底顛覆……每個人的故事只能由自己掌握 十七歲的愛麗絲從小跟著媽媽艾拉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每三個月就換一次住所,她一直不明白媽媽在逃避什麼,直到突然收到外婆過世的消息,媽媽才脫口而出:「一切都結束了」。 原來愛麗絲的外婆是國際知名的暢銷作家,靠著童書《荒野祕境故事集》賺進大筆鈔票,可是愛麗絲從來沒見過她,媽媽更是絕口不提。外婆過世後,媽媽放著大批遺產不管,嫁給富商,和愛麗絲搬進豪宅過新生活。 愛麗絲印象中,十歲時曾見過《荒野祕境故事集》,而且其中有一篇故事是〈愛麗絲三次〉,但她卻只讀到第一行就被媽媽搶走……如今愛麗絲耐不住好奇心,一直想辦法要弄到一本絕版已久的《荒野祕境故事集》,然而怪事接二連三發生:枕頭上放著從書中撕下的書名頁、一隻黑鳥如影隨形跟著她、收藏家的故事書被偷、有人偷拍她在房間睡覺、背上長著翅膀的女人攻擊男子,最可怕的是,連媽媽艾拉都失蹤了! 為了尋找媽媽的下落,愛麗絲必須前往外婆的故居──那座她們逃了一輩子的榛樹林。她帶著神祕男子留給她的一根羽毛、一把梳子和一根骨頭,與外婆的超級粉絲芬奇,一起勇闖荒野祕境,但最後她只能孤身一人,走向外婆用文字堆砌的奇幻童話迷宮,而下一次踏出森林,愛麗絲將不再是她自己……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本書以奇怪開場,而後變得更不可思議,這可能是最佳方式。作者將當代現實主義與奇幻無縫結合,模糊故事發生地和真實生活的界線,成為高潮,奇幻中帶有真實,在看似虛假的世界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特別在這本好書的任一頁面。初次登場之作,非常亮眼。 ~紐約時報書評 ◎一個原創而富有想像力的童話故事:扣人心弦、迷人,同時也淒美。A級作品。~娛樂週刊 ◎陰險的美麗,與逃避現實的奇幻相反;這個故事是關於,用想像力把暴行放入守法的真實世界中。~衛報 ◎一個不容錯過、黑暗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童話故事,讓你無法離開書頁,直到故事終了。~BuzzFeed ◎把愛麗絲的犀利敘述和艾爾席亞的恐怖童話穿插在一起,建構出獨特的故事,故事中有神祕的歷史、魔法的代價及結果。這裡沒有「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的解決方法,只有愛麗絲努力贏得掌管自己故事的權利。~出版人週刊,星級推薦。 ◎高度的文學性、超現實主義、以愛麗絲簡短且就事論事的言論特性為基礎,這是一個黑暗的故事,讓讀者看完之後意猶未盡,彷彿會惹禍上身。作者首次亮相就造成話題,不絕於耳,相信改編電影後也不失原作的特色。~美國圖書館協會書單雜誌,星級推薦 ◎奇妙和可怕、夢幻和血腥、抒情和令人毛骨悚然等同時並存,令人難以忘懷,卻有些粗暴殘忍。故事中不是每個人都活著,也沒有「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在所有可怕的黑暗中,愛麗絲的凶狠和難得的自知之明,永遠閃亮動人。~柯克斯書評,星級推薦 ◎這個很有力量的閱讀,特別受到童話故事粉絲的歡迎。~美國學校圖書館期刊,星級推薦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梅麗莎‧艾伯特(Melissa Albert)美國B&N 青少年部落格的網站編輯。曾在《McSweeney’s》、《Time Out Chicago》等媒體發表文章。梅麗莎成長於伊利諾州,現住在紐約布魯克林區。歡迎光臨她的推特 @mimi_albert■譯者簡介鄒嘉容新竹人。熱愛文學和藝術。日常的生活就是一邊聽音樂,一邊在文字和顏料之中打轉,與世無爭。 代表譯作有: 《戰火下的小花》、《出事的那一天》、《沉默到頂》、《達爾文女孩》、《留下來的孩子》、《那又怎樣的一年》。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第一章 外婆艾爾席亞第二章 羽毛、梳子和骨頭第三章 荒野祕境故事集第四章 豪門婚姻第五章 艾勒力‧芬奇第六章 一封信第七章 艾拉不見了第八章 荒野第九章 愛麗絲三次第十章 鳥籠第十一章 大衛的家第十二章 黑鳥帶來的訊息第十三章 尋找起源:第133天第十四章 會見妮絲第十五章 記憶宮殿第十六章 不存在的門第十七章 汽車旅館第十八章 夢話第十九章 芬奇之死第二十章 荒野祕境第二十一章 進入童話第二十二章 榛樹林裡的奇異夢境第二十三章 從故事中被摘除第二十四章 荊棘王第二十五章 故事的編織者第二十六章 從前從前……第二十七章 唯一的出路第二十八章 卡住第二十九章 打破了故事第三十章 回家第三十一章 自由

商品規格

書名 / 戰慄森林
作者 / Melissa Albert
簡介 / 戰慄森林:「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童話中的永恆定律,在荒野祕境中,將澈底顛覆……每個人的故事只能由自己掌握十七歲的愛麗絲從小跟著媽媽艾拉過著寄人籬下
出版社 / 台灣東方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3382423
ISBN10 / 9863382426
EAN / 9789863382423
誠品26碼 / 2681739637002
頁數 / 520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已經賣出十一國版權
★電影版權由 Sony Picture 和曾製作「分歧者」和「大亨小傳」等電影的 Red Wagon 簽下

試閱文字

導讀 : 在「真自我」的榛樹林中尋找人生方向
陳安儀(親職作家)
《戰慄森林》是一個青少年的恐怖童話。溫柔和暴力、夢幻和血腥、創意與現實、浪漫和毛骨悚然同時並存,連結了想像和真實世界,是一個殘酷、奇妙、不是每個人都活著,也沒有「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的童話故事。
十七歲的愛麗絲從小跟著媽媽艾拉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每三個月就換一次住所,因為「厄運」一直緊跟著她們。愛麗絲有個國際知名的童書作家外婆,作品《荒野祕境故事集》為她帶來名利,買下了一座大莊園,並單獨撫養艾拉長大。但是外婆非常神祕,坊間從未有人真正拜訪過她家,而且艾拉也絕口不提自己的童年,更不允許愛麗絲閱讀外婆的任何作品。
愛麗絲一直不明白媽媽在逃避什麼?直到突然收到外婆過世的消息,媽媽才脫口而出:「一切都結束了。」從此以後,媽媽放著外婆的莊園荒蕪不管,嫁給了富商,和愛麗絲搬進豪宅過新生活。可是一連串的怪事卻接續發生,像是愛麗絲突然看到了童年綁架她、卻讓她回味無窮的紅髮男人,他遺留了三樣奇怪的東西:羽毛、骨頭和一把梳子給愛麗絲。
此時鎮上發生一連串的凶殺案,但是凶手卻怎麼也找不到;愛麗絲的媽媽艾拉突然間消失無蹤,電話也聯繫不上;愛麗絲的繼父拿槍要殺她,她只好逃到朋友家求救;這時竟有一隻黑烏鴉竟然撞死在窗玻璃上給她送信來!還有好不容易在古董書店搜尋到絕版已久的《荒野祕境故事集》,卻在裡面發現一張前一天才被偷拍的照片。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愛麗絲相信與外婆有關。於是,她決定面對一切,不要逃避,親自前往外婆的宅邸「榛樹林」找出神密的答案。她相信,媽媽一定被「荒野祕境故事」綁架了,正在等待她的救援。
沒想到,還未真正進入榛樹林,愛麗絲最要好的朋友芬奇卻在中途森林死了。於是,她只能能孤身一人,帶著身上的小寶物,走向外婆用文字堆砌的童話迷宮,尋找屬於她的故事……
「童話故事」最早是口傳的民間故事,反映人類的共同生活經驗。「從前從前,有一個……」表現一定的時間與距離,「公主嫁給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是一種人們的夢想。童話的語言是一種隱喻,它用了很多視覺描述或行動敘述,每一個隱喻背後都代表不同意涵。
本書作者將當代現實主義與奇幻故事做了無縫結合,模糊了故事的發生地和真實生活的界線,將成人的欲望寫進孩童的想像之中,扣人心弦、迷人,同時也危險。
芝加哥大學心理學家貝特罕曾解釋,童話中的「森林」、「地下」明顯是一種潛意識、意識探索的說法。所以童話裡的森林,大多代表著進入自己的心靈深處。「愛麗絲」這個名字很顯然暗示著她在「夢遊仙境」中的處境,孤立無援,面對未知,如同一場夢境。
至於為什麼「童話故事」常會看到「三」這個數字?以貝特罕的說法,他認為「三次」代表了「不同階段」。三兄弟、三隻小豬、三個姊妹,其實代表著同一角色的三次學習、三次成長,這也是為何哥哥、姊姊常常失敗,而最後的老么往往成功之故。
在傳統童話中,繼母與沒有血緣的女兒常常是一種競爭對手,競爭美貌、競爭男性掌權者的資源、競爭權力。然而在《戰慄森林》中,三代、三個女性,最終克服的暗黑心靈卻是「我」──愛麗絲心中暗黑的「冰」、艾拉心中深深的恐懼。當愛回歸本心,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也能是世上最深愛你的那個人。
這是一本寫給青少年的童話。在青少年既自卑又自大、既重視外表又追尋內在、既冷漠自私卻又熱情滿溢的種種人格矛盾衝突中,他們正在一個「真自我」的榛樹林中尋找人生方向。他們即將從年幼的浪漫童話中長大,進入成人的欲望城市,在兩者的「連接」之際,他們必須衝破界線,才能自由成長,變成自己的樣子,並尋得真愛。這也呼應了本書的最後一幕,且讓年輕的你慢慢體會其中的曲折吧!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三章 荒野祕境故事集

  我第一次見到這本書的時候是十歲。它小得可以塞進口袋,有綠色的硬皮,表面還燙了金。在奇怪的書名底下,有我外婆的名字,全是大寫的英文字母。
  我那時候已經是個會閉上眼睛,捶著家具的背面,尋找隱藏的密門,並在每個黑得可以看見星星的夜晚,對著右邊數過來的第二顆星星許願的女孩。在一個很普通的五斗櫃底部可以找到一本有童話故事名稱的綠皮燙金書,讓我興奮到了極點。我一直在寄住的那戶人家的閣樓裡到處探索。他們是一對很有錢的夫妻,有一個兩歲的兒子,不介意雇用一個帶著自己的女兒住進來的家庭保母。 我們就住在他們的空房,度過了我整個五年級的上學期,很神奇的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直到那家的丈夫對艾拉的友善與日俱增到她受不了為止。
  我盤著腿坐在閣樓俗麗的花地毯上,恭敬的翻開這本書,手指沿著目錄往下滑。我當然知道外婆是位作家,但在此之前我對她並不好奇。我幾乎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她的任何事,以為她寫的都是一些很枯燥的成人書,我不會有興趣。可是這本書顯然是本故事書,而且看起來是最棒的那種「童話故事」。裡面總共有十二則故事。

 不存在的門
 旅行者韓沙
  發條新娘
 珍妮和夜女
 被剝皮的少女
  愛麗絲三次
  樓梯間下面的房子
 伊爾莎在等待
 海中地窖
 母親與匕首
 被殺死兩次的凱瑟琳
  死神和樹精婆婆

  既然我的名字叫做愛麗絲,我當然直接翻到〈愛麗絲三次〉那篇去看。書裡的紙皺得像曾經溼掉過,而且聞起來有種我媽很喜歡、但我很討厭的那種灰紫色糖果的味道。我還記得故事的第一行。那是在艾拉的母親雷達偵測到,並走進來把我手裡的書搶走之前,我唯一來得及讀的一行。
  當愛麗絲出生的時候,她的眼睛幾乎整顆都是黑的,接生婆還沒幫她洗澡就逃之夭夭了。
  一種很毛的感覺讓我的心揪了起來,所以我很高興看到艾拉。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她的眼睛會這麼亮,為什麼她要呼吸得這麼用力。「這本書不適合給小孩看。」她忿忿的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媽媽從來沒有說過我太小,所以不能做什麼事之類的話。以前我問她小寶寶是怎麼生出來的,她告訴我的都是自然頻道等級的細節。每次她的朋友看到我走進房間,想要岔開話題,她就會搖搖手要她們別在意。「她很清楚什麼叫做服藥過量,」她會這麼說:「不要侮辱她的智商。」然後,她會用手指頭敲敲玻璃杯,並朝廚房的方向歪個頭,我就會使命必達的幫她搖出一杯完美的馬丁尼。
  這一次,是我有記憶以來她第一次發我年紀卡,反而點燃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我一定要讀那本書。非讀不可。我再也沒有在閣樓上找到那本書,可是我記得書名,也一直在等待機會。我到圖書館和書店尋找它,在所有我們借住過的人家的書架上尋找它,可是從來沒找到過。有一次它出現在eBay拍賣網上,我當時對這個書名設了一個google 快訊通知,可是競標的價格很快就竄升到我負擔得了的範圍。
  我只好轉而尋找有關作者的資訊。我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迷上了我的外婆艾爾席亞•普拉瑟潘的。
  拉娜離開了,一個叫諾姆的男孩來接替她。接下來諾姆花了三個小時跟我聊,他有一次跟拉娜出去,也許是也許不是約會,他雖不怎麼在意,卻問我的想法,還問拉娜提起過他嗎?
我給了他一些模稜兩可的答案,直到我終於再也受不了。「天啊,諾姆,這是『人生繼續前進之舞』。」我模仿火車的動作跳了一下舞。「喂,這樣有用嗎? 拉娜從頭到尾都沒有在我面前提過你的名字。」
看到他臉上受傷的表情,讓我有一種隱晦的滿足感。「哼,愛麗絲,太冷了。」他摘下帽子,把帽沿折了一下,讓它看起來更騷包,再放回頭頂上。
  他接下來一整晚的沉默療傷,給了我一些思考時間,也讓我有時間反芻我所看到畫面,一遍又一遍。下班後,我踏向外面的夜色,感覺自己彷彿連一層可以保護的皮膚都沒有。路上的街燈已經熄滅了,那些在我走去搭地鐵的途中所經過的房子,看起來幽閉無比,就像在萬聖節的時候會忽略的屋子。 人行道上有個男子跟我擦身而過,讓我嚇得往後彈開。他的皮膚有股燒焦味,眼睛在黑暗中看起來似乎太亮了一點。
他幾乎無視於我地繼續往前走。我疑神疑鬼的四下張望,搜尋著那頂絨線帽,那雙藍眼睛。可是沒有看到。
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等待Q線的快車。我故意站在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婦人身邊,讓別人覺得我們是同行的人。婦人沒有看我,可是我看到她的肩膀緊繃了起來。當列車進站後,我跳上去,又趕在最後一秒跳下來,就像在電影裡看過的那樣。
  可是,月臺更空了。我塞了一邊的耳機到耳朵裡,播放艾拉下載到我手機的白色噪音app,那是我每次開始表現得像把子彈上膛的槍時,她就會要我聽的東西。
下一班列車進站時,我真的跳了上去。先前在咖啡館的畫面就像電影般,一幕幕的在我心裡上演:摔破盤子、那雙藍眼睛、男子拿著那本書消失在門外。不過,記憶的新鮮度已經消磨掉了。我可以感覺到它在我的手裡衰退。
我的脖子因為緊繃和四處張望而痠痛,長時間的警戒讓我的眼底更疲憊不堪。當一個提著薩克斯風盒子的男子推開車廂門時,我的胸口不禁爆開一陣驚慌。
如果那個人的臉上之所以沒有皺紋,而且我感覺他絲毫沒有變老,其實是有原因的呢?或許是肉毒桿菌、法國保溼乳液、光線的錯覺。也說不定是我腦袋裡的黑洞,把過去的影像複寫到了現在的時空上。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是那個擁有一本我遍尋不著的書的人。萬一那個十年前說他認識我外婆,要帶我去見她的人,真的是他怎麼辦? 萬一艾拉弄錯了,他並不是一個陌生人怎麼辦?
萬一是艾拉一直在說謊怎麼辦?
我以為已經埋藏了很多年的執迷,又開始蠢動了起來。當列車終於從地下出來,爬到了橋上時,我在手機上抓出了一篇關於艾爾席亞的文章。它曾經是我最喜歡的一篇,也是我可以找到的最長一篇。我甚至還有一本刊載了原文的雜誌,它是我在沙冷的一家二手書店裡,奇蹟似的發現的。《浮華世界》, 一九八七年九月號,裡面刊登了一篇長達六頁的專文,介紹我外婆住在她新買的莊園,榛樹林。照片裡的她纖細得就像她手中的那根菸,穿著七分褲,抹著紅色的口紅,眼神銳利得足以穿透玻璃。我媽則是她膝蓋邊一個黑頭髮的模糊人影,就像在閃亮的游泳池池底晃動的陰影。
文章的開頭是這樣的:「艾爾席亞•普拉瑟潘是靠神話故事養大她的女兒的。」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開頭,因為在接下來的文章裡幾乎沒有提到我媽,不過,我猜記者很喜歡這句話的雙關意義。一方面我媽跟其他人一樣,是聽童話故事長大的;另一方面,她也是靠著童話故事賺來的錢養大的。艾爾席亞的莊園,榛樹林,也是用童話故事賺來的錢買下來的。
在撰寫那些讓她成名的怪異短篇小說之前,我外婆是替婦女雜誌寫文章的作者。在那個年代,這份工作要寫的文章不是「二十件可以用冰塊做的性感事情」之類的東西,而是「如何去除你丈夫的白襯衫上的汙點」。
一直到她在一九六六年進行了一趟旅行。她並沒有提起任何人的名字,不過她也不吝於告訴記者一些好的八卦材料。她當時是跟一位比她年長的男性友人,一個已婚的男性月刊編輯,一起去旅行的。他們跟著一群無聊的美國觀光客在歐洲大陸四處遊玩。在過了九天喝沒有加冰塊的酒(對冰塊沒信心),並寫信給家鄉朋友的日子之後,她跟那位已婚男子之間的關係變了調。她就自己一個人單飛,然後,發生了一件事。
她沒有明確的說到底是什麼事。「我通過了一扇很古老的門,去追尋一種新的故事。」她這樣告訴記者。「然後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回來的路。」除此之外,她對於從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九年之間到底有些什麼際遇,就再也隻字不提了。在那段期間,她家裡的植物都枯死了,工作也丟了,她在紐約的生活整個都像發霉又被拋棄掉了。
當她回到美國的時候,世界已經遺忘了她。她也感覺到了這一點,說: 「就像一個鬼魂在陳列著我的舊生活的博物館中遊蕩。」(她說話的口吻就像一個讀過的書比認識的人多的女人。)她找到了一個以前在巴納德學院的同學,她有間空房可以借住。她就在那裡用打字機敲出了十二篇故事。這些故事全部收錄在一本叫做《荒野祕境故事集》的書裡,由一家在格林威治村的小獨立出版社發行,它專門出版一些女性書寫但沒人讀的小說。
不過,我外婆的小說畢竟有人讀。 她那張在封底的美麗臉蛋應該多少幫了點忙:一雙冷冷的眼睛,在彩色的時候是藍色的,可是黑白印出來是淺灰色的。 她的眉毛彎彎的,畫了唇線的嘴唇微張著。身上穿著一件男生的白襯衫,只開一顆鈕釦就讓人受不了,右手的食指戴著一隻黑色瑪瑙戒指。至於她的手裡,當然夾著一根香菸。
這本書從一些小雜誌那裡得到了正面的評價,變成了口耳相傳的知名作品。 然後,一個法國導演選擇了用它來拍攝他的第一部美國片。
儘管拍片期間醜聞不斷,有高調的戀情、業界的爭吵,還有兩名工作人員分別失蹤,但電影本身倒是藝術院線的賣座片。它被改編成了一部心理劇,描述一個女人在森林裡醒來,卻忘了自己原本的生活;我外婆的故事是穿插在其中的一連串夢境或倒敘。根據我可以找到的影評,它已經被改編得和原來的故事完一點都不像了 。
這部靠著醜聞的推波助瀾而成功的電影,又催生了幾部短命的舞臺劇和一部從來沒推出過的迷你劇集,也讓艾爾席亞得到了一份在洛杉磯當電視節目企畫顧問的工作,但這個工作很快就以失敗告終。回到紐約之後,她買下了榛樹林。這裡原本的主人在一場燒毀了部分莊園的火災中離奇喪生,所以它就被廉價讓了出來。
艾爾席亞一路上撿到過幾個丈夫,第一個是在電影拍片現場認識的演員。 他為了艾爾席亞而離開妻子,可是在艾爾席亞懷著艾拉時,在格林威治村的公寓裡被一個吸毒者殺害了。後來,她在洛杉磯遇見了第二任丈夫,一個流亡的希臘王室子弟,並將他帶到了榛樹林。
所以,沒錯,你的確可以說我媽有一部分是靠童話故事養大的。不過,死亡也插了一腳,還有金錢。已故丈夫的錢和童話故事的錢。這些錢一定有一些跑到了我媽的口袋裡,才有辦法讓我們活下去,儘管她沒什麼工作資歷,還有逃不掉的租金要付。不安定就跟我媽的尖銳笑聲和我的忿怒天性一樣,是我們的一部分,而那隨著每次搬家而減弱的厄運,總是會又悄悄的溜回來,就像我們鞋子上的紅色汙泥一樣。
不過,我們就算過得再糟,榛樹林始終都被艾拉拋在背後,是她永遠也不肯回去的地方。她照顧我,我照顧她,我們維持著一種在電視上看起來很美好、相依為命的關係,可是當你一年內要搬第三次家,而且連個可以關的房門都沒有的時候,感覺還真他媽的累人。
當我第n遍細讀這篇關於艾爾席亞的專題報導時,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感受。我曾經把艾爾席亞想像成一顆遙遠而和煦的星星,像是在遠方守護著我的一個童話裡的教母。我狂熱的小腦袋把童話故事和沒見過的外婆,以及那個帶給了我不敢大聲說出祕密想法的神祕男子,全都編織在一起。每當我照鏡子的時候,我總是暗暗相信艾爾席亞可以看得見我。每當我發現有個男子隔著汽車的車窗,或是在雜貨店裡盯著我看時,我並不認為那是變態狂或是厄運來臨的前兆。我會相信他是艾爾席亞的使者。我相信艾爾席亞守護著我。她愛我,而且有一天會來見我。
可是現在,我換了一種眼光來重讀她的故事。她不再是一個迷人的童話女王,而是一個驕傲自大的幻想者。從我出生到她去世為止,她從來沒有試著連繫艾拉。艾拉自從十九歲生下了我之後,一直就只有我,沒有別人跟她相依為命。
這篇報導沒有提到的是,就在文章刊登之後的幾個月,艾爾席亞的第二任丈夫在榛樹林裡自殺了。他死了之後,艾爾席亞就關閉了莊園的邊界。她跟艾拉幽居起來,靠著童話故事,以及只有上帝知道的其他方式而活,彼此為伴。艾拉對這些事絕口不提。有十四年的時間她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甚至沒有上學。我爸爸是誰,她又是如何遇到他的,這些都是她深埋在心底的祕祕密,我已經不再追問了。
我回到公寓時,整顆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等等。用公寓來形容可能會讓你誤會。應該說是……豪宅?也不完全,不過至少比較接近。
哈洛德的家混合了清潔用品的味道、我繼姊妹的香水味,還有艾拉那天晚上點的外帶食物的味道。我猜哈洛德曾經以為艾拉會幫他煮晚餐,也許是用廚房裡那些他母親遺留下來的舊鐵鍋吧! 可惜他失望了:。我和艾拉可以一連幾個星期都只吃早餐穀片、爆米花和水煮毛豆。
我聽到從走廊傳來了抬高音量的竊竊私語,於是循聲走到了他們關起的臥房門前。
「你今天晚上羞辱的不是我,你羞辱的是你自己。」
哈洛德氣呼呼的拋出一句話。我根據門後的聲音來推斷他們的位置:哈洛德在我的左邊,那輕微的窸窣聲是艾拉在床上發出的聲音。
我把背貼在他們臥房外的牆壁上。只要他再靠近一步。
「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看起來多像個垃圾都沒關係,可是今天晚上你的身分是我妻子。」 妻子這個字眼聽起來比垃圾更讓我火大,不過我忍著沒動,把帶著冷冷金屬味的忿怒給硬吞回去。艾拉一直要我相信她,說她可以應付得了哈洛德,說她愛他,說她想尋求穩定的生活並不只是為了我。
她的沉默比哈洛德的聲音更有威力。那是她最強大的力量,儘管她從來沒有運用在我身上。她會凝視著你,看你挖空了心思,想要說一些可以觸動她的話,可是她從來不會回應。我看過她只靠著沉默就讓別人對她掏心掏肺,不論是祕密、認罪、承諾讓我們再住一個月。她把沉默施展得就像是一樣武器一樣。
「艾拉,」哈洛德的聲音突然洩了氣,讓我被不想感覺的憐憫給刺中了。 「艾拉,說句話呀,該死!」我聽到他窸窣的越過了房間,走向在床上的我媽。
我憋了一秒,吸了口氣,然後試著去扭開門。
鎖著。
「媽!發生了什麼事?」
「天哪,又是妳的女兒嗎?」
「媽。」我用掌根捶著門。「讓我進去。」
沉默,然後是一陣腳步聲。接著,艾拉的聲音近在咫尺。「我沒事的,寶貝,快去睡覺。」
忿怒在我的血液裡奔騰。「他叫你垃圾耶, 快開門!」
哈洛德摔開了門,把我嚇得倒退。他的衣衫不整,小平頭看起來暗淡無光,滿眼都是血絲。他有雙虎克船長的眼睛,眼神看起來很哀戚,而且是矢車菊的藍色,生氣的時候隱約會罩上一層紅色。
艾拉在他的旁邊,穿著無肩帶的緊身衣,滿頭亂髮,看起來就像一朵黑色的罌粟花。她的衣服設計讓人不由得只注意那從手臂一路爬到喉嚨附近的刺青,可能是在火星上發現的一種花莖上帶刺的迷幻花圖示。我身上也有一朵一模一樣、像它的鏡像般的刺青,我原本刺了它是要當成送給艾拉的母親節禮物,沒想到艾拉一點也不領情。
在走廊的昏暗光線下,艾拉看起來像是一個掠食者,而哈洛德則是獵物。 我的忿怒漸漸消退了。
「我並沒有喊她垃圾。我只是說……」哈洛德摸了摸頹喪的頭。「這些晚宴很重要。有很多潛在的客戶,他們決定了公司的……喔,天啊! 我為什麼要跟妳解釋這些?」
艾拉倚著門框,冷靜地看著他。
「我遇見你的那天晚上,穿的就是這件衣服,記得嗎?」
「對,可是那是你還在當雞尾酒女服務生的時候。算了,我不想站在這裡對抗妳們兩個人。」哈洛德怒視著我。「我不是怪物,愛麗絲,妳為什麼老用那種好像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他轉身撤退到了主臥房的浴室裡。
「媽,」
艾拉像回應我的呼喚似的歪了歪頭,看起來好像想要問什麼,可是最後只嘆了口很長、很沉重的氣。「去睡覺吧,愛麗絲,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談,好嗎?」
她輕輕的,用她的額頭碰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關上了我們之間的那扇門。
濃厚的靜寂感降臨在我的耳際。那是居住在一個跟這個城市的其餘部分完全隔絕的地方,一個由財富所形成的真空中的聲音。
我像個小偷似的走進了廚房,在黑暗中翻著櫃子。
「那是一隻松鼠在尋找核果吃的聲音嗎? 」
我看看手裡的那袋山核桃,又把它放回了櫃子裡。奧黛莉總是監視並實況報導別人吃了些什麼。她的聲音不會比行為客氣多少。她坐在沒有點燈的客廳裡,從沙發椅的椅背後面露出了一小截纏得高高的、像團泡泡的黑頭髮。
我走過去的時候,她並沒有回頭,可是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繼父的女兒長得性感豐滿,說話像連珠炮一樣,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根蠢麵包棍。她穿著運動短褲和小背心坐在沙發上,即使是在家裡也暴露了點。我從她的肩頭看過去,她正不停點著一連串穿著昂貴衣服的女人,訂購一些寄來時她根本就不會認得的東西。讓我聯想起那些坐在賭博機器前面的人。
「妳又去當超人了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太開心了一點。「結果呢? 妳從我萬惡的爸爸手裡救出了妳媽嗎?」
我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扶手椅中。「哈洛德並沒有有趣到邪惡的地步,他只是不夠好而已。」
這句話讓她抬起了頭,她的眼睛被電腦的白光染成了一片空茫。「妳覺得我爸配不上妳媽?」她用一種好像在罵髒話的語氣說最後兩個字。 「要不是我爸,妳們還得繼續住在車上吧!穿著從沃瑪超市(譯注6)買來的牛仔褲。」
我很驚訝她居然還聽過沃瑪,也對我自己竟然會對她說實話感到不爽。
「嘿,我們也住過木棚。」我說:「還有拖車屋。有一次還住過車庫。」
她想了想,「有一次我點的松露漢堡讓我等太久,送到的時候都冷掉了,」她說:「所以,我完全懂你的感受。」
「我們的車窗被打破了,艾拉就用強力膠帶和雪橇來補破洞。」
奧黛莉淡淡的笑了笑,放在筆電上的手停住了。「有一次,我爸買了一條船,就把它命名為奧黛莉號,可是他忘了在裡面裝個舞廳,所以我就把它給毀了。」
「有一次……」我的腦袋迅速閃過一個鋸齒狀的影像,是從芝加哥追著我們出來的厄運的三個鏡頭。我閉上了眼睛抵抗並猛然起身。「妳贏了。」
她把表情一收,低頭對著電腦似笑非笑地動了動嘴角。「晚安,妹妹。」我走過她身邊時,她咕噥了一句。
「晚安,奧黛莉。」我回答,可是聲音小得她聽不見。
艾拉和哈洛德的房間在我經過時聽起來很安靜。我試著讀懂這沉靜所代表的意義,可是隔著橡木的雕花門有點困難。我只好繼續向前走到哈洛德為我準備的那間幾乎沒改裝過的客房。
每天早上,我都會把眼線筆留在我房間的浴室裡,把書本打開來攤在床上,把襪子扔在床單底下,把皺成一團的牛仔褲丟在地板上。可是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它們都被收拾起來了,不是塞回了櫃子、就是在洗衣籃或書架上。在哈洛德家醒來的感覺,就像活在《今天暫時停止》(Groundhog Day)這部電影裡。不管我做了什麼,都無法留下痕跡。
我刷牙的時候,故意不看我的眼睛,然後帶了本《盲眼刺客》(The Blind Assassin)爬上床。既然身邊沒有你想要的書,那就擁有你身邊的書吧!可是我沒辦法專心在這些字句上,過了一會兒就爬起來,去拿放在那件骯髒圍裙裡的羽毛、梳子和骨頭。我把它們握在手心裡好一會兒,才收進以前用來裝拼字遊戲字牌的小絲絨袋,再塞進我的背包。
我躺回了床上,以為自己會清醒好幾個小時,卻發現自己從沉睡中醒過來,天仍是黑的。我還沒張開眼睛,就感覺到了我媽的存在。她輕輕的爬上床,躺在我的身邊。我放開了抓住被子的手,讓她可以分點被子蓋。我乖乖的讓她在我的臉頰上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乾乾的,有股琥珀的味道。
她嘆氣嘆得讓我耳朵發癢。我憋著氣,直到再也受不了,便翻過身來面對她。
「妳為什麼要嫁給他?」
她整個人緊繃起來,就好像在等著挨打。我從十歲以後就沒有打過她了,可是看到她戒備的樣子,讓我把雙手夾到了膝蓋之間。我以為她會求饒,會轉過去背對我,叫我等天亮了再問,但並不代表她就會回答。
可是她轉了過來,眼睛裡閃爍著微弱而熟悉的光彩。「我以為我愛他。」她低聲的說:「我發誓是真的。」
「那現在呢?」
她躺平回去,用修長的手指頭抓著被子。「可以休息是件好事,不是嗎?光是休息的感覺就夠好了。」
我心裡面對一切發生的事,那個出現在咖啡館的男人、他的書、羽毛、梳子和骨頭……的怒吼,就像有個音量鈕被轉小聲了。因為艾拉有資格享受這一切,不是嗎?平平靜靜的待在一個如此稠密而明亮的城市裡生活。這裡的燈光會吃掉我們的厄運,就像它們吃掉黑暗一樣。
有些沒有說出來的話在我喉嚨底醞釀了又冷卻下來。我決定再給她一天,再給她多一點休息時間,才要告訴她;以前的詛咒又找上來了,以一種我並不能完全了解的型態。
我們默默的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兒,然後同時入睡。

譯注6:沃瑪超市(Walmart)是美國知名的連鎖零售商店,以商品種類齊全、價錢低廉為號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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