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穿牆的女孩 | 誠品線上

遇見穿牆的女孩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 張國強的探索小說在虛幻與現實的場景裡引入了新加坡的特有元素，巧妙地通過構思與敘述語境，把不同的情感空間進行「存在」的多層次思考。這似乎契合了米蘭·昆德拉的觀點：小說唯一存在的理由就是發現唯有小說才能發現的東西。作者在現代化的情境中刻畫了土地與社會的變遷，凸顯了人性中孤獨、抑鬱、荒誕與沈淪的隱蔽面，而其人物的「內心還是擁有那份對自己『存在』的肯定」。張國強是「存在」的勘探者。——希尼爾，新加坡著名作家，前新加坡作家協會會長 • 科幻小說不容易寫得好，創作時必須兼有科學的知識和文學的想像。張國強的小說寫起來在這兩方面游刃有餘，小說的人物、情境、語言，既是「科幻」的，又是「本地」的。新加坡文壇應該珍惜像張國強這樣的小說作者。——梁文福副教授，新加坡著名作家、音樂人 • 國強擅長在最現實的生活中，提煉出最超越現實的意境。像在品嚐一杯kopi-o siew-dai（黑咖啡少糖）時，舌尖被突如其來的苦澀擊中，靈魂穿牆墜入他精心泡製的小說世界裡。跳脫的常理經大膽的文筆攪拌，慢慢調和成合理的人性。你會發現，濃烈過後有股深層的回甘。——鄭景祥，新加坡著名作家，《聯合早報》高級記者 • 也許新加坡文學需要更多類似張國強的作品，不僅是追憶似水年華或遙想建國前後的歷史，也要有想像新加坡未來的高超能力。電子工程科班出身的作者，把大數據、電子晶片和各種未來信息社會的關鍵詞寫進了小說，補充了新華文學一直比較缺乏的科普和科幻元素。除了科幻類型，這本書收錄的短篇小說也融合了魔幻、穿越和言情筆法，不僅穿越和重構新加坡過去的快樂世界，也很生動地想像了新加坡社會和男女未來的一百年狀態。作者的文學語言相當接地氣，富有新加坡氣息。即便如此，作者的文學視野不局限於本土，上接卡夫卡的現代主義，下接村上春樹的後現代景觀，小說主角們的對話充滿吉光片羽的跨國哲思。——許維賢，著名小說作家、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 國強善用科學與電子工程專業的領域，注入本土語言如kopi-si siew-dai，打造自己小說特色，填補新加坡科幻文學的顏色，建立另一片新加坡文學天空。——許通元，馬來西亞詩人、作家、《蕉風》執行編輯 • 虛幻與現實交纏，人在自我的喪失和變異中掙扎求存，到底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高度的想像力，不可思議的情節安排，人性最深的挖掘，誓將掀起爆炸性的爭議。——艾禺，新加坡著名小說作家 • 似於玻璃罩外俯瞰裡頭的世界，此集小說不只予人一種冷，就是它的熱，亦似冰——這總讓閱讀的人／我幻覺當下自身的短暫存有！——冼文光，馬來西亞著名小說作家、詩人 • 新加坡著名詩人，陳華彪曾說，「真正好看的科幻小說，不是那種人們無法預知的未來，而是必須在清楚現實，以現實為基礎製造的未來。」用這句話來形容國強的小說，真的是再貼切不過。無論是被電腦程序控制的約會與戀愛、宇宙盡頭的㗝呸店、播放舞曲卻佈滿書籍的酒吧還是死在書堆中的色情小說主角，他都以「人」為中心刻畫了我們不敢預知卻又似乎無法逃避的未來。——洪均榮，新加坡詩人、編輯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張國強▎張國強1973年生於新加坡。畢業於南洋理工大學電子工程系碩士。創作以小說為主，作品散見於《聯合早報》與本地各大刊物。著有中篇小說集《旅者╳迷圖》（台北：要有光，2014）。作者自述：「理性與感性的結合，是對於人文與科技的理解，借助這獨特的結合體去尋找人性裡的光與暗。」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序：小說的「存在」 ◎李青松 1. 霓虹燈下的㗝呸店 2. 風和日麗天重逢 3. 決定 4. 遇見穿牆的女孩 5. 我們繼續沉悶 6. 我要活下去 7. 危險試驗 8. 沒變形記 跋：不太危險的實驗 ◎張國強

商品規格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　紮根於現實的科幻世界，以浩瀚且不斷擴張的宇宙為藍圖，反襯最私密的人性與小敘事。以大家熟悉且陌生的新加坡作為小說的敘事場域，呈現出一個高壓、鬱悶的生活狀態下，島國無限的希望與絕望——在摧毀後給予重建。

試閱文字

自序 : 序／李青松

　　張國強一九七三年出生於新加坡，畢業於南洋理工大學大電子工程學院，曾擔任電子工程師和數據分析師。
　　國強成長於新加坡經濟迅速成長、社會體係發展成熟的時代，他從新加坡的政府小學、中學、理工學院和大學接受啟蒙到工程學碩士的完整教育，成為一位符合新加坡現代社會運作「需要」的高素質專業人才。
　　同為工程學出身的我（土木與結構工程），曾在一篇文章中將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社會想像比喻成一個巨大無邊的高塔。按照這個比喻，作為專業人才的國強大概就像是巨塔中的一條鋼筋，被緊緊固定在一根柱子中，和許多鋼筋澆築著堅硬的水泥之中，承受著上層傳過來的重力，再將這股力傳給下層。這就是現代人的生活，無論是不是專業人才，他們憑著自己的專業或技能找到了穩固的工作。同時，他們的生活也被自己所精通的專業與工作牢牢地固定住了，就像被一個隱形的「座架」或「鳥籠」所困（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的座架理論），除非失去了工作的能力，或者繼續生活下去的意願，否則是不能輕易從這個「座架」中脫離出來的。
　　這就是為什麼現代人的物質生活比以前好了許多，但他們仍然自覺或不自覺地在人生的某個時刻感到困惑與痛苦。
　　國強的人生經歷及教育背景顯示他是一位成功的專業人士，良好的教育使他具有紮實的科學技術學識，同時喜愛閱讀的習慣又使得他又具有良好的人文素養。這樣的一個人在心靈上是敏感的，對社會和工作所造成的自身壓力與體會會比一般人更有感觸，而且對自己所生活的社會有著理性的認識和思考。這種對自己的生存處境同時具有的理性與感性雙重認識，直接影響他的小說創作。
　　這本小說集《遇見穿牆的女孩》創作深受存在主義的影響，作者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社會的各個現實層面，如文化、用語、政治、移民與族群等。在他的筆下，社會變得抽象和模糊起來，它如一個迷宮將人籠罩其中，身在其中者只能看到其中一個小小的角落，卻無法識它的真面目。在小說中，人物所生活的背景有時是未來世界的一個展廳，有時是外星人觀察地球人的實驗室，有時是一間堪比監獄的辦公室，有時卻是帶著世界末日風格的酒吧。
　　這些看起來有些怪誕離奇的場景，是國強小說創作中精心設計的，它們非常具有文學的創作性與想像力。經過藝術的想像與處理，這些場景如同一個特殊的放大鏡，置身其中的人物內心世界才變得清晰起來。在這樣的放大鏡之下，現代社會對個人精神和內心所造成的影響才能夠具體而形象，而讀者才能夠理解深藏在每個現代人內心深處的東西，並且被小說中的人物所打動。
　　國強文學創作深受西方現代主義大師卡夫卡的影響：人的異化、荒謬的生存處境、人生存的意義等等，這些象徵存在主義哲學的深刻主題都在他的小說中體現出來。
　　小說〈遇見穿牆的女孩〉的背景雖然是現實世界，但是一個找不到工作的女孩卻進化成能夠穿牆的異能，只是為了能夠穿著白領女郎的衣服在無人的辦公室走動，體驗一下在辦公室工作的感覺。一個被開除的人對於前公司的複印機產生了讓人無法理解的情感，半夜冒著坐牢的危險只為了再見它一面，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魔幻情節卻讓人感受到現代人對於失業所懷的焦慮與恐懼。
　　小說〈決定〉的背景是科技高度發達的未來社會，生活在其中的人極度依賴機器，連約會上床都要依賴機器「導航」，男人與女人之間最本能的生命釋放，竟需要通過機器與機器之間的互動才能進行。這一節黑色幽默的描寫背後，表達出人內在思想與情慾在科技高度發達的背景下逐漸退化的擔憂。〈沒變形記〉和〈危險實驗〉則是國強對自己的文學偶像卡夫卡的兩篇名作〈變形記〉和〈飢餓藝術家〉的致敬之作，小說以互文的方式呼應兩篇名作，〈沒變形記〉則去掉了〈變形記〉中魔幻的外衣，將一種更加絕望的現實處境加諸於主要人物身上，而〈危險實驗〉的故事結構相當複雜，使用了「套盒」的寫作技巧，同時設下重重伏筆，多重線索交互進行則吸引讀者去不斷追尋，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主要人物冒著自毀的結局來進行如此危險的實驗。
　　在《遇見穿牆的女孩》這部小說集中，國強顯示出成熟的寫作技巧，用想像力營造出深刻而獨特的意象，以及吸引人的故事情節來打動讀者，同時也表明了自己在寫作上的雄心。祝愿國強在文學寫作的道路上再接再厲，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2019 年 12 月 24 日

試閱文字

內文 : 〈霓虹燈下的㗝呸店〉（節選）

　　我被她的面容嚇到，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類的面孔，但每次看到還是會感到恐慌。她的雙眼又圓又大，幾乎佔據了半張臉，高挺的鼻子好像是用了把鋒利的刀，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削成線條平直硬朗的形態，而且那高度實在顯得突兀。皮膚是如白陶瓷般光滑，不論任表情都不會有皺褶，給人種詭異的感覺。下巴和臉頰卻形成有很尖底部的 V 字形，完全不是自然的形態。
　　「『真』的吧。」我急需點真的飲料來把我穩穩地拴緊在現實裡，濃縮成藥丸的「爽」，總還是缺了點什麼。
　　「kopi-si siew-dai！」她拉高嗓門，向櫃檯重複了我點的飲料，轉身就離開了。
　　長髮女人走開後，我才鬆了口氣，能安靜下來仔細地觀察我眼前的雞飯。我用手掌做了個轉動的動作，在盤子上的藥丸幻化為雞飯，並開始緩慢的轉動，好讓我能看到每個角度，達到零死角的標準。真是不得不讚歎技術的先進，單單影像就完全像實物般無法分辨，連該有的影子也模擬得恰到好處。要是有興趣還能用手掌做個「向上提」的動作，盤子們就會上升，連底部的細節也不怕你來細細觀察。
　　我沒打算仔細觀察這幾碟雞飯的各種角度，只是轉轉大略看看，要是想進一步享受口舌之福大可把藥丸放入口裡慢慢咀嚼，讓裡面的各種化學劑刺激各處味蕾以使腦袋產生真的在吃雞飯的錯覺。大概這樣就夠了，畢竟從動植物的屍體吸取養分和能量太不衛生，也不符合經濟效率。唯有在原始社會的人類才會烹煮和使用動植物屍體當作一種美事，據說那時候還用原始文字和圖像來做記錄，還有人煞有其事地當作哲學理論來分析。此刻，我並沒有興趣體驗吃雞飯所帶來的感官刺激，我在等待 kopi 的到來。
　　長髮女人最終沒有出現，咖啡倒是自己飛了過來，根本無法察覺是哪裡來的，它就悄然飄落在我坐下後齊眉的高度，繞過我的後腦勺突然出現在眼前，還來不及驚訝就已經降落在桌面上，靜止得那麼突然，好像咖啡一直都在那呆著從來沒有飛來過。
　　我用手掌做了個轉動的動作，咖啡杯和小碟子絲毫沒有動過，我才鬆了口氣安心地用拇指輕輕地撫摸白瓷杯把，透過拇指肌膚傳過來的實在質感和涼意，給予了我許久未有的踏實感。我感覺故我存在？我不知道，微小電流透過神經脈絡從指尖傳到腦袋，有種久違的通暢感，連丁點的變化也會在皮膚化為有點癢癢的爽。
　　還有點猶豫，畢竟許久未從口通過食道進入胃部的消化系統來轉化動／植物成品為各種營養和熱能，有點擔心食道會痙攣或排斥外來物，就算順利到達胃部大概也會掀起翻騰，難受得緊。想想不如含在口裡，讓舌頭上的味蕾最大程度地沉浸在咖啡裡，直到味蕾麻痺了就把液體吐出來，想到這兩全其美的方法不禁讓我感到驕傲。我模擬之前喝咖啡的舉動，自己拿起杯子往嘴裡餵點咖啡，嘴巴鼓起來，喉間收縮不讓液體落入食道，左右兩邊晃動以便每滴咖啡都能接觸到舌頭上的味蕾，完畢了再做個吐出來的動作，整套動作乾淨利落接近完美，至少我是這麼想。
　　經過幾次模擬練習，終於覺得應該可以完成任務而不會吞下任何點液體。倒吸一口氣來穩定情緒，要正式飲咖啡了，盡量不讓興奮的心臟加快跳動的速度。微溫的咖啡從杯子裡緩緩地流入口腔，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這裡就是銀河系盡頭的 Kopitiam……」，喉間瞬間縮緊又鬆開，咖啡的液體從口腔傾倒而入順著食道進入胃部。各處的神經被驚醒，其表象就是我開始咳得厲害。一位導覽帶著五六個生物進來，他一路在講解，完全無視我的咳嗽和存在。
　　「這間所謂的咖啡店是在銀河系元年從廢墟裡找到，並保存完整的。修復的過程利用最先進的技術來重現土著的飲食習慣。土著們停留在利用化學反應來分解動植物，以獲取所需的養分和能量。土著們無法進化到更高層次地提取所需的方法，反而沾沾自喜地弄出所謂的飲食文化。」
　　我還在咳著，但也在細心地聽著導覽所說的話，同時還緩慢地移動那杯咖啡試圖用手臂把它遮蔽起來。其實是我自己多心，根本沒人注意我的存在，大家都在專心地聽導覽的講解，不然就是默默地思考所聽到的知識或仔細觀察眼前的事物。當然我絕不是多心，要是被發現從事古老的進食方式可不是鬧著玩的，輕則罰款重則被迫除去胃以防重犯。導覽員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講解，擁有豐富的相關知識加上有趣的比喻讓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
　　我的咳嗽終於停止，假裝在仔細觀察眼前的那幾個盤子上的食物。我認得那位導覽員是來自 R14256 行星，此星距離銀河系的邊緣一萬五千三百七十三點八六光年。當他們剛到地球時，大家都喚他們為 R 星人。現在剩餘的地球人沒有幾人還記得 R 星人這個稱謂，但現在也沒人敢這麼叫，只能恭敬地喚「路德里盧丟里馬踏麻麻里大人們」，還不能忘了雙臂要高高舉起而且是最大限度地伸展，要是達不到標準動作可是會倒霉的。這並非路德里盧丟里馬踏麻麻里大人們獨特的禮節，而是製定給剩餘地球人的特定動作，據說會選擇這個動作主要是為了讓那能製造麻煩的手得以被看清楚。還有另一種坊間的說法，是為了讓人們看起來愚蠢，潛移默化的接受R星人的統治。此刻我正在合計什麼時候我得站起來行禮，一般都在距離一兩米內當跟他們有眼神接觸時就得立馬行禮。或許我該在那發生前就走開，問題是我該往哪裡躲？
　　「有點我不太明白。」一個 PA45687 星人裂開那張幾乎佔據整張臉的嘴問道。

〈遇見穿牆的女孩〉（節選）

　　「你得去接待處旁的會客室。」
　　保安平常都用誠懇的態度向他問好，今天卻異常的冷漠，把他當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來處理。他茫然地看著保安左耳後有副寫上「員工是我們最大的財富」的橫幅，心裡翻騰著某名的不安。保安說完就完全當他透明，專注地尋找下個目標。
　　「坐下吧。」
　　會客室裡有人事部經理和總經理已經在那裡翻找桌上的資料。人事部經理抬起頭皺著眉看著他，臉上結了層冷霜，連口裡吐出來的話都是冰雹般，堅硬且冰冷。在旁的總經理不停地翻查桌上堆成山的資料，不發一語，也不願跟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會客室裡的活動平靜而機械式地進行著，好像跟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任何關係。
　　「你了解你的權益和義務了嗎？」
　　人事部總經理用慵懶的語氣作出總結。
　　「經理解釋得很清楚了。你不該有任何疑問。」他還沒來得及回答，總經理就插話進來，沉默頓時冰封了會客室內的所有事物。
　　總經理依然低著頭翻閱面前的資料。
　　迷糊間，他跟著被分派來監視他的保安來到自己的前辦公桌前。辦公室裡還是如常地安靜和繁忙。能看到不少人在快速移動，從一間會議室滑動到另一間。員工不是在努力敲打鍵盤，就是低聲通話。當然也有人進出打印處，但低頭查看文件的員工還是佔多數。
　　他的前辦公桌上散落著昨晚工作至深夜所留下的文具、盒紙、紙張和各種物品。
　　「你只有十分鐘。」保安冷冷的提醒。
　　他只能默默地把二十多年的歲月用十分鐘來總結，再拼命塞進分配給他的小箱子裡。想到這裡，他閉上眼從緊閉的雙唇吐出「二十年，十分鐘和一隻小箱子。」
　　他也只能倉促地跟保安妥協出哪些是私人物品，哪些是屬於公司的資產。當私人和公司的分界線終於畫清，保安就要求他在列滿「確定私人物品」的清單上簽字。
　　……（省略）
　　他雙手捧著紙箱，保安在後面默默地押送他離開。這場景給人種時空錯亂的錯覺，彷彿是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被流放的情景。不同的是，他沒有被銬起來，只是紙箱固定了他的雙手，使他動彈不得。他和保安人員走在由及肩高的隔牆形成的甬道。小說裡林沖腳穿草鞋踏在市井的石板上，富有英雄氣概地給送行的人們道別。此刻，他卻腳穿皮鞋踏在厚厚的地毯上。隔牆後探出來的眾多人頭，除了頭髮就僅能看到似受驚動物的眼神。沒人敢貿然露出鼻子以下的器官，懼怕會吸入他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他的步伐非常平穩，與平時行走的速度無異，可是甬道卻如此漫長，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他緩慢地向左右探看，不奢望梁山好漢似的英雄跳出來打救他，僅渴望能有雙閃耀著理解的雙眸。
　　「讓我跟複印機道別吧。」
　　他突然在復印機旁停下來，轉身對保安提出請求。
　　「你不要為難我。」
　　保安臉上掛著不解。
　　「我只需要一分鐘。」
　　保安闔上眼幾秒，眼球在眼皮下掙扎，顯然這個荒謬的要求讓保安頗為為難。當保安再張開眼時，轉過頭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識相地給這對將面對生離死別的戀人單獨對話的空間。

〈沒變形記〉（節選）

　　幾個星期的辛苦還是有一些回報的，總算湊夠錢結付這個月的貸款。下個月的，明天再做打算吧。現在只想在床上休息和喘息半個鐘頭。

　　想起昨天下午銀行人員的態度很差，一臉不屑，整個諮詢的過程都不曾正眼瞧過我。
　　「這麼遲才來繳錢。每個月都如此，再這樣就把房子收回來。」
　　「剛好湊夠數，才能來繳錢啊。」
　　「你知道每個月都如此，會帶給我們很大的困擾。」
　　「抱歉。」
　　「若你和其他客戶一樣早些把賬款還清，我就能提早把月總結報告做好交上去。」
　　「讓您費心了。」
　　「你這樣搞到我每個月都是最後一位提交報告。我的老闆一直批評我的辦事效率太差。我的年終獎金也可能因此而受到影響！」
　　「抱歉。給您造成困擾。」
　　「你不要光說，做點什麼啊。」
　　「已經打好幾份工，還有些兼職才湊足數。」
　　「那是你的事。住不起這房子就換間小的。」
　　我著實無語以對。
　　「你看就是你這些人。自己沒本事還老想買房子，結果把房價推高害人害己，還回頭來埋怨房價和貸款利息太高。」
　　「家人得有一瓦遮頭，總不能……」
　　銀行行員激動得站起來說，聲音控制得很小。「這沒我的事，我也有家庭的負擔！你以為只有你最慘！要我選擇，我肯定犧牲你！」
　　快要敲打到桌面的拳頭也輕輕放下。說完後，他就坐下冷冷地看著我。我使出渾身的力氣來啟動臉部肌肉，以便作出個微笑的表情。感覺到了表皮組織在移動，下面的肌肉卻固執地僵著。
　　「你別給我嬉皮笑臉裝孫子，這招對我『無效』啦。」銀行人員用福建話強調著「無效」，冷冷地對著我說。
　　我依然找不到任何恰當的字詞句來回應，也沒有剩餘的精力思考更不要說發聲。或許移動不合作的肌肉已耗去了我所有的力氣。
　　「反正下個月給我早點，不然我就發出警告信。你已有一封催款警告信，銀行在發出兩封警告信後，就有權利收回房子拿去拍賣。」
銀行人員說完就轉過身面對著電腦，把精神集中在敲打鍵盤和移動鼠標上。

　　還是得起來盥洗，等會還要替班開德士多少賺點。在盥洗的同時，我仔細地檢查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兩顆眼睛、兩隻手、跟昨天一個模樣的頭，還是正常的由頸項跟身體連接。

　　我沒有變形，還能如常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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