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走在西伯利亞, 偉大的靈魂徐徐而來: 十二月黨人流放邊地、白軍殘部向死求生, 俄羅斯百年記憶猶見, 民族苦難的記憶未曾走遠 | 誠品線上

亡走在西伯利亞, 偉大的靈魂徐徐而來: 十二月黨人流放邊地、白軍殘部向死求生, 俄羅斯百年記憶猶見, 民族苦難的記憶未曾走遠

作者 吳玫
出版社 崧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亡走在西伯利亞, 偉大的靈魂徐徐而來: 十二月黨人流放邊地、白軍殘部向死求生, 俄羅斯百年記憶猶見, 民族苦難的記憶未曾走遠:,彼得堡羅要塞聽聞過反抗者的哭,如今細聽戀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彼得堡羅要塞聽聞過反抗者的哭,如今細聽戀人訴說對彼此的愛慕; 舞神在往天堂跳躍時,不敵世俗仰望的目光而跌落人間,再無舞步; 無法排遣的鄉愁如潮水,流亡的曲子失去了根,只留下一片荒蕪; 被祖國棄絕的音樂家,仍在遙遠的大陸另一端望不見故土; 雕像銘刻著十二月黨人的妻子,西伯利亞流放地是她們最終的歸宿; ──這是一個因為嚴寒,鮮花只好開放在心中的國度。 ▎拉赫曼尼諾夫:鄉愁如潮水,靈魂只留下荒蕪 電影《似曾相似》中拉赫曼尼諾夫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配樂, 襯托著男女主角繾綣難捨的愛意,想必是電影如此催人淚下的關鍵。 許多人認為這首曲子就是拉赫曼尼諾夫專門在描寫愛情的作品吧? 其實不然,該曲寫於1934年,61歲的他已經闊別祖國長達17年了, 因為一篇詆毀當權者文章上的署名,他的祖國對他永遠關上了大門, 祖國棄他至今,阿巴特大街上他的故居無人知曉,也無從找起, 他的曲作非關情愛,那是屬於俄羅斯式的憂鬱,是他無盡的鄉愁。 「離開了祖國,也迷失了自我。在這個遠離了我的根、 我的民族傳統的流亡國度,我不再想表達我的內心。」 ▎貝加爾湖:白軍敗走的殘部還在遠征的途中 難熬的1920年冬季,西伯利亞異於往年的極度低溫仍有部隊在行軍, 首領高爾察克已被紅軍沉屍在安加拉河,卡普佩爾也死於截肢手術, 扛上將軍的棺槨和與冰封大地相抗的決絕,在永無止境的荒原亡走, 前進的腳步一旦停下,恐怕得等到來年的春季才能吹化他們永眠的面孔, 西伯利亞沒能給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追擊的紅軍也無法消受寒苦, 存活的白軍餘眾繼續走,在異邦以羅宋湯中的奶油開啟下一個世代, 而他們前進的信念還在貝加爾湖的藍冰中蕩漾,沒有隨著融冰消逝。 【本書特色】: 本書作者的這趟俄羅斯之旅圍繞俄羅斯歷史上多位音樂家、藝術家與社會運動人士展開,以16篇隨筆書寫這趟俄國之旅的所思所感,期間曾走訪十二月黨人廣場、冰封的貝加爾湖藍冰、因芭蕾和古典樂聞名的莫斯科大劇院、豎立起雕像的伊爾庫次克街道、專門為工人修建的喀山主教座堂,帶領讀者品味俄羅斯璀璨的藝術文化和歷史記憶。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吳玫吳玫,中文系畢業,曾任教職與企業行政管理,1996年開始在報社工作,從記者、編輯部主任到主管編輯業務的副總編,管轄數本報刊,著有《怎樣聽一首名曲》、《於悅讀中如痴如醉》等書。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序言 史特拉汶斯基,以毀滅為樂? 雖有七年之癢,但鮑羅定的《夜曲》經久不衰 天才是上帝最脆弱的孩子 鐵幕堅不可摧?有人穿牆而過 偉大的作曲家,卑劣的丈夫? 鄉愁如潮水,退後一片荒蕪 寫在五線譜上的俄羅斯聲音,從這裡散播出去 一枚棋子?照樣走遍全世界 一走近柴可夫斯基,就情怯 愛你入骨,但不承諾永遠 所謂大師,能從錯綜複雜的世俗中犀利地看到必然 城市雕塑:伊爾庫次克的城市記憶 高爾察克:倘有魅力,不在愛情 西伯利亞冰原大遠征:硬幣的兩面 十二月黨人:被貶到邊地也熠熠生輝 教堂處處,慰藉處處

商品規格

書名 / 亡走在西伯利亞, 偉大的靈魂徐徐而來: 十二月黨人流放邊地、白軍殘部向死求生, 俄羅斯百年記憶猶見, 民族苦難的記憶未曾走遠
作者 / 吳玫
簡介 / 亡走在西伯利亞, 偉大的靈魂徐徐而來: 十二月黨人流放邊地、白軍殘部向死求生, 俄羅斯百年記憶猶見, 民族苦難的記憶未曾走遠:,彼得堡羅要塞聽聞過反抗者的哭,如今細聽戀
出版社 / 崧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3571570
ISBN10 / 6263571578
EAN / 9786263571570
誠品26碼 / 2682345911005
頁數 / 232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1.3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本書作者的這趟俄羅斯之旅圍繞俄羅斯歷史上多位音樂家、藝術家與社會運動人士展開,以16篇隨筆書寫這趟俄國之旅的所思所感,期間曾走訪十二月黨人廣場、冰封的貝加爾湖藍冰、因芭蕾和古典樂聞名的莫斯科大劇院、豎立起雕像的伊爾庫次克街道、專門為工人修建的喀山主教座堂,帶領讀者品味俄羅斯璀璨的藝術文化和歷史記憶。

試閱文字

自序 : 序言

  我認識吳玫老師已經有10幾年的時間了。吳玫老師的正式職位是報社的編輯兼管理者。我知道吳玫老師畢業於師範院校,但我並不確定她是否當過老師。不過,從認識她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到今天,我一直稱她為「老師」。
  這絕非出於客套,而是有理由的。
  吳老師曾經多次向我邀稿,我當然敬謹奉命,為她主編的報刊寫過長長短短大概幾十篇文章。這就讓我有很多機會,領受吳老師嚴謹的編輯工作和扎實的文字底工。我們經常會為文中的幾個字爭執得不可開交,不過,最後的結果總是令我們都很滿意。所以,她是我文字方面的老師。
  恐怕不僅僅是由於職業的關係,我想主要還是因為吳老師本身就是一位優秀的母親,她對如何教育孩子以及當下的教育問題,確實有真知灼見。我經常就犬子的教育問題,向她請教。吳老師不以為麻煩,每次都曉以大義、黃鐘雷鳴,讓我感念,更令我欽佩。所以,她也是我教育方面的老師。
  稱呼她為「老師」的理由很多,我還可以列舉下去。
  往來時間久了,我也早已自居吳老師的好友之列,自以為對她相當了解。但是,近幾年來,我的這份自信卻日見動搖。我發現,在吳老師文靜雅致的外表背後,自有某種隱密的底蘊,極深極厚,如果沒有長時間的蓄積,實在是難臻於此。吳老師的人文藝術素養,我多少有所領略。即便如此,我還是為之驚奇讚嘆。我想,吳老師的朋友們,都會有類似的感覺吧!
  或許是其子已學有所成的緣故,吳老師蓄積有年的底蘊還是顯露出來了。彷彿是一夜之間,她忽然開始發表大量的音樂評論。說「評論」或許未必恰當。那些傳播於友朋之間的音樂美文,是她聆聽欣賞西方古典音樂的感受與領悟,像極了閱讀文學經典之後自筆下流出的「讀後感」。她的聆聽和閱讀交融無間,自然別有意味。
  吳老師是很安靜的,現在又彷彿一夜之間,忽然開始全世界旅遊了。說「旅遊」肯定不恰當,因為她怎麼會是一名過客般的遊客呢?吳老師依然是在閱讀。她用行走的腳步、移動的眼光,用似雲朵掠過天際的悠悠心情,在進行自己的閱讀。「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是熟語了,好像也並不足以描摹吳老師的閱讀。
  眼前的這本書,就是吳老師閱讀俄羅斯的遊記文字,卻並不是一般的遊記。我相信,讀過這些文字的人,都會心生別樣的歡喜。
  我和吳老師是同齡人。說得平凡簡單點,是「上有老、下有小」的1960年代後期;說得聳人聽聞點,就是「上氣不接下氣,中間幾乎斷氣」的1960年代後期。其實,對我們這代人來說,俄羅斯的文學和藝術是有特別意義的:我們出生在貧瘠甚至蠻荒的年代,那是我們珍貴無比、幾乎是唯一的資源和養分。如果順便說到音樂,那就是我在偶然聽到〈貝加爾湖畔〉時,會傷感,幾近落淚的原因。這種淒涼蒼白的無奈美感,是我們這代人共同記憶的回聲嗎?
  如果大家有興趣了解一下「既為人子女、又為人父母」的我們這代人,願意感受一下我們「氣短」的痛苦和「斷氣」的憂懼,那麼,請讀讀吳老師的這本書吧!
  我感謝吳玫老師的文字,更感謝讀者諸君的閱讀。
錢文忠

試閱文字

內文 : 一走近柴可夫斯基,就情怯

  那個小女孩,簡直像著魔般,只要周邊的露天電影院放映《列寧在1918》,她都會去看,1次、2次還好,10次、20次後,家人不免有微詞:這部電影真有那麼好看嗎?儘管1970年代的露天電影都是免費的,觀看者只要自己帶小板凳就可以,但是,1970年代的社會很動盪,我趴在我家二樓的窗戶上就看過兩隊人馬拿著棍棒鐵器在馬路上大打出手。家人不願意小女孩一次次地追著《列寧在1918》到處跑,怕她遇到麻煩。但小女孩總有足夠的理由讓爸爸媽媽同意她提著小板凳去露天電影院。
  那個小女孩就是我,在《列寧在1918》裡,電影鏡頭搖向莫斯科大劇院的舞臺時,舞臺上一位穿成白天鵝模樣的女演員在憂傷的樂曲中絕望地翩翩起舞,這個片段,在不到10歲的我看來,就是一種人間至愛。高級的情感從來就難有人呼應,5分鐘不到的《天鵝湖》片段,讓我每看一次就有種滿腹心事無處寄存的悽惶。藏一腔沒著落的感情是最讓人不知所措的,在10歲的我看來,唯有《列寧在1918》中的這段《天鵝湖》,讓不知所措變成了使人牽掛的欣喜。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芭蕾舞音樂《天鵝湖》是俄羅斯偉大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代表作。雖說首次去現場聆聽古典音樂,是由交響樂團演出柴可夫斯基的《第5交響曲》而不是《天鵝湖》,可是,所謂的古典樂就是柴可夫斯基,是和我同齡的樂迷在日後需要花很多力氣去吹散的一團迷霧。
  這團迷霧就是,只有像柴可夫斯基作品那樣悅耳的音樂,才是古典音樂中的上乘之作。
  2010年9月,海汀克率領芝加哥交響樂團演出馬勒的《第6交響曲》,音樂會門票洛陽紙貴,我卻手握一張猶豫起來:要不要去?相對於柴可夫斯基的輕捷和悅耳,馬勒的作品龐大又錯綜複雜,我怕我會無法在現場喜歡上馬勒,從而讓一場音樂會的時間變成如坐針氈的修煉!最後,名團名指揮的名氣還是俘獲了我。更出人意料的是,那場音樂會之後,我開始漸漸遠離柴可夫斯基,一頭沉進了馬勒、布拉姆斯、貝多芬、巴哈的純粹理性音樂中。
  所以,去莫斯科和聖彼得堡,我根本就沒有把與柴可夫斯基相關的內容安排進行程。
  可是,柴可夫斯基就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街頭巷尾,莫斯科的國家大劇院門前柱子上那些過時的演出海報中,一眼掃過去,柴可夫斯基的畫像就會映入眼簾。聖彼得堡的劇院廣場上,排成行的巨幅廣告在昭告新一輪《天鵝湖》的上演時間,就算上面「柴可夫斯基」的俄文字樣我認不太清楚,但是,《天鵝湖》不就是柴可夫斯基嗎?凡此種種,都在告訴我,柴可夫斯基之於俄羅斯,就像俄羅斯之於全世界,無須聲張,就在時時處處。而這種滲透,擊碎了我的警覺,喟嘆一聲後不得不承認:這些年我故意繞開柴可夫斯基,理由根本不同於那些資深樂迷,覺得優於旋律的柴可夫斯基作品因缺乏理性思考而耽於淺白,而是我始於柴可夫斯基、全程又由柴可夫斯基陪伴的樂迷生活,聽他、讀他、靠近他的時間太多,以至於如今,一靠近他,竟有些情怯而不知從何說起。
  就從他的《如歌的行板》說起吧!在我不知道「行板」一詞的內涵時,就在自己的作文中不止一次地用「如歌的行板」搭配。何止我,1978年以後,小到我這樣的學生作文,大到叱吒文壇作家的作品,出現「如歌的行板」的頻率高到人們已經對這個搭配有心照不宣的詮釋:極度抒情。不是嗎?事實上,這部主旋律來自一位泥瓦匠哼唱的民間小調,「情動於中而行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我們的《詩經》放置在遙遠的俄羅斯也是真理,泥瓦匠為柴可夫斯基的妹妹修葺房子,工作得很高興,不由得哼唱起來。這段美妙的旋律一直活躍在柴可夫斯基的腦子裡,等到他於1871年創作《D大調第一絃樂四重奏》的第2樂章時,就信手拈來了這段聽來的旋律。經過柴可夫斯基的專業處理,泥瓦匠嘴裡的音符變得更加動人,於是,這一樂章常常被音樂家拿出來單獨演奏。獨奏版的《如歌的行板》中,又數最接近人聲的大提琴版最令人動情。在我聽過的無數版本中,聆聽狀態至今都記憶猶新的,是在觀賞一個訪談節目時。那一期,主角是位雲遊四方的華裔大提琴演奏家,他在回答主持人「何以不回到家鄉來排解無盡的孤獨」時,他說:「演奏西洋音樂必須生活在作品產生的環境裡。」此時的畫面,演奏家駕車緩慢行進在空寂的街頭,秋雨紛紛、樹梢清寂,他自己的錄音版《如歌的行板》,是銀幕裡的所有和銀幕外的我最恰切的連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其實,柴可夫斯基龐大的作品群裡,哪部不能輕而易舉地獲取心有靈犀的共鳴者呢?那部名曰《悲愴》的第6交響曲,我一想到它的第1樂章,隨時隨地都能幻聽到像是曠達,實則糾纏不休的旋律在耳邊哽咽:為一生的紅顏知己梅克夫人晚年的身不由己,為自己一生的真情無以告白,為自己不那麼老邁的軀體開始失控⋯⋯。
  1893年9月,柴可夫斯基感覺異常疲憊,這年,他只有53歲。柴可夫斯基生於1840年,父親是礦山工程師兼冶金工廠的廠長——與音樂毫不相干。柴可夫斯基10歲那年,父親被任命為聖彼得堡國立大學的校長,這所坐落在涅瓦河北岸、與冬宮隔河相望的學校,創建於1724年。在這所俄羅斯最早創建的大學裡,科學、人文、藝術等學科都是它所擅長的,所以,迄今為止學校已擁有7名諾貝爾獎獲得者,尤以校友巴伏洛夫最為榮光,因為這是一個不脛而走且走到世界各地的名字。能出任這所大學的校長,當然是無上榮耀的事情。不過,對於少年柴可夫斯基來說,父親的職業讓他最受惠的,是可以親炙音樂系主任的鋼琴教學。不過,柴可夫斯基身上很快流露出來的音樂才華,卻無法改變父親認為音樂是閒暇生活點綴的觀念。在他的堅持下,柴可夫斯基只好修學法律,1859年,他畢業於聖彼得堡法律學校,進入司法部做部長祕書。
  身體被刻板的公務員職業羈絆,身心卻一直被在耳邊飛揚的樂曲逗引。如此分裂的生活讓柴可夫斯基忍無可忍,1861年,他進入俄羅斯音樂協會音樂學習班(次年改建為聖彼得堡音樂學院),想透過學習來確認自己是否離不開音樂。2年的專業學習讓柴可夫斯基堅信,音樂是自己的生命,1863年,他辭去司法部部長祕書的工作,專事作曲。
  柴可夫斯基的選擇,一定惹怒了父親,而在莫斯科音樂學院任教的薪酬不足以讓家人過上體面的生活。就在他左右徘徊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梅克夫人出現了。
  此地,人們可以從來不曾聆聽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卻都知道柴可夫斯基的「豔遇」。事實上,就算柴可夫斯基與梅克夫人之間有一場豔遇,那也只存在於兩人的精神世界裡。直到1890年梅克夫人破產,20年間夫人以每年固定數字的資金幫助柴可夫斯基心無罣礙地投身到音樂的名山事業中。問題是,一個富孀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地供養柴可夫斯基,說他們一直信守著「永不來往」的誓言、只在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中尋求「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樂趣,誰信呢?柴可夫斯基的太太首先不信,1877年,柴可夫斯基與米廖科娃的婚姻出現嚴重危機,感覺自己百口莫辯的柴可夫斯基情急之下精神崩潰,差點自殺。
  爭吵聲不斷的家,實在待不下去了,柴可夫斯基逃往莫斯科,並於來年與夫人達成分居協定。
  遠離了過於聒噪的妻子,又有紅顏知己梅克夫人每年6,000盧布的資助,柴可夫斯基的創作進入旺盛期,著名的小提琴協奏曲、第2鋼琴協奏曲、第1號到第3號管弦樂組曲、芭蕾舞序曲《睡美人》和《胡桃鉗》第4到第6號交響曲⋯⋯倉廩足而天下平,創作的豐收期讓柴可夫斯基的心境格外寧靜。然而,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梅克夫人破產的消息剛傳入作曲家的耳朵,他還以為與梅克夫人因作品而始的情緣因為厭倦了他的音樂而終止了,非常懊惱。實情是,梅克夫人真的瀕於破產,以致她的子女堅決阻斷她繼續贊助柴可夫斯基的道路。眼看因自己的資助,這位作曲家越來越偉大,想像由於缺少自己的資助,這位作曲家可能受制於經濟窘迫而寫不出更加偉大的作品,欣慰和畏懼等複雜的情感攪和成一團亂麻,塞滿了梅克夫人的心胸,她的孩子們說,媽媽瘋了—晚年,少言寡語的梅克夫人是在精神病院中度過的。
  實情讓柴可夫斯基愈加傷感和心力交瘁,聽,作曲家開始涉及「死」的主題,在那部又名《悲愴》的《第6交響曲》中。
  僅是一生的紅顏知己突遇變故才觸發了柴可夫斯基內心深處憂鬱的因數嗎?恐怕不是。如果僅願意徜徉在柴可夫斯基的《四小天鵝舞》、《花之圓舞曲》的歡快中,你大概會以為,柴可夫斯基是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幸福之人。大海,是梅克夫人的友誼和資助;花兒,是他筆端流瀉不止的音符。但事實是,娶妻生子的自我扭曲,都不能改變柴可夫斯基的性取向,他是位同性戀者。柴可夫斯基生活的年代,膽敢出櫃宣稱自己是同性戀者,後果是什麼?差不多與他同時代的英國作家王爾德為此鋃鐺入獄,晚他幾乎兩代的英國科學家艾倫‧杜林,在公開自己性取向的同時,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柴可夫斯基想好好地活著,寫盡他心裡對這個世界的讚美,但無法緩釋的性衝動撞擊著他的身體和靈魂,撞碎了他人看似美滿的婚姻,也撞壞了自己的身體—陰鬱時時刻刻,所以,到了1890年他創作《第6交響曲》時,積蓄在他心中的不快樂情緒大爆發。
  既然憂鬱的種子早就埋下了,那麼,只要柴可夫斯基一動筆,難過和憂傷就會不由自主地流露筆端。在創作於1885年的《第4交響曲》、1888年的《第5交響曲》中,我們都聽到了作曲家的哀鳴。既然同一種聲音到了1889年創作《第6交響曲》時被作曲家用音符表達到了極致,這部作品又叫《悲愴》,我們索性便將精神一以貫之的第4、第5和第6交響曲合稱為《悲愴三部曲》。「從完全聽從命運,到對命運發生懷疑,最後決心透過鬥爭來克服悲慘的命運」,這句被作曲家寫來解釋他何以要創作《第5交響曲》的話語,是《悲愴三部曲》的最好注解:雖身心俱疲,但心中的旋律還在波瀾起伏,他不能丟下這些美妙的聲音顧自離去,只好委屈自己活下去。
  現在,我把《悲愴三部曲》中間的一部—《第5交響曲》的唱片塞進播放機裡。隨著音樂的推進,第1樂章之後是三部作品中最為動人的第2樂章柔板,當弦樂低低地烘托主題後,一陣彷彿從遙遠處傳送過來,圓潤中帶點沙啞、悠長裡攜些猶豫的聲音直撲我的耳朵而來。每次聽到這裡,我發現我會對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力,彷彿我坐的椅子被人撤去後,我的身體會像流水一樣離我而去。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反應,我以為是自己過於疲勞的緣故。後來才知道,不是,而是當法國號蒼涼地吹響柴可夫斯基的《第5交響曲》第2樂章時,營造出來的氛圍讓我感覺到,在歲月和萬物面前,人類太過渺小。
  柴可夫斯基用《第5交響曲》向世間萬物示弱了。而到了《第6交響曲》,他似乎找到了在順應命運安排的同時,尋找生活中歡愉的通途。所以,聽柴可夫斯基的《第6交響曲》,總讓人滿腔的怨懟湧上心頭,化作淚水梗在喉頭,一曲終了,又總能獲得澡雪的清爽。這況味,不就是張岱小品的意境嗎?「⋯⋯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長堤一痕……」此為張岱著名的〈湖心亭看雪〉片段,假如柴可夫斯基能聽見200多年前一位中國文人的心聲「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那些譜寫在《悲愴三部曲》裡的掙扎,怕是要變作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快慰了吧?
  我當視他如精神領袖一般,去他曾經待過的聖彼得堡音樂學院和聖彼得堡國立大學祭拜他,去他靈魂駐足處—聖彼得堡亞歷山大修道院名人墓地去祭奠他。情怯,卻讓我錯過了亞歷山大修道院的季赫溫名人墓地,更讓我就在聖彼得堡音樂學院的牆外,都不敢將默念在心裡的名字喊出聲:彼得‧柴可夫斯基。
  好在,俄羅斯並不遙遠,下一次俄羅斯之行已經排進了我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