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獄下小說轉向人性的開掘: 從儒林外史到紅樓夢, 從時事政治的諷刺到禮教世俗的批判 | 誠品線上

文字獄下小說轉向人性的開掘: 從儒林外史到紅樓夢, 從時事政治的諷刺到禮教世俗的批判

作者 石昌渝
出版社 崧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文字獄下小說轉向人性的開掘: 從儒林外史到紅樓夢, 從時事政治的諷刺到禮教世俗的批判:「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魯迅戰亂後的新氣象,是異族的高壓統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魯迅 戰亂後的新氣象,是異族的高壓統治; 是文化的重新融合,是文人之夢魘; 卻也是小說之新生—— 時值清初,當權者大興文字獄。 為避殺身之禍,政治小說至此銷聲匿跡,甚至連志人小說也因此沉寂。 面對這樣的時代,也無法澆熄文人創作的熱情。 在重重鐐銬的環境中,政治的高壓並不能消滅人們對自由的渴望,反而驅使小說的創作題材向人的精神領域開拓。《儒林外史》讓被科舉制度扭曲了的人性在讀者面前搬演;《紅樓夢》演繹禮教制度下美好心靈被殘酷現實湮滅的悲劇。 這些作品使小說的批判精神達到了歷史空前的高度,亦實現了小說從講故事到寫心靈的歷史性轉變。 【講史和英雄傳奇的插空補缺】 清代講史小說通常是在已有的歷史系列中插空補缺,或者是選取某個歷史段落作別樣的撰述,或者是貫通全史作通史演義,或者對明代舊作進行修訂補綴,從而形成了一個新的局面。 《隋唐演義》兼採野史傳說,內容新異奇趣;《女仙外史》透過英雄傳奇,替舉兵造反的唐賽兒翻案。這些以人物為中心表現歷史的小說,使得清代小說的文學性逐漸大於歷史知識性。 【《儒林外史》──諷刺小說之大成】 諷刺小說的諷刺對象是人性弱點、世情病態和社會弊端。講究真實,而不致流於誣衊;並透過隱曲手法,使小說不類同於譴責。無論是虛是實,都一針見血的撕裂人性和社會現象,及其所包藏的可笑可鄙可惡之義。 吳敬梓從生活中捕捉到具有諷刺意味的瞬間,揭開了包裹著醜惡人心的美麗面紗。高雅後的低俗,莊嚴後的滑稽,仁義後的無恥,高論後的無知……一一重現於讀者眼前。 【《紅樓夢》──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紅樓夢宛如時代警鐘,是棄、守禮教兩方的相互質疑與對抗。 曲折情節中,人與人交織出的網狀關係,共同演繹的情節看似偶然,實是必然的結果。離盡才子佳人,散盡鐘鳴鼎食之家;既寫處遇情愛之大悲,更是一家一朝之大悲。作者描寫的角度相互交織,能見時代風貌,亦見個人心靈。 本書特色: 本書從探討清初高壓的政治環境為引,探討小說從單純的記史志人,到著重於人性心靈的描繪。除了提及著名的諷刺小說《儒林外史》、長篇章回小說《紅樓夢》之外,亦探討了英雄傳奇小說、講史小說以及宗教小說在清朝前期的發展概況,使讀者更能全面了解清初盛世的文人所著小說題材的轉變。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石昌渝石昌渝,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專家,現任《文學遺產》編委、中國古典小說研究中心主任、日本東北大學東北亞洲研究中心客座教授。主要學術專長是古典小說,現從事中國古典文學研究,主編《中國古代小說總目》,歷經二十多載寫就《中國小說發展史》。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自序 導論 清代前期小說的變遷和藝術高峰 第一章 康乾盛世與小說的變遷 第一節 文字獄對小說的禁錮 第二節 時事政治小說和志人小說的沉寂 第三節 小說不干涉時世,向人的心靈世界開掘 第二章 講史和英雄傳奇 第一節 朝代講史系列的插空補缺 第二節 講史舊作新編 第三節 《女仙外史》與「說唐」系列作品 第四節 《說岳全傳》等 第五節 《綠野仙蹤》和《野叟曝言》 第三章 諷刺小說的絕響──《儒林外史》 第一節 清代寓言式諷刺小說 第二節 吳敬梓的生平、思想和創作 第三節 《儒林外史》的士人眾生相 第四節 《儒林外史》的諷刺藝術 第五節 《儒林外史》的傳播和影響 第四章 《歧路燈》與家庭倫理小說 第一節 《林蘭香》 第二節 靜恬主人《療妒緣》、《金石緣》 第三節 李綠園《歧路燈》 第五章 古代小說藝術頂峰──《紅樓夢》 第一節 曹雪芹的家世生平 第二節 《紅樓夢》的成書 第三節 《紅樓夢》的愛情婚姻悲劇 第四節 《紅樓夢》的人物描寫和結構藝術 第五節 後四十回與程偉元、高鶚 第六節 《紅樓夢》的歷史地位和巨大影響 第六章 宗教小說 第一節 《醉菩提全傳》與濟公系列作品 第二節 《呂祖全傳》與道教小說 第三節 《儒交信》與天主教小說 第七章 文言小說的兩大流派 第一節 擬唐派──《聊齋》之餘緒 第二節 擬唐前派的代表──《閱微草堂筆記》 第三節 《新齊諧》及其他 參考文獻 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 文字獄下小說轉向人性的開掘: 從儒林外史到紅樓夢, 從時事政治的諷刺到禮教世俗的批判
作者 / 石昌渝
簡介 / 文字獄下小說轉向人性的開掘: 從儒林外史到紅樓夢, 從時事政治的諷刺到禮教世俗的批判:「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魯迅戰亂後的新氣象,是異族的高壓統
出版社 / 崧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3323926
ISBN10 / 6263323922
EAN / 9786263323926
誠品26碼 / 2682178350002
頁數 / 240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1.2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本書從探討清初高壓的政治環境為引,探討小說從單純的記史志人,到著重於人性心靈的描繪。除了提及著名的諷刺小說《儒林外史》、長篇章回小說《紅樓夢》之外,亦探討了英雄傳奇小說、講史小說以及宗教小說在清朝前期的發展概況,使讀者更能全面了解清初盛世的文人所著小說題材的轉變。

試閱文字

自序 : 自序

  自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問世以來,近百年間,這類作品可以說林林總總,其中小說斷代史、類型史居多,小說全史也有,然全史鮮有個人編撰者。集體編撰,集眾人之力,能在短時間裡成書,且能發揮撰稿者各自所長,其優勢是明顯的,但它也有一個與生俱來的弱點:脈絡難以貫通。即便有主編者訂定體例,確定框架,編次章節,各章撰稿人卻都是秉持著自己的觀點和書寫風格,各自立足本章而不大能夠照應前後,全書拼接痕跡在所難免。因此,多年以前我就萌發了一個心願:以一己之力撰寫一部小說全史。
  古代小說研究,在古代文學研究領域中,比詩文研究要年輕得太多,作為一門學科,從「五四」新文學運動算起,也只有百年的歷史,學術在不斷開拓,未知的空間還很大。就小說文獻而言,今天發現和開發挖掘的就遠非魯迅那個時代可以相比的了。對於小說發展的許多問題和對於小說具體作品的思想藝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看法。史貴實、貴盡,而史實正在不斷產生,每過一秒就多了一秒的歷史,「修史」的工作也會一代接續一代地繼續下去。
  小說史重寫,並不意味著將舊的推翻重來,而應當是在舊的基礎上修訂、補充,在想法上能夠與時俱進。我認為小說史不應該是小說作家、作品論的編年,它當然應該論作家、論作品,但它更應該描敘小說歷史發展的進程,揭示小說演變的前因後果,呈現接近歷史真相的立體和動態的圖景。小說是文學的一部分,文學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是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小說創作和小說形態的生存及演變,與政治、經濟、思想、宗教等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揭示這種複雜關係洵非易事,但它卻是小說史著作必須承擔的學術使命。小說史既為史,那它的描敘必須求實。經過時間過濾篩選,今天我們尊為經典的作品固然應該放在史敘的顯要地位,然而對那些在今天看來已經黯然失色,可是當年在民間盛傳一時,甚至傳至域外,對漢文化圈產生了較大影響的作品,也不能忽視。史著對歷史的描述大多不可能與當時發生的事實吻合,但我們卻應當努力使自己的描述接近歷史的真相。
  以一己之力撰寫小說全史,也許有點自不量力,壓力之大自不必說。從動筆到今天完稿,經歷了二十多個年頭,撰寫工作時斷時續,但從不敢有絲毫懈怠。我堅信獨自撰述,雖然受到個人條件的諸多局限,但至少可以做到個人的小說觀念能夠貫通全書,各章節能夠前後照應,敘事風格能夠統一,全書也許會有疏漏和錯誤,但總歸是一部血脈貫通的作品。現在書稿已成,對此自己也不能完全滿意,但限於自己的學識,再加上年邁力衰,也就只能如此交卷了。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一章 康乾盛世與小說的變遷

  康熙二十二年(西元一六八三年)收復臺灣,朝廷理國重心從軍事轉移到修齊治平。農業、手工業在幾十年恢復的基礎上有了長足的發展。據《清實錄》,全國耕地面積,雍正初已達八億九千萬畝,超過明朝的最高數值;乾隆六年(西元一七四一年)「會計天下民數」,達到一億四千萬之巨。城市的數量和規模也都創造了空前的記錄。文化方面,大力宣導程朱理學,獎掖所謂理學名臣。《古今圖書集成》、《四庫全書總目》等編纂告成,是其文化方面的巨大成果。這一百多年,史稱「康乾盛世」。
  這一時期,朝廷推崇朱熹,將他對「四書五經」的詮釋作為科舉考試的標準答案。推崇朱熹,卻又閹割朱熹「以天下為己任」的行道精神,禁止士人結社和議論朝政,在拔擢理學名臣之時,接二連三地製造文字獄。朝廷文化政策之核心,就是禁錮天下人的頭腦,以維持自家的統治。這種政治文化專制之下,詩文創作的主流風格是醇雅,講求含蓄蘊藉、溫柔敦厚,凡與盛世氣象不相合,有「怨望譏訕」傾向的文詞,不止遭到責難,且有陷入文字獄而家破人亡的危險。肅殺之風,籠罩於士林。

第一節 文字獄對小說的禁錮

  清初四十年曾發生慘絕人寰的《明史》案,但波及小說者甚微。儘管《續金瓶梅》和《無聲戲二集》也曾被刑事追究,可是作者丁耀亢逃過一劫,李漁安然無恙。蒲松齡在他的《聊齋志異》中毫不遮掩地描寫清軍的暴行,並直言不諱地談論文字獄,代表當時的小說基本上還在統治者監視的範圍之外。
  康熙二十三年(西元一六八四年)以後,情況開始發生變化。理學家和朝廷重臣高揚道學的旗幟,主張嚴禁「淫詞小說」。康熙二十五年(西元一六八六年)江寧巡撫湯斌有,〈嚴禁私刻淫邪小說戲文告諭〉,康熙二十六年(西元一六八七年)有刑科給事中劉楷請除小說淫書的奏疏,至康熙五十三年(西元一七一四年)遂立法禁止「小說淫詞」。這是歷史上首次將禁毀小說淫詞法律化。爾後,雍正二年(西元一七二四年)、乾隆三年(西元一七三八年)一再重申此禁。何謂「小說淫詞」,朝廷並未給出一個定義,實際操作完全是主觀認定,各級官員在實施中寧願將它擴大化,以致影響到一般的小說創作。
  乾隆十六年(西元一七五一年)八月發生了所謂的孫嘉淦「奏稿案」。孫嘉淦(西元一六八三至西元一七五三年),歷官刑部、吏部尚書,直隸、湖廣總督,協辦大學士,以敢於直諫而聞名。盛傳朝野的奏稿乃是假託他的大名,指責乾隆皇帝種種失德。乾隆皇帝獲悉大為震怒,在全國展開持續一年七個月的大規模追查。由是,文字獄進入高潮時期。對於小說的查禁,已不再限於「淫詞」一類,凡被視為譭謗聖賢、編捏時事、不利當朝的作品,都在追究之列。
  乾隆十八年(西元一七五三年)七月二十九日上諭內閣:「滿洲習俗純樸,忠義稟乎天性,原不識所謂書籍。自我朝一統以來,始學漢文。皇祖聖祖仁皇帝欲俾不識漢文之人通曉古事,於品行有益,曾將《五經》及《四子》、《通鑑》等書翻譯刊行。近有不肖之徒,並不翻譯正傳,反將《水滸》、《西廂記》等小說翻譯,使人閱看,誘以為惡。甚至以滿洲單字還音抄寫古詞者俱有。似此穢惡之書,非唯無益,而滿洲等習俗之偷,皆由於此。如愚民之惑於邪教,親近匪人者,概由看此惡書所致,於滿洲舊習,所關甚重,不可不嚴行禁止,將此交八旗大臣、東三省將軍、各駐防將軍大臣等,除官行刊刻舊有翻譯正書外,其私行翻寫並清字古詞,俱著查核嚴禁,將現有者查出燒毀,再交提督從嚴查禁,將原板盡行燒毀。如有私自存留者,一經查出,朕惟該管大臣是問。」
  乾隆皇帝此諭針對的是漢籍的滿文翻譯問題,但關鍵在他對小說的看法。他認為《水滸》、《西廂記》等小說是「穢惡之書」,敗壞習俗,誘人入邪教匪類,必須嚴查禁毀。
  乾隆三十八年(西元一七七三年)二月,《四庫全書》纂修工程正式啟動。朝廷對全國各地公私所藏書籍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全面調查,凡抵觸清朝的著作或被刪削修改,或被銷毀,小說概莫能外。次年乾隆皇帝就指出,「明季末造野史者甚多,其間毀譽任意,傳聞異詞,必有詆觸本朝之語,正當及此一番查辦,盡行銷毀,杜遏邪言,以正人心而厚風俗,斷不宜置之不辦。此等筆墨妄議之事,大率江浙兩省居多,其江西、閩粵、湖廣亦或不免,豈可不細加查核?」這條上諭點明了要清查銷毀題材涉及明末清初時政的小說,而且提示這些小說主要產自江浙兩省,江南諸省「亦或不免」。
  聖旨一下,江南諸省地方官員聞風而動。江西巡撫郝碩、兩江總督薩載、湖南巡撫劉墉、浙江巡撫陳輝祖等紛紛踴躍上奏收繳書目,如《剿闖小說》、《樵史演義》、《鎮海春秋》、《英烈傳》、《精忠傳》、《說岳全傳》、《歸蓮夢》等。
  而此前,乾隆皇帝在二十二年(西元一七五七年)就處死過私藏明末野史的彭家屏,彭家屏是在籍二品大員,乾隆皇帝偶然發現他家藏書中有明末野史,指斥說:「在定鼎之初,野史所記,好事之徒,荒誕不經之談,無足深怪。乃迄今食毛踐土,百有餘年,海內縉紳之家,自其祖父,世受國恩,何忍傳寫收藏?此實天地鬼神所不容,未有不終於敗露者。」
  乾隆四十六年(西元一七八一年)尹嘉銓為父求諡,其名利熏心之態令乾隆皇帝厭惡之極,著令查辦,搜出他的著作有《名臣言行錄》一書,顧名思義,此書是記錄本朝所謂「名臣」言行的志人小說。乾隆皇帝認為:「以本朝之人,標榜當代人物,將來伊等子孫,恩怨即從此起,門戶亦且漸開。所關朝常世教,均非淺鮮……今尹嘉銓乃欲於國家全盛之時,逞其私臆,妄生議論,變亂是非,實為莠言亂政。」尹嘉銓被處以死刑。志人小說自《世說新語》開創以來,歷朝歷代作品連綿不斷,是文言小說歷史悠久的一大流派,尹嘉銓《名臣言行錄》一案定讞,至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斷絕了志人小說的編撰。
  文字獄直接使時事政治小說和志人小說的創作頓時沉寂下來,然而對文學、對小說影響更深刻的是乾隆皇帝羅織罪名的索隱法。乾隆二十年(西元一七五五年),內閣大學士胡中藻因其《堅磨生詩鈔》獲罪問斬。《堅磨生詩鈔》刊行數年,讀者並未發現有譭謗、叛逆的問題,唯乾隆皇帝的感受異於常人,他說:「朕見其詩已經數年,意謂必有明於大義之人待其參奏,而在廷諸臣及言官中並無一人參奏,足見相習成風,牢不可破,朕更不得不申我國法,正爾囂風,效皇考之誅查嗣庭矣。」
  乾隆皇帝如何看出詩中的叛道之意的呢?他用的是索隱法:「如其集內所云『一世無日月』,又曰『又降一世夏秋冬』,三代而下享國之久莫如漢、唐、宋、明,皆一再傳而多故,本朝定鼎以來承平熙皥蓋遠過之,乃曰『又降一世』,是尚有人心者乎?又曰『一把心腸論濁清』,加『濁』字於國號之上,是何肺腑?」
  乾隆皇帝不厭其詳地挑出詩中句子,斷章取義,在個別字句刻意引申,強作解釋,從而定下其大逆之罪。從文字中索隱以羅織罪名,這種無中生有的方法,使天下握筆寫作的人無不提心吊膽。龔自珍詩曰:「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就反映該時代的文人心態。

第二節 時事政治小說和志人小說的沉寂

  清初時事政治小說,現知最晚的一部是《樵史通俗演義》,成書在順治八年(西元一六五一年)或稍後。康熙二年(西元一六六三年)發生的《明史》案,受牽連者約七百家,被戮者不止一千人。編撰野史、時事成為一大禁忌。康熙三年(西元一六六四年)《續金瓶梅》被立案查處,小說有諷喻清朝之嫌,作者亦有被處死的可能。時事政治小說創作之熱度,很快便冷卻下來。
  清代前期的時事政治,今存唯一的一部是《臺灣外志》。此書三十卷,以章回小說的體例,敘述自天啟元年(西元一六二一年)鄭芝龍海盜發跡,到康熙二十二年(西元一六八三年)鄭克塽降清,前後六十三年的歷史。此書作者江日升,字東旭,福建珠浦人。其父江美鼇曾是鄭氏部屬,跟隨鄭氏征戰多年,於康熙十六年(西元一六七七年)歸附清朝。江日升撰寫此書,主要得自其父「口授耳傳」以及某些當事人的回憶。江日升〈自序〉署時為康熙四十三年(西元一七〇四年),成書應當不晚於此年。
  有《明史》案之前車,江日升何以敢於撰寫這部野史?《臺灣外志》「凡例」曾有所說明。「鄭氏未奉正朔,事在化外,臺灣未入版圖,地屬荒外」,是為「外」志。又援引康熙帝命修《明史》,應「直書實事」和「從公論斷」的旨意,即「凡例」所謂「無避興朝忌諱,誅犯順不屈之人,存盡忠亡國之事」的聖世公論。再者,此書效《列國志》、《三國志演義》「體義」,跡近小說,而非真正意義的史籍。更重要的是,此書記臺灣開闢及收入版圖,頌揚康熙皇帝神功聖烈的宗旨十分鮮明,其間敘及忠臣義士、節婦烈女,亦在宣揚名教,於風化大有裨益。故而此書竟成為清朝前期時事政治小說之絕響。
  此書用編年方式連綴史實,敘事用淺近文言。三十卷每卷有目,目用七字聯句,如章回小說。但敘事方式基本沿襲史傳,如「凡例」所說:「紀其一時之事,或戰或敗,書其實也;不似《水滸》傳某人某甲狀若何,戰數十合、數百合之類,點寫模樣,炫耀人目,以作雅觀。」換句話說,他不描狀,不藻飾,不渲染,不以形象炫耀人目。其實就是史家筆法。陳祈永〈臺灣外志序〉就說:「是書以閩人說閩事,詳始末,廣搜輯,迥異於稗官小說,信足備國史採擇焉。」所謂「詳始末,廣搜輯」是作者追求對事件真實的完整的敘述,雖然不是作者親歷,但多半得到親歷者口傳。比如卷五記黃道周被俘及殉節經過頗為周詳,作者在「附記」中特別加以說明,此事得知於黃道周的密友陳駿音,作者康熙十七年(西元一六七八年)在廣東韓江訪問陳氏,八十多歲的陳氏敘及黃道周時,「涕泗沾襟」。
  因此,《臺灣外志》的史料價值要高於文學價值。咸豐年間徐鼒編撰《小腆紀年附考》,其記載南明魯監國及鄭成功史實,就採用了《臺灣外志》的一些資料。
  仿《世說新語》,記當代名人言行的作品,僅見康熙年間的《今世說》,作者王晫(西元一六三六年生,卒年不詳)。此書八卷,體例悉按《世說新語》,以「容止」、「政事」、「言語」、「雅量」、「德行」、「文學」、「自新」、「儉嗇」、「任誕」標目,記敘了明末清初錢謙益、龔鼎孶、陳子龍、夏允彝、黃宗羲、侯方域、施閏章、陳維崧、朱彝尊、屈大均等四百人的言談舉止。嚴允肇〈今世說序〉稱此書「自清興以來,名臣碩輔,下逮岩穴之士、章句之儒,凡一言一行之可紀述者,靡不旁搜廣輯,因文析類,以成一家言」。
  《今世說》學步《世說新語》,卻未得《世說新語》之精神。《今世說》只是記錄了自己幾十年中對這些人物的片段見聞,未能以形寫神,表現人物的神韻風采。如〈德行‧王介人還妾〉:

  王介人與郡司李嚴方公善。王無子,嚴贈之妾。妾故有夫,兵驅散後,訪至王所。王哀憐,立還妾,重妻其夫。

  明清鼎革戰亂中夫妻離合的故事,白話小說多有描述,此篇記敘簡約,旨在表現王介人成人之美的德行,不失為當時社會實況的一點寫照,但並未畫出王介人的神貌。又如〈言語‧沈稽中代父入獄〉:

  沈稽中父君化,有怨家詣軍門,誣以大逆。遣吏捕。時方治反獄,誅殺日數十百人。吏到門,舉家惶懼,稽中挺身出曰:「我即君化也。」訊時顏狀不變,詞理條暢,竟得釋。君化嘆曰:「兒之身,我生之。自今日以往,我之身,乃兒生之。」

  此段文字寫人亦平平,但它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社會惡劣和恐怖的情勢。《世說新語》勾勒的人物形象,超越時空而至今不朽,《今世說》僅記事而已。
  品鑑當代人的寫作沒有延續多久,乾隆四十六年(西元一七八一年)尹嘉銓因《名臣言行錄》被處絞立決,志人小說立即成為寫作禁區。乾隆五十四年(西元一七八九年)定稿的《四庫全書總目》秉承乾隆皇帝旨意,將王晫《今世說》定性為「標榜聲氣之書,猶明代詩社餘習也」。這也是朝廷對志人小說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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