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譯田山花袋的大叔少女心: 收錄棉被、少女病等熾熱而孤獨的遐想
作者 | たやまかた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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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新譯田山花袋的大叔少女心: 收錄棉被、少女病等熾熱而孤獨的遐想:田山花袋,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擅長以樸拙的文字露骨描繪人心中的情欲流動。作品〈棉被〉深深影響日 |
作者 | たやまかた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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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新譯田山花袋的大叔少女心: 收錄棉被、少女病等熾熱而孤獨的遐想:田山花袋,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擅長以樸拙的文字露骨描繪人心中的情欲流動。作品〈棉被〉深深影響日 |
內容簡介 田山花袋,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 擅長以樸拙的文字露骨描繪人心中的情欲流動。 作品〈棉被〉深深影響日本近代文學, 不但開啟私小說風氣,自此更改變讀者的品味。 【重點介紹】 本書收錄田山花袋著名的自然主義文學作品,包括〈棉被〉、〈少女病〉、〈時子〉、〈安娜•帕布羅歐那〉、〈清晨〉。小說中,作家以赤裸的情感、深情的目光,描繪一段段天真又徹底的愛情。有禁忌的師生戀、婚外情,也有對美好女性外貌的貪戀,這些乍看之下不倫的情欲,背後卻都是一份份露骨而自然的吶喊,每一部作品中的男性都執著於心底的對愛情的渴望與遐想,彷彿愛情可以消弭人世間所有的醜陋、不堪,忘卻現實生活中所有的疲憊與倦怠。 〈棉被〉--在妻小、倫理、師生關係的束縛底下,面對如初戀般的愛情,中年男子內心的單純與掙扎。 〈少女病〉--駝背、塌鼻、齙牙、膚色黝黑、雜亂的落腮鬍,卻有著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深情款款凝視著妳。 〈時子〉--只有為了這個令人魂牽夢縈的女人,才會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這樣的蠻荒之地。 〈安娜•帕布羅歐那〉--對女子來說,戀愛就像一種信仰,一旦墜入愛河,便一往情深、永不相忘。 〈清晨〉--東京彷彿是「希望」的代名詞,只要去東京,就能達到所有的目標,成為最了不起的人物。
作者介紹 田山花袋田山花袋 たやま かたい 1872年1月22日-1930年5月13日 日本自然主義文學先驅。一八七二年出生於現在的群馬縣。十二歲,開始向《穎才新誌》投稿漢詩文作品,開啟了文學創作之路。十四歲,開始學習和歌與英文,結識了柳田國男,又拜入尾崎紅葉門下,接受小說家江見水蔭的指導,自此立志成為小說家。 一九〇二年推出《重右衛門的末路》,創作才華漸受肯定。一九〇四年,日俄戰爭爆發,被派往遼東半島擔任戰地記者。從戰場回歸文壇後,寫作風格由抒情、浪漫轉向自然主義,〈露骨的描寫〉這篇文學評論,被視為是其自然主義宣言。接著,以「告白」的形式,拋棄美文麗句,赤裸裸地描寫中年作家內心情感糾葛的鉅作〈棉被〉問世,則建立了他在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界無可撼動的地位,更被譽為是日本「私小說」的先河。一九三◯年因咽喉癌病逝家中,享年五十八歲。蘇暐婷蘇暐婷 國立臺北大學中文系畢業,日本明治大學國際日本學系交換留學,曾任日文遊戲企畫,現為專職譯者。譯有《明日的孩子們》、《青鳥》、《福爾摩斯的飲食與生活研究》、 《和日本文豪一起愛狗》等。
產品目錄 重視現實描寫,不賣弄技巧的小說家──話說田山花袋…… 貧窮澆不熄的文學熱情,熬出自然主義的爐火純青之作──田山花袋小傳與重要著作年表 導讀:田山花袋〈棉被〉的內與外(淡江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王憶雲) 棉被 少女病 時子 安娜・帕布羅歐那 清晨 隨花袋腳步,看東京百年變遷──田山花袋文學散步 本書原文版本
書名 / | 新譯田山花袋的大叔少女心: 收錄棉被、少女病等熾熱而孤獨的遐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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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たやまかたい |
簡介 / | 新譯田山花袋的大叔少女心: 收錄棉被、少女病等熾熱而孤獨的遐想:田山花袋,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擅長以樸拙的文字露骨描繪人心中的情欲流動。作品〈棉被〉深深影響日 |
出版社 /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869782265 |
ISBN10 / | 9869782264 |
EAN / | 9789869782265 |
誠品26碼 / | 2681952403002 |
頁數 / | 256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19X13X1.5CM |
級別 / | N:無 |
推薦序 : 【歷來文人眼中的田山花袋】
〈棉被〉這篇作品的生命,或說是它的價值,就在於它以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赤裸,向大眾呈現了自我意識現代性格的典範。
島村抱月(文學評論家)
田山花袋是一位純粹的藝術家,所以他在作品中不直接探討社會問題。但以文壇人士而言,他是個少見的正義之士,更是一位革命家――我們在〈殘雪〉當中,都可以不時窺見他的這些面貌、氣息。當年田山花袋提倡自然主義,揮舞著偶像破壞的鐵鎚,的確充滿了宗教家的情懷與革命家的熱血。至少他在以往日本的思想界當中,已經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德田秋聲(小說家)
如今讀來,或許有人會覺得〈棉被〉是一篇樸拙平庸的作品,但無論如何,在明治文學史上,它的確是一篇劃時代的小說。
正宗白鳥(文學評論家)
田山花袋的〈棉被〉為何會如此轟動?因為這部作品前所未有地描述了「性」。也就是說,他寫出了和既往日本文學截然不同的「性」,那一種因為受到壓抑而被迫存在的性。
柄谷行人(文學評論家、哲學家)
導讀 : 導讀:田山花袋〈棉被〉的內與外
作者:淡江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王憶雲
田村松魚──日本明治至大正時期的小說家,拜於幸田露伴門下,也是後來著名女作家田村俊子的丈夫──曾經說過,在他留學美國期間,恰巧田山花袋的中篇小說〈棉被〉發表,同住的友人拿著雜誌從二樓捧腹笑到了一樓,對著他說:「你看!田山居然寫這種蠢事。」
這是個關於〈棉被〉的著名軼事,見於正宗白鳥《日本自然主義文學興衰史》一書。話說這個當時在異國看來愚蠢的故事並未被歷史的洪流淹沒,相反地卻成了改變時代的巨作,而且是用文字怎麼描述其巨大都顯得輕率的作品。用現代一點的比方來說,你可以想像那像是克里斯多夫・諾蘭拍了硬派寫實的蝙蝠俠三部曲後,自此超級英雄都有了人性掙扎,連猙獰的小丑都動人到可以拿下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又或是小勞勃・道尼主演的《鋼鐵人》在二〇〇八年問世以後,一整個漫威電影宇宙自此登場,一路到《復仇者聯盟》,改變了好萊塢電影工業,也改變了這個時代觀眾的品味,你看大導馬丁・史柯西斯出來說漫威的作品不是電影,於是引起了一番論戰。
聽來似乎像地下電臺賣藥般誇飾,但日本近代小說史上的〈棉被〉卻扎扎實實是類似的存在,特別是現今我們覺得文學比羽毛還輕的時勢裡,要去想像作家田山花袋或是其作品〈棉被〉對日本近代文學影響是多麼無遠弗屆,百年的時光流逝以後,需要重量足夠的比方。
儘管大抵所有關於〈棉被〉的解說都已反覆詳述,日本的自然主義文學是該國近代小說真正成立的里程碑,而自然主義文學運動之所以得以席捲文壇,靠的是島崎藤村一九〇六年自費出版的《破戒》,以及隔年花袋在雜誌《新小說》上發表的〈棉被〉兩篇作品。沒錯,文學史是種不得不簡略而成的敘述,如果想要試著更加嚴謹,我認為還可以加上國木田獨步於一九〇五年以及一九〇六年連續出版的兩本小說集《獨步集》、《命運》,以及岩野泡鳴於一九〇九年才問世的、遲來的《耽溺》,這些作品是自然主義運動的根基又或是體現,值得一筆。但這些終究是加上的一筆,無法動搖《破戒》與〈棉被〉的歷史地位。
然而不管是文學史上〈棉被〉如何影響後來日本近代文學的諸多觀點,抑或是〈棉被〉問世以後身為角色原型的岡田美知代撰寫的抗議甚至是小說,還有田山花袋與當事人(還包含對方家長)的書信,這些〈棉被〉文本以外的大量資訊,龐大到成為一個足以觀察「小說/現實」、「小說/社會脈絡」之間複雜關聯的特殊事例,絕非短短的導讀可以概括。認真說的話,日本的近代文學其實為這些命題提供非常值得觀察的事例,但目前被翻譯、引介的作品依然算不上足夠。
因此,在這我先把歷史定位留在以上的敘述,接下來不限於文本本身框架,自由地踩在文本與現實的界線上,談些已經藉由學術研究才得以釐清的軼事。
有著妻兒的中年作家竹中時雄是田山花袋的分身,橫山芳子在現實中名為岡田美知代,而追求這個要學寫小說的新時代女性的田中秀夫,現實中是永代靜雄。在這篇人物原型在文壇並非無法解讀的小說問世以後,投身文學又或是嚮往文學的選擇,都為這些人的人生帶來了不可抹滅的影響。
一九〇六年一月,岡田美知代不得不隨著父親離開東京回到老家廣島,但是她的文學夢卻沒有因此告終。花袋在這一年成為《文章世界》的總編,創刊的三月號便刊登了美知代的作品。一開始除了《文章世界》以外,《新聲》(這是著名的雜誌《新潮》的前身)也是她的作品主要發表之處,而在〈棉被〉公開以後,美知代的作品算是又向前跨了一步,成功地於權威文藝雜誌如《中央公論》、《昴》等上頭發表。至於私生活的部分,未能真正與永代靜雄切斷關係的她後來奉子成婚,由田山花袋擔任養父。美知代與靜雄兩人婚後,倒也不像王子公主那樣平順,而是折騰地分分合合,也曾經上過《讀賣新聞》的八卦欄位,維持十七年的時光最後離婚。離婚後,美知代以雜誌《主婦之友》特派記者的身分赴美,在異國遇到了花田小太郎進而再婚,一家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才回到日本,美知代於一九六三年病逝。
永代靜雄,比美知代小一歲。美知代的父親之所以反對他們婚事,主因是兩家並非門當戶對。值得一提的是,他是第一個將《愛麗絲夢遊仙境》譯為日文的譯者(後續還包含了改編以及二次創作),譯文於〈棉被〉問世後的隔年以筆名發表。靜雄原先志在成為基督教的傳教士,但後來大半部分的人生都在報社度過,擔任《中央新聞》、《富山日報》、《帝國新聞》、《東京每夕新聞》等報紙的記者,在大正時期也出版了數本推理、科幻等類型小說。大正時期的小說家廣津和郎其最為人熟知的代表作〈神經病時代〉(一九一七)中,主角鈴木定吉是個報社記者,該報社的社會版部長則名為齋藤,人物原型其實是永代靜雄──過了幾年,他又走進了別人的小說裡。靜雄於一九四四年病逝,沒來得及看到戰爭的結束。
為了出人頭地,離開故鄉而「上京」(如同我們現在的北漂),在明治時期是有志青年極為普遍的選擇。可以投身的領域當然成千上萬,亦包含文學之路。田山花袋的故鄉離東京不遠,在現在的群馬縣館林市,他兒時曾以書店學徒的身分上了一趟東京,後來第二次的「上京」正是為了文學,拜在當時的文壇大家尾崎紅葉門下,同時認識了後來做為文學夥伴的國木田獨步、島崎藤村等人。花袋寫詩、寫小說,漸漸建立起自己的名號,二十九歲時與當時二十歲的リサ(Risa)結婚,並進入出版社博文館工作。當一九〇四年美知代進入花袋門下時,花袋虛歲三十四,妻子不過二十五歲,而美知代未滿二十歲。
至於小說〈棉被〉的誕生,與花袋在現實中的經驗當然是有著時差。一九〇七年,雜誌《新小說》的編輯山岸荷葉親自到了博文館拜訪花袋,請他為雜誌的九月號撰寫一篇小說,希望是約莫一百二十張稿紙的分量(日本的稿紙是四百字一張)。此時,花袋正陷於創作焦慮中。在美知代進入花袋門下到邀稿的時間點之間,有兩件事情得說:其一是日俄戰爭爆發之後,花袋以隨軍記者的身分前往戰場(還因此見到了森鷗外),他真正地置身在戰爭的混亂與日本自亞洲崛起的高昂氛圍中,很難不去想著文學還能做些什麼;其二則是好友藤村帶著以血淚完成的《破戒》震撼了文壇,連學院派的夏目漱石都稱讚不已,必然觸發的是尚未交出劃時代作品的同儕焦慮。
「我可以寫什麼?」花袋不斷問自己。一九〇三年就在〈露骨的描寫〉一文中吶喊:作品所描寫的必須是真相,必須是自然,而且必須露骨。但符合這種主張的小說,我自己寫得出來嗎?
一九一二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的德國作家霍普特曼(Gerhart Johann Robert Hauptmann),其小說《寂寞的人們》中有個女學生的角色,名為安娜.瑪爾,這是一篇有著描述中年男子戀慕年輕女子的故事,飽讀當時西方文學的花袋便將岡田美知代稱為「我的安娜.瑪爾」。但是其實若是只看作品外的事實,在美知代出現之際,花袋的妻子不過二十五歲,很難符合現代的我們對於中年危機的刻板想像。甚至有學者比較過當時リサ與美知代的照片,認為妻子遠遠比這女學生還有吸引力得多──當然,大抵不能用張百年前的照片加上人人不一的審美觀來判斷竹中時雄對於橫山芳子的愛戀乃是虛構,我們必須相信的是,事實理應沒這麼單純。
就像〈棉被〉在未能實際讀作品、卻熟悉文學史敘述的讀者那邊,可能想像的是極為不倫之作(甚至這不倫讓人有點期待)。但你認真一讀,這比起我們當代能體驗的不倫,壓根兒算不上醜陋,而且說不定會覺得這個努力維持父執輩體面的竹中時雄單純,甚至有些許可愛。至於對當時的花袋來說,「有著妻子、有著小孩、有倫理、有師生關係的束縛」,此事不難想像;面對〈棉被〉裡的世界,我們也不會懷疑人物正處於是否要「墜入轟轟烈烈的愛河」的掙扎中。而且,除了上述的束縛以外,「是否」有必要,或是「如何」去寫一個怎麼樣都會被解讀為告白的故事,的確是當時的花袋必然得面對的問題。我們在文本中,看本能的強烈;在文本外的現實,看書寫如何是種本能。
從美知代寫給恩師花袋的書信來看,她對靜雄的愛,確實轟轟烈烈。在〈棉被〉成為文學作品以前,美知代便在信中提及在自己死前,考慮將兩人的故事寫成小說,請老師過目。或許,讀過霍普特曼的花袋,收到美知代的告白而有了書寫三人故事的想像,小說自此有了雛型,等到《新小說》的邀稿來到,他便得去與他所必須面對的社會網絡(像是岡田父女,又或者是文壇)對峙。竹中時雄在小說中那個「我被耍了」的不甘,值得讀者玩味。
〈棉被〉問世,《明星》、《早稻田文學》等當時的重要文學雜誌不約而同地對花袋的新作下了品評,不論正反,締造了文壇話題。當然,周遭的文學夥伴們也有自己的意見,根據花袋在《東京三十年》裡的記述,國木田獨步曾在龍土會的席間,回覆批判〈棉被〉的意見,說道:「這個啊,你要說天真,那也沒差──花袋君的愛情,就是那種愛情啊。不管是天真又或啥的,總之,保證定是徹徹底底。」
於是就像是〈時子〉中描繪的情感:
B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分隔兩地時,他總以為雙方一見面肯定會乾柴烈火,不論是否有旁人在場,都會衝上前彼此擁抱或者十指交扣――甚至當場擁吻起來,然而一旦真正面對面,卻又裹足不前。這點B如今深有體會。沉默──勝過千言萬語,也是最深情的表現。
如此天真又徹底的愛情,在深情的花袋筆下成立。話說回來,本書收錄的〈安娜・帕布羅歐那〉是〈時子〉的續篇,這個安娜的人物原型,是安娜・巴甫洛娃,活躍於二十世紀初的俄國芭蕾舞舞者。對的,就是那個《天鵝之死》的舞者。
內文 : 棉被
一
當男人從小石川的切支丹?沿著漫長的緩坡走向極樂水時,他心想:「這下我和她的關係就告一段落了。我已經三十六歲,生了三個孩子,竟然還存有那種念頭,實在愚蠢至極。可是……可是……事實當真如此?她那麼熱烈地投入情感,難道只是對師長的崇拜,而非愛上我?」
一封封情意綿綿的信──道盡了兩人關係非比尋常,只因為有妻小、有倫理、有師生關係的束縛,才沒有轟轟烈烈地墜入愛河。然而彼此交談時心中的怦然巨響、相視時交纏的目光,卻掩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風暴。一旦逮到機會,這股藏在最深處的狂風便會呼嘯而起,將妻子、倫理、道德、師生關係颳到九霄雲外。至少男人如此相信。可是從這兩、三天發生的事情來看,女學生不過是在玩弄他的感情罷了。男人好幾度心想:「原來我被耍了。」但他終究是個文人,尚有餘力客觀剖析自己的心境。年輕女子的心不易捉摸,那溫暖、令人心花怒放的愛,只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包括含情脈脈的眼神、溫婉體貼的態度,都是下意識的舉動,毫無意義。大概就像大自然裡的鮮花,教人賞心悅目一樣吧。退一步來說,即便女學生愛上了自己,他是老師,她是他的學生;他有家室,她正值妙齡、如花似玉。一旦意識到這種種藩籬,他倆也無可奈何。不,若進一步來說,她那封熱烈的信裡明著暗著都在傾訴心中的苦悶,彷彿以一種恰如其分的力道在催促他,但他卻沒能趁她表明最後的情意時,即時解開啞謎。女性天生含蓄,無法更赤裸地逼迫他選擇。或許就是這些糾葛令她感到灰心,才會走到這步田地吧。
「但錯過就是錯過了!她已是別人的女人了!」
他邊走邊嘶吼,拉扯著自己的頭髮。
男人身穿直條紋西裝,頭戴草帽,手持藤杖,身子微微前傾,慢吞吞地走在下坡路上。時值九月中旬,秋老虎仍在肆虐,但涼爽的秋意早已悄悄在空中蔓延,深邃的蒼穹格外引人多愁善感。海產店、小酒館、雜貨鋪一路綿延,另一頭連接著寺廟的門與後巷長屋,久堅町窪地裡數不清的工廠煙囪,正冒出滾滾黑煙。
其中一間工廠二樓的洋房,是男人每天中午上班的地方。那是一間十張榻榻米大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大桌子,一旁是高聳的西式書櫃,裡頭林林總總塞滿了地理書籍。他受某間出版社之託,正在協助編纂地理叢書。竟然找文學家編地理叢書!他自認對地理有興趣而接下這份工作,內心卻頗不甘願。文學造詣的累積已經慢人一步,至今也只寫過斷簡殘篇、苦無機會大展身手,每個月還得忍受青年雜誌的謾罵批評,他告訴自己終有一天要飛黃騰達,卻也為此焦慮不堪。社會日新月異,電車徹底顛覆了東京市的交通,女子就學也蔚為風潮,過去談戀愛接觸過的傳統姑娘已不復見。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不管談情說愛、探討文學、議論政治,態度都跟以前截然不同,與他們這輩彷彿隔著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每天機械式地行經相同的路、走進一樣的大門,穿越轟隆作響的機房噪音與工人汗臭味交雜的狹窄通道,向辦公室的人們輕輕致意,一步步爬上狹長的階梯,男人這才抵達編輯室。然而室內的東側與南側都曝曬在午後的烈日下,酷暑難當。再加上伙計懶得打掃,桌上積了一層灰塵,摸起來怪不舒服。他坐進椅子抽了一根菸,站起來將磚頭般的統計書、地圖集、導覽冊、地理書從架上取下,默默拾筆接續昨天的進度。然而這兩、三天來,他的腦袋一團混亂,以至於遲遲無法下筆。才剛寫一行便停了下來,想起那件事。又寫了一行結果再次停下,不斷寫寫停停。這段期間腦海浮現的思緒全是破碎、凶猛、激烈、絕望的念頭。忽然之間,他不知道怎麼地,聯想到霍普特曼的戲劇《孤獨的人》,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前,他曾想過指定這部劇本當做女學生的功課,教導她明白約翰尼斯・佛克拉特的心事與傷悲。三年前他接觸這齣作品時,作夢也沒想過世上會有真命天女,自那以後,他的心便孤涼寂寞了起來。他刻意不把自己比做約翰尼斯,但倘若讓他邂逅劇中安娜那樣的女子,肯定也會步入同樣的悲劇,這令他對約翰尼斯深表同情。如今他卻連約翰尼斯也不如了,思及此更令他唏噓不已。
他雖然沒能教她《寂寞的人》,卻教過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說《浮士德》。油燈照亮了四張半榻榻米大的書房,女學生年輕奔放的心對繽紛的愛情故事滿懷憧憬,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閃閃發亮,彷彿意有所指。油燈光線照亮了她半邊的身子,襯托出時髦的髮髻、髮梳與緞帶。當他把臉湊近書本,為她講解書中主人翁替昔日情人朗讀《浮士德》的段落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水味挾著體香與女人味幽幽飄來──導致男人的聲音劇烈顫抖。
「可如今,全都完了!」
他再度撕扯頭髮。(未完)
最佳賣點 : ◎ 重量級文人評論【重視現實描寫,不賣弄技巧的小說家──話說田山花袋… …】
◎ 生平小傳與年譜【貧窮澆不熄的文學熱情,熬出自然主義的爐火純青之作──田山花袋小傳與重要著作年表】
◎ 專文導讀【田山花袋〈棉被〉的內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