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噪音 | 誠品線上

愛上噪音

作者 張鐵志/ 柴子文; 陽光時務/ 策劃
出版社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愛上噪音: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台灣、香港、中國重要的歌手與樂評家,齊聚此書,不隨主旋律起舞,只想要獨立組團、唱自己的歌。一首首抗議歌曲,向著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 台灣、香港、中國重要的歌手與樂評家,齊聚此書, 不隨主旋律起舞,只想要獨立組團、唱自己的歌。 一首首抗議歌曲,向著你和我發出誠摯邀請, 一起製造民主噪音,產出這個時代的音孩。 本書集結兩岸三地知名音樂人與文化評論者的作品,由張鐵志、柴子文編著,「陽光時務」策劃,匯聚了中國、香港、台灣近二十個重要的樂團和歌手的「噪音」故事,從他們生涯代表作的一首歌曲開始說起,並透過一手專訪,展現他們的所思所想,此外,每一章都還有記者與樂評人的文章,來回顧我們在這個時代所處的社會現實。 「我的唱片質量像勞斯萊斯一樣,質量也是非常高的。因為噪音是很難做好的,很好聽是有很多故意的技術在裏面,所以我在這些方面是很下功夫的。」------左小祖咒 萬能青年旅店歌詞中蔓延黑暗的意象,達明一派用情歌隱喻政治,周雲蓬譜曲用力地敲鎚著現實,吳虹飛為中國維權者譚作人鑄製一首〈冷兵器〉,左小祖咒低吼時則狠狠地帶著血揭開時代的荒謬……此外還有台灣的胡德夫、陳明章、林生祥,中國的二手玫瑰、蘇陽、馬條,香港的黃耀明、C ALL STAR等等另類歌手與獨立樂團,以及就連被譽為中國版陳綺貞的「小清新」派歌手邵夷貝,也在溫州動車事件後,寫下「正確死亡指南」哀悼被掩埋的人與真實。 每一首歌底下都漲滿著多少憤怒情緒?在噪音的理想國中,所謂政治動物,不是擅於言詞的哲學家或什麼大人物,而是一隻才在牙牙學語、試著發聲練習的維權公民。在這個喧囂躁動的時代,隨著當代社會矛盾愈演愈烈,讓更多人不得不關注個人之外的公共事務,寧願不靠譜,選擇脫序演出,而且不得不用歌曲發出他們的抗議聲浪,不論是心底抑鬱的聲音或是高聲的吶喊。 讓你我一起愛上噪音!Make more noise.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張鐵志編著者介紹:張鐵志,作家,政治、音樂、文化評論人,《陽光時務》台灣總監,著有《聲音與憤怒》、《反叛的凝視》、《時代的噪音》。柴子文編著者介紹:柴子文,江蘇無錫人,畢業於南京大學政治系。《陽光時務》副主編,曾任職香港《亞洲週刊》、廣州《南方周末》。陽光時務 策劃策劃介紹:《陽光時務》,追蹤了中國、台灣、香港與全世界最艱難的課題,用新方法為公民運動開了另一條路,以新公民的眼光,瞄準國際,又以新媒體的方法迴避敏感,接觸真實。《陽光時務》是一份以新媒體為平台的「雲端雜誌」,也是第一本iPad中文時事「互動電子雜誌」,是由陽光衛視香港製作中心製作發行,結合視頻、文字、圖片和互動功能,打造新視野、新思維,跨地域、跨世代的全媒體平臺。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目錄: 序文 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 ︱ 柴子文 前言一 「我要抗議」:台灣音樂的異議之聲 ︱ 張鐵志 前言二 中國搖滾是怎樣沒有煉成的?︱ 張曉舟 前言三 香港抗議歌謠前史︱廖偉棠 第一章 ︱ 音樂,可能比上街更有效 —— 黃耀明:〈下流〉 前奏 黃耀明小檔案 〈下流〉歌詞與MV 專訪黃耀明 樂評:大時代的「下流」戀曲︱ 張曉舟 第二章︱文藝喪失了批判,只是娛樂 ——崔健:〈一塊紅布〉 前奏 崔健小檔案 〈一塊紅布〉 專訪崔健 樂評:上誰的路︱ 李皖 第三章︱以歌寫史,以夢度日 ——陳明章:〈喲~濁水溪的日頭覕佇咧哮〉 前奏 陳明章小檔案 〈喲~濁水溪的日頭覕佇咧哮〉 專訪陳明章 樂評:當濁水溪的月亮躲起來哭泣 ︱ 張鐵志 第四章︱把酒館換成廣場就全明白了 ——萬能青年旅店:〈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 前奏 萬能青年旅店小檔案 〈在這顆行星所有的酒館〉 專訪萬能青年旅店 樂評:抑鬱者在酒館醒來︱ 李皖 第五章︱噪音是很難做好的 ——左小祖咒:〈苦鬼〉、〈我的兒子叫錢雲會〉 前奏 左小祖咒小檔案 專訪左小祖咒談〈苦鬼〉 樂評 苦鬼很實在 韓寒談左小祖咒 艾未未工作室〈錢順南原聲現場〉 專訪左小祖咒談〈我的兒子叫錢雲會〉 樂評:去閻王殿遞京狀︱ 張曉舟 第六章︱音樂游擊隊 ——迷你噪音:〈準來港媽媽搖曲〉 前奏 迷你噪音小檔案 〈準來港媽媽謠曲〉 專訪迷你噪音 樂評:愛上月光下奔跑的火車 ︱ 曹疏影 第七章︱寧願抗議,不願領獎 ——張睿銓: Freedom Zen Dub(〈空禪迴〉) 前奏 張睿銓小檔案 Freedom Zen Dub (〈空禪迴〉) 專訪張睿銓 樂評:台灣送給緬甸的自由之聲 ︱ 張鐵志 第八章︱只要你有乾貨,那什麽也擋不住你 ——馬條:〈切蛋糕〉 前奏 馬條小檔案 〈切蛋糕〉 專訪馬條 樂評:動物兇猛 植物溫柔︱吳虹飛 第九章︱現實還未燙手,理想聞風遠走 ——二手玫瑰:〈舞曲〉 前奏 二手玫瑰小檔案 〈舞曲〉 專訪二手玫瑰 樂評:末法時代的舞曲︱李皖 第十章︱生活不在他方 ——林生祥:〈草〉 前奏 林生祥小檔案 〈草〉 專訪林生祥(暫缺) 樂評:關於《我庄》專輯︱鍾永豐 第十一章︱島嶼的美麗與哀傷 ——胡德夫:〈撕裂我吧〉 前奏 胡德夫小檔案 〈撕裂我吧〉 專訪胡德夫 樂評:撕裂吧,歌者︱張釗維 第十二章︱捍衛香港新聲音 ——C AllStar:〈別讓小島沉沒〉 前奏 C AllStar小檔案 〈別讓小島沉沒〉 專訪C AllStar 樂評:末世情歌的弦外之音︱梁柏堅 第十三章︱有我在,香港就不會死 ——達明一派:〈排名不分先後左右忠奸邪(你chok定唔chok)〉、It’s my party 前奏 達明一派小檔案 〈排名不分先後左右忠奸2012〉(你chok定唔chok) 、It's my party 專訪黃耀明X周耀輝 樂評:小平排第一,五十年不變︱梁柏堅 樂評:香港出櫃的隱喻︱洛楓 第十四章︱這不是正常人應該生活的環境 ——周雲蓬:〈買房子&賣房子〉 前奏 周雲蓬小檔案 〈買房子&賣房子〉 專訪周雲蓬 樂評:買房子,或關於現實與詩歌的吐槽︱廖偉棠 第十五章︱音樂遠比政權更複雜 ——吳虹飛:〈冷兵器〉 前奏 吳虹飛小檔案 〈冷兵器〉 專訪吳虹飛 樂評:可不可以給我潔淨的快樂︱李皖 第十六章︱在充滿傷害的世界裡不逃避 ——邵夷貝:〈正確死亡指南〉 前奏 邵夷貝小檔案 〈正確死亡指南〉 專訪邵夷貝 樂評:小清新的抗議︱張鐵志 第十七章︱錯了就無法再回頭的路 ——巴奈:〈沒關係〉 前奏 巴奈小檔案 〈沒關係〉 專訪巴奈 樂評:巴奈之歌︱張鐵志 第十八章︱秦腔plus搖滾 ——蘇陽:〈像草一樣〉 前奏 蘇陽小檔案 〈像草一樣〉 專訪蘇陽 樂評:離人群最近的歌聲︱李皖 第十九章︱我們一起被整個時代影響 ——my little airport:〈我們一起離開吧〉 前奏 my little airport小檔案 〈我們一起離開吧〉 專訪林阿P 樂評:離開還是留低?︱廖偉棠 跋文 -- 序文 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 文 柴子文 五月,香港SoHo區的一家小酒館,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仍在籌備之中的《陽光時務》iPad雜誌,想開設一個結合影音的音樂欄目,也想打破規矩,推一首創刊曲,取代發刊詞。於是,向達明一派的黃耀明請教。 生於香港,明哥從小深受西方流行音樂恩澤。如今反觀,眼見處處禁區,處處娛樂,音樂順耳、平滑卻軟弱、屈服。他正在讀張鐵志的《時代的噪音》,感覺新鮮,這些流行與反叛合作,音樂與社運無間的傳奇,在西方已是常識,在中文世界卻未見細緻梳理,也越來越被人遺忘。噪音,不僅象徵一種反抗精神,也是音樂生命力的激流所在。他建議,不如,這個欄目就叫「愛上噪音」吧。 其實,對於一般沒有經歷動蕩波折與浪漫疼痛,成長於沉悶的九○年代的大陸年輕世代,對音樂的印象和想像,大部分沒有超出小虎隊的年少青澀,四大天王的扮酷扮深情,再來就是卡拉OK流行歌曲的集體陶醉。即使少年老成,也鮮有機會逃脫枷鎖,即使青春逃跑,也難以找到叛逆的航程。承上啟下,無處呻吟。彷彿那些激盪過人心的音樂,從未出世。直到有一天,聽到一些不一樣的音樂。 第一次聽到周雲蓬的〈中國孩子〉,聽到左小祖咒的〈苦鬼〉,那種震顫是來自內心深處的釋放感。那被欺瞞被壓抑的,也在這種震顫中得到些許救贖。 從這些不與主旋律兼容但依然悅耳動聽的音樂,順藤摸瓜,原來,曾經有過那麼多出眾的樂隊、歌手,曾經做過那麼多不一樣的音樂。九○年代,噪音都被鎖進抽屜,打入鐵牢,人民被洗耳,進而被洗腦。如今,他們默默作著自己的噪音,唱著自己的心曲,雖千萬人不知,獨自彈而從容。 對於香港和台灣的年輕人,他們要比大陸的年輕一代幸運,但也遭遇另外的壓抑,比如商業化和全球化帶來的冷漠,比如大陸經濟和政治的衝擊帶來的畏懼。 好的音樂,從來不只一個層次,就像自由。不同層次的疊加、交流、共存,才是永不沉悶的音樂,才有永不沉淪的自由。 西方的流行音樂史,按照明哥的說法,就是一次又一次青春騷動的出走。每一次出走,都是一次跨越,都是世代和社會在做自我更新。西方流行音樂影響和介入社會的歷史,其實都還是熱騰騰的當代史,Madonna和Lady GaGa的世界巡迴演唱會在各地仍引起不少的騷動,還有被取消的危險。 沒有一支重要的歐美樂隊是從水泥地裡蹦出來的,他們都從各類「時代的噪音」中獲得滋養與激發,找到自己的層次,衝撞出另外的層次。流行音樂,原是反抗慣性的製度和舊有的倫理,加持人心對自由的嚮往。即使商業即使消費,也要突破也要挑戰,Never being boring. 今年是英女皇登基60週年,而早在1977年龐克興起的時候,英國的Sex Pistols就唱出了反建制的God Save the Queen,改編了英國的國歌,批判英國君主制度。而過了35年,加拿大的Neil Young在剛出版的新唱片,亦重新翻唱,繼續跟英國的君主制度開玩笑。 可喜,在兩岸三地,越來越多這樣特立獨行的噪音出現,在「愛上噪音」這個欄目創辦一年之際,網羅了這樣一些勇敢之聲、青春的騷動: 在中國愛上噪音 在2011年七月溫州動車事件後,中國「小清新」派歌手邵夷貝寫下〈正確死亡指南〉,哀悼被掩埋的亡靈。 一首〈苦鬼〉,左小祖咒唱了十二年。1999年、2004年、2010年、2011年,唱了四個版本,音樂不斷改變,歌詞卻隻字未動。1999年他唱:「人民被迫投降,人民越級上訪」,2011年的中國現實,一切如舊。左小說:「我希望它過時,我希望它只是個應景歌曲。」可糟糕的是,到了今天,越來越多的人愛上了這首歌。在樂清村村長錢雲會疑似遭人謀殺後,左小祖咒為艾未未紀錄片中的村長之父配上搖滾樂——〈我的兒子叫錢雲會〉,震懾人心。 年輕人被迫關注公共事務,因為時事與自己和身邊人的性命攸關。火紅的石家莊搖滾樂隊「萬能青年旅店」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們的歌詞中,蔓延黑暗的意象,因為確實是「他媽的苦逼」。他們用誠實而且充滿理想色彩的音樂,招待全世界的青年。 特立獨行乖張詭異的「二手玫瑰」,在俗豔的外表下告訴你什麼是大俗大雅、它的反諷和不妥協、壓抑許久噴薄而出的憤怒,以及隱藏在謙遜之下的傲慢。 蘇陽的〈像草一樣〉是土鳳凰的涅槃。寧夏口音還在,土咄咄的農民腔還在,卻變成了歌唱性的,變成了吶喊,變成了剖開胸膛來向你掏出心肺。 來自新疆的馬條,只要給他一把吉他,就是把他丟進雪地裡,他也會給你折騰得熱氣騰騰。他的〈切蛋糕〉明顯開始了對現實的全面介入與批判。 吳虹飛為中國維權者譚作人唱〈冷兵器〉:「你從來不是國家的敵人,你只是一個囚徒……如果我們在世上繼續醉生夢死,這是否會讓你感到孤獨。」因為她說,譚作人很像個冷兵器時代的人,一刀下去就會見血。而,音樂比政權更複雜,比現實更重要。 來香港幾次,走南闖北的民謠歌手周雲蓬已從細節中,捕捉到香港大陸化的痕跡,也從觀眾的反應中,知悉香港人生活近年被地產霸權擠迫的無奈。於是他即興唱作了〈買房子〉的香港版〈買房子&賣房子〉。 在香港愛上噪音 年輕樂隊C AllStar在歌中追問:香港(小島)沒落或本土價值消逝,我們在其中還有什麼剩下呢?而最危機的情況,「其實是對這座城市不再有感覺。」 黃耀明的〈下流〉好像一首舞曲、一場慶祝,但是它裏面講的全是香港,乃至整個華人社會的矛盾。但多一點的矛盾,多一點的反思,才是他認為音樂最重要的地方。 如果達明一派每隔十年唱一次「江湖排行榜」,而沒有下一位可以代替此先鋒位置,相信鄧小平可以安坐此位至五十年不變,甚至更久,「五十年不變」在這方面由達明一派落實了!他們今年重組開演唱會推出的新歌It’s My Party,誠如填詞人周耀輝所言,基本上就是號召大家一起以狂歡去對抗現實,以樂趣去對抗政治的一首歌。 在台灣愛上噪音 在〈沒關係〉這首歌裏,巴奈緩緩地唱:「我親愛的孩子,摔了跤、考試考50幾分,沒關係,但山垮了、海灘被賣了、風被污染了、心被利益收買了,我無法昧著良心對妳說:沒關係!」萬籟俱寂,時空中唯有她輕柔的歌聲迴盪著。 胡德夫的〈撕裂我吧〉,是對於台灣社會當中歷史情結、政治分裂與社會矛盾彼此之間層層疊疊的相互角力、牽絆,繼而互為掩映的一組洞察隱喻。 張睿銓在2009年出版的一張為緬甸和翁山蘇姬特別製作的音樂合輯:《Free Burma:獻給被拘禁中的自由》中。這是台灣第一張聲援國際人權的音樂專輯。 就如崔健所說,文藝失去了批判,就只剩娛樂。我們慶幸,還有這些噪音,它們被年輕世代重新發現,激勵噪音精神傳承下去。 每個有動力的社會,都傾聽和包容青春騷動的噪音。那些被主流蔑視和壓抑、侮辱和損害的,是不正常的社會裏每一個正常的人所必需的營養。他們等待噪音降臨的一刻,重重的推開那扇鐵門。因此,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 前言一:「我要抗議」:台灣音樂的異議之聲 文 張鐵志 當黑名單工作室在1989年唱出「我要抗議」時,就宣示了一個不同時代來臨了。 從七○年代開始,民間社會從長久的政治禁錮之中日益騷動,一個新世代開始回歸現實,反思本土,追求政治改革。七○年代中的一場左翼民歌運動呼應了這個時代精神,主張「唱自己的歌」,並且要實踐民歌的原始意義──走向民間和人民。然而,寫下「美麗島」的李雙澤不幸意外過世;他的好友胡德夫接下歌唱美麗島的火炬,並在八○年代初開始投入原住民運動;另一位也嘗試用民歌去介入社會運動的歌手楊祖珺,卻在主流傳播體制中遭到威權體制打壓,逼著她只能直接投入政治運動。 1979年的美麗島事件,為那個時代乍現的光芒關上了肅煞的鐵門。但這場巨大的暴力鎮壓並沒有讓已然胎動的台灣社會往回走。進入八○年代,政治和社會運動更一波接一波撼動著既有體制和人民的思想。只是國家仍然僅僅控制言論自由,所以難有豐盛的文化抗議,尤其流行音樂。 八○年代前期最具龐大社會輻射力的音樂人當然是羅大佑。不過,羅大佑對時代的歌唱除了「亞細亞的孤兒」這個巨大命題外,更多的只是對台灣剛進入現代性社會的反思,而不是深刻地介入當時正在燃燒的各種社會矛盾。 直到1987年廢除將近四十年的戒嚴體制,台灣開始邁向民主化,才終於出現政治批判的噪音。黑名單工作室的專輯《抓狂歌》是後解嚴時期那個爆炸時代的巨大原聲帶。在專輯製作過程中,經歷了1988年五二○農運的街頭流血、1989年四月的鄭南榕為言論自由自焚,和始終不斷的街頭躁動,靈魂人物王明輝清楚地表示,這張專輯就是希望拉抬整個反對運動的力量。於是在「民主阿草」中,他們大聲唱著:「我要抗議,我要抗議」。兩年後,深受抓狂歌影響的學生歌手朱約信出版了一張抗議民謠專輯,清楚標舉「一個青年抗議歌手的誕生」。 黑名單工作室與朱約信都屬於一個音樂新運動,這個運動的參與者還包括陳明章、林暐哲、伍佰、林強、趙一豪等。他們一方面承接了八○年代後期由水晶唱片推動的「新音樂運動」,另方面在「抓狂歌」之後轉化為「新台語歌」運動,因而創造了台灣流行音樂開始以來的最重要革命:非主流的音樂元素,社會寫實主義的歌詞,並且用台語演唱──在那個政治禁忌剛解放的年代,使用過去被黨國壓抑的台語,就是一種挑戰主流文化霸權的姿態,而本土化很快成為九○年代的時代精神。 新台語歌吹響九○年代的號角,而台灣的民主化工程也逐漸完成,抗議之聲開始更眾聲喧嘩。尤其八○年代末、九○年代初成形的學運世代開始在藝術上發聲,最重要的是濁水溪公社、黑手那卡西、從觀子音樂坑轉化的交工樂隊,以及包括零與解放組織在內的噪音藝術運動。 例如,學生樂隊觀子音樂坑的客家年輕人們不想做傳統的搖滾樂隊,而嘗試走入民眾社區、走入農村,尤其參與從93年開始的美濃反水庫運動。主唱林生祥在退伍之後回到故鄉美濃和鍾永豐、陳冠宇等人成立交工樂隊,讓音樂成為美濃反水庫運動的文化實踐。兩千年之後,交工樂隊開始把焦點更放在台灣農村,發表經典史詩專輯《菊花夜行軍》。交工解散之後,林生祥和鍾永豐繼續一系列的音樂合作,尤其成為農村文化的重要音樂實踐,陳冠宇也和夥伴在海岸農村參與農作,並發表相關作品。 在九○年代,除了上述樂隊,同志專輯「撫摸」、書寫台灣史的金屬樂隊「閃靈」,以及其他環境和人權音樂,都接連在音樂舞台上演,雖然為數甚少。1999年,台灣工運團體勞工陣線出版了工運歌曲合輯《勞工搖籃曲》,次年人權團體台灣人權促進會出版了《美麗之島人之島》合輯,這兩張堪稱台灣最早的社運專輯,也總結了上一個十年的抗議之聲。 兩千年之後,獨立廠牌湧現,大型搖滾音樂節的人氣更旺,台灣獨立音樂場景似乎更為熱鬧。而約莫是2004年之後,音樂和社會運動的結合日益頻繁。不僅參與的音樂人更多,且相對於以往大多是少數樂隊個別性地參與,此時更多以集體行動來參與社會議題:去樂生療養院的大樹下演唱溫柔的情歌和激烈的戰歌、和環保組織合作推動「愛音樂、救沙灘」行動、或者呼籲媒體公共化等各種議題。此後音樂和社會運動的結合更為頻繁,不論大小的社運活動都會舉辦音樂會。 此外,2008年,一群獨立音樂人出版了一張獻給翁山蘇姬的合輯,並在2011年復刻出版,這是台灣為國際人權第一次出版合輯,收錄了許多重要獨立音樂人的作品。該年年底則有二十多個音樂人參加了由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所組織的紀念世界人權宣言六十週年的各種演唱會。 這些場合中除了前述九○年代的三支樂隊,也出現新一批活躍的音樂人。 原住民歌手巴奈在2000年出版專輯《泥娃娃》後,回到故鄉台東,積極參與台東當地以及台灣各地的原住民權益運動和環境運動,透過她的動人歌聲讓更多人認識東海岸的美麗與哀傷。 嘻哈世代的張睿銓和樂隊拷秋勤則體現八○後世代的矛盾:一方面參與各種社會運動,書寫具有強烈社會意識的歌詞,另方面他們也和潮流文化緊密結合,以吸引更多不同年輕人加入反抗的陣營。 標榜來自農村的「農村武裝青年」是一隻毫不妥協的戰鬥樂隊。第一張專輯《幹政府》充滿憤怒情緒,整張專輯紀錄了台灣過去三年的各種重要抗議運動。第二張專輯「還我土地」則是在進行了數個月農村問題調查之後,提出了一份音樂報告。這三年,他們馬不停蹄在抗爭現場演唱,但也逐漸想要改變這種抗爭現場音樂會的傳統且固定的模式,尋找新的音樂與抗議的接合可能性,例如兒童教育。 青年之外,胡德夫從七○年代至今,始終用音樂和行動在關注原住民與這座美麗島命運:八○年代他為原住民礦工和蘭嶼反核廢運動而寫,九○年代後期他投入九二一重建運動,而在最近這幾年他更是繼續為這個受傷的島嶼、為被權力和貪婪所撕裂的大地而歌唱。從八○年代開始在街頭歌唱的陳明章也不懈地為這塊土地而唱,並且也是毫不妥協地聲援各種社會運動,甚至為中國民主運動寫下「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於是,在這個矛盾的時代,來自不同世代的音樂人,在這個美麗島的不同角落,為了這個島嶼號稱民主化下的各種陰暗面,繼續發出噪音,並且越來越洪亮。

商品規格

書名 / 愛上噪音
作者 / 張鐵志 柴子文; 陽光時務 策劃
簡介 / 愛上噪音:如果時代是場電影,噪音就是它最好的配樂。台灣、香港、中國重要的歌手與樂評家,齊聚此書,不隨主旋律起舞,只想要獨立組團、唱自己的歌。一首首抗議歌曲,向著
出版社 /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8790698
ISBN10 / 9868790697
EAN / 9789868790698
誠品26碼 / 2680694826001
頁數 / 232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7X22.6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五章︱噪音是很難做好的
——左小祖咒:〈苦鬼〉、〈我的兒子叫錢雲會〉

#前奏

在京郊草場地一片灰色迷宮樣的房子裡,左小祖咒剛剛酒醒。見到他的第一眼很吃驚:這個人,竟然很清秀。這和他在媒體上塑造的霸氣老闆形象實在大相徑庭。或許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急急走開,折騰一番自己,架起一副棕色蛤蟆鏡,堅定地拒絕了任何和「偶像」有關的稱呼。

他當然不是偶像派。不聽左小的人,聽到他唱歌會以為是收音機沒電了,聽左小的人,沉迷在他莫可名狀的音調和利刃一樣的歌詞裡不能自拔。好友們總用很糙很暴力的詞形容他,比如他眾所周知的好友艾未未罵他像條「沙皮狗」、「不要臉」、「野蠻」、「混」等等;但他們同時很愛他,並且在一本正經的時候,會對他使用一些美好的詞語,比如敏感、脆弱、憂傷、情懷、努力。

採訪的時候,左小不肯摘下眼鏡,他說這樣你看不到我的眼睛,我就可以騙人了。

然後他開始了中心思想極為漂移的演講。他說我記憶不好,說到哪裡可能不記得。然後就從A扯到D,從D扯到F,從F扯到X,然後倒回ABC……吹牛的時候,他比較自如,他說我是大師啊,我的作品是世界級的,大師得讓人知道,得吹牛啊,吹牛才能養家,養家才能移民,我兩個孩子,我不能讓他們喝毒牛奶、沾地溝油啊。認真的時候,他有些靦腆,「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是一個堅決的成熟的藝術家,我知道我在幹什麼。不好意思,我確實是在認真地做這些事情。我的唱片質量像勞斯萊斯一樣,質量是非常高的。可能今天我的頭髮沒有白,鬍子也沒有白,你們覺得我是一個小壞蛋……我有點煽情,不好意思。」

左小祖咒1998年出版第一張專輯《走失的主人》,迄今出了十二張專輯,大部分獨立製作發行,最貴的一張賣到500元,竟然還賣得出去,被稱為「中國歷史上最貴的專輯唱片」。他的音樂也稱得上是最直面社會的。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拍電影,比如《廟會之旅2》,1999年的《廟會之旅》竟然在2011年出了續集。

「誰見過唱片出續集的?這就是一部警匪片。能描述中國現狀的,就只有警匪片。」左小祖咒說。他曾經想當導演,結果發現「導演是這個國家最不能做的職業。因為你只能拍古裝片,拍不了今天的事。你看《老媽蹄花》多好啊,警匪片啊,真打啊。」

拍不了電影,於是他把故事們都唱進歌裡。〈咖啡時光〉唱給「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給你一個說法」的楊佳;〈英雄的親戚〉唱給丹丹,那時還被關在看守所的艾未未的弟弟就叫艾丹;〈釘子戶〉寫給寨橋村錢雲會,「風可進,雨可進,皇上不可進」。當然還有流傳出去一不小心就要遭刪貼的〈我的兒子叫錢雲會〉。在艾未未工作室的採訪視頻裡,錢順南為兒子的控訴,帶著天然的旋律,左小配上木吉他和口琴,重新編曲,誕生了聽者稱為「最黑暗的黑暗民謠」。

音樂還可以多有力量?聽聽〈苦鬼〉,一首唱了十二年的歌。1999年、2004年、2010年、2011年,左小祖咒把〈苦鬼〉唱了四個版本,音樂不斷改變,歌詞卻隻字未動。1999年他唱:「人民被迫投降,人民越級上訪」,2011年的中國現實,仍然是這樣。左小真誠地說:「我希望它過時,我希望它只是個應景歌曲。」可糟糕的是,到了今天,越來越多的人愛上了這首歌。

他的朋友說:「祖咒就像《全面啟動》的小李,把『苦鬼』這個意念敲進你的腦袋,讓你從夢中醒來,依然記得這億萬民眾失業的年代。它不是夢。」

艾未未說:「這是一個野蠻的時代,他的歌在精神層面非常清楚地暗示了這種狀態。」

左小祖咒自己卻說:「我每天幸災樂禍地生活。我光明磊落,我在太陽最光亮的地方創作。」

***

2011年1月,艾未未工作室的鏡頭,從近到遠地,拍下了81歲的老人錢順南,在這段四分二十秒的哭訴中。錢順南面對他完全陌生的「公民調查」攝影機,哭訴著兒子錢雲會的死亡。

正是冬去春來的日子,盛世的戲碼不知疲倦地上演。渾濁的眼裡已經流不出淚水,從喉嚨深處迸發聲音,似乎成了排解的本能。老人閉一閉眼睛,揮手送走攝影機,一個人頹坐在屋裡,兀自嗚咽了很長時間。

老人的兒子錢雲會,浙江省樂清市寨橋村民選村長,在2011新年到來的前幾天,死在了緩緩碾過的卡車輪底。

村長離奇死亡,多位現場目擊者堅持他是遭人謀殺,而錢雲會生前曾抗議非法徵地、多次上訪被拘……充滿了黑暗元素的新聞,很快引來了全國的強烈關注。

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官方調查堅挺出爐:「交通肇事案」,一錘定音。錢雲會的故事和名字,從此消失網絡,就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嗚咽,再沒有外人可以聽懂。

做音樂的左小祖咒,在艾未未家看到了這段視頻。在這段令人難以忍受的死亡控訴裡,他聽見了旋律,還有超越了所有創作者創作能力的荒誕。

他重新編曲,配上了最簡單的木吉他和口琴,在自己的最新獨立專輯裡低調推出。他說,這是給錢案一個交代——只能是一個交代,甚至傳播時,這個交代連完整的名字都不被允許。〈我的兒子叫錢雲會〉被改成了〈我的兒子叫XXX〉。傳播它的人們意會言傳:你懂的。

這是人們第一次,清晰聽見了老人的嗚咽:「英明共產黨萬歲,替我兒子申冤報仇吶……我的兒子讓市政府謀殺啦,叫鎮裡的同志謀殺啦……兇手謀殺了,我想得很清楚的啊……替我兒子申冤哪……英明偉大共產黨萬歲……你是英明唉,偉大的主席唉,你是太陽要照四方唉……市政府唉,來鎮壓村民唉,村民沒辦法啊……申冤吶,沒辦法唉……」

所謂盛世悲歌。(文/張潔平,《陽光時務》執行主編)



#左小祖咒小檔案

左小祖咒是一位搖滾歌手、音樂家。同時他是詩人,小說家,電影配樂人,當代藝術家。他的唱片作品包括《走失的主人》、《廟會之旅》、《左小祖咒在地安門》、《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美國》、《你知道東方在哪一邊》、《大事》、《廟會之旅Ⅱ》等。另外作為一名多產的電影配樂人,是艾未未所有紀錄片的原聲配樂的製作人,諸如:《平安樂清》、《鄂爾多斯》、《深表遺憾》、《童話》、《老媽蹄花》、《一個孤僻的人》等。他是當前中國最富思想性與影響力的搖滾明星。



#歌詞:〈苦鬼〉

曲 / 詞 / 唱:左小祖咒

最近我一直解釋自己的把戲
對一個姑娘,今天她對我說:
「再見,可愛的小伙子」。
我就這樣陷入頹喪
她很深地進入我的無知
她輕易地把我趕進了襁褓裡

彷彿又對我說:
「兄弟,你姐姐今天會回來得早,
她答應如果在五點前接不著客,
就在工廠裡偷塊鐵,
趁供銷社沒有打烊之前賣掉它,
給你帶回一瓶樂百氏」。
每一個億萬民眾失業的年代
我們學會解釋自己的把戲
領導們總說:
「人多,鍋小,我們挺好!
有的國家還在戰火裡紛飛咧」。

你叨著煙投降跺著腳地想著竅門兒
人民被迫投降人民越級上訪
你叨著煙投降跺著腳地想著竅門兒
人民麻煩地上訪人民被迫投降
我投降在襁褓裡在出神地望著你。



#專訪:左小祖咒談〈苦鬼〉

【陽光時務】:〈苦鬼〉的創作過程是怎樣的?

左小: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北京通縣的東方化工廠爆炸。我被懷疑是嫌疑犯。我想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事情。我被逮進去了,我被「人間蒸發」掉了大概二十多天。我在昌平收容所裡面就看到很多訪民,出來之後,就寫了《狂犬吠墓》這個小說。這本書太長了,我就寫了〈苦鬼〉這首歌。

【陽光時務】:這首歌產自你自己的看守所經歷?

左小:〈苦鬼〉也不完全是我在收容所裡面的經歷。在收容所之前也有那樣的,我看到的太多了。我給你講一個事。有一個冬天的晚上,景泰橋底下,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我跟女朋友散步,老看到他。我很少給乞丐們錢,也不募捐,我給人家五塊十塊的也沒什麼用,這都應該是政府行為。但那天我實在是受不了,天太冷了。我就把我口袋裡的錢放老人旁邊。他太冷,秋冬只裹了一條被子,我就知道他是到北京上訪的。老頭啪一下抓住我的手,很警覺,就像錢順南一樣,他們這些人都有一種強大的信念。他非常警覺地抓住我,問:「幹什麼!」我說,我給你錢明天起來買早飯吃。他急了抓住我的手,說:「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的錢幹嘛!」他要給我講他的事。我落荒而逃。

我不想聽這些事,很不喜歡聽這些事。我是一個作家,一個歌手,我會寫,但我不想聽這些事,所以我的歌裡看不到苦難,全是黑色幽默,黑色段子。我覺得我們生活太苦了,不好意思,我沒有耐心。等他以為我走掉之後,我又偷偷把錢放在那邊,拿一個磚頭蓋住,離他遠一點。

那種場景……所以,我跟他們那些知識分子的表達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陽光時務】:你還是需要和苦難保持一定距離?

左小:我不是公共知識分子,我一直在強調這個,不要把這個帽子戴到我頭上來。我出版《廟會之旅》的時候,是龐克特別流行的時候,我在這個歌詞裡面唱的是「我不是龐克,我也不是詩人」,在〈冤枉〉裡面寫的是「不愛政治,我們只是十三節車廂裡的流浪漢」。我的東西都是這樣寫的,我也不需要他們來告訴我寫什麽。

你其實不需要聽他們講什麽內容。第一張專輯裡寫的這樣一句話:停止我聽你的詩歌朗誦。停止我看你導演的電影。停止我欣賞你的生殖器官。我最多是一個超現實歌手,在現實的基礎上創作我的藝術。

這是我的人生態度,我一直是這樣的,從石頭縫裡蹦出來我就是這樣的,我表達了我的態度。我是一個生活家,我渴望的是生活。

【陽光時務】:〈苦鬼〉這一首歌唱了十二年,歌詞隻字未變,你自己是什麼感受?

左小:有很多人喜歡〈苦鬼〉,它是個應景歌曲,當時的社會就是那樣。我有這個義務和使命讓更多人知道〈苦鬼〉——我們那個時代是怎麼過來的。我寫的,就像崔健寫的〈一無所有〉一樣,啪嚓全過去了。我希望它過時,但是十二年後,我們中國的社會基本還是〈苦鬼〉的狀態。

【陽光時務】:你自己也寫了小說,最喜歡誰的小說?

左小:我最喜歡的作家是吳承恩,他是非常作家,魔幻大師,我現在還喜歡他。小時候看小人書,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太神了,覺得這是真事,後來才知道這是作家寫的。我到現在還覺得了不起。

其實,《西遊記》也跟今天一樣,吳承恩描寫一個反動派孫悟空出來,就是愛打抱不平,被鎮壓在底下,又被發配去取經,實際上就講這麼一個故事。我們今天不也是這樣一個事嗎?文化人借古諷今,拍大片吶,拍拍唐朝啊、清朝啊皇帝啊那種大片出來,因為當下的拍不了吶。我發現,導演是這個國家最不能當的職業。你只能拍古裝片,拍不了今天的事。你像艾未未的《老媽蹄花》拍得多好啊,警匪片吶,那是真打啊。但就是不能拍。

【陽光時務】:你想過移民嗎?

左小:我當然要移民了,不移民幹嘛啊,我還招標呢,哪個國家需要我去。前段時間,我招標了,我決定移民嘛。我沒法活了,因為你吃的東西有問題,都是農藥超標,飯店裡面用的是地溝油,奶粉裡有三聚氰胺,這是曝光的,沒曝光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我們沒有吃的,不放心。

我們的房子被強拆。我剛蓋的房子就要拆,說給我賠錢,我要錢幹嘛,金屋銀屋不如自家的狗窩,風可進雨可進皇上不可進,自古全世界都是這樣的。我給你磕個頭,你別拆我的房子。我到了這個歲數,人生一半,我總得為我的孩子想想吧。

【陽光時務】:離開中國會影響你的創作嗎?

左小:我的創作不需要依賴環境。我是大師,在哪兒都能創作。不是他們想的非要在哪裡才能創作。我每天幸災樂禍地生活,我寫自己的東西出來。我光明磊落,我在太陽最光亮的地方創作。



#樂評:苦鬼很實在 韓寒談左小祖咒

在車裡放左小祖咒的歌,朋友們常常受不了,韓寒樂此不疲。他們之間,最惺惺相惜的事情是,同樣沒有受過正規教育。左小驕傲地說,自己初中都沒畢業,正經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說他是「中年版」韓寒。

【陽光時務】:你曾經說,在左小祖咒的歌裡,你「能接受的那部分」,「結實地感動」了你。這個你能接受的部分,和結實的感動,分別是什麼?

韓寒:我說能接受的部分,是他的相對比較中、慢速的歌,配樂不是很多的歌曲,我喜歡比較簡單一些的,比如很早期的〈愛的勞工〉。「結實的感動」,是一種文學範疇上的東西,不是很多普通的歌詞能給人的感受,不是說那些「你看了我我很心碎」之類的。我個人很喜歡他的詞,配上他音樂和聲音,那個聲音,太他媽落魄……很難形容的感覺。

【陽光時務】:你聽過左小的《廟會之旅》系列嗎?左小自己說,他是當成拍警匪片一樣做這個系列的,而最符合國情的就是警匪片,還能不斷出續集。你的感覺是什麼?
韓寒:我聽過,幾個版本都聽過,我覺得還挺好的。最新一版,我喜歡裡面〈苦鬼2011〉、〈愛情的槍〉。〈苦鬼〉挺好的,羅大佑的〈戀曲〉可以從1980唱到2000,〈苦鬼〉也可以,很符合我們國家的現實。我覺得他的歌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從容。每一張唱片都是水準之上。從藝術創作上講,出名了之後的確會更從容一些。這也是我的體會。

【陽光時務】:左小說,他在生活裡,其實是盡量與苦難保持距離的,「我願意給上訪者錢,但我不願意聽他們說故事」,有距離才有真正的黑色幽默,他用了一個很不恰當、但又非常恰當的詞「幸災樂禍」。在這一點上,作為作家,你的態度是什麼?你會怎麼處理自己與苦難之間的距離和關係?

韓寒:他的感觸,包括與上訪者之間的交流,我很理解。我也會接到上訪者電話、來信啊,也有人會到我家裡來請求幫助。如果你真的聽他們傾訴的話,一來特別慘,真的特別慘;二來,你會發現每個人是在自己的客觀裡陳述,他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去說,而如果你去聽政府的說法,又是一套完全不同的說辭。大家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話去說。其實很難給一個真正是非的判斷。的確誰都有誰的難處,這個政府除了貪污腐敗無能之外,你會覺得他也有很多自己的難處。對我來說,我是個作家,對於左小來說,他希望自己是個音樂人,是個搖滾歌手,如果你過分地沉溺在苦難中,有時對自己的創作反而會有傷害。

【陽光時務】:怎麼來把握這種分寸感?在保持距離與關懷之間?

韓寒:這種分寸感……就看你本能裡有多少,你的人性裡有多少。有多少,就釋放多少。真的不關心,那就不關心。不要偽裝自己的人性。

【陽光時務】:左小說他喜歡你,因為你跟他一樣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你喜歡他嗎?為什麼?

韓寒:我很喜歡他。我個人特別喜歡他的音樂。這個人也特別有意思,特別好玩。聽他說話的時候,他的語音語調,包括眼神,看起來比那些上訪者更有冤情。怎麼說呢,不管他多成功,而且一直在表達藝術家要有錢,應該有錢,他始終有一種特別特別懷才落魄的氣質,讓人愛憐……

《廟會之旅》他的專輯我是在車裡聽的嘛,當時聽到一首歌我覺得特別逗,丁字褲,丁字褲……我是一個丁字褲,我只想在這裡睡個覺。我一直很疑惑。後來才明白是唱「釘子戶」。

【陽光時務】:你覺得左小祖咒是藝術家嗎?你覺得什麼樣的東西是藝術?什麼樣的東西是搖滾?

韓寒:我覺得,我、左小,包括我最喜歡的車手徐浪(他已經去世了),都是藝術家。因為有文科的藝術,理科的藝術,體育的藝術。任何職業,只要做到一種職業範疇之外的,把天賦和才華融入進去,超越了職業本身的價值,就是一種藝術。

我不喜歡搖滾這個詞。老羅剛拍了小電影,但我不喜歡反映地下搖滾的作品。搞搖滾的人沒有你看著的那麼深刻,他們根本就不深刻,不值得那麼多藝術作品來表達。搖滾只是音樂種類的一種,而作為一種精神,這個詞太空幻了,是頂虛幻的大帽子,什麼都可以往裡裝。我喜歡和實在一點的詞語打交道,比如痛、癢。以我的定義來說,藝術很實在。(採訪/張潔平,《陽光時務》執行主編)



#歌詞:艾未未工作室〈錢順南原聲現場〉

詞:錢順南 曲:錢順南改編 演唱:錢順南 製作:左小祖咒

偉大的共產黨萬歲
替我兒子申冤報仇啊
英明偉大共產黨萬歲
樂清市發動鎮壓村民唉
樂清市發動鎮壓村民唉
我的兒子冤仇無邊啊死啦
去遞京狀唉閻王殿啊
遞京狀啊
我死了去閻王殿呀遞京狀

英明共產黨萬歲
替我兒子申冤報仇吶
我的兒子讓市政府謀殺啦
叫鎮裡的同志謀殺啦
兇手謀殺了
我想得很清楚的啊
替我兒子申冤哪
英明偉大共產黨萬歲
你是英明唉偉大的主席唉
你是太陽要照四方唉
三千多人要救下來啊市政府唉
來鎮壓村民唉
村民沒辦法啊
申冤吶
沒辦法唉
我這樣難得的很
難得的很難得的很
難得的很到第一夜難得的很
你們坐下
難得的很



#專訪:左小祖咒談〈我的兒子叫錢雲會〉

(採訪/張潔平 攝影/王宇鵬 剪輯/陸文 監製/柴子文)

【陽光時務】: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回應錢雲會事件?

左小:錢雲會的事,今年上半年網民討論很激烈,後來就不了了之。因為網上也沒法討論很長時間,後來我的微博也沒了。你懂這個事。現在我也不能多發言,基本像個廣播電台一樣。我不能像很多人去親臨、拍攝,因為我不是一個記者。但我想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認為不是自然死亡。我有我的直覺和判斷,還有這麼多年經歷的和看到的。我絕對相信我的判斷。我在最後一次發言就說,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9月11日我出版了這個唱片,就是給大家的一個交代,錢順南在我的專輯裡唱了一首歌曲,叫〈我的兒子叫錢雲會〉。他說他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希望中國共產黨能不能救他的孩子這麼幾句。這個歌很受歡迎,是因為這個歌太好聽了。我不是在做觀念藝術,我的藝術其實是很好懂好聽。我的音樂也很好懂好聽。因為我們中國人見得太少,一直認為我的東西很怪。

這首歌,我們也不好在我的空間多推,這個事情也許過了很多年後才能給錢順南平反。

【陽光時務】:這首歌很特別,怎麼會想到用這樣的形式?

左小:艾未未先生讓他的工作人員去拍了錢雲會事件,我正好看到這個視頻。我當時一看就很震驚,錢順南先生在鏡頭前說話,特別像唱歌,有隱隱約約的旋律在裡邊。我認為這是一首歌曲,他在清唱,有點像哭喪。我想中國每個地區都有哭喪。然後,我就把這個音頻拿過來了,就決定這麼一件事情。

我回家把重要的部分拿下來,然後要決定這個歌用什麽形式做,不能做太長,不能用〈苦鬼〉那種形式。我就想用一把木吉他和口琴來解決,很簡單的方式可以把它傳(遞出來),不要讓它堆得太多,希望它在唱片裡成為最清晰的一首歌。聽到這一節的時候是很素的。我希望靜下來,聽到一個老人在講他的事。可能外國人不知道這個事,他們覺得這個歌太好聽了,不知道這個故事。他們爲什麽會喜歡〈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可能因為我講得是國際人性的問題。

【陽光時務】:錢順南自己知道這件事嗎?

左小:錢順南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我1997年和江澤民先生也合作過——把《十五大報告》譜成歌,放在2008年出版的《你知道東方在哪一邊》裡面。我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是一個堅決的成熟的藝術家。我知道我在幹什麼。

可能我的頭髮沒有白,鬍子也沒有白,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小壞蛋。我不好意思,我確實是在認真地做這些事情。我的唱片質量像勞斯萊斯一樣,質量也是非常高的。因為噪音是很難做好的,很好聽是有很多故意的技術在裡面,所以我在這些方面是很下功夫的。



#樂評:去閻王殿遞京狀
文/張曉舟

人民越級上訪之後,只能去閻王殿遞京狀。

寫這篇文章恰好是在萬聖節,街上潮人們戴著面具塗著眼影猶如猛鬼出行,我為什麼非要回到家裡聽苦鬼悲歌給自己找不痛快?假如說左小祖咒的〈苦鬼〉是百聽不厭的搖滾經典金曲,那麼我不得不說:〈我的兒子叫錢雲會〉實在不能多聽,不忍卒聽。唐德剛寫史,常常不顧歷史學家應有的冷靜風度,突然擲筆長嘆,說些「不忍卒讀」「能不掩泣?」之類的話。我未敢攀比唐德剛的情懷,生怕那樣的話一說便俗。在現實面前,我們已經夠無能無力的了,淚水也不能洗刷恥辱,也許淚水只是一種最後的憤怒,或者只是卑賤的自我感動?

必須承認反覆聽《廟會之旅2》這張唱片的時候,我曾經跳過這首歌。

但只要聽一遍,它就會像烙鐵一樣烙在你腦中。如果說〈苦鬼〉是藝術家版的〈苦鬼〉,那麼〈我的兒子叫錢雲會〉就是苦鬼版的〈苦鬼〉。〈苦鬼〉是藝術家在唱苦鬼,在講苦鬼的故事,而〈我的兒子叫錢雲會〉是苦鬼唱苦鬼,講述苦鬼自己的故事,〈苦鬼〉的最後唱「我投降在襁褓裡,在出神地望著你」,讓苦鬼回到襁褓,而〈我的兒子錢雲會〉是去閻王殿早死早投生,〈苦鬼〉和〈我的兒子錢雲會〉於是成為永恆的一對難兄難弟,左小有意把〈我的兒子錢雲會〉接在〈苦鬼〉後面,直接從藝術掉轉槍口對準現實,不,是讓現實直接對準藝術,對準我們!

夏天的時候,和左小去過一次艾未未家,當時發課工作室的人正在剪輯整理由趙趙,文濤等人拍攝的錢雲會事件片子,為了聽清採訪錄音,還專門從網上招募了樂清人志願者。一位樂清女孩告訴我:錢順南這樣的鄉下老人說的樂清話口音很重,連她都很難聽懂。

那幾天公安來了兩次艾家,一次查水管,一次查身份證。老艾說:「看來要動大的了。」在清查之前幾天,有官員上門和他探討國事,宣稱:「您要相信共產黨,這個社會是一直在進步的。」艾反駁:「是在進步,你看以前土地是不能賣的,現在可以了。」

那天下午我們去昌平摘草莓,又去了華夏陵園——老艾早在多年前,在為德國藝術策展人漢斯操辦喪事的時候,就在漢斯的墓旁給自己也買了一小塊墓地,他笑說現在該翻十倍價錢了。

走出華夏陵園,我們遙望對面的秦城監獄,艾未未站在一棵桃樹下,他猛搖了一下樹,桃花瓣紛紛落在他身上。兩天之後,他就被失踪了。那天晚上左小祖咒正好進棚,和陳昇一起錄〈愛情的槍〉,他心事重重,唱得一塌糊塗(第二天才恢復了正常水準),當天晚上陳昇在江湖酒吧狂飲,上台即興胡唱:「艾未未,共產黨抓你去減肥。」

《廟會之旅2》最後一次混音時我去了,把專輯聽了一遍,當我拿起錄音師手寫的歌名單子時,左小搶了過去,但我還是看到了錢雲會這個名字。放到唯一一首我沒聽過的歌,我意識到是那首錢雲會,但才聽了幾秒,左便大叫:「先別給他聽這個」。錄音師段小林馬上掐了。左宣稱:防火防盜防樂評。

直到唱片首發當晚的慶功宴上,幾杯酒下肚,左小才握著幾位朋友的手近乎失態地連喊「〈我的兒子叫錢雲會〉終於出來了,太牛逼了啊!」我這才聽到這首歌,才知道他為什麼要搞得那麼神秘,因為這首歌要發表出來,要把歌詞全部印出來,風險可想而知,並且他是攢著勁要踐諾——在大半年前,他曾經在微博上宣稱;「關於錢雲會,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這頗有吹牛之嫌。

但最終他做到了,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給包括我這樣的所謂樂評在內的聽眾一個震撼,打破了專輯的既定框架和我們的審美期待,他讓一個八十一歲的老人抱著兒子的屍體闖進了搖滾的殿堂,闖進了五千年的閻王殿。

《廟會之旅2》發表後沒幾天,我在台北政治大學大大樹音樂廠牌組織的民歌行動論壇上,給台灣大學生放了〈苦鬼〉和〈我的兒子叫錢雲會〉。第二天有一位學生在我微博上留言:「也許講座聽眾裡我是唯一的大陸學生,所以大概也只有我在聽到張曉舟播錢雲會父親的哀歌時流了淚。來台唸書快一個月,愈加體會到我們土地上的疾痛,在心痛之餘也被迫要面對這些疾痛帶來的誤解和嘲諷。政治是多大的一個桎梏,將人限制在狹隘的愛與恨中。哪片土地有自由?自由只在抗爭中。「這條留言讓我意識到兩岸青年之間確實存在巨大的鴻溝(此處不贅述),而這也是兩岸「民歌行動」的價值和挑戰所在。和我一起講演的鍾永豐(交工樂隊和林生祥的幕後策劃和歌詞作者)聽了〈我的兒子叫錢雲會〉,聯想到台灣八○年代,歌手邱晨以音樂介入湯英伸案的舊事。

1986年,十八歲的原住民青年湯英伸殺害台北雇主一家三口,震動一時。台灣作家和媒體人士紛紛介入,陳映真的《人間》雜誌更是做了封面報導,而邱晨親赴湯英伸家鄉調查,也探訪他本人,把一個殺人惡魔還原為一個普通的原住民青年,最後出版了一張《特富野音樂報導專輯》。湯英伸最終難逃一死,可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為一個殺人犯而疾呼?他們是藉此案反思台灣極權制度下的社會種族階級矛盾,尤其是原住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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