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花小香: 來自深海的親善大使
作者 | 廖鴻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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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遇見花小香: 來自深海的親善大使:【內容簡介】一場無比特殊的重量級守候,一段無比動人的跨物種情緣,每一次的白花噴氣,都是來自大海的美麗信息!★台灣第一頭可辨識且取 |
作者 | 廖鴻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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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遇見花小香: 來自深海的親善大使:【內容簡介】一場無比特殊的重量級守候,一段無比動人的跨物種情緣,每一次的白花噴氣,都是來自大海的美麗信息!★台灣第一頭可辨識且取 |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一場無比特殊的重量級守候, 一段無比動人的跨物種情緣, 每一次的白花噴氣, 都是來自大海的美麗信息! ★台灣第一頭可辨識且取名的大型鯨觀察筆記 ★攝影師夏尊湯、張皓然第現場影像報導 ★邀請加入花小香群組,保證立刻被圈粉 人們翩翩聞「香」而來 歡迎加入花蓮「抹香幫」!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頭來自太平洋的少年抹香鯨,總會在游經台灣東部深邃黑潮時,跟來自陸地的人們親切說聲「嗨」。這頭帶著遠洋神祕氣息的少年抹香鯨,與海上船隻互動異常親切。牠的身影,讓人情緒掀昂如大洋不知如何歇停的洶湧波濤。牠的名字叫「花小香」。從此,海面上的白花噴氣,變成眾人的期待。 如今,「鯨與船與人」久別重逢的海陸大戲,每年都固定上演,但一次意外的新聞風波,不禁教人思索島嶼與鯨豚的進一步關係。透過海洋文學作家廖鴻基的眼,我們將航行到廣袤深邃的大洋裡,向多年來不畏犧牲、持續不輟耕耘海田的海洋親善大使們致意。 「我曉得,花小香將開始帶領我的眼、帶領我的心遨遊於開闊深邃的太平洋深海。透過我的眼,也許牠將更了解這座島嶼;我也將經由牠的眼,重新看見太平洋。」—廖鴻基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廖鴻基1957出生於花蓮市,35歲成為職業討海人。1996年組成尋鯨小組於花蓮海域從事鯨豚生態觀察,1997年參與賞鯨船規劃,並擔任海洋生態解說員,1998年發起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任創會董事長,致力於台灣海洋環境、生態及文化工作。榮獲時報文學獎散文類評審獎、聯合報讀書人文學類最佳書獎、1996年吳濁流文學獎小說正獎、第一屆台北市文學獎文學年金、第十二屆賴和文學獎以及2006年巫永福文學獎、2016年花蓮文化薪傳獎,2018年當代台灣十大散文家。出版作品包括《黑潮漂流》《海童:一本漂流的想像誌》《大島小島》《漏網新魚:一波波航向海的寧靜》《飛魚.百合》《討海人》《鯨生鯨世》《漂流監獄》《來自深海》《山海小城》《海洋遊俠》《台11線藍色太平洋》《尋找一座島嶼》《漂島》《腳跡船痕》《台灣島巡禮》《海天浮沉》《領土出航》《後山鯨書》《南方以南:海生館駐館筆記》等。多篇文章入選台灣的中學國文課本及重要選集,以其書寫的取材廣闊與描繪之幽深,自成一格,影響深遠。
產品目錄 【目錄】 自序—中秋 久違重逢 媒體風波 洄波盪漾 神奇的九月二十一日 辨識 花小香奇緣(二○一四) 海上的一段對話 珍惜情緣 船長共識趴 花小香奇緣(二○一四、二○一五) 賞鯨規範 花小香們 想像花小香 拜訪花小香
書名 / | 遇見花小香: 來自深海的親善大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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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廖鴻基 |
簡介 / | 遇見花小香: 來自深海的親善大使:【內容簡介】一場無比特殊的重量級守候,一段無比動人的跨物種情緣,每一次的白花噴氣,都是來自大海的美麗信息!★台灣第一頭可辨識且取 |
出版社 /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869756860 |
ISBN10 / | 9869756867 |
EAN / | 9789869756860 |
誠品26碼 / | 2681783249008 |
頁數 / | 224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1X14.8CM |
級別 / | N:無 |
最佳賣點 : 一場無比特殊的重量級守候,
一段無比動人的跨物種情緣,
每一次的白花噴氣,
都是來自大海的美麗信息!
★台灣第一頭可辨識且取名的大型鯨觀察筆記
★攝影師夏尊湯、張皓然第現場影像報導
★邀請加入花小香群組,保證立刻被圈粉
人們翩翩聞「香」而來
歡迎加入花蓮「抹香幫」!
自序 : 【自序】
中秋
潭美颱風接近,還一段距離外但來勢洶洶,又逢冷高壓南下,可能產生的共伴效應使得氣象專家們紛紛提早做出預報:台灣東半部迎風面中秋節賞月機會微乎其微。
海上工作者特別清楚,中秋節是一年當中海況丕變的兩個分際點之一。中秋過後,台灣海域風向逆轉,東北風日愈強盛,鋒面將如後浪、前浪一波波推湧南下,如此不穩定的海況,一般會持續到隔年清明節前後。
中秋節(九月二十四日)這天上午,微風輕柔,晴空依舊和煦,得知早上六點半賞鯨航班再次遇見抹香鯨,臨時起意,搭乘十點半航班出海,打算趁鋒面下來前趕個縫隙,也許僥倖遇見海洋關門前的最後一波驚喜。
九月中、下旬中秋前這一陣子,賞鯨船離港後,不再依慣常航線沿著洄瀾平原望北航行到七星潭海灣外海,或是南向航線直駛到海岸山脈鹽寮外海,賞鯨船平時這一南、一北兩道慣常航線,目標明確,為的就是尋找這海域發現率頗高的老朋友飛旋海豚。但中秋這陣子的賞鯨航班很不一樣,像是約好的,也幾分像是離岸較遠的東方外海埋藏了一顆大磁石,賞鯨船紛紛像一根根指針,出港後船尖自動迴向東方外海,一艘艘直挺挺地航向花蓮港外約八浬(≒15公里)東經121° 45' 附近海域巡尋。
來自大洋的浩瀚黑潮,與台灣東部陡峭的海床邊坡摩擦,上湧形成的湧升流,在這海島邊坡附近與沿岸流交會。過去尋鯨經驗,被黑潮帶來花蓮沿海的大洋巡游型鯨豚,常在這片海域出沒。
這陣子來,一共有五天、累計十數個賞鯨航班,在這片海域遇見抹香鯨。這陣子來,花蓮港的賞鯨船如嗅覺靈敏的蜂蝶,翩翩聞「香」而來。
花蓮海域賞鯨船的老朋友,飛旋海豚,身長約兩百一十公分,體重近八十公斤;花蓮海域最常出沒的大型鯨,抹香鯨,成體身長約十八公尺,體重五萬公斤。小海豚與大鯨魚的對比,嬌小與巨碩,活潑與沉著,兩種鯨豚不僅長相殊異,形體對比懸殊,行為也完全不同。
喜歡來船邊乘浪也習常在賞鯨船邊活蹦亂跳的飛旋海豚,足以讓船上遊客歡呼聲持續不歇;想想也是,陸地上的大大小小野生動物,遇人如遇鬼,總是四散飛奔逃離,對比之下,海域裡的小海豚願意主動親近船隻,船上遊客自然而然歡喜歡呼。假若,來到船邊的是帶著遠洋及深海神祕氣息的抹香鯨,接觸初時,船上遊客通常會因為震懾或專注而暫停船上所有舉止與聲音,隨後,甲板上將如火山爆發般猛爆出綿綿不絕的呼喊。
一頭願意稍稍留在船邊或願意在舷邊展露一些水面行為的抹香鯨,輕易就能讓整艘船腎上腺素飆升,心跳加速,甚至讓人愣在舷邊一時喘不過氣來,不知如何化解從舷邊一下子傾進心頭的龐大身影。整艘船的情緒將掀昂如大洋不知如何歇停的洶湧波濤。
遊客們面對不同鯨豚的反應,船長們一一看在眼裡。賞鯨船船長們都是討海出身,行事幾分漁人粗獷,但心思往往細膩敏捷。遭遇抹香鯨時,遊客們的反應,表面看來雖是與船邊巨鯨的互動,但這些回應,往往直接折射回甲板,轉而就是對這趟航程、對這艘船,以及對船長的肯定,彷若掌聲。船長其實很在意遊客們面對鯨豚的心情起落。
這或可解釋,為何這陣子來,賞鯨船紛紛放下發現率頗高且經常陪伴船隻的飛旋海豚,捨近求遠,直接駛往外海去期待完全沒把握何時會浮出海面的深海巨鯨。
搭上中秋節這天的十點半航班,船隻離港後,沒想到海面上白燦水花已綿綿密布,鋒面已大舉攻占了這一季來沉穩的澄藍海面。船長好幾次嘆說:「風落來啊,騎白馬嘍(討海人形容海面受北風影響,白浪高舉如白馬奔騰)。」
人算不如天算,這波鋒面的前哨風頭已攻抵花蓮外海,浪丘迎風破碎,北風掃起水花,海面水沫紛揚,一片蒼茫。海上一片蒼茫。心裡明白,這等海況下,關門前遭遇抹香鯨的僥倖期待,將如水浪破碎瞬間化作一片水沫嘆息。
船隻過E 45' 不久,幸運發現一群散布在寬廣水域中的熱帶斑海豚。不曉得是湧動的北風浪吸引牠們的頑皮本性,還是這群海豚家族正在分頭追趕受浪擁向水表的魚群,明顯不像這整個夏季屢屢親切地來到船邊攀浪、乘浪的牠們。
今天,牠們幾乎完全不搭理船隻親近的意圖,顧自四散在開闊的湧浪間豚游穿梭。
接著的颱風外圍環流加成南下鋒面影響,這片海域將掀起強風勁浪,勢同關門。賞鯨航班將受阻至少五、 六天以上。接下來,這片海域將進入經常風強浪高的東北季風期。
這群匆匆豚躍不讓船隻接近的熱帶斑海豚,像是特意以此快刀斬浪的行動來宣示,今年賞鯨熱季的落幕尾聲(每年清明節到中秋節之間為台灣東部海域的賞鯨熱季)。
* * *
九月中旬後,個人因工作調度,得空時常隨賞鯨船出海,幸運巧逢九月下旬這波抹香鯨盛會。
這些天來,連續四航次遇到抹香鯨。海上與鯨豚接觸二十多年來,與抹香鯨如此密集相遇,算是頭一遭。
與抹香鯨群除了奇遇之喜外,讓我相當訝異的是,甲板上多位長年在賞鯨船上工作的船長、船員和解說員,他們竟然認得其中好幾頭身長幾乎與船身等長的太平洋抹香鯨。而且,還親暱地以小名稱呼牠們。
顯然這波來到花蓮海域的抹香鯨群中,有好幾頭不是第一次來。
這群龐然巨鯨中的其中一頭,水面行為多樣,而且與船隻距離或互動都異常親切,船上工作伙伴們稱呼牠:「花小香」。
當這頭被稱為花小香的抹香鯨主動游近船邊時,除了歡喜,我腦子裡出現的其實是「距離」這個詞。
我直接想到的是,賞鯨船燃燒柴油為動力難免帶著油煙味,也必然帶著引擎運轉產生的聲響及震顫,依據過去經驗,別說鯨豚,一般海鳥或游魚也都會與動力船隻保持「安全」距離,何況行為相對敏捷的鯨豚。
縱然有些鯨豚願意主動來到船邊,但牠們往往也會適度地跟船隻保持恰當距離。但花小香似乎對賞鯨船毫無戒心,也可說是對賞鯨船有特殊好感,或者形容說牠對賞鯨船有強烈的好奇心。
觀察花小香一陣子後,我直覺得牠應該是認得賞鯨船,或是認得出船上的工作人員。
牠完全不顧「安全」距離,主動游到船邊貼近船身,並在船邊停留一段時間,像是專程來為船上遊客展演一段牠極為豐富且難得的水面行為。
花小香與賞鯨船,宛如太平洋老朋友偶遇相見般,就在這片黑潮與台灣東部沿岸流交會處,合演了一齣「鯨與船與人」久別重逢的海陸大戲。
我親眼見證賞鯨船發現花小香之後,船長於數百米距離外已退開離合器,船隻完全停在海面,是花小香,牠幾分像是發現獵物的獵者,快速而主動地游向賞鯨船。然後,將身子貼近舷邊,或頭抵船舷,或屢屢在船下穿梭,像是在跟賞鯨船老朋友表達牠久違重逢的喜悅。
我也看到船上工作人員自接觸初時的奔跑呼喊,直到定在舷邊與花小香僅一臂之隔的深情對望。
與花小香相處一陣子後,感覺心底有顆人世生活難免因為顧忌、因為矜持、因為客套而積累的僵固硬塊,如陽光下的奶油般緩緩舒融開來。心靈甦醒,清楚意識到,自己何其幸運,從此心神與繫地自動受邀為「花小香群組」裡的一員。
此後每趟出海,我曉得,心中會像是安裝了一顆花小香追蹤雷達,有了再次相遇的渴望。
花小香身高超過我八倍以上,體重將近我六、七百倍,這樣的期待,可不是一般拼圖渴望填補的一小片或一小塊而已,牠可是一頭生活在廣袤大洋裡的巨鯨。
當生命有了這樣子的期待,隨便也會是一場無比特殊的超重量級守候。而且,這樣的期待很容易將延伸為想像。
我曉得,花小香將開始帶領我的眼、帶領我的心遨遊於開闊深邃的太平洋深海。
透過我的眼,也許牠將更了解這座島嶼;我也將經由牠的眼,重新看見太平洋。
* * *
這幾趟賞鯨船與花小香的近距離接觸,沒料到,竟惹來岸上我們媒體與生態人士的一陣砲轟。我親自在現場,經歷與抹香鯨互動的整個過程,了解這些抨擊中,有相當成分是對海洋、對鯨豚、對賞鯨活動認識不足的隔岸放炮。
也有些是「生態道德意識形態性」的潔癖式批判。因此,也寫了幾篇短文來回應這些抨擊。
類似的隔岸放炮、隔岸批評,似曾相識。
記得二十二年前組成台灣尋鯨小組下海執行鯨豚生態調查,每當沉迷於海上與鯨豚相處時的和善與單純時,對比回到岸上、回到人世,往往就得現實面對岸上一場場關於海上工作成果的爭奪、爭執,就得面對一場場複雜的人性角逐。
與海接觸多年後,不少人問我,為何對海如此情有獨鍾?
是這樣的,海上儘管風浪顛簸但相對真情,對比之下,塵世反而顯得坎坷險惡。
我想,這是實際經驗經過對比後的自然選擇吧。
這波抹香鯨潮,也發現自己經過二十二年後成長不少,面對這次的岸上紛攘不再像過去那般憤恨不平。在乾淨開闊黑潮裡與悠游鯨豚相處的單純與美好始終在我心底,回首紅塵喧囂,岸上爭執不過俗世常態。
中秋節上午這趟落幕航班,沒遇著花小香或其他抹香鯨,得空與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解說員「湯湯」,在頂層觀察台上聊了一陣花小香。他告訴我,這些年來與太平洋抹香鯨群的相處故事,告訴我他為花小香命名的由來,也誠懇坦然地與我分享多年來與花小香接觸的種種感想與情懷。
聽湯湯訴情似地分享了花小香經驗後,發現他從事這些記錄抹香鯨的工作並沒有任何研究計畫支持,純粹是他個人對抹香鯨的情感與興趣。但他確實記錄了不少太平洋抹香鯨資料。
更讓我動容的是,這種類似電影情節的「人與鯨」的情誼,活生生在我眼前,在這幾艘賞鯨船上上演。
聽了湯湯的敘述,我的心思,像返航水程中迎風撲向船頭的北風浪般一波波激盪。
些許遺憾的是,前些年因工作忙碌,錯過了花小香與花蓮賞鯨船的精采相會。也何其幸運,我及時回來,參與其中。
下船後,覺得應該將這段人與抹香鯨的情緣與更多人分享,當然,也可藉此機會來進一步思索,關於我們這座海島與鯨豚的進一步關係。
從過去如漁獲般獵殺到如今出海觀察、觀賞,過去這一塊澄藍的海洋布帛,賞鯨船如針線般於其中串接縫綴,藉由花小香風波,或可讓我們社會對海洋議題開始更進一步的對話,關於海島與海洋,關於人與鯨,關於鯨豚與賞鯨船的恰當關係。
過去,因為我們社會對海洋認知普遍缺乏,「海洋發言權」經常掌握在少數人手上。應該是時候了,海島社會必要開始以自主海洋思維、海洋觀點來思考與看待發生在我們海洋裡的大小事。
本書徵得湯湯同意,並透過他的敘述和他多年收集的花小香及太平洋抹香鯨群的資料,也參考許多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伙伴們長年累積的海上觀察經驗,其中也有不少資料來自賞鯨業者及船長、船員們。本書將以報導以及後續具體行動方案來鋪陳台灣海島與太平洋抹香鯨之間一段珍貴的海、陸情誼。
內文 : 【內文節選】
神奇的九月二十一日
這天,出航登記原本安排搭乘的是五十噸的賞鯨船,登船前被告知,臨時改搭小一號的二十噸賞鯨船出海。
這艘被伙伴們稱為「小多」的賞鯨船,這航班不載遊客,船上有幾位黑潮基金會解說員,包括湯湯和幾位攝影師,他們包下這艘船,專程出海尋找這幾天頻繁出沒於花蓮海域的抹香鯨。出航前我心想,他們特地包船,目標應該不只是抹香鯨,而是「花小香」。
船隻離開碼頭前,船公司人員在碼頭上再三叮嚀年輕的仁澤船長:「無論如何,不准跳海。」船公司的意思是交代船長:這航班倘若遇到接近船邊的抹香鯨,不准船上任何人(應該特別指攝影師們)跳海下水拍攝。原因當然是這兩天賞鯨業者已經被媒體叮得滿頭包,船公司希望別再節外生枝了。
出港後,船隻東向行駛挺直望外,走的果然是「抹香鯨航線」。我在頂層觀察台以望遠鏡協助也有船長身分的偉城船長瞭望。掌舵的仁澤和偉城是船長父子檔,年輕的掌舵,父親退居船員位置,以豐富的海上經驗給走向獨當一面的兒子溫暖且實際的支持。
湯湯說過,抹香鯨的年紀可長達七十歲以上,花小香目前推測應該是初長成的少年抹香鯨。如果仁澤船長以後的兒子也當了船長,也許三代或四代,都有機會與神奇的花小香繼續這段神奇的緣分。
過了E 45',小多來到東部沿海的大門口。雖說是大門口,但這裡海面一樣平坦開闊並未看見任何一扇門,所謂大門口,指的是水面下海陸相會的陸地邊坡。船隻在門口海域「打了兩套」(討海人說詞,意思是來回繞行了兩趟),海面上未發現任何動靜。這幾天巧逢抹香鯨熱潮,這趟船班是有機會遇到抹香鯨,但若是指名要花小香出場,機率恐怕就會跌到類似大海撈針般的微渺。沒有任何一艘漁船船長敢打包票,今天一定抓得到什麼魚,同理,沒有任何一位賞鯨船船長可以保證這趟航班絕對能看見鯨豚,何況是指名特定的一頭抹香鯨。
秋陽亮麗,海況適宜,今天若能如願遇到抹香鯨,又運氣極好,這頭抹香鯨願意留在船邊一點時間;假如今天能遇到花小香,應該就有很大機會拍到難得的好照片……當我神遊至此,念頭旋即一轉,趕緊打斷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過去的出海經驗告訴我,期望愈大,失望就會愈大。海洋是個無比神祕的領域,對大海的期待若是用了「假如、運氣好、如願」這幾個詞,確定已經是過度而且是非理性的期望。
仁澤船長把舵偏南,船隻繞航到海岸山脈鹽寮外海處巡尋,高空卷雲看著海上水氣隨風上岸,一波波堆積在海岸山脈以及後頭更高的中央山脈的山頂上。海上回望,彷如棉白波濤洶湧上岸,一波波、一層層地擱淺在島嶼的山嶺上空。
海面上的潮濕氣流和水面下湍急的海流,有形無形的,其實一直都在滋潤和影響這一座橫亙於太平洋西緣且山勢頗高的島嶼。
遍尋不著,湯湯上來觀察台,偉城船長問他:「為何給少年花小香取了個這麼女性化的名字?」
「記得是在二○一四年的八月十五日,算是與花小香的第二次見面,那次見面,經照片比對證實,來到船邊的這頭抹香鯨是同年七月二十七日見過的同一頭。其實當下並沒有想到男生、女生問題,單純是因為在花蓮海域兩次相見,所以直覺反應讓牠姓『花』,又因為初次遇見時,覺得牠是個身長大約十米,並且對船隻超級好奇的大孩子,所以『小』是『小』朋友的意思,『香』,則是直接取自抹香鯨的『香』字。」
這名字取得可真是「俗擱有力啊(通俗又有力的意思)」,我心裡想。
湯湯說:「這幾年的相遇,我從和花小香一起來到花蓮海域的鯨群,以及四年來花小香增長的身長,推測他是一頭雄性的少年抹香鯨。來到花蓮海域的這一小組鯨群,應該是已經離開牠們哺乳期所待的母子鯨群,開始和同為青少年的雄性伙伴們結成群組,一起遨遊大洋,闖蕩天下。」
「曾經不少朋友問我,除了花小香如此親近船隻,與牠同行的伙伴會嗎? 又其他鯨種也會有類似花小香親近船隻的行為嗎? 我根據網上查得的資料,發現會如此靠近船邊的大型鯨比較多的是鬚鯨類的大翅鯨和灰鯨,齒鯨類的抹香鯨主動靠船的例子並不多,但這情況也可能只是網路上大翅鯨、灰鯨賞鯨影片的分享比較多的緣故。與花小相同行的伙伴,只有花小香如此接近賞鯨船,其他不會。」
迴迴繞繞,小多在南邊海域巡尋了好長一段時間,視野裡仍然是空曠的天空浮雲、遠方的藍色山脈和船邊延伸出去的一大片澄藍海面,安安靜靜,沒消沒息。
船隻忽而望北一記大幅迴轉,掌舵的仁澤船長意思清楚,他打算暫停南邊海域的搜尋,往北方水域試試運氣。船隻迴轉,船尾海面因而留下一抹彎鉤狀的白沫艉浪。
船隻才迴過身往北航行剎那,一樓甲板左後舷,爆炸似地爆出好幾聲頻率高昂且十分「慘烈」的喊叫聲。
確定是尖銳女聲,不確定為何發出。
這幾聲呼喊,一直到個把月後,還留在我耳裡餘音繞梁。
這幾聲呼喊,像是劇院中鬧場的序曲,起跑的槍響,衝鋒的號角。
接下來整個都亂了。
甲板上沉悶許久的搜尋氛圍,天空原本安逸浮懸的雲朵,遠方如浪濤一波波擱淺於山崙上的積雲,船隻久久巡尋默默等待的所有凝靜,都被這聲慘烈的呼喊,如雷劈一樣給敲碎、敲亂了。
如漩渦吸水,這幾聲尖昂的呼喊,快速將船上所有的注意力全落焦在左後舷海上。
湯湯在當晚的分享中,開頭第一句便說:「出海,找了好久,聲音在左拉發現牠的第一道噴氣裡就喊啞了(左拉是黑潮伙伴,也是知名生態攝影師,擅長水下攝影)。」
這幾聲有力的喝喊如落雷般,是一記無可違逆的絕對命令,仁澤船長立即退開離合器,船隻緩緩停下。
全船所有眼珠子快速移轉到左後方八點鐘方向,距離約三百米(不曉得為什麼,這天船上所有人對於這距離的說法都不一樣,從八十米到三百米都有),一道斜傾的噴氣,隨海風輕揚輕飄於海面上。
時間似乎也僵停在這剎那,船上所有人的所有動作不約而同全部暫停,像是為了一場大爆發前預留的片刻寧靜。
海面再次噴氣,距離拉近了一些。
這頭抹香鯨竟然直挺挺地朝向我們船隻停泊的方位快速游了過來。
起跑了,這時天空浮雲開始快速飄動,船邊浪濤閃閃熾熾紛紛都動盪了起來,除了掌舵的仁澤船長,船上所有人在侷促的甲板上一起奔跑。
海天之間,只剩船隻保持原有姿勢,俯趴於海面上,毅然不動。
跑上跑下,找相機的,按快門的,大家嘴裡也沒閒著,呼喊的,喃喃自語的……,聽起來、看起來全都是無意識也無義意的發音和動作。
這片刻裡沒有人有空觀察吧,不然應該不難發現,此時舷邊水面應該震盪出比引擎震顫更為激烈的陣陣漣漪。
是熱烈歡迎的心盪起的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