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山川: 劉亞洲遊記 1
作者 | 劉亞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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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商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靈魂的山川: 劉亞洲遊記 1:我一寸一寸地苦戀著祖國的土地。我珍惜今天所擁有的。我痛惜昨天失去的。這是一篇篇審視歷史後擬就的思辨性、批判性極強的檄文。他不僅將現代史 |
作者 | 劉亞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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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商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靈魂的山川: 劉亞洲遊記 1:我一寸一寸地苦戀著祖國的土地。我珍惜今天所擁有的。我痛惜昨天失去的。這是一篇篇審視歷史後擬就的思辨性、批判性極強的檄文。他不僅將現代史 |
內容簡介 我一寸一寸地苦戀著祖國的土地。我珍惜今天所擁有的。我痛惜昨天失去的。這是一篇篇審視歷史後擬就的思辨性、批判性極強的檄文。他不僅將現代史中各個時期的重大事件,作了某些精闢的論斷,而且將各個時期獨領風騷的領軍人物,作了一些新穎的評價。全篇沒有口號,更無咄咄逼人的語氣,娓娓而談,最後筆鋒一轉,以其憂國憂民的赤子之心,道出今日直奔「深化改革」主題的真諦!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劉亞洲大陸著名作家,一九五二年生於浙江寧波,畢業於武漢大學外語系,曾任北京軍區政治部主任,成都軍區空軍政治委員,空軍紀委書記兼副政治委員,國防大學政治委員,上將軍銜。臺灣曾出版他的《廣場》、《胡耀邦之死》、《六四實錄》等作品。
產品目錄 推薦序 寫在前面自序 關於歷史1.靈魂的山川2.世界屋脊3.父喪日記4.天路5.射天狼6.珠峰之約
書名 / | 靈魂的山川: 劉亞洲遊記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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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劉亞洲 |
簡介 / | 靈魂的山川: 劉亞洲遊記 1:我一寸一寸地苦戀著祖國的土地。我珍惜今天所擁有的。我痛惜昨天失去的。這是一篇篇審視歷史後擬就的思辨性、批判性極強的檄文。他不僅將現代史 |
出版社 / | 商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863901440 |
ISBN10 / | 986390144X |
EAN / | 9789863901440 |
誠品26碼 / | 2681637708002 |
頁數 / | 248 |
開數 / | 25K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級別 / | N:無 |
導讀 : 河西走廊之古浪
甘肅古浪紅西路軍烈士紀念碑,由李先念題寫。七十九年前,西路軍在此奮戰。碧血黃沙,金戈鐵馬。每一寸土地都倒下累累將士。我一直認為,對共產黨和人民軍隊傷害最大的不是蔣介石,而是馬家軍。因為他們對紅軍將士屠殺最烈,而西路軍將士境遇最淒慘,不僅在生前,而且在身後。共軍對國軍最輝煌的勝利中,永遠有一抹灰色,那就是西路軍在河西的失敗。
解放戰爭中,彭德懷率西北野戰軍西進,在河西走廊一帶看到許多西路軍女戰士。她們被俘後受盡凌辱,有的流落民間。西北女人少,一些人被迫給貧苦農民當老婆,生活極端淒慘。彭德懷心中不忍,給中央打報告,要求給她們救濟。直到改革開放初期、胡耀邦當總書記時,才發給她們「西路紅軍證」,多數已不在人間了。西北野戰軍對馬家軍作戰極為兇猛,蘭州、西寧等重鎮幾乎是摧枯拉朽,我想就是一種為西路軍復仇的心理使然吧。據說毛澤東還特別指示,不接受馬家軍的什麼「起義」或投誠。
拜謁紀念碑後,參觀古浪紅西路軍紀念館,我在紀念館留言簿上題字:「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這是唐人王昌齡的詩句,用以形容我們這些西路軍後代的心情最恰當不過了。今天和我一同來的後代有王樹聲(西路軍副總指揮)的女兒王四毛,秦基偉的兒子秦天。古浪戰役是紅九軍打的,遭受嚴重損失。紅九軍軍長孫玉清,湖北紅安人,和李先念同歲。黃麻起義後,兩個人同時參加紅軍,李先念任教導員,孫玉清任營長。李先念說:「打仗就是孫玉清教我的。」孫玉清被俘,押到西寧,拒絕投降,被馬匪用大刀砍死。他留有一個遺腹子。
一九九六年,長征勝利六十週年,孫玉清妻子帶著他已六十歲的兒子來到西路軍紀念館。照片上,孫玉清年輕欲滴。妻子鶴髮雞皮。兒子也滿頭白髮。妻子哭道:「玉清,我們今天才來看你。你兒子都老了啊!」在場的人無不淚下。
河西走廊之張掖
今日瞻仰甘肅高臺、臨澤等地多處西路軍遺跡。紅西路軍軍史是我軍戰史上最悲慘的一頁。兩萬多驍勇的紅軍將士,在河西走廊苦戰數月,幾乎全軍覆滅,只有李先念帶四百殘部出星星峽來到新疆。小時即接觸西路軍史,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英雄戰死錯路上。」因為他們執行張國燾路線才招致慘敗。董振堂血肉模糊的頭顱,讓年幼的我好幾晚上睡不好。老師說:「誰讓他們不跟毛主席走呢。」長大後才知道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歷史的遮羞布被揭開了,但歷史的陰部全部裸露了嗎?沒有。八十年來我們始終迴避一個尖銳的事實:西路敗績,是黨內鬥爭的惡果。萬千忠烈的鮮血,澆灌了「野心」與「鬥爭」這兩束有毒的枝蔓,最終結出「權力」這朵罌粟般的燦爛奪目的花兒。
張國燾當然是有野心的。別人沒有嗎?歷史只是不譴責勝利者罷了。一、四方面軍會師後,四方面軍兵強馬壯,張國燾當「核心」之念油然而生。這一刻張是錯的。中國革命成功,非毛澤東不可。毛澤東打仗天下第一。西路軍主要由四方面軍組成。當這支孤軍踏上漫漫黃沙之後,毛澤東與張國燾在延安的鬥爭陡然激化。西路軍的成敗,實則決定著延安這場鬥爭的勝負。這一刻毛就有問題了。
西路軍的初衷是打通國際路線,無論是戰寧夏還是鑿通新疆,目標只有一個:「遠方」(蘇聯)。馬步芳是想給紅軍借路的,一如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貴州王家烈、四川劉湘給紅軍借道一樣。若不是軍閥們看透了蔣介石的用心,自保,不力戰,哪有鐵流兩萬五?今天細細琢磨中央給西路軍的命令,簡直飄忽不定如孩子臉。忽兒打這兒,忽兒打那兒;今日走,明日停。李先念憤怒地對陳昌浩說:「向東走,我打先鋒;向西走,我也打先鋒。就是不能在這兒磨磨蹭蹭。」陳昌浩道:「你懂什麼!」最後中央居然下令,要西路軍在河西建立根據地,無疑要了西路軍的命。河西毫無我黨基礎。馬家軍是人民子弟兵。
審視這段歷史我發現,河西有錢人或鄉紳,因有知識比較開明,對國民黨盤剝不滿,比較傾心這支外來的陌生武裝,反而是廣大勞苦農民和馬家軍堅決站在一起。文革「清理階級隊伍」時,張掖有一個貧農被捕,原因是他當年曾殺死了幾十名紅軍傷病員。馬家軍為保衛自己土地而戰,所以才那麼瘋狂。狼護崽,勇氣來。西路軍愈打愈少,彈盡糧絕。蘇聯為了支援西路軍,曾運送一大批武器到甘肅新疆邊界。陳雲說他親眼見過這批武器,「還有大炮」。西路軍竟對此一無所知。為什麼中央不通知?一九三六年底「西安事變」爆發,張學良命令馬步芳停止進攻西路軍。目前電文中卻看不到中央通知西路軍關於「西安事變」的消息。西路軍沒有停止作戰。馬匪更怒,殺戮愈烈。
西路軍大敗。毛澤東大勝。「西安事變」後,毛澤東居然敢在公開場合下羞辱張國燾:「國民黨裡有一個張、楊(張學良和楊虎成),不老實;共產黨裡也有一個張、楊(張國燾和他夫人楊子烈),也不老實。」張國燾選擇了逃跑。他被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叛徒的位置在第十九層地獄。他一再逃跑。大軍席捲時,他逃到香港;「文革」起,他逃到加拿大。他是共產黨創始者之一,所以再也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個黨了。
但是我又想到,假如張國燾在這場鬥爭中獲勝,歷史會怎麼書寫呢?結局只能更糟。以張國燾在鄂豫皖蘇區和川陝蘇區的作為來看,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他殺自己人殺到手滑。史達林曾處決了五十多個軍長。張國燾也殺了幾個軍長。至於一般幹部戰士更不在話下。稍有微詞或嫌疑,即被處決。處決一般用刀砍死,因為蘇區子彈稀缺。十五歲的紅軍戰士方子翼,被保衛局定為反革命,押往刑場處決,半路被李先念看見,李說:「他是個娃娃,怎麼能是反革命?」方被救下。抗美援朝中,方子翼任空軍第三師師長,培育了王海、劉玉堤等一大批空軍英雄,一夜之間打出了一個「世界第三空軍強國」。方子翼活了近一百歲,去年剛故去。
倪家營子
倪家營子位於祁連山與河西走廊結合部。李先念的三十軍堅守此處,打退馬家軍無數進攻。戰狀慘烈。我來到一個墩台,當時為紅軍工事,彈痕累累。八十年後,彈痕清晰可見。上世紀八○年代,我從河西採訪回去給李先念講的那個故事,就發生在倪家營子:紅軍橫屍大地,第二年春天,田野裡經常發出「砰砰」的聲響,是紅軍屍體經冬歷春,解凍後膨脹爆炸發出的響聲。李先念拂袖而去。我看見他眼中淚光一閃。昔日戰場如今種滿了菊花,一片葳蕤。我不禁想起毛澤東的詩句:「戰地黃花分外香。」
梨園口
梨園口戰鬥遺址。這是西路軍征戰史上一次重要的戰鬥,傷亡一千多人。九軍政委陳海松在這次戰鬥中犧牲。陳海松,湖北大悟人。一九三五年一方西軍和四方面軍在四川小金會師,李先念時任三十軍政委,率四方面軍先頭部隊迎接中央紅軍,第一次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贊道:「四方面軍有這麼年輕的軍政委!」李先念時年二十五歲。但陳海松更年輕,一年後犧牲才二十三歲。四方面軍如此年輕的軍級幹部比比皆是。
石窩
石窩會議遺址,海拔三千五百米,面對祁連山雪峰。一九三七年三月,西路軍最後剩下的部隊撤到這裡,召開石窩會議,做出分兵決定,史稱「石窩分兵」。陳昌浩、徐向前離開部隊回延安,王樹聲帶右支隊,李先念帶左支隊,就地,游擊。王樹聲部很快損失,李先念率八百餘人在祁連山中艱難跋涉四十三天,終於走到新疆,為革命保留了火種。西路軍殘部在迪化組成了航空隊,就是人民空軍的前身。石窩開會時,馬匪騎兵來攻,紅軍一邊阻擊、一邊開會。我親自聽李先念說:「真慘啊。從開會的地方往下望去,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紅軍戰士的屍體。」
在馬場灘戰鬥遺址附近,我們遇見一個老紅軍的後代。他拿出紅軍證書給我看。他爸爸是江西興國人,西路軍時任五軍通訊連排長,石窩分兵後受傷,被當地裕固族百姓收留,變成了裕固族的一員。他一九六二年出生,完全裕固化了。解放後父子曾回江西原籍,但已不適應當地生活,重返祁連山。河西上的女紅軍很多都回民化了。二○○六年,我聽說河西還有十六名西路軍女紅軍戰士,生活都非常困苦,遂派人帶十六萬人民幣趕赴河西,但人到時,已有三個走了。她們都是四川通南巴的一帶的人,回民化後變的很厲害。一位女紅軍對我派的人說:「不要說吃豬肉了,聽見人說豬肉都噁心。」歲月和生活的力量變如此強大。今天,這些女紅軍只剩下一個人了,一百歲,住在蘭州。
河西走廊之瓜州
瓜州榆林窟外有一簡陋小屋,「是紅西路軍安西戰役紀念館」。一九三六年,李先念率西路軍殘部從祁連山出來,就是沿著這條河溝前往瓜州的。看守榆林窟的道士郭元亨,拿出全部家當招待紅軍,還殺了羊。李先念寫了借條。郭元亨一直把借條保存到解放後。李先念了解到瓜州守敵不多,決定進攻瓜州,取得補給,不料情報有誤,敵人很多,打了一天沒攻下來,紅軍損失近半,才撤出戰鬥。後來有人說這一仗是李特決定打的。李先念說:「不是李特,是我決定的。」西路軍殘部到迪化後,黨派人問西路軍領導「是去遠方(蘇聯),還是回延安?」李先念毫不猶豫地說:「回延安。」黃超、李特表示去蘇聯。結果黃超、李特被鄧發祕密處死。如何死的,埋在何處,至今不知。
一九四九年大軍下江南,在長江邊上,李特白髮蒼蒼的母親打著白布,上寫:「尋我兒李特。」直到改革開放後,李先念親自過問,才給黃超、李特平反。我們殺害自己人,從不手軟。我見到了郭元亨的侄孫。此紀念館房屋破舊,我對陪同我的酒泉市市長表示,最近我出版了《精神》一書,得稿費五十萬元,全部捐獻給這裡,重修紀念館。也算是為李先念償還當年的情誼吧。
敦煌
前往敦煌,心情急迫。季羨林說:「世界上只有四種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古希臘文明、伊斯蘭文明,再也沒有第五個。這四種文明的交匯處只有一個,敦煌和新疆,再也沒有第二個。」李約瑟說:「敦煌是最偉大的國家紀念碑。」季羨林還說:「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世界。」我說:「敦煌是中華文明的棄兒,或者說是中華文明的寡婦。千百萬年來,把她丟在陽關之外不聞不問,被外國人發現,突然才發現她的絕美。可惜她嫁到倫敦和巴黎去了。斯坦因和伯希和就是媒婆。」
陽關
陽關是漢代關隘,出了陽關,就是廣袤的西域。王維曰:「西出陽關無故人。」岑參曰:「今晚不知何處宿,平沙萬裡絕人煙。」我們的祖先具大氣象,吞天吐地、深入不毛,才使中國有今天這般模樣。後代不才,一代代矮化。明朝乾脆退到幾百里外的嘉峪關內,這一帶是外國了。明朝不僅是中國歷史上最壞的朝代,也是疆域最小的。東出山海,也是出國。圈子越小,殺人越烈。都什麼年代了,朱棣死時,竟還讓幾十名宮女陪葬。其中一個高麗宮女投頸前,一步叫一聲娘,極為淒慘。所有待死的宮女都大哭,聲震紫禁城。這場景,百年之後,仍令人淚下。
藏經洞
我站在敦煌莫高窟著名的藏經洞裡,久久不肯離去。五萬件敦煌文書從這裡走向世界。自陳寅恪講「敦煌,吾國之傷心史也」這句話後,發現藏經洞的道士王圓籙彷彿成了民族罪人。我不這麼認為。我甚至認為應當在此地為王圓籙立一尊雕像,以資紀念。
①王圓籙發現了藏經洞,其意義不亞於發現了新大陸。
②王多次向各級政府官員呼籲,希望他們保護藏經洞,或把文獻運走,無人理。敦煌縣長汪崇瀚,近在咫尺,知道此事後竟一次沒來莫高窟。倒是斯坦因和伯希和萬里迢迢趕來,使敦煌終成世界一門顯學。敦煌文書到了他們手中,沒有成為個人收藏,沒有牟利,全部成為了人類的遺產。如果不是他們,敦煌文書必不存於天地間。就是後來剩下的文書經政府干預運往北京,一路被各地官員層層盤剝,所剩無幾。縱使到了北京,景況又怎樣呢?人云:敦煌文書英國最多,法國最精,俄國最雜,日本最隱秘,中國最亂最破。這令我們蒙羞。
③王圓籙是個道士,卻精心看護著佛家聖地,這胸懷簡直比大海還廣闊。一百年來,為什麼沒有人從這個孱弱的湖北人身上,看到這個優秀品質呢?無獨有偶,瓜州榆林窟也是由一個道士看護的,他叫郭元亨,曾救濟過李先念的西路軍。這種現象值得研究。
亞武山
二○一六年十二月二日,攀登河南亞武山(海拔一八四八米),遠處可見巍峨的華山。亞武山是道教聖地,因次於武當山,故稱「亞武」。一九九七年曾和丁悅時等人登畢華山,出陝西,想攀登此山,但因道路不通,未能如願。近二十年來,一直想爬,今天終於如願。
我們從後山開始攀登。當地老鄉講,需三個小時才能登頂。我一馬當先,大有當年攀登峨眉的雄風。春波、潘之、小許緊緊跟隨。劉偉宏沿路拍照和攝影。山路崎嶇,亂石嶙峋,擋不住我意志如鐵。陡坡連連,山愈高風愈烈,不抵我踏遍名山的心結。我用五十四分鐘登頂。靈寶市派來的嚮導被落下好遠。我們都下山開始吃飯了,還看不見那個專門幫我們背飲料的小伙子的蹤跡。東峰上有老君廟,無人,推門而進,許下心願。從東峰另一側下山,路極險峻,有幾處呈九十度角,比華山險多了。有的地方連踏腳的地方都沒有,在懸崖上打進幾根鋼筋,人就踩著鋼筋過。向下望,深淵萬丈,透著一股森森寒氣。下山用了一個半小時。一九九七年登華山時,丁悅時上山跟了幾步就放棄了,下山卻緊隨不捨,他說:「亞洲上山比下山快。」老丁去逝已月餘了。
自序 : 寫在前面
首先請注意,本書匯集了劉亞洲最新發表的文章。而且,從行文風格可以判斷,這些文章絕非冒名之作。
第一遍讀完,給我的印象似乎像一篇篇「遊記」;第二遍看完,它卻又像是一篇篇「雜文」;第三次再讀,才感到這是一篇篇審視歷史後,擬就的一篇篇思辨性、批判性極強的檄文。
不是嗎?他不僅將現代史中各個時期的重大事件,作了某些精闢的論斷,而且將各個時期獨領風騷的領軍人物,作了一些新穎的評價。特別對華國鋒領導打垮「四人幫」的細節,作出了親臨其境所獲得的第一手真實過程的敘述。發出了「我一寸一寸地苦戀著祖國的土地。我珍惜今天所擁有的。我痛惜昨天失去的」的感歎!全篇沒有口號,更無咄咄逼人的語氣,娓娓而談,最後筆鋒一轉,以其憂國憂民的赤子之心,道出今日直奔「深化改革」主題的真諦!
請看下面幾段語錄:
▲「毛澤東一生以反封建為己任,結果自己深陷在封建的泥淖中不能自救。」
▲「亞洲病的根本特徵就是專制主義,反映到領袖身上就是終身制和世襲制。」
▲「我們民族血管裡流著荒誕的血液。我們從小在荒誕的土壤中長大。大人變成孩子,孩子變成大人。孩子們從小被教育為人民服務,結果長大了統統為人民幣服務。」
王滿 羊年正月十五元宵節
序言
自序 關於歷史
記憶可以塵封,而歷史不會。有人說歷史是婊子,誰都可以搞,其實總結出這個經驗的人,已不折不扣地先當了婊子。當有人篡改歷史時,等於當了一回扒手。當有人嘲弄歷史時,被嘲弄的恰恰是他們自己。
對歷史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審視。歷史也需要審視。最會審視歷史的人是司馬遷。他居然有勇氣而且有勇力審視當代史,這不能不叫人羞愧。他的冷靜、他的公允、他的膽量,已經「絕唱」了兩千多年,恐怕還要繼續「絕唱」下去,漢武帝對他實施了宮刑手術,而他的《史記》則對漢武帝實施著永遠的宮刑。
我努力學習司馬遷,踮起腳來看歷史。有些奇怪的想法不斷地偷襲我。例如:中國古代史是一部征服史,而大部分征服是由北向南進行的。然而到了近代,這種勢頭轉了,變成了由南向北的征服。發端是太平天國起義,由南向北推進;緊接著,湘軍興起,由南向北。本來湘軍是可以一直由湖南的田野裡走到北京城的,但曾國藩沒這麼做。這個過程由毛澤東完成了;再接著辛亥革命,由南向北;北伐戰爭,由南而北。甚至小平同志倡導的改革開放,也是由南而北。這究竟是何原因呢?有無規律?我還從追溯歷史中得到更多的感悟,例如,南京這個城市是不宜用來建都的,誰用它做首都誰倒霉。孫權立建康,被晉軍「一片降幡出石頭」;陳後主、李後主均是被金陵葬送的;朱元璋都金陵,其實只傳了一代;太平軍都天京,來的快走的也快;國民黨都南京,也只撿得一段殘夢。
國共史是相當奇詭的。國共相爭,會不會被後人再評說一段楚漢?當我審視這段歷史時,我真覺得毛澤東和蔣介石的關係,有點類似劉邦和項羽的關係。項羽掃遍天下,已經王中國,但偏偏碰上了劉邦。蔣介石北伐以來也掃遍了天下,已「委座」中國,偏偏毛澤東又升起第二顆太陽。蔣介石的人格不如項羽,毛澤東卻是勝過劉邦,瀟灑不羈,指點江山,創造歷史如烹小鮮。東山之戰時,毛澤東看到東山守備部隊傷亡過大時,批示:從我的家鄉調人過去。於是,一支韶山的隊伍就開進了東山並駐紮在那裡。這一段文字令我想到了劉邦。今天有哪個領袖有這種氣魄?或者說有這種才氣?開國的就是開國的,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鮮有人能讀懂毛澤東,就像鮮有人能讀懂劉邦一樣。
國共史是一段大歷史。大歷史中有多少細節?東南沿海那些島嶼上到處灑著歷史。幾十年氣味不變。金門島是教科書,東山島也是;葉飛是,胡璉也是;解放軍戰士是,國民黨戰士也是。國民黨全部地掩蓋了在大陸的潰敗史,我們部分地掩蓋了在東南沿海島嶼的作戰史。歷史的遮羞布並不廉價,購買它需要付出大價錢。外國人崇尚無中生有,中國人崇尚有中生無。司馬遷的子孫退化的比想像的要快些。好在我們還有拒絕退化的。
約摸十年前,我來到廈門雲頂岩,聽老軍人講金門島爭奪戰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東南沿海的戰史。攻打金門那一夜,在古寧頭海灘,千百條戰船熊熊燃燒,夜空如血。饒是火燒七百里連營,也就是這景了吧。沒了船,大部隊上不了島,一軍將士臥在海灘,遙望孤島,無限江山。終於得到了停止進攻的命令,他們全部躍起,用各類武器向天空發射,天空被打出了窟窿,喊著疼,哭了。一軍也痛哭。更壯觀的景象並不在這裡,而在金門島上。老軍人告我:金門戰事結束一個月後,島上的密林中還不時地傳出槍聲。那是化整為零的我軍戰士在做困獸猶鬥。半年後槍聲才完全沉寂。而在大陸這一邊,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共和國已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今天,國共關係已翻新篇章。恩仇未全泯,相逢早一笑。畢竟都是劉邦的子孫,也就有了和好的前提。那麼多的凱撒,那麼多的劉邦,你爭我奪的,現在又有誰在?在的唯有歷史。
中國歷史不僅有劉邦,更重要的是有司馬遷。承受了宮刑要秉筆,不受宮刑更要秉筆。是仇敵要秉筆,是情人更要秉筆。昨天就是昨天,今天就是今天。為了今天我們才寫昨天,甚至為了明天寫昨天。女真早成了中華民族一家子,但秦檜是漢奸到永遠。不要小看岳飛。你我都不在了他還在。後人可能會忘記諸多歷史,卻未必會忘記岳飛。
一九八四年,中越在老山鏖戰。我去採訪,經過麻栗坡烈士陵園,兩千座墓碑轟然聳立。我聽得見它們在喘息。一個戰士問我:「今天他們當烈士,將來中越兩國關係改善了,他們算啥?」我大怒:「仍然算烈士!」那戰士的話被言中了。今天,老山翠綠依舊,戰火已熄,邊貿如火如荼。麻栗坡烈士陵園的墓碑還撐著不倒。它們不是在喘息,而是在吶喊。墓碑永遠不沉默。千年的墓碑會說話。
我們寫歷史,其實是寫一種精神。歷史本身就是一種精神。項羽是一種精神,岳飛是一種精神,夏完淳是一種精神。東山島也是一種精神。精神不死,永遠年輕。
寫於一九九三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