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想起鳳飛飛 (附首刷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
作者 | 方元/ 王美代/ 梁岱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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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掌聲想起鳳飛飛 (附首刷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多變的帽子造型,笑著、皺著鼻說「感謝您」,是她標準的Icon。她是兒子眼中思維不大一般的媽媽,她在朋友眼中嚴以律己 |
作者 | 方元/ 王美代/ 梁岱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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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掌聲想起鳳飛飛 (附首刷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多變的帽子造型,笑著、皺著鼻說「感謝您」,是她標準的Icon。她是兒子眼中思維不大一般的媽媽,她在朋友眼中嚴以律己 |
內容簡介 ・最立體的鳳飛飛!・生活照、手稿、情書、彩排照等未曝光照片,一次全收錄。‧首刷附贈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一套四張,獨家珍藏。張小燕 張曼娟 張惠妹陶晶瑩 唐綺陽 丁曉雯──推薦-多變的帽子造型,笑著、皺著鼻說「感謝您」,是她標準的Icon。她是兒子眼中思維不大一般的媽媽,她在朋友眼中嚴以律己,總是為他人著想。她唱紅瓊瑤電影主題曲,主持風格親和如鄰家姊姊,歌迷愛她,不是因為她是巨星,因為她是姊姊。唱歌、演戲、主持,造就她演藝事業傳奇一生。她是──鳳飛飛-金瑞瑤_鳳飛飛有驚人的觀眾緣。俞凱爾_鳳飛飛一要到剪輯室,私下大家就會偷偷喊著「凶手要來了」!陳復明_她的唱法跟風格,是第一個讓大眾文化向本土靠攏的開始。趙樹海_欺負鳳飛飛是很危險的…,我下手前哪知會不會得罪鳳迷?黃韻玲_鳳飛飛的歌聲,總是在脆弱時給人力量。李明智_她非常重視音響,演唱會場地座位要舒服、交通要便利,一切為了歌迷著想。黃子佼_她很早就知道要有一個符號。提到帽子歌后,只有鳳飛飛,這是她的象徵。-本書以採訪寫作切入,訪問鳳飛飛最貼近的家人、朋友、事業上合作夥伴,以及最強大支援者──鳳迷們。掌聲響起後,鳳飛飛的各種面向再次一一現身。故事讓音樂更動聽,職人與你分享傳奇音樂人傳記|今天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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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方元台大外文系、台大新聞研究所畢業。寫了一輩子作文,做了半輩子記者,與音樂圈有點接觸,有一些文章、專欄、翻譯,替人寫過傳、出過書,拿過一點獎,是個謹守文字的老派耕字工。王美代先念企管,再念藝術行政與管理什麼都覺得有趣,什麼都試了點人家叫我姊姊時覺得對方有禮貌人家叫我阿姨時覺得像被雷劈到當過小妹,當過老闆,自覺小妹比較好當過評審、老師、顧問,覺得都沒當好繼續天真,繼續白目。就好。梁岱琦曾為唱片記者多年,樂評文字散見《中國時報》娛樂周報、《Vogue》雜誌、博客來、《新頭殼》、《新活水》、《Verse》等媒體。曾任《中國時報》娛樂周報年度十大專輯評審、金曲獎評審,近年陸續參與台北及高雄流行音樂中心前期籌備工作,長期關心台灣流行音樂,並與台灣流行音樂一起成長。
產品目錄 1963 ‧是一種美好而光榮的存在/受訪者 大房豆干四代 黃淑媛、黃建嘉 1969 ‧沒有答應她一起在新加坡登台演唱,是我最遺憾的事/受訪者 憶雲 ‧西瓜切二刀、一碗麵三人吃的友情/受訪者 李靜美 1974 ‧這世我們是苦情姊妹花,下輩子要當幸福親姊妹/受訪者 二嫂邱秀蓮 1976 ‧她的歌聲已經植入我的腦袋。/受訪者 穩立音響董事長陳穩健 1977 ‧愛不完的你/歌迷篇 ‧很多堅持的主持人/受訪者 白汝珊、李麗芳 1980 ‧那麼多歌都好好聽,說放下就放下!/受訪者 蔡縣貞(B太) 1982 ‧她的歌聲是我的少女情懷/受訪者 金瑞瑤 ‧飛飛沒有離開,她只是搬家,搬到我們心裡/受訪者 俞凱爾 1984 ‧她讓大眾文化向本土靠攏,她的咬字太可愛了!/受訪者 陳復明 ‧只有她和我一起去印刷廠/受訪者 何啟弘 ‧飛在演唱會的路上──鳳飛飛最後的受訪紀錄/王祖壽 ‧沒完沒了的對詞,害我不敢去廁所,快崩潰!/受訪者 趙樹海 1988 ‧一封傳真 真性情也最惜情/台中市政府客委會主委 江俊龍 1989 ‧我的媽媽不正常/受訪者 趙彣霖 1994 ‧在她的歌聲裡得到新的力量,又能重新面對明天/受訪者 黃韻玲 1995 ‧讓人敬佩的歌者、姊姊/受訪者 周詠淳 2002 ‧接到有如中樂透的電話,展開十年的情誼/受訪者 李明智 ‧鳳姐出招一定得要接住/焦惠芬 2008 ‧初次合作是項神秘任務/受訪者 古晧 2009 ‧女主角缺席的廣告片/受訪者 黑橋牌董事長 陳春利 ‧「長」自臺灣這片土地,「祝你幸福」是大家的人生平安符/受 訪者 阿原肥皂創辦人 江榮原 ‧因為想要跟你飛,一首歌結緣好姊姊鳳飛飛/受訪者 陳國華 2011 ‧從偽鳳迷到真鳳迷,歎人間再無鳳飛飛/受訪者 黃子佼 後記 感謝 附錄 飛飛金句 演藝大事紀
書名 / | 掌聲想起鳳飛飛 (附首刷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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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方元 王美代 梁岱琦 |
簡介 / | 掌聲想起鳳飛飛 (附首刷限量祝你幸福金句明信片組):多變的帽子造型,笑著、皺著鼻說「感謝您」,是她標準的Icon。她是兒子眼中思維不大一般的媽媽,她在朋友眼中嚴以律己 |
出版社 / | 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
ISBN13 / | |
ISBN10 / | |
EAN / | 4710227301236 |
誠品26碼 / | 2682236006001 |
頁數 / | 288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17X1.6X23CM |
級別 / | N:無 |
內文 : 每次回大溪老家,我常會到大溪河畔隨意看看,停留片刻。那裡曾是我兒時跟著父親打工一擔一擔挑著沙石走過的地方,處處充滿著回憶。
而初到台北追尋自己的歌唱夢時,我常在夜半租屋棲身的小閣樓上,邊練唱、邊看著台北燈火繁華的街景,像極了一條條交錯的河。
我的生命成長,源自家鄉的溪河,我的人生也像河水般曲折蜿蜒,不斷地起伏翻騰。而就在生命經歷了又一段瀑布激流之後,我多麼珍惜自己還擁有一個不變的夢想,讓我在歲月的衝擊洗鍊中,從不曾放棄希望。
雖然,老家河畔兒時的足跡已不復在,而深愛的人,也不會永遠留在身邊,但那些唱過、感動過的弦律,卻不曾遠去,原來他們也早已變成了河,流過了許多人似水年華的悲歡歲月。
我想,我只有繼續唱,讓他們繼續感動著、流動著
繼續歷久彌新…
鳳飛飛 / 寫於2009年9月11日深夜
1963
是一種美好而光榮的存在
受訪者/大房豆干四代黃淑媛、黃建嘉
那個年代,大家日子都很清苦,不過大溪很特別,因為水路的貿易路線從淡水、大稻埕再到大溪,因此大溪一直是以商業為主的小鎮。黃家(一般為人所知的「黃屋」或「黃大目」)從一九二○年代就開始從事多種產業,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經濟蕭條,家中食指浩繁,黃屋家族反覆研究讓豆干有獨特風味又能久放的方法,於是研發出與眾不同的大溪五香豆干,並於一九二三年開始了黃家的豆干事業版圖。
一九五九年,黃家用抽籤決定將家族事業分配給三個兒子:豆干、種田以及榨油碾米,黃家二代的長子取得榨油與碾米事業,之後又接掌豆干,第三代排行第五的黃文授依稀記得,街坊鄰居大多跟他們買米,其中有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每次都像一陣風一樣,一進店門就大剌剌的說:「送米到我家。」話說完連背影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一溜煙就不見了。米錢呢?那個「一陣風小女生」跟其他鄰居一樣,常常都是賒帳。「在那個時候,這種事情很稀鬆平常,」四代黃淑媛笑著說。
鳳媽媽在大溪是出名的美女,大家很平均的不富裕,可是鳳媽媽卻跳脫了平均,很注意儀容,連去買菜都穿得整整齊齊,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為了貼補家用,鳳媽媽會做碗粿,讓一陣風小女生挑出來賣,那就是阿鸞。阿鸞總是安靜的在路邊,不賣完不回家,一看就是個乖巧而很有意志力的小女生。鎮上的小孩大多是念大溪國小,算起來幾乎全鎮的人不是阿鸞的學姊長就是學弟妹,牽來牽去一定連得上。鎮上都知道阿鸞去參加歌唱比賽得冠軍,在這純樸的小鎮,要出歌星可是一件共同的大事。阿鸞到台北去打拼了,那一陣風小女生就此暫別大溪。連續不斷的媒體報導,好消息傳回大溪,人們都知道阿鸞闖出名號了,打開電視就看到「鳳飛飛」,鎮民知道阿鸞在台北登台演唱,還大家相約包車去捧場。阿鸞之於大溪,是一種美好而光榮的存在。
逢年過節,鳳飛飛還是會回大溪,有時先生跟兒子也一起返鄉。她都很低調的到店裡買豆干,有一次,黃淑媛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鳳飛飛來了,馬上去要求合照,相片洗出來當然要裱框掛在店裡,竟然一個不注意被偷走了!想到這裡,黃淑媛還是忿忿難平。為此,二○一一年前,遇到鳳大哥來買豆干,黃淑媛馬上預約,「你妹妹回來記得要來店裡再合照啦!我那張被偷了」,都預約完成了耶,不到一個月,竟然等到鳳飛飛已經過世的消息。「我跟鳳大哥說的時候,其實鳳姐已經過世了,真的很傷心。」「妳欠我一張合照」,其實是難過不捨,卻說出生氣的話。生氣的是,怎麼可以離開我們?離開大溪?
一九七七年黃家發生可怕的事情,叔公把黃大目註冊後,賣給了外人,還是家人去南部進香看到招牌才知道大勢已去,用了超過五十年的黃大目三個字不能用,那怎麼辦?家族會議後,因為經營豆干事業的是二代的長子,因此以「大房豆干」重新開始。從此,黃淑媛謹記教訓,該註冊的一定註冊,不讓舊事重演。「最心痛的事就是繼續努力最大的動力」,現在弟弟建嘉掌管公司的行銷與品牌,姊姊淑媛則負責營運與店面。「我弟弟是投手,我是捕手,」黃淑媛一樣微笑著說,「當弟弟天馬行空的時候,爸爸就會踩煞車,不過很少發生。」黃淑媛對於剽竊別人的努力,以分身或模仿方式謀盜正宮地位相當反感。「我現在連提袋的設計都會去註冊,你想拍照回去模仿你拍啊,你就等著我告你!」黃淑媛身為第四代長女,有不得不保護的家族事業,因此有不得不的強悍與魄力。黃淑媛看鳳飛飛,能體會她也有不能不出人頭地的壓力,因此有不能不出類拔萃的毅力與異於常人的耐力。由此想到鳳飛飛以「雅志」為名寫的歌詞:「今天的我,超越昨天不落後;今天的我,有了最好的抉擇;今天的我,追求明天的成果。」黃淑媛說,每次跟朋友去唱KTV,十次有十次被要求「妳是大溪的女兒,妳就要唱鳳飛飛的歌」。
要去大溪,一下交流道,很快就看到月眉山觀音寺,一路開車往老街,左右兩旁盡是以木藝見長的「神桌店」,製作精緻的大仙尪仔也是大溪的人文特色。普濟堂是大溪老街上的百年宮廟,每年舉辦的關聖帝君遶境是地方大事,鳳飛飛若有空,一定會回大溪朝聖。月眉山觀音寺、普濟堂以及老家巷口的福仁宮,是鳳飛飛絕對不錯過的祈福地點。老街的小吃,也是鳳飛飛返鄉必嘗的懷念滋味,湯圓、滷肉飯、市場裡的山產溪產,是唯一讓鳳飛飛解除口腹之慾禁令的符咒,回到家吃二嫂的番茄麵,一起洗碗拖地,鳳飛飛又回到「一陣風小女生」的阿鸞。
第四代的黃建嘉說,現在的大房豆干,除了自己好也要大家一起好,也就是所謂的「共好」,持續參加地方事務並且升級大房豆干的產品,以國際規格的永續概念去經營。「國外說的未來肉,我們早就有了,就是我們的蛋豆角,」從國外念書返鄉為家族奮鬥的建嘉說:「鳳飛飛就像大房豆干的鎮店寶黑豆干,厚實料好,從黃大目第一代到現在第四代的大房豆干,一直是明星。」黃建嘉在國外念書,原本不想接管家族事業最後仍選擇回來跟家族一起努力,跟鳳姐的時空交集有限,但是以擅長行銷與品牌建立的黃建嘉,對於大溪特產有專業而客觀的定義:「大房豆干、大仙尪仔跟鳳飛飛」。
(王美代/採訪)
1969
沒有答應她一起在新加坡登台演唱,是我最遺憾的事
受訪者/憶雲
像是回到了赤峰街那兩坪大的小雅房,人在新加坡的憶雲,說起那段與林茜「同居」的日子,彷彿重回少女時代,當年彼此的惡作劇、被林茜踢下床的往事,憶雲邊說邊呵呵地笑起來。
憶雲是民國五十八年時,在姊姊的介紹下到延平北路的蓬萊閣駐唱,在那裡認識了還叫林茜的鳳飛飛,兩人年齡相仿、個性互補,成了談得來的好朋友。那時林茜一個人在赤峰街租了個雅房,房租壓力大,想找憶雲一起分擔,「我住在南機場,每天坐巴士去延平北路、晚上再叫計程車回來。我姊本不允許,我跟她說妳算一算,是每天這樣往返,還是租房子划算?」對憶雲管教嚴格的姊姊考慮很久後答應了,從此憶雲和林茜就從同事升級成了室友。
合住的雅房約只有兩坪多,裡面有一張床、一個小衣櫃、一個小電鍋,憶雲和林茜過起了她們貧窮卻快樂的小日子。「我們剛出道沒什麼錢,薪水都給了家裡,尤其是林茜,她的壓力特別大,我還好,還有個姊姊。」那時為了省錢,常中午林茜煮一鍋飯,兩人隨便吃,晚上演出結束後,再一起到圓環叫一碗米粉炒或一盤蚵仔煎,分著一塊吃。有時憶雲回南機場的家,要回赤峰街租屋處時,會順道帶個便當回去給林茜。
在憶雲眼中,林茜是個自律嚴格的人,不管前一天演出多晚,每天一定清晨四點起床練發聲,從沒間斷過,「我就沒有,我很懶,她每天叫我起床練發聲,叫我叫不動,就把我踢到床下。」林茜非常調皮,竟把糖、鹽、辣椒塞到呼呼大睡的憶雲嘴巴裡,有時則拿眉筆在熟睡的憶雲臉上作畫,「我醒來後很生氣,對她說,妳等著瞧!」憶雲找到機會也作弄林茜,林茜一發怒,憶雲反過來質問,「我做的才沒妳那麼過分。」這些吵鬧和惡作劇,多年後回想,都像是那段苦日子裡的調味劑。
那時她們只有十六、十七歲,還是天真無邪的少女,憶雲大林茜幾個月,常去她們雅房作客的李靜美,則大她們一歲。「林茜常罵我糊裡糊塗過日子,她非常懂事,更像是我姊姊。」憶雲記得林茜曾認真地對她說,「有一天,我會讓人家知道我是誰」,後來她的確做到了。「她也必須要這樣,她媽媽管教很嚴格,不像我,還有個姊姊可以幫我分擔,」憶雲說。
在真善美駐唱時,某次樂手約她們到陽明山玩,兩人一塊到圓環買了一模一樣的短裙和鞋子,林茜因小時候被開水燙傷,左腳留下傷疤,一直羞於穿上裙子,憶雲鼓勵她,「妳個子高,修長又苗條,穿短裙很漂亮!」最後在憶雲「妳不穿、我就不去」的威脅下,林茜套上兩雙絲襪,遮住腳上疤痕後,生平頭一回穿上迷你裙。「多美,多可愛,」憶雲忍不住稱讚身著迷你裙的林茜,姊妹淘開心做著一樣的打扮上陽明山玩,「洋人看到我們都覺可愛,還幫我們倆拍照。」
憶雲和林茜一起住了一年多後,憶雲同為歌星的姊姊先赴新加坡,沒多久也安排憶雲一塊去新加坡。那時的通訊不若現在方便,要打越洋電話更不是件簡單的事,兩人逐漸失去聯絡,憶雲在新加坡曾聽到有位叫鳳飛飛的歌星唱了首〈祝你幸福〉的歌,那時她根本不知道誰是鳳飛飛,直到看到唱片封面才恍然大悟,「這不是林茜嗎?」那個當初一起擠在小房間、共吃一碗蚵仔麵線的林茜,終於像她當初對自己許下的承諾,成了家喻戶曉的紅歌星了。
有次憶雲要從新加坡到日本,在台灣過境三天,她跑到赤峰街的房子,沒想到那時已經錄了唱片的林茜還住在裡面。「她正在睡午覺,我拍拍她,她還以為是我媽媽」,兩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哭,難得重逢後,林茜要憶雲陪她到電視台錄影,「後來我就到日本了。」
兩、三年後,憶雲身邊有了點錢,曾打越洋電話找林茜,但她那時已開始走紅、賺錢,鳳媽媽在台北買了房子,當然也就搬離了赤峰街簡陋的雅房了。憶雲告訴自己,「她已經紅了,變成名歌星了,一定也有自己的朋友,我還是不要打擾她,」只敢遠遠地關心這位老友。後來,跟很多人一樣,憶雲從媒體上得知林茜結婚的消息,「我結婚、她也結婚了,但她比我晚半年。」兩人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少女時期的往事,憶雲打算就留在心裡,一直到某天林茜在電視節目裡尋找她,才重新喚回這段情誼。
民國八十三年,鳳飛飛當時在《點燈》裡呼喚憶雲,她在節目裡提到自己上個月在配唱新歌〈陪傷心人說往事〉時,唱了一整晚,製作人陳揚不滿意,要求可不可以把感情再融入一點。因歌詞寫著「時光似箭,我久違的朋友是否一切如願」,陳揚要求鳳飛飛以期盼一位老友的心情來演唱這首歌,「我就想,要想誰呢?啪一聲就想到憶雲,整首歌就在思念著憶雲的心情下唱完了。」鳳飛飛在《點燈》節目裡形容,在自己最灰色、心情最低落、最不如意時,幸好有憶雲這位朋友,「不只有個談話對象,有個朋友在旁安慰妳,還不用餓肚子」,是她長大後第一份難得的友誼,所以透過《點燈》希望能找到失聯多時的好友,鳳飛飛最後在節目尾聲呼喊:「憶雲,如果妳看到這畫面,趕快跟我聯絡!」
結果憶雲沒看到這畫面,而是有天朋友打電話給她說,「有個叫鳳飛飛的在找妳。」當下她嚇了一大跳,「心想有這麼嚴重,要在電視上找我!」只是又沒有鳳飛飛的聯絡方式,憶雲想到自己認識一位記者,拜託這位記者打聽,要不然就打給《點燈》,「至少讓她知道我在新加坡,給她安心一下。」後來這位記者表示沒辦法直接給憶雲電話號碼,希望能拍張照片,證明她就是憶雲,結果隔天這張照片上了新加坡報紙的頭版新聞,「我氣死了!」那時憶雲已改行做導遊,在媒體上曝光對她造成很大困擾,「我那時到機場都要戴上墨鏡。」但幸好還是聯絡上了鳳飛飛,兩個月後,她就飛來新加坡找憶雲。
相隔多年,兩人再重逢,鳳飛飛劈頭就罵了憶雲一頓,責怪「妳怎麼可以失蹤這麼久」!憶雲無辜地回答:「我以為妳紅了,有其他的朋友。」憶雲是鳳飛飛心中的「患難之交」,「我沒東西吃時,妳回家帶便當給我。」憶雲自己都忘了這些事,但她記得要出國前,「有把一些禮服、套譜和剩下的零用錢都給了林茜。」就是這些點點滴滴,讓鳳飛飛謹記在心。
後來,鳳飛飛每到新加坡演出,一定會邀憶雲來看,「她的諾言真的實現了,成為了一位成功的藝人,而且沒有什麼花邊新聞,她一向是很有原則的人,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憶雲透露,自己有段時間很低落,鳳飛飛曾跟她說可以幫她解決困難,「她要我不要客氣,說說看,我就說了,她就真的幫了我。」
兩人認識多年,一路以來從來沒吵過架,「如果她心情不好,我就不去吵她,我是原住民,比較單純,都是她叫我要小心這、小心那。」
在憶雲眼中,鳳飛飛是個非常懂事、非常孝順的女兒,有次她從新加坡回來一起吃飯,席間鳳媽媽不知為了什麼事不高興,猛捏鳳飛飛的大腿,憶雲見狀心疼,忍不住對鳳媽媽說,「她又沒做錯事,我好不容易見到她,妳不要這樣。」這不是憶雲頭一次見鳳媽媽如此,「我們剛出道時,她媽媽有次也是這樣捏她腿。」個性單純的憶雲總是勸鳳媽媽,「林茜那麼乖,妳捨得捏她?」
最遺憾的是,二○○四年時鳳飛飛曾邀憶雲一起在新加坡演唱會上合唱,「我那時候身材腫了,又有幾十年沒唱,心情上有一些自卑」而婉拒了邀請,「我跟她說,做朋友放在心上就好,不一定要在台上,」但憶雲相信當時鳳飛飛一定很失望,「我很後悔,那時為什麼不肯答應,這成為我最遺憾的一件事。」
二○一○年鳳飛飛到新加坡,演唱會結束隔天早上與憶雲一起吃早餐,「我看她臉色不是很好,叫她記得回去要看醫生。」因那時憶雲的先生罹癌,她對好友的健康狀況很敏感。鳳飛飛回香港後,「隔了四個多月,我作夢夢到她一直哭,」起床後憶雲第一時間打給她,叮嚀一定要記得去看醫生,後來自己的先生頻繁進出醫院,憶雲忙著照顧,也就無暇多與鳳飛飛聯絡。
「她比我先生早一個月走的。」二○一二年時憶雲曾試著要與鳳飛飛聯絡,但電話一直打不通,打給她的助理也不接,就在她辦完先生的喪事回家時,一打開電視就看到鳳飛飛過世的消息。
「神經病!」當下憶雲無法置信地把電視關了,過一會再把電視打開,又是同樣的消息,她忍不住大哭,連女兒來叫她都沒反應。「我先生走時,我沒怎麼哭,反而是她走了,我哭了好幾天,」在憶雲心中,「我們不是普通朋友,她是我的妹妹、我的恩人,我們感情更勝過親姊妹。」
憶雲曾經最喜歡鳳飛飛〈溫暖的秋天〉,以前只要是宴會或是去KTV,她都會唱這首歌,但自從好友走了後,憶雲就不再唱了,免得傷感。
「我無時無刻不想她,」憶雲家裡客廳放著鳳飛飛的照片,「我每天跟她講講話,早上會說Good Morning。」兩人曾相約孩子長大、退休後,憶雲要帶著林茜四處吃她沒嘗過的小吃,林茜先走一步,憶雲對著她的照片說:「妳在那裡過得很幸福,以後看到我,記得要叫我哦!」
(梁岱琦/採訪)
西瓜切二刀、一碗麵三人吃的友情
受訪者/李靜美
回憶像是一首熟悉的老歌,在李靜美心中溫暖地唱,她總是習慣叫她阿鸞,就像五十多年前一樣。那時,她們還是十多歲的小歌女,每個人肩上扛著沉重的家計,在不同的歌廳流轉,一場唱過一場。她叫她阿美、她還是阿鸞,阿鸞是優秀的歌手、孝順的女兒、很棒的朋友,想起阿鸞的好,阿美忍不住哭了,流下的眼淚是滴滴的不捨,下次想起阿鸞時,也許唱一首她最愛的台灣民謠,一字一句慢慢唱出心裡對她的思念。
「那時候她已經紅了,」李靜美說,曾經在電視台後台巧遇,「她把我吃一半的餅乾搶過去,咬一口後,還轉過頭對我做鬼臉!」這是她心目中的鳳飛飛,就算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紅歌星,永遠是當年一起在歌廳跑場、淘氣的小歌女阿鸞。
李靜美與鳳飛飛兩人結識起源於民國五○、六○年代的歌廳駐唱文化,父親曾是省立交響樂團的長笛手,組了個孔雀輕音樂樂團,李靜美很早就開始走唱生涯,「我是從一場八十塊的結婚晚會開始唱起。」李靜美應徵進國聲酒店時,鳳飛飛已在真善美歌廳駐唱,兩間店位於樓上、樓下,李靜美趕場時認識了年齡相仿的鳳飛飛和另一位歌手憶雲,那年她十八歲、鳳飛飛飛和憶雲同年都十七歲。
那年代到歌廳、酒店聽歌,是種時髦的休閒活動,李靜美細數全盛時期光是西門町就有日新、麗聲、七重天;圓環一帶則有國聲、真善美、金龍、小麒麟等。歌廳駐唱歌手是簽約制的,一周七天不間斷,每晚固定登台演出,一個晚上至少要唱上三場,第一場七點是晚餐場,台下觀眾邊用餐、邊欣賞演出;第二場是九點,席間會附上一杯茶,讓用完餐的觀眾享用;第三場則是十一點的宵夜場,通常附上的是稀飯、小菜;李靜美記得有時宵夜場唱完都已經半夜一、兩點了,周末假日則會再加演一場下午場。
每個在歌廳駐唱的女孩都是為了家計,她們常是家裡唯一的經濟支柱,李靜美細數,那時一個月駐唱的收入大約是一千五百至一千八百元,「我因會唱日文和閩南語歌,所以拿二千八百元,聽說是最多的。」但這樣仍遠遠不足,為了賺更多的錢,常身兼多家歌廳、酒店的駐唱歌手,跑場對她們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李靜美最多時曾一天連跑五家,當時歌廳節目流程緊湊,一向是不等歌手的,她曾剛趕到後台就聽見自己歌曲的前奏已經響起,顧不得還在喘,樓梯三步當作二步爬,趕緊提著裙子上台演唱,也曾因日復一日唱太多場,不僅聲音唱到啞,甚至唱到嗓子都流血了。
當時家住桃園的阿鸞為了趕場方便,和一塊駐唱的憶雲在赤峰街一帶合租了個雅房,周六、日唱完加演的下午場,距離七點晚餐場還有段時間,李靜美中間空檔不知該去那裡,「阿鸞和憶雲就邀我去她們住的地方。」三個人因此結下了同甘共苦的好感情。正值青春年華的三個女孩,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得背負家中經濟重擔,只能在苦中作樂。李靜美想起當時的種種,忍不住微笑說:「因為賺的錢都拿回家,三人身邊沒錢,想吃西瓜買不起三片,乾脆叫老闆把一片切二刀,剛好分成三份,一人分到一小塊。」月底沒有錢時,她們會到麵攤叫一碗一塊半的麵,三人分著吃,然後拿一堆麵攤供客人自取、不用錢的鹹菜來配,李靜美笑說:「吃到後來麵攤老闆看我們來,都怕得趕緊把鹹菜收起來。」這段「西瓜切二刀、一碗麵三人吃」的歲月,至今仍是她一再回味的往事。
在阿美眼中,阿鸞好省,但那個年代誰不是如此? 歌廳登台演出的妝髮都得自己來,後台常可見歌手們埋頭做「女紅」,李靜美笑說:「我有件禮服,衣服上的整隻孔雀都是我自己縫上去的。」那時蜜斯佛陀粉餅一盒兩百五十元,「我哪買得起!有一盒五十元的水粉餅用就不錯了。」歌手們彼此會幫對方補妝、弄頭髮,「我的頭髮很少,阿鸞都會幫我噴好多髮膠。」李靜美笑說。
趕場賺錢的歌廳歲月裡,相較其他女孩,聰慧的阿鸞早早就顯露了事業上的野心,「阿鸞非常有理想,以後的事她都想好了,哪像我傻呼呼的,只要有錢賺就好。」李靜美記得當別人忙著穿梭歌廳、夜總會趕場賺錢時,鳳飛飛反而往酬勞較少的電台、唱片界發展。「電台唱一次才一百二十元」,她唱電台不是為了錢,後來得知鳳飛飛與唱片公司簽約,李靜美心裡雖羨慕,但也清楚知道「被綁在那,錢又好少」,她沒辦法只領唱片公司那一點酬勞,相較有理想、有抱負的阿鸞,阿美跟其他人一樣,寧可把檔期排滿,一場唱過一場。
後來,李靜美赴新加坡駐唱了十六年,「我在台灣唱一個月領兩千八百元,在那裡一場就有兩千八百元。」出國後斷了聯絡的音訊,等她再回來,阿鸞已成了家喻戶曉的鳳飛飛了。本以為阿鸞變成大明星後,不會記得她,但鳳飛飛永遠幫阿美留個位置,「我像是她的班底,她有秀一定會把我排進去;也常找我上她主持的綜藝節目。」李靜美知道,鳳飛飛雖不會當面說好聽話,對朋友的關心卻不曾減少,有次李靜美應邀上台視的《飛上彩虹》,她表演完後,鳳飛飛走過來拍拍她肩膀說:「阿美,妳唱歌都沒變,一點都沒油掉。」聽到這樣的稱讚,李靜美開心放心底。
最讓李靜美感動的是,當年她接下中視《大舞台》的主持工作,同時段前一個節目正是鳳飛飛的《你愛周末》,《大舞台》節目開播第一集居然安排了鳳飛飛唱開場,「她先出場,唱完後介紹我出場」,同時將麥克風交給李靜美,象徵將《你愛周末》時段交棒給《大舞台》。以當時鳳飛飛的聲勢,根本無需為他人的新節目作嫁,但她是個重感情的人,阿美要挑大梁主持節目,阿鸞當然要力挺,這份情意直至今日,李靜美談來仍是永誌難忘。
一起在歌廳駐唱時,李靜美就認識了鳳媽媽,那時在鳳飛飛的租屋處常會見到鳳媽媽,「月底時,阿母都會來拿錢。」李靜美跟著鳳飛飛一塊叫鳳媽媽阿母,這聲阿母也牽起兩人多年的緣分,鳳飛飛到中視主持節目後,有時鳳媽媽看著演出來賓名單會問:「阿美咧?把她排下去。」鳳媽媽對她的好,李靜美記在心中。後期鳳飛飛較少回台灣,母親節時李靜美會邀鳳媽媽一起聚餐,過年時鳳媽媽則會請她和劉福助到安和路的家裡吃飯,一直到李靜美因腰椎開刀,花了三年時間恢復,當時怕鳳媽媽擔心因此斷了聯繫,「等到翻到大哥(鳳飛飛大哥)的聯絡電話,才知道鳳媽住進安養院,人也逐漸失智了。」
李靜美記得曾到安養院探望過鳳媽媽兩、三次,「到後來她已經不記得我」,還把李靜美當成小時候的同學,抓著她一起唱兒歌。李靜美曾試著問鳳媽媽知不知道鳳飛飛過世一事,「鳳媽媽總是把話題岔開,我想她心裡應該知道,只是不想面對。」
「我以前的男朋友和鳳飛飛的先生是好友。」李靜美有時會飛到香港找她,在旁人眼中鳳飛飛是嫁入豪門,但在李靜美眼裡,她仍保有純樸的個性,「她一點少奶奶的架子都沒有,對傭人都很客氣地尊稱阿姐,我很愛逛街,她完全不喜歡。」鳳飛飛有著堅韌的性格,再苦再累都不會說,委屈也是往肚裡藏,「我常跟阿母說,阿鸞很孝順。我去香港好幾次,在吃飯的場合,阿母有時不滿意就發脾氣,我都跟阿母說不可以這樣子。」
二○○三年鳳飛飛在台北國際會議中心舉辦演唱會,曾留票給李靜美,但她有事沒去,沒想到再也沒機會了。二○一○年時,李靜美因參加慈濟的演出,出國過境香港,時間雖然匆忙,她還是約了鳳飛飛出來喝下午茶。「臨時約她,她沒化妝,臉色不是太好。」那時鳳飛飛老公趙宏琦剛過世不久,很多事李靜美覺不好多問,「我看她臉色不好,想說不要聊這個好了。」沒想到這是她與鳳飛飛的最後一次見面。事後李靜美責怪自己,「就是少了那麼一個提醒」,她很早就知道鳳飛飛身體不好,也許當時多提醒一點、多表達些關心,她就不會走得這麼快。
李靜美和鳳飛飛一樣都很喜歡台灣傳統歌謠,因從小受父親感染,李靜美對將台語傳統歌謠以交響樂團編制重新演繹,有一份親切感,曾與上揚唱片合作,演唱由莫斯科國家音樂院管弦樂團演奏的鄧雨賢創作歌謠。「阿鸞也是這種個性,想把大家認為的菜市仔歌改編得更精緻。」李靜美十分喜愛鳳飛飛的《想要彈同調》,當時還自己自掏腰包買了這張專輯,《想要彈同調》裡收錄了民國二十年代以來的多首台灣歌謠,當年甚至請來吳念真、小野等人參與,並以現代手法重新編曲。因與鳳飛飛抱有相同的理想,讓李靜美更佩服這位昔日好友,「她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從最早的《鳳懷鄉土情》節目到《想要彈同調》專輯,台灣歌謠受到重視真的要感謝她。」
李靜美記得,「以前會覺這歌這麼難唱,不想唱。阿鸞會勸我勤勞一點,多練兩遍高音就上去了」、「再怎麼歹唱,唱起來就是妳的」,阿美在節目上常跟阿鸞一起合唱,兩人無需特別設計,舉手投足就能展現好默契。如今再沒機會與這位好友共歌了,但阿鸞的歌聲和笑容始終在阿美心中,就像那一首首經典的台語歌謠,無論時間如何流逝,永遠不會被人們遺忘。
(梁岱琦/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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