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待在有光的地方 | 誠品線上

光のとこにいてね

作者 一穂ミチ Ichiho Michi
出版社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請待在有光的地方:直木賞作家島清戀愛文學賞得獎作第168屆直木賞入圍作品紀伊國屋店員選書第2名獨家收錄\繁體中文版作者序/「我想描寫的是,無論誰都可能擁有,卻無法命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第168屆直木賞入圍作品紀伊國屋店員選書第2名獨家收錄\繁體中文版作者序/首刷限定\番外篇〈青色雛鳥〉/「我想描寫的是,無論誰都可能擁有,卻無法命名的情感、難以定義的關係。」● : ☾▍如果每天都比昨天更靠近一點點,▍我和妳,是不是就能無限趨近於「我們」?7歲的她們,個性和家庭背景天差地遠,卻成為相約公園裡的小小密友。15歲的她們,在同一所高中再會,維持著不想被正名又想被證明的關係。29歲的她們,彼此身邊都有了終身相許的人,命運竟讓她們再次遇見……社區公園的一處,每週三下午都會隨母親幽會被帶來的結珠,遇見了與她同樣年紀的果遠。在富裕卻冷漠的家庭裡長大的結珠乖巧節制,生活貧困但自由的果遠則勇敢奔放,對於成長環境截然不同的兩人來說,彼此都是未曾知曉的另一個新世界。每週一起度過的數十分鐘,成為兩個女孩相守的秘密和唯一的快樂。一次見面時,果遠要結珠「待在有光的地方」等她,等到的卻是結珠的不告而別。多年後,兩人於高中再次相遇,不是小孩也還不是大人的這個年紀,讓她們既渴望靠近又害怕靠近。說是友情太過淺薄,稱為愛情太過平庸。這份感情到底是什麼?未等她們明白,就到了不得不離別的時刻;有光的地方在哪裡?她們還在摸索,卻已不得不長大成人……● : ☾☼ 《小小世界》之後,一穂ミチ再次逼哭讀者的本屋大賞得獎作 不只是朋友,不必是戀人。只是最重要的人──剛好也是女生。關於愛人與被愛,關於傷人與被傷,關於無懼成為自己,更勇敢成全他人。圍繞兩位女主角之間,橫跨四分之一個世紀。當兩人互為對方的唯一時,所誕生最高純度的奇蹟。闔上書時,你一定也會想起某個誰,你又會怎麼稱呼你和他之間的關係?☼ 繁體中文版序:〈願每個人的生命中,都照進這樣的光〉一穂ミチ:「如果緊抱著不自由的愛長大成人,會怎麼樣呢?不自由當中,存在著不受任何人侵犯的自由;從自由當中,也會催生出新的不自由——在這兩者之間,我們該如何折衷妥協?不自由並不必然是一種不幸,同時自由也不一定能保證幸福。這個故事中登場的兩個女孩,因為彼此的不自由而結下緣分,逐漸長大成人,緊抓著我曾經自然而然捨棄的那些事物,絕不放手。」☼ 首刷限定番外篇:〈青色雛鳥〉繁體中文版比照日本版,首刷附贈日本版限定的夢幻逸品,作者一穂ミチ全新撰寫的番外篇〈青色雛鳥〉。☼ 愛,多麼不講理,又多麼美麗「現在的我們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大人,而是『高中生』,總覺得這個不上不下、搖擺不定的立場把我們變得複雜了。」「如果能直接把我眼中的她呈現在他面前,事情就簡單多了,但即使真的辦得到那種事,我肯定也不願意吧。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不想要任何人產生共鳴……」「我們或許永遠都是這副模樣,像一首卡農,反覆輪唱著轉瞬即逝的微小幸福與離別。如果真是如此,那下一個音符的位置早已敲定了。」「之前,妳不是問過我想不想變成妳嗎?我不想,絕對不想。因為,假如我是妳的話,就沒辦法喜歡上妳了。」☼ 封面設計呼應故事:像這樣的海「畫面兩端的天空中有雲,但正中央豁然開朗,暈開一片柔和的光。它是互不相干的大海和天空拼湊而成的景致。不是『完整合一』的風景,只是徒具表象的光影——就像我和結珠一樣。」在心之所向的天空與大海前,她與她,一起待在有光的地方。☼ 臺灣各大書店店員熱淚推薦「願所愛之人今後,永遠陽光燦爛。這份愛,使女孩們都長成了更勇敢的人。從此,不是只在有光的地方等待;而是能奮不顧身地奔向妳,自己成為照亮愛人的光。文學是弱小者反擊所有正確、偉大的利器。當你落下淚時,弱小者終於爭取到一絲哭喊被他人聽見的機會。每一次的嘗試,都是給這不完美的世界打一束光。或許,終會陽光普照。逼哭讀者不是騙人的宣傳語,我在很前面的頁數落下淚時,真的是,服氣。」——誠品書店員/辛夷「這是一本我很想趕快讀完,但又不希望讀完的書。或許是我心裡暗自期待,只要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光,大家就會永遠幸福、永不分離。雖然這本書是在講述兩位女生的故事,但我很想大力推薦給朋友、父母、手足、師生、伴侶,所有的大家,我相信任何人都能從故事中找到感動。」——誠品書店門市組長/心汝 「讀《小小世界》,看見的是六個家庭的情感依賴與羈絆,《請待在有光的地方》,則讓人再次感受到,生活終非童話般甜美,現實殘酷的灑落在兩個性格與家庭迥異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們歷經學校家庭與婚姻,歲月將以更溫柔的方式讓她們再遇見。從書中看見了超越友誼與愛情的情感承諾,抑或是壓抑與責任承擔,畢竟他們總能互相窺視並了解著彼此最脆弱的心。」——誠品書店工/小喵「這是個描述兩個女孩在人生中不同階段相遇,因突如其來的變故分離的故事。作者以細膩的手法描繪出兩人間的情誼,雖然很多事是她們無法預料的,但她們以正面積極的態度去面對往後的生活,期許對方待在有光的地方。說不出口的默契比起親人更加親近,感情真摯,值得一直讀下去。」——墊腳石圖書副店長「我感到幸運,又有著深深的遺憾。幸運的是,陪著他們走過不同旅程,一同經歷著所有,更見證情誼的萌芽與成長;遺憾的是,只能陪他們走到這兒,他們會去哪?光會照到哪?這些未來,我再也不得而知。」——墊腳石臺中旗艦店/此仙非彼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童年經歷的一切,能是照亮一切的陽光,也能是長大後無法擺脫的烏雲,那從烏雲穿出的一縷陽光呢?是菩薩救人的那一絲蜘蛛線,還是讓你無法重獲新生的繭,個中滋味,我想只有結珠跟果遠知道了。」——墊腳石臺中旗艦店/騎車上班的瑟琳「有光的地方?太陽底下比比皆是,但那種炫目的光芒、灼熱皮膚的刺痛感卻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承受的,對於生活在永夜的人更是如此,強烈的對比只會引起不適讓人想要逃離,可能對於這些人來說,所需的僅僅只是一盞寒夜中的燭火可以帶來絲絲的暖意,或是曠野中的月光能些微照亮前方的道路。」——墊腳石臺中旗艦店/書店裡的神棍「《請待在有光的地方》描繪結珠和果遠獨特且深刻的情感,因緣際會下在小時候相遇,兩人雖然生活背景差距極大,卻絲毫不影響兩人相處,原本兩人約在有光的地方等,然而被迫分離。這次的分離,兩人會走向何處呢?還會再次相遇嗎?作者以兩人的視角敘述出故事,讓你想一探究竟,她們會是走向彼此或者距離越來越遠呢?」——墊腳石臺中旗艦店/胖大昕「宿命般的相遇,互相牽引的人生。以兩位主角的第一人稱交替書寫,作者細膩的文筆精準描繪出人物之間的矛盾,以及各自內心的感受。好羨慕結珠與果遠,她們擁有只要一個眼神交會就能理解彼此。純粹又真摯的情感像是一道光,閃耀不刺眼卻輕巧照進彼此的生命裡。閱讀完有種雨過天晴的明亮感。」——政大書城臺南店/胖達 「兩位女主共同經歷過的每一時期,故事情節都有令人感傷的部分,但到最後都給了正面樂觀的想像空間,讓人讀來傷心之餘,隨即有著止不住的雀躍心情。書名正是表明了,愛人或不愛,強大或弱小,或是要定義兩人之間的關係,都不是重點。如何真誠、善良地對待與自己不同的個體,讓每一個體都待在有光的地方,遠離黑暗,才是真愛。」——大眾國際書局採購部經理/何宗慧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一穂ミチ(Ichiho Michi)2007年以《雪如蘋果香》出道登上文壇。作品以BL小說為中心,累積了眾多讀者支持,其中《愛情可以分割嗎?》更改編為劇場版動畫而風靡一時。2021年出版首部單行本一般藝文作品《小小世界》,一舉囊括本屋大賞第三名、吉川英治文學新人獎,同時入圍直木賞、山田風太郎獎,引發熱烈討論。2022年出版《風暴中的星屑》,入圍山本周五郎賞。2023年出版《請待在有光的地方》,獲得本屋大賞第三名、紀伊國屋書店店員選書「KINOBEST!」第二名,並入圍第168屆直木賞。其他著作有《相遇驟雨中 When it rains, it pours》、「新聞社」系列、《陽傘的降落傘》(暫譯)等。譯者介紹:簡捷師大翻譯所畢業,現為自由譯者。迷戀一些不具實體的東西,譬如聲音、故事和文字,愛寫小說,所以也愛用中文替人寫小說。代表譯作有《請待在有光的地方》、《討厭我就不要叫我來》、《宛如星辰的你》、《往復書簡 初戀與不倫》、《優雅貴族的休假指南。》系列、《鍛鍊思考力的社會學讀本》等書。信箱:CCChien.trans@gmail.com

商品規格

書名 / 請待在有光的地方
作者 / 一穂ミチ Ichiho Michi
簡介 / 請待在有光的地方:直木賞作家島清戀愛文學賞得獎作第168屆直木賞入圍作品紀伊國屋店員選書第2名獨家收錄\繁體中文版作者序/「我想描寫的是,無論誰都可能擁有,卻無法命
出版社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3341512
ISBN10 /
EAN / 9789573341512
誠品26碼 / 2682574299004
頁數 / 432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重量(g) / 550
提供維修 /

試閱文字

自序 : 繁體中文版作者序

願每個人的生命中,都照進這樣的光

當我還是個名為小孩的、不自由的生物,一到傍晚就必須和最喜歡的好朋友道別回家,總是讓我好悲傷。明明還想再相處更久一點,明明大人到了晚上都還是可以和朋友聊天、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是長大成人的我,卻不再用兒時那樣的熱情去追求哪一個朋友了。大家各有各自的事業和家庭,偶爾能享受短暫的交流便已經足夠,我們在聚會後乾脆地回到只屬於自己的日常。「下次再約哦」、「改天再一起吃飯」,這些模糊的約定即使不能實現也無人介意。該思考的、該處理的事情都堆積如山,無暇將時間和熱量撥付給友誼,這才是我們的現實。我並不因此渴望回到不自由的童年,但仍然不時懷念當時的那種心情。

如果緊抱著不自由的愛長大成人,會怎麼樣呢?不自由當中,存在著不受任何人侵犯的自由;從自由當中,也會催生出新的不自由——在這兩者之間,我們該如何折衷妥協?不自由並不必然是一種不幸,同時自由也不一定能保證幸福。這個故事中登場的兩個女孩,因為彼此的不自由而結下緣分,逐漸長大成人,緊抓著我曾經自然而然捨棄的那些事物,絕不放手。有人說她們單純美好,也有人說她們自私妄為、偏差扭曲。對作者而言,她們「就只是這樣的女孩」,僅此而已。

書寫這篇序文的現在,臺灣才剛發生一場大地震,在此向受災民眾致上由衷的慰問。日本今年的地震也特別多,從元旦石川縣那場地震開始,好幾次都教人提心吊膽。

日常脆弱地土崩瓦解,與重要之人的離別總是突如其來。無論體認過多少次世事無常,也不會有習慣的一天,我們將重新受無數次的傷,每一次都猶如初見。但正因身處於黑暗之中,我們才明白洩漏進來的一線微光有多美,也能在眼瞼內側反覆描摹著那一縷光,行過幽暗之地。即使那是唯有自己能看見、只對自己有價值的事物也無所謂——願每個人的生命中,都照進這樣的光。

一穂ミチ

試閱文字

內文 : ※試閱範圍為跳摘

*(結珠視角)

S女中的制服,一上了高中部水準就一落千丈。
我在穿衣鏡前檢視服裝儀容,對上述「普世意見」深有所感。國小部穿殷紅色西裝外套配同色百褶裙,國中部穿白底灰領的水手服配灰色百褶裙,兩套制服都廣受歡迎,甚至有學生為了穿上這所學校的制服而慕名報考,我自己也相當喜歡。
然而,高中部穿的卻是藏青色短版西裝外套,搭配白色圓領襯衫、藏青色背心裙,實在有點土氣。裙子要是調整成遮住膝蓋的長度,小腿看起來就又粗又短;要是縮短長度,又因為上窄下寬的剪裁而看起來像穿著尺寸不合的童裝,怎麼調整都不太好看。還有一點非常麻煩:襯衫只有領口那顆鈕釦做成了暗釦,按照校規必須將校徽別在那上面。好像有些高二、高三的學姊會開著領口的鈕釦不別校徽,但過度可愛的圓領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妨礙穿搭。即使是制服型錄上印的模特兒穿著照片看起來也不吸引人,我想問題應該不只出在穿衣的人身上。
——突然變得土裡土氣的。
媽媽翻了翻型錄,隨即將它往客廳桌上一扔這麼說。真的就是土裡土氣,「土裡土氣」這個詞本身的年代感、俗氣感用來形容這套制服十分貼切。
——有傳聞說這是為了嚇跑男人哦。
哥哥從旁插話。
——用來保護純潔乖巧的千金小姐,功能和修女服一樣。
——騙人的吧?
——真的、真的啦。不過看起來那麼呆,反而會吸引有著其他企圖的壞人吧。
當時媽媽聽了,用大到不自然的聲音高聲大笑。掩蓋在手掌底下的嘴角說不定半點也沒有上揚,我這麼想著,也迎合地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
「結珠,再拖拖拉拉要遲到囉。」
媽媽從一樓叫我,我回答「馬上下去」,把校徽抵在第一顆鈕釦的位置上。要把它別正比想像中困難,細小的針尖不小心刺到了拇指指腹。好痛,我咕噥著含住手指,鮮血的味道即使只有一點,嚐起來仍然讓舌頭發麻。我暫時放棄別上校徽,將針尖扣上,收進裙子口袋。
下樓到餐廳,爸爸和我面前擺著歐姆蛋、沙拉、吐司,還有幾片水果和優格,這是每天早上固定的菜色。爸爸喝黑咖啡,我喝紅茶,媽媽總是只吃水果和優格。我明明和媽媽吃一樣的就可以了,我邊想邊將奶油塗在麵包上。
「明天才開始帶便當,沒錯吧?」媽媽問。
「是的。」
「都升上高中了,便當讓結珠自己準備就可以了吧?」
聽見爸爸這麼說,我剛要點頭,媽媽便以一句「不可能」毫不留情地回絕。
「她光是換衣服就磨蹭了這麼久,再做便當會遲到。」
距離到校時間仍然有相當充裕的空檔,我再提早三十分鐘起床也不會覺得辛苦。但我沒有回嘴,因為我知道,媽媽其實只是不希望別人擅自亂動冰箱裡的食材,和廚房裡的各式廚具而已。在這個處於媽媽統治之下的家中,廚房是特別敏感的地區,即使只是擅自拿一顆蛋、動一雙筷子,都會惹媽媽不高興。爸爸和哥哥都不知道這回事,所以總是隨意翻動冰箱、把自己買來的酒和零食往裡面塞,但每一次媽媽看見了,眉毛都會倏地往上跳。所以我盡可能不靠近廚房,與其一邊感受著媽媽神經緊繃的氣氛一邊做便當,我寧可繼續當個從不進廚房幫忙的嬌嬌女。
「……也是,以後課業也會越來越繁重嘛。」
爸爸語氣刻意地打了圓場,但我只顧著動嘴咀嚼,以再快一點就要被提醒「吃飯要細嚼慢嚥」的速度吃完早餐,雙手合十說了聲「我吃飽了」,然後站起身來。確認連一塊麵包屑都沒有掉在桌巾上,我鬆了一口氣,感覺像完成了一項本日任務。
今天不上課,所以不用帶側背包,我只提著比平常輕上許多的書包走出家門。搭配制服的襪子必須是膝下長度,素色的白色、黑色或深藍色,樂福鞋的腳背上有扣帶,是學校指定的款式。這就是我的新制服。
在從JR轉搭私鐵的轉乘車站,我遇到了亞沙子。我們互道早安,像照鏡子一樣確認過彼此穿上全新制服的模樣,同時笑了出來。
「果然很土耶。」
「嗯,超土的。不過看到結珠妳穿起來也不適合,我就放心啦。」
「這要穿三年嗎?妳覺得我們過一段時間會不會習慣?」
「要是習慣這種審美豈不是更慘,以後連美醜都分不出來。」
「真的耶,說不定連便服穿搭的品味都會失常。」
亞沙子和我從國小部開始就認識,現在的她看起來卻像個陌生女孩。不過,短短幾天內應該就看習慣了吧,畢竟剛升上國中部、換上新制服的時候也是這樣。像春日的空氣在胸中旋轉舞動一樣,這種輕飄飄的、搔得心尖發癢的異樣感只會在此刻短暫存續。早上的電車雖然坐滿了人,但沒有擠到水洩不通,還不至於為了顧慮旁人而保持肅靜,因此我們把手腕勾在吊環上,交頭接耳地小聲聊天。
「結珠,妳想加入哪個社團?高中也會進羽毛球社嗎?」
「不曉得耶,我要開始上新的補習班了,感覺沒有空加入運動社團,可能英語會話社吧。」
「因為結珠妳英文很好嘛。」
「那亞沙子妳呢?還是排球社嗎?」
「嗯……我還在猶豫。我是很喜歡打排球,但升上高中部以後,不是又會碰到舞香學姊嗎?她真的太可怕了啦,只對我特別兇。」
「跟其他學姊商量看看呢?」
「念國中部的時候就商量過了,結果學姊們只有『喔——嗯……』這種含糊其詞的反應。因為那個學姊排球打得好,又是大美人嘛。碰到漂亮的女生真的不敢講什麼,對吧。」
「嗯。」
男人當然喜歡美女,所以不忍心對漂亮的女生發怒、說重話。不過,我們女生在面對美女的時候那種無法違逆的感覺,那種放棄抵抗、乖乖閉上嘴巴被「降伏」的感覺,和男人也是一樣的嗎?我不太清楚,除了家人以外,我身邊沒有任何異性。我和男生相處的經驗只到幼稚園為止,一升上國小部,學童就分別被送進同集團的男校和女校,從那之後我一直在只有女孩子的環境裡生活。學校裡為數稀少的男老師都是五十歲以上的大叔,神父先生是老爺爺。上補習班遇到的男孩子,拉開椅子、開關門的動作總是吵鬧又粗魯,我不太想接近他們。
「我也好想要天生就長得那麼漂亮哦。」
坐在我們面前的上班族滑著手機,亞沙子越過他頭頂望進窗影,喃喃這麼說。
「沒有人不想啦。」
我開著玩笑這麼說,肩膀往亞沙子肩上撞了撞。
「也是哦。假如所有人都是美女,到最後還是會從裡面排出第一名到最後一名,就像明星學校裡面也有人吊車尾。」
坦白說,我不當美女也無所謂,我無法具體想像姣好外貌能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在僅僅數十人的社團裡耀武揚威也沒什麼好神氣的,莫名其妙被偏袒也令人尷尬,我也不想受男孩子追捧。最重要的是,即使我生得漂亮,媽媽的態度也不會有所轉變。我該變成什麼樣子,才有可能討媽媽喜歡?一思考起這個問題,視野中就像貧血時那樣開始出現一粒一粒的黑點。「對了。」在它們完全遮蓋我眼前的景象之前,亞沙子發出明快的聲音說:
「我昨晚跟友梨電話閒聊,她說她春假期間去學校的時候,正好碰上舉辦外部生說明會的那一天,在那裡看到一個超級可愛的女生哦!據說已經是藝人等級了,氣場很強。」
「真的嗎?可是友梨看到每個女生幾乎都說可愛耶——」
「總比反過來還要好吧。」
「咦,可是過分的讚美會讓我很傷腦筋耶,不好不好。」
電車駛進距離學校最近的車站,車門往左右打開,國小、國中、高中三種制服一同從車廂裡滿溢出來。校舍位在山丘上,從這裡大約走十分鐘左右,越過平緩的坡道就能抵達。
「啊——我開始緊張分班結果了。」
亞沙子把手放在鎖骨下方輕輕摩挲。
「沒什麼好緊張的,大家彼此都認識了。」
國小部一共九十人,升上國中部、高中部時各招收十五名的外部新生,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一個學級是一百二十個人,分為一班到四班,每班三十個人。直升生彼此之間早就熟識了,至少每個人都說得出所有同屆同學的全名。這樣的環境雖然自在,但反過來說也缺乏新鮮感。
「外部生還不認識嘛。」
「說歸說,但亞沙子妳在升上國中部的時候,也很積極跟外部生搭話,馬上就混熟了呀。」
「畢竟不希望她們覺得直升的學生太排外嘛,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很為人家著想的——」
亞沙子這種努力維繫人際關係的特質讓我肅然起敬。我透過亞沙子這層濾鏡審視對方,依據她的反應決定自己該一起接近對方,或者是適當保持距離。我不會和特定的同學密切來往,總是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巧妙維繫著關係(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所以經常被推舉當班長或加入學生會,但其實我根本不適合這類職務。高中三年,應該也會這樣度過吧。至於大學就不清楚了,我無法想像自己走出這座只有女孩的溫室會是什麼模樣。
剛進校門處的公布欄附近,已經聚集了一群人潮。
「結珠,我幫妳一起看!」亞沙子這麼說著跑了過去,沒過多久便舉起雙臂,比出一個大圈走了回來。
「太好了!我們兩個都在一班!」
「真的?」
比起分到同一班,亞沙子歡天喜地的樣子更讓我開心,我舉起雙手和她擊掌。我們一起走進還不熟悉的一年一班教室,把拘謹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外部生晾在一邊,和新的同班同學吵鬧了一陣子。
「啊,開學典禮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下樓梯的時候,女孩們的話匣子也停不下來,被修女提醒了一句「保持安靜」。但大家也只因此安靜了短短幾秒,嘰嘰喳喳的交談聲沒有片刻止息,連綿不斷地被吸進禮堂。所有學生大致推測出自己班級的位置,按照座號順序排成一列。
我和亞沙子的姓氏分別是「小瀧」(kotaki)和「近藤」(kondou),開頭第一個音相同,所以排在一起。我們一開始說上話的契機,也是因為姓氏排序,座位相當接近的緣故,假如亞沙子姓「村上」或「山田」,我們可能不會變得這麼要好。雖然覺得姓氏這種東西無法自己選擇,但凡事其實都是如此。無論國籍、性別還是家庭,我們不被賦予任何選擇權,作為一個什麼也辦不到的嬰兒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我長成了十五歲的女高中生,早已不再是襁褓中的嬰兒,但在這個時間點,我擁有哪些選擇權?我想選擇什麼,又有什麼想做的事?不再觀望媽媽的臉色……咦,很久以前我好像也思考過類似的事情,那是什麼時候?彷彿氣壓改變,造成耳朵不適那樣,周遭的對話突然變得遙遠。然後,亞沙子的聲音又將我拉回現實。
「結珠,妳的校徽呢?」
「啊,糟糕,我忘記別了。亞沙子,幫我別一下。」
在全校學生排成隊列的狀態下,細微的差異反而特別引人注目,不得不慎。我可不想一升上高中部就被老師責罵,因此將校徽遞給亞沙子,嘴裡一邊催促她。
「快點、快點。」
「咦——等一下、等一下,我手邊剛好被陰影遮住看不清楚,我們到那邊去吧。」
我們離開幾乎已經完成的隊列,在出入口附近的空地面對面。預備鈴一響,壓線趕來的學生們陸續進場。小跑步的是高一,悠悠哉哉走過來的是高二、高三。這當中想必沒有一個女孩主動想穿上這套制服,所有人卻穿著一模一樣的超土制服齊聚一堂,眼前的情景讓我不禁想笑。我側眼看著集合中的同學們,忍不住晃動肩膀笑出聲來,被亞沙子訓了一句。
「哎結珠,妳不要亂動,很危險耶。」
「抱歉。」
我站直身體,微微仰起脖子。這時,一陣特別響亮的腳步聲啪噠啪噠跑近,吵鬧的聲響使我下意識轉過視線。那一瞬間,我嚇得全身一震。
「啊。」
喉嚨靠近鎖骨的地方傳來一陣銳利的痛覺,亞沙子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
「對不起,結珠,很痛吧?」
校徽細小的針尖刺到了我的皮膚,但我無暇顧及。
那人剪著一頭像男孩子一樣的極短髮。即使在排球社,也沒有女生把頭髮剪得這麼短。凜然的眉毛底下,是一雙存在感同樣強烈、又黑又大的眼睛,甚至有種撼動心弦的力量。睫毛以那雙眼睛為中心呈放射狀往上翹起,鼻梁高挺,嘴唇豐盈水潤,咬上去彷彿會迸出果汁那麼嬌豔欲滴。裸露在外的耳朵和額頭乾淨潔白,進一步襯托出她漂亮的五官。我在雜誌還是哪裡讀到過,剪短髮好看的女生都是真正的美女。友梨看見的肯定就是這個女生不會錯。
這個女生。
我與她四目相對。那一瞬間,我的五感彷彿被混合攪拌,化成了歪七扭八的大理石紋樣,各式各樣的色彩、聲響、氣味、觸感斑駁地甦醒。昏暗建築物粗糙牆面的顏色,關門之後的回聲,沾在手指上的青草氣味,放上我掌心的、小鳥亡骸的重量。我所遺忘的——視作已經遺忘的記憶,突然像拔開瓶栓那樣噴湧而出,令我目眩。它們是如此生動鮮明,先前究竟被保存在我心中的哪一個角落?
「喂,那邊那位同學,不要用跑的。妳是一年級生?叫什麼名字?」
聽見老師的聲音,眼花撩亂的重播畫面戛然而止。
「我是一班的校倉果遠。」
這個女生——果遠,喘著氣這麼說。

*(果遠視角)

我在被窩中豎起耳朵,聽見腳步聲上樓,然後是隔壁家門打開的聲音。我悄悄爬到榻榻米上,先靜觀其變了一會兒,然後在單薄的牆壁上敲了兩下。回敲一下的聲音立刻從另一側傳來,是OK的信號。我在睡衣外面披上針織外套,光著腳走出陽臺,無論以前或現在,沿著欄杆爬到隔壁陽臺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好怕。
我稍微拍拍腳底,毫不猶豫地打開那扇從不上鎖的紗窗。
「千紗姊,妳回來啦。」
「嗯。」
千紗姊正從便利商店塑膠袋裡拿出啤酒。
「妳要喝嗎?」
「不喝。」
「無趣的女人。」
一如往常的對話之後,我在榻榻米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千紗姊的下酒菜通常是乾香腸,她說這樣正好能一口氣攝取到肉和鹽分。除此之外,她會拿著小黃瓜邊啃邊喝,還會把很多的保健食品,以及裝在醫院袋子裡的藥窸窸窣窣倒在手掌上吞下。我雖然覺得藥物配酒不太好,但這種事千紗姊肯定也知道,倒不如說她是刻意為之吧。
「開學典禮怎麼樣?」
千紗姊一手拿著啤酒,用卸妝棉擦著臉問我。
「我見到她了!在一進禮堂的瞬間!而且我們還分到同一班,很不得了吧?」
「她也認得妳嗎?那個什麼珠,小豬?」
「是結珠!」
千紗姊明明記得卻故意開玩笑,但這點小事可澆不熄我的興奮。
「都過了八年耶,八年!那麼長一段時間,但一看見她的臉,我就什麼也不在意了。」
「啊,糟糕,忘了卸假睫毛……她有注意到妳嗎?」
千紗姊把濃密的假睫毛連著那塊染著紅色、米色、黑色的卸妝棉一併捏扁,扔進便利商店的塑膠袋。
「嗯,因為我被老師問到名字,在她面前回答了。」
「她高興嗎?」
「我想她應該……嚇了一跳吧。」
「畢竟她只見過妳還是個髒兮兮小鬼的樣子嘛。」
「我有洗澡好嗎?」
「有跟她說上話嗎?」
「沒有。」
「那不就沒意義了嘛。」
「因為開學典禮結束之後,同學們只在教室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就放學了……而且結珠身邊總是有其他人,感覺我不太方便靠近。」
「那是當然的啊。」
千紗姊一口氣喝乾整罐啤酒,用手指把乾香腸的透明包裝紙揉成一團,說:
「像那種直升式的貴族女校,內部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人際圈子。所以除非她主動找妳說話,否則妳不要太黏人家啊。」
「……嗯,我知道。」
我低下頭,一根乾香腸被扔到我頭上。
「給妳肉吃,別難過啦。」
「我不需要。」
「別鬧彆扭啊。以後妳們不是每天都見得到面嗎?多得是接近她的機會。」
以後,我每天都見得到結珠。不再只有每週三短短的三十分鐘,而是每天平日,從早上到放學,都能和結珠待在同一個地方、做同樣的事。千紗姊這番話,讓我體認到像夢想一樣無比嚮往的未來終於成為了現實,一陣戰慄流竄全身。
「說得也是,我會加油的。而且現在的我也不會髒兮兮了。」
不像以前那樣孩子氣(這是當然的),也沒有以前那麼笨了,應該吧。
「妳明天也要早起吧?快去睡覺。」
「嗯,千紗姊晚安。謝謝妳。」
「我又沒做什麼。」千紗姊說著,像揮趕小狗那樣擺了擺手。千紗姊背上刺著孔雀刺青,蒼白細瘦的兩隻手臂內側都是割腕疤痕,從手腕密密排列到手肘,像量尺上的刻度。她一喝酒,身上這些痕跡就像新傷一樣隱隱發紅。其實千紗姊酒量不好,我希望她不要喝太多,但就和吃藥的事一樣,我沒有多說什麼。畢竟我給不了千紗姊能代替它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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