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に星を放つ
作者 | 窪美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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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在夜空中綻放星星 (限量作者親筆簽名版):直木賞、山田風太郎賞、山本周五郎賞三冠王窪美澄以黑暗中閃耀的星光,接住每一顆曾經受傷的心靈深夜的酪梨在失去感情最親密的妹 |
作者 | 窪美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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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在夜空中綻放星星 (限量作者親筆簽名版):直木賞、山田風太郎賞、山本周五郎賞三冠王窪美澄以黑暗中閃耀的星光,接住每一顆曾經受傷的心靈深夜的酪梨在失去感情最親密的妹 |
內容簡介 直木賞、山田風太郎賞、山本周五郎賞三冠王窪美澄以黑暗中閃耀的星光,接住每一顆曾經受傷的心靈深夜的酪梨在失去感情最親密的妹妹後,隨之而來的戀情填滿了綾生命中的空白。一起凝望冬夜星空是男友對她許下的承諾,這份幸福是否真的能在黑暗中永恆綻放?……銀箔色心宿二盛夏時節,十七歲的真第一次心動,毫無理由地愛上那個在海邊抱著嬰兒哭泣的女人。在銀箔色的星光下,他鼓起勇氣向她表白,她的回應卻被夜晚無聲吞沒……珍珠星角宿少女倫月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因車禍去世的媽媽,正以幽靈的姿態守護在她身旁。某個與父親一同仰望流星的夜晚過後,媽媽消失了,意外被留下的珍珠耳環,從此成為她人生難以放下的牽絆……潮濕的海離婚後,失去妻女的澤渡心如死灰,直到遇見一名帶著年幼女兒的單親媽媽,他卻怦然心動了。彷彿是對過往錯誤的救贖,他決心守護她們,展開新生活。豈料命運再次將他拋下,他只能任由自己在寂寞星河中繼續漂流……隨星逐流父母離婚後,十歲的想想一直很思念媽媽,但無論爸爸或忙著照顧弟弟的後母,都沒人看見他的寂寞。某天,想想久違地坐上了爸爸的肩膀,彷彿一伸手就能抓住星星,就像抓住祈求幸福的夢想……我已經不想再失去,卻止不住渴望能夠重新去愛,與被人深愛。 五篇故事,五個關於背叛、失戀、死亡、別離、孤獨的痛楚。無論世上哪一個角落,「無常」總是成為「經常」。行走在生命之路,往往伴隨著失落的惆悵與失去的孤寂,卻也能從中獲得逆境重生的勇氣和自我療癒的力量。悲傷在生命中或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隨著境遇忽明忽滅,卻也同時揭示了無窮無盡的機會。
各界推薦 ★名家齊聲溫柔推薦【作家】言叔夏【作家】李屏瑤【作家】許菁芳【作家】陳曉唯【寫作者・編輯】蕭詒徽(按姓名筆畫序排列)生命的流動從不停止,無論是誰,處於什麼階段,人人都平等地活在生命翻滾向前的韻律當中。對於陷入人生低潮的人而言,再次覆述這項真理,應該能帶來安慰吧!無論是父母離異,親密的阿嬤過世,被妻子拋棄的輕熟男,或者是無意間成為第三者的獨身女子——沒有人會永遠留在當下的位置。離開低谷並不是直線向上,可能曲折,可能輪迴。但生命的流動從不停止。即使大疫,也終將結束;即使心碎,也必然在碎裂當中拾綴出新的自己。──作家∕許菁芳痛苦若要痊癒,必須要先讓我們感覺到痛苦的傷口現形。這部作品讓各種傷口緩緩現形,如同夜空中的星,在看見前都以為它不曾存在,直至看見後才知曉是真實的。從而得知,所謂痊癒的關鍵並非是傷口的復原,傷口復原並不意味不再傷痛。唯有能與曾受傷的自己共處,我們才能由傷痕中看見啟示。啟示亦如同暗夜的星,於生命中某個重要瞬間給予陪伴的力量,即使它只是寂靜地閃爍,卻溫暖如同奇蹟的微光。──作家∕陳曉唯就像習慣描述星星一樣,我們也習慣描述關於自身的敘事。像「我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或者「獅子座的人遇到這種事本來就沒辦法」,我們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順應著這些言語而行動,每一個舉動都被言語所束縛。我們時常遺忘星星之間本無連線,星座是人類的賦予。窪美澄在小說中展示了人們這些被敘述纏繞的狀態,卻又提醒我們永遠有斬斷這些束縛的機會。我被故事裡一位奶奶的呼喚穿透:「小真,你趕快去游泳,夏天快結束了。」──寫作者・編輯∕蕭詒徽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窪美澄一九六五年出生於東京。二○○九年以〈水分〉獲得「女性寫給女性的R-18文學獎」,收錄該得獎作品的《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被《書的雜誌》選為二○一○年度十大好書第一名,並於二○一一年獲得「山本周五郎賞」以及「本屋大賞」第二名。二○一二年以《迷途鯨魚眼中的黃昏》獲得「山田風太郎賞」,二○一九年以《三位一體》獲得「織田作之助賞」。另著有《紀念日》、《無盡充塞的夜》、《灌溉,總是在深夜》、《再見,涅槃》(暫譯)、《無論生病的時候,健康的時候》(暫譯)、《凝望手心》、《我想成為女人》(暫譯)、《滿朔》(暫譯)等書。譯者介紹王蘊潔譯書二十載有餘,愛上探索世界,更鍾情語言世界的探索;熱衷手機遊戲,更酷愛文字遊戲。譯有《解憂雜貨店》、《空洞的十字架》、《哪啊哪啊神去村》、《流》。著有:《譯界天后親授!這樣做,案子永遠接不完》臉書交流專頁:綿羊的譯心譯意
書名 / | 在夜空中綻放星星 (限量作者親筆簽名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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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窪美澄 |
簡介 / | 在夜空中綻放星星 (限量作者親筆簽名版):直木賞、山田風太郎賞、山本周五郎賞三冠王窪美澄以黑暗中閃耀的星光,接住每一顆曾經受傷的心靈深夜的酪梨在失去感情最親密的妹 |
出版社 /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ISBN13 / | |
ISBN10 / | |
EAN / | 1000003340393 |
誠品26碼 / | 2682396841009 |
頁數 / | 336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12.8cm × 18.8cm |
級別 / | N:無 |
提供維修 / | 無 |
最佳賣點 : 2022直木賞得獎作品。
內文 : 深夜的酪梨
不知道酪梨種子會不會發芽?
也許是去年春天爆發新冠肺炎疫情的關係,導致有一段時間全民都必須居家自主管理,我的腦海中才突然閃現這個疑問。那時候,公司很快就實施了遠距工作模式,要求大家盡可能宅在家,避免非必要、非緊急的外出。很長一段日子,唯一能見到的,就是電腦螢幕中的公司同事。
終於不用每天去擠像沙丁魚罐頭的電車了,太棒了!這種想法只維持了一個星期,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漸漸產生這種生活如同遭到囚禁的想法時,櫻花已經開了又落,但我甚至無暇關心這種事,整天在家工作,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新冠肺炎太可怕,所以只有去超市或是便利商店是唯一出門兼透氣的機會。
雖說是遠距工作,但不是在公司上班,整個人都不太對勁。經過這次的自主管理,才終於意識到在午餐時間和同事閒聊,或是下班後和同事一起去小喝一杯,是我生活中放鬆和紓壓的管道。雖然不至於到新冠憂鬱的程度,但身心狀況都不太理想,心情也有點鬱悶。那天準備把早餐吃的酪梨種子丟進垃圾桶時,突然想到,如果把種子拿去種,應該可以長大吧?
我立刻用手機查了讓酪梨種子發芽的方法,雖然也有種在泥土裡的方法,但我覺得太麻煩,毫不猶豫選擇了水耕栽培。只要用幾根牙籤插在酪梨種子側面撐住,然後浸泡在裝水的杯子中就搞定了。每天都要換水,放在可以照到陽光的地方,這麼簡單的方法,我也可以做到。只不過我是可以把觀葉植物都種死的「黑手黨」,而且看到網路上的文章提到,酪梨種子可能無法順利發芽,但我覺得無所謂。
我把裝著酪梨種子的杯子放在工作桌上的顯眼位置,雖然隱約覺得酪梨好像在監視我,但那時候的我很需要這樣的東西,需要這種也許可以清楚看到慢慢成長、有點像是生命源泉之類的東西。雖然我持續換水,酪梨種子卻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但我仍然很勤快地為種子換水,同時告訴自己,也許明天就會有某些變化。
工作的空檔、工作結束時(有時候甚至是工作的時候),我都會確認LINE或是通訊軟體是否有訊息。在公司同事的群組內,看到有人問「會不會覺得遠距工作有點提不起勁?」我回覆對方「我也覺得」的同時,也會順便確認一下訊息。一天確認好幾次,想知道麻生有沒有傳訊息給我。
半年前,我開始用交友軟體找男友。我覺得他看起來不錯,去年冬天總算配對成功,然後我們開始聊天。在新冠肺炎進入全民自主管理期之前,我們曾經相約吃過兩次飯。麻生比我大兩歲,今年三十四歲,是自由程式設計工程師。雖然實際見面時,發現他的臉和簡介上的照片完全不像,但也許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他吃飯的樣子很斯文,身上的衣服雖然和時尚無緣,但很清爽,沒有那種情場老手的感覺也深得我心。他並沒有虛報身高,戴眼鏡也很好看,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吃完飯就說要去摩鐵。
也許我和他可以順利走下去。原本還這麼以為,沒想到就進入了全民自主管理期。雖然我們用LINE聊了一陣子,但之後經常聊到一半,他就說「不好意思!我臨時有緊急的工作要忙,改天再和妳聯絡」。我是上班族,所以不太了解自由業的人口中的忙碌是什麼狀況,於是就回覆「那我等你的聯絡」這個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訊息,之後就有點漸行漸遠了。正覺得這段關係可能沒戲唱了,自主管理期宣告結束,恢復了像以前一樣去公司上班的生活。於是我和麻生又相約見面,只是雙方都戴上了口罩。
「你在自主管理期間都在忙什麼?」我問他。
「整天都是工作、工作,生活中就只有工作。」
雖然麻生這麼說,但我猜想他可能和交友軟體上配對的其他人見了面。在交友軟體上認識的其他人也很多都是這樣,我以前也一樣,但是在認識麻生之後,我就沒有再和其他人約見面了,因為我希望可以和他認真交往。麻生拿下眼鏡,揉著眼角的疲憊樣子讓我有一種心動的感覺,但我告訴自己,如果用情太深,萬一最後無法順利交往,就會很痛苦。不知道麻生對我有多大的興趣?喜不喜歡我?真希望可以知道答案。當我在為這些問題煩惱時,酪梨的種子仍然浸泡在杯子的水中,完全沒有任何變化,我賭氣地繼續換水。
我和麻生每個月見兩、三次,在梅雨季節結束時,我第一次去了他家。他住的公寓位在東京西部的近郊,也許是因為在家工作的關係,所以他租了空間比較寬敞的兩房一廳。他說工作的房間很亂,所以沒有讓我參觀,但家具和燈具都不是無印良品或是宜得利家居的商品,而是比較高級的北歐風。我忍不住俗氣地想,原來自由程式設計工程師的收入不錯。我原本以為男人邀女人去家裡,女人答應去男人家裡就是那麼一回事(也就是願意和對方上床),沒想到麻生只是用心地泡了咖啡,然後和我一起坐在沙發上,完全沒有任何動靜。正確地說,我們接了吻,但隔著口罩。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說是,我們隔著口罩接了吻。他讓我在整理乾淨的洗手台洗了手,也在他的同意下漱了口,但不知道為什麼錯過了拿下口罩的機會。麻生也一樣。
「綾,我喜歡妳。」
接吻之前,麻生對我說。因為戴著口罩,所以聲音悶在口罩裡。
「我也喜歡你。」
說完,我握住了麻生的手。在我握住他手的瞬間,我可以感受到他繃緊了身體。啊,不妙。我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再次意識到他真的不是情場老手。即使如此,三十二歲的我,仍然希望盡可能和麻生交往久一點,如果未來能夠和他結婚就好了。
在熱死人的夏天開始時,酪梨種子的底部裂開,冒出了好像白色根鬚般的東西。我欣喜若狂,酪梨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這是天大的好預兆。我覺得酪梨似乎在對我說,我和麻生的交往會很順利。
暑假時,我和麻生一起去海邊住了一晚。
「我好想去透透氣,不管去哪裡都好。」我用LINE傳了訊息給他。
「這種時候,當然要去海邊。」他這麼回覆。
盛夏的海邊,在豔陽下戴口罩真的很痛苦。呼吸很淺,也很急促,而且化得美美的妝也花了,但夏天的海邊很熱鬧,即使新冠肺炎大流行,到了夏天,大家還是想去海邊。我們在海岸大道旁的鬆餅屋吃了鬆餅,在海灘上戲浪,我很自然地挽著麻生的手,他也不再繃緊身體。不管有沒有新冠肺炎,夏天就是夏天,大海就是大海,只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的生活發生了改變而已。
我和麻生並排坐在海岸看夕陽,兩人之間有一點距離。
「不知道口罩要戴到什麼時候。」
我脫口問道。
「我想可能一直要戴,以後也需要戴口罩,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開始全民自主管理。」
麻生回答。
「好討厭……」
這是我發自內心的真心話。我為什麼會生在這個時代?我忍不住詛咒自己運氣太差。如果無法和麻生交往,在之後的新冠時代,我要怎麼談戀愛?要繼續戴著口罩?還要保持社交距離?這樣真的有辦法談戀愛嗎?宛如巨大橘色糖果般的夕陽漸漸消失在海平面,天色也暗了下來。我沉默不語,麻生對我說道。
「我們來玩,我帶了這個。」
他把手伸進背包,拿出一捆仙女棒,同時他也準備了打火機。他小心翼翼撕開裹著仙女棒的紙,遞給我一根。他為我點了火,看著啪嘰啪嘰四濺的火花,我想起小時候的事。簷廊、敲破西瓜、浴衣、煙火……以及總是坐在我身旁的小弓。小弓總是轉著仙女棒,用煙火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
「我是雙胞胎。」
我脫口說道。
「啊?是嗎?我以前都不知道。」
麻生拿著仙女棒,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嗯,我們是同卵雙胞胎,我是姊姊,我們的長相和身材都很像,如果我妹妹在這裡,你一定分不出哪一個是我。但是,她在兩年前突然死了。」
我用輕描淡寫的方式說出最後一句話,表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樣啊。」
「外人聽到這種事,一定會覺得很沉重吧。對不起。」
「幹嘛道歉?謝謝妳告訴我。」
麻生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突然吞吐起來。說句心裡話,我也很想知道一個他的秘密,但是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握著我的手,但光是這個動作就讓我高興不已。這是我第一次把小弓的事告訴透過交友軟體認識的人,因為對我來說,小弓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麻生知道小弓的事。
那天晚上,我們躺在涼涼的床上裸體相擁。麻生在床上也有點戰戰兢兢,但我喜歡他的這種生疏。他的手指觸摸我的身體時顫抖著,我忍不住懷疑「這該不會是他的第一次?」但我不可能問這種事。他在雲雨時皺起的眉頭和下巴的線條,都讓我覺得很性感,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深夜時,我不習慣有人睡在我旁邊,遲遲無法入睡,於是我放棄睡覺,來到露台上。天色太黑,看不到遠方的大海,但像是海浪的低鳴聲不絕於耳。天空中的星星宛如撒了一把玻璃珠,雖然有特別明亮的星星,但我不太了解天文,完全不知道哪裡有什麼星或是什麼星座。猛然回過神,發現麻生站在我旁邊,我覺得他也因為我在旁邊的關係,所以睡不著。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雙子座。」
我仰望夜空問。
「雙子座只有冬天才能看到,目前最亮的那一顆是織女星,斜下方的是天津四,再下面的是牛郎星,這三顆星連在一起就是夏季大三角……」
「咦?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在高中時參加了天文社。」
「是喔,很像是你會參加的社團。」
「什麼意思?」
麻生問,我們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北河二和北河三。」
「那是什麼?」
「就是冬天可以看到的雙子座的星星名字,兩顆星會在一起發亮。」
「……我死去的妹妹叫小弓。」
「所以那兩顆星就是妳和小弓,等到冬天的時候,如果看到雙子座,我再告訴妳。」
麻生在盛夏時和我約定冬天的事令我雀躍不已。
「我說……」
麻生欲言又止。
「什麼?」
我看著麻生的臉。黑暗中,他的臉看起來有點緊張。
「嗯……改天再說。」
「如果你願意對我無話不說,我會很高興,我也把這麼沉重的事告訴了你。」
「嗯,以後一定告訴妳。」
「一言為定。」
我們相擁接吻。雖然我並非不好奇麻生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但是那天晚上,我想要把不祥的預感塞去內心深處,因為我們現在的關係很好,以後也一定可以相處愉快。至少在麻生說要告訴我雙子座的冬天來臨之前不會有問題,我這麼告訴自己,在他的臂彎中聽著他的心跳聲。
夏去秋來,迎來冬天之後,我和麻生仍然是情侶,而且持續交往。雖然他沒有告訴我那個秘密,但我覺得如果他不想說,就希望他永遠不要說。
新冠肺炎的感染人數持續攀升,不知不覺中,二○二○年就快結束了。
「因為疫情關係,今年過年妳不回來沒關係。」住在島根的父母這麼對我說,於是我新年就留在東京。麻生的老家就在東京,他說新年要回老家過年,於是我聖誕節去了他家,除夕改為他來我家。我們的交往幾乎可說是一帆風順,麻生的個性很溫和,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我忍不住深有感慨,即使疫情爆發,人還是會戀愛,還是會上床。每次覺得自己和麻生在一起很幸福,就會想起小弓,也許是因為元月七日是小弓忌日的關係。除夕晚上,紅白歌唱大賽開始時,麻生就離開了。
「明年見。」
麻生在玄關穿球鞋時說。雖然我覺得明天就是明年,但想到他明年仍然打算和我見面,就覺得很開心。
「嗯,明年也請多指教。」
我在玄關鞠躬說道,麻生笑了起來。
隔天元旦,我打電話給在島根的父母,也傳了LINE給麻生。雖然他遲遲沒有已讀,但我告訴自己,他在老家應該很放鬆自在。
臥室矮櫃上的小弓照片旁,放著我在年底時買的白色百合花。百合新鮮的香氣撲鼻,但昨天麻生在的時候,我竟然完全沒有聞到。百合的香氣總是讓我想起小弓的葬禮。
小弓死於腦出血。一月七日,新年剛結束,她在職場昏倒,就這樣離開了。如果她活到那一年夏天,就滿三十歲了。至今已經過了三年,但我仍然完全無法接受這件事。我猜想我的父母也一樣,雖然他們對我說,因為疫情的關係不用回去,但我認為其實是他們只要看到我,就會想起小弓,我過年不回家,父母內心應該會鬆一口氣。父母養育我長大,也很愛我,我對父母沒有任何不滿,但小弓的死,的確導致我和父母之間出現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鴻溝。
同卵雙胞胎妹妹小弓英年早逝,但既然小弓是因為那樣的原因去世,我這個姊姊也不能完全排除發生相同狀況的可能性。每次想到這件事,就害怕得想哭,所以我很希望趕快結婚生子,總覺得這樣就可以延長壽命,於是在小弓去世之後,我迷上了交友軟體。
如果我現在染疫,可能馬上就會死,但是除了戴好口罩、勤洗手、勤漱口,不去人多的地方以外,沒有其他預防措施,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小弓來不及知道新冠肺炎改變了整個世界就死了,我工作壓力大到想死的時候,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小弓,幸好妳已經死了。但是這個世界上,有比小弓離開更悲傷的事嗎?
我們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形影不離,雖然讀不同的大學,畢業後也進入不同的公司,但來到東京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小弓都一直住在一起。小弓在大學畢業、找到工作之後,決定和交往多年的大學同學村瀨同居,才搬離和我同住的公寓。我也搬了家,在小弓去世之後,仍然持續住在原來的地方。村瀨目前也還住在之前的租屋處,小弓離開之後,每個月有幾天,我和村瀨都會相約一起吃飯,但疫情爆發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村瀨最近在忙什麼……我在想這個問題時,接到了FaceTime的來電。我原本躺在沙發上,立刻坐了起來,戴上了眼鏡。我以為是麻生,沒想到是村瀨。手機螢幕上出現了村瀨的特寫,他頭頂上的頭髮都翹了起來,我也穿著滿是毛球的居家服,但我覺得既然是村瀨,那就沒關係。
「妳剛才是不是在睡覺?」
村瀨面無表情地問。他每次都這樣。
「沒有,只是有點迷迷糊糊。」
「最近還好嗎?」
「馬馬虎虎。」
「戀愛生活呢?」
「也差強人意。」
「最近有沒有踩到地雷?」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目前的對象就是地雷。」
「噢哈哈哈。」村瀨聽了我的話,張大嘴巴大笑起來,但我並沒有笑。之前有一個透過交友軟體認識的人整天埋伏在我的公司和住家,簡直就像跟蹤狂,我曾經把這件事告訴村瀨。那個人甚至在深夜來我家,我隔著門大聲說:「我要報警了。」那個人才終於知難而退。
「新年快樂。」
我對村瀨說,他停頓了一下說道。
「……嗯,新年快樂。」
一個星期後就是小弓的忌日,也許對村瀨來說,新年並不是什麼喜慶的日子。我起初也和他一樣,只是漸漸麻木了,而且也開始覺得不需要無視對別人來說喜慶的新年。雖然內心也有一絲抵抗,覺得自己在迎合別人。
村瀨清了清嗓子說道。
「這個月的忌日要不要約吃飯?目前疫情持續,我們就保持社交距離吃飯,而且時間控制在一個小時以內。」
「好啊……如果時間不會很長,那就速戰速決,一起吃個飯。」
「OK,還是去那家店可以嗎?」
「嗯,沒問題。」
我們討論了時間,約定在新年過後見面。
吃飯那一天,村瀨比我早到,坐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增加了塑膠隔板的吧檯前。他看到我走進餐廳,露出了凝望遠方的透明眼神。啊啊,他看到我的臉,想起了小弓。我這麼想著,把脫下的大衣交給服務生,在村瀨身旁坐了下來。我們差不多一年沒見面了,原本就圓圓胖胖的村瀨似乎變得更圓了。
「因為時間不多,所以我們必須吃快點。」
村瀨說完,俐落地點了啤酒,給不喝酒的我點了烏龍茶,還有串燒和配菜。
這一天,政府又發布了緊急事態宣言,平時向來很熱鬧的這家店生意冷清,除了我們以外,只有兩桌大叔客人,所以酒和菜餚都很快送了上來。
「那就先為弓乾杯。」
村瀨說著,舉起了啤酒杯。
「然後為生活在疫情時代的妳和我乾杯。」
我們移開口罩,各自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