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空與浮雕 III: 幻滅, 也是一種成全 | 誠品線上

鏤空與浮雕 III: 幻滅, 也是一種成全

作者 范俊奇 (Fabian Fom)
出版社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鏤空與浮雕 III: 幻滅, 也是一種成全:所有從傷口長出來的,都是生命的翅膀──前時尚雜誌主編、馬華作家范俊奇《鏤空與浮雕》系列第三集——破敗或風光,絢爛或荒涼,看風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所有從傷口長出來的,都是生命的翅膀── 前時尚雜誌主編、馬華作家范俊奇 《鏤空與浮雕》系列第三集—— 破敗或風光,絢爛或荒涼, 看風流名人的群像組成一幅延綿美麗的風景 楊惠姍(琉璃工房主理人) 專文盛讚 范俊奇的《鏤空與浮雕》系列,領我們看風流名人溫柔款待自己的每一個停頓與拐彎。 續作《鏤空與浮雕III》,范俊奇再度集結三十位不同年代的藝文界名人,觥籌交錯,人影交疊,讓他們在彼此的生命擦肩而過,像是開設一場虛擬的派對。在時間與空間的錯位上,記敘他們虛虛實實的人世構圖。無論破敗或風光,絢爛或荒涼,范俊奇筆下的人物群像,皆組成一幅延綿美麗的風景。 ▓輯一〈最是煙火靜默時〉 寫導演、演員、音樂人、設計師:周星馳、尊龍、鞏俐、湯唯、楊惠姍、胡因夢、陳昇、李宗盛、莫文蔚、黎明、陳凱歌、賈樟柯、徐克、杜可風、張柏芝、林志玲、高以翔、吳彥祖、陳坤、李健。 ▓輯二〈幻滅,也是一種成全〉 寫藝術家、作家:林懷民、沈從文、郁達夫、周作人、胡蘭成、老舍、海子、蕭紅、亦舒、三島由紀夫。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文字/范俊奇(Fabian Fom)出生於馬來西亞北部,吉打州人。新聞系出身。二十五年雜誌人。前後當過三本女性時尚雜誌(婦女雜誌、新潮雜誌、VMag雜誌)和一本男性時尚雜誌(馬來西亞版Men’s Uno)主編。目前為電視台中文組品牌及市場部企劃經理。因雜誌人背景,多傾向於城市與時尚書寫。訪問過明星與名人包括:好萊塢明星Patrick Dempsey、Chris Hemsworth、英國時尚設計師Paul Smith、Kim Jones、香港時尚設計師鄧達智、港台歌手藝人羅大佑、楊采妮、黎明、劉嘉玲、梅艷芳、梁朝偉、郭富城、彭于晏、萬芳、齊秦、齊豫、順子、吳君如、周華健,以及多位高級時尚品牌設計師及精錶創辦人。專欄散見馬來西亞各報章(星洲日報、南洋商報、中國報)、雜誌(都會佳人、女友)及網媒,書寫類別包括:時尚、生活、人物、旅遊、文學、愛情小品。作品曾多次收錄於文學合集,著有《鏤空與浮雕》、《鏤空與浮雕II》、《鏤空與浮雕III:幻滅,也是一種成全》。內頁插畫/農夫(陳釗霖)馬來西亞霹靂州人。畢業於馬來西亞工藝大學景觀設計系。目前從事插畫工作,作品主要收錄於馬來西亞各出版社出版品裡。二○一九年出版了個人圖文書《孤獨症》(2019)、《遠方:瑞士行旅》(2023)。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 如同光的穿入,脆弱又華美◎楊惠姍(琉璃工房主理人)輯一、最是煙火靜默時周星馳——香港有個周星馳尊龍——看上去很美鞏俐——大紅鞏俐高高掛湯唯——湯唯沒有夏與冬楊惠姍——彩雲易散琉璃脆胡因夢——如夢令陳昇——如果隔壁住著陳昇李宗盛——情歌普照,愛情萬歲莫文蔚——莫失莫忘莫文蔚黎明——沒有人寫信給黎明陳凱歌——怎知春色如許賈樟柯——海水一直還沒有變藍徐克——滄海一聲徐克笑杜可風——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風張柏芝——鋼索與流蘇林志玲——別以為你看穿了我的美麗高以翔——斷裂,也是一種收成吳彥祖——踏雪尋梅陳坤——我很脆弱但我很高興李健——風吹麥浪,綠草如茵的李健輯二、幻滅,也是一種成全林懷民——揭開一座島嶼的僻靜與荒涼沈從文——他對這個世界無話可說郁達夫——歲月如鉛,少年初靜周作人——掃雪的人胡蘭成——浮花浪蕊不辨春老舍——所有從傷口長出來的都是翅膀海子——海子到我懷裡來蕭紅——被河水淹沒的煙囪亦舒——豈有豪情似亦舒三島由紀夫——海水的一半是火焰台版後語 幻滅,也是一種成全

商品規格

書名 / 鏤空與浮雕 III: 幻滅, 也是一種成全
作者 / 范俊奇 (Fabian Fom)
簡介 / 鏤空與浮雕 III: 幻滅, 也是一種成全:所有從傷口長出來的,都是生命的翅膀──前時尚雜誌主編、馬華作家范俊奇《鏤空與浮雕》系列第三集——破敗或風光,絢爛或荒涼,看風
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7262184
ISBN10 /
EAN / 9786267262184
誠品26碼 / 2682390554004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提供維修 /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推薦序】
推薦序 如同光的穿入,脆弱又華美
/楊惠姍

您在寫我的那篇文中說:「愛一個人愛得太深,其實不是一件太値得祝福的事,因為結局很可能是妳必須先後死上兩次,一次是在他先妳而去的時候,另外一次,是妳形單影隻,撒手西歸之時……」
有傳說,人臨終的時候,他一生所經歷過的事,會一幕一幕快速地在眼前走過。人生像一本大的日記本,裡面記錄著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我們總要經過一幅一幅不同的風景,而走過的人也已經成為風景的一部分,可是走過也就走過了—走過了所有的風花雪月,不過也就是過眼雲煙。
但是,只要再回頭看一次,所有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這些人生八苦,好像又重新咀嚼一次!
回想起,「琉璃工房」多次在馬來西亞辦琉璃展覽,跟張毅在馬來西亞有很多懷念的時光。因為展覽,有較深的接觸,非常讚歎他們以民族文化為傲,努力維護傳承中華文化的精髓,國學基礎豐厚,有時覺得他們更有華人的文化精神。
因為展覽,去過很多有名的景區,吃了數不盡的各個民族特色的小吃,尤其喜歡跟張毅在酒店房間,吃一碗冬蔭泡麵加一個蛋,配上一包馬來西亞香脆的花生!在 Pavilion 前面的噴水池施作工程期間,我們特別在商場對面選了一家酒店,要了一個從窗戶就可以看到噴水池位置的房間,我跟張毅每天可以從酒店房間的窗口看下去,一點一滴地,像平地起高樓一樣,看著它從零到最後完成一個由三個往上疊加的大碗,碗上面以浮雕布滿了馬來西亞國花——扶桑花——象徵三大族群的融合。
以老子的《道德經》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由無生有、生生不息的宇宙生成論思想,祈願國家安康富足的「大圓滿花開」噴水池,永遠矗立在那裡。
只是如今人事已非!張毅在天上,應該看得更淸楚。
自己不是一個喜歡沉溺在過往的人,也不想被鎖在回憶的框架裡。讓過去成為往前行的資糧!
每個人都無法預知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只能往前走。只有不停地往前看,不管是主動追求,或是隨順因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必須隨時努力待命,隨時準備迎接新的命運。
如同說話及寫作從來不是我的事,現在碰上了只能整裝待命迎上。
努力地看完這本《鏤空與浮雕III》,書裡所有的人物在范俊奇先生用文字編織的天羅地網裡,每一個字都像是想要鑽到那個人的靈魂裡!又像是從那個人的靈魂走出來的精靈!每個人在裡面都像是透明的,被透視得一淸二楚。
那是一種讓人驚豔的文字語言混搭的魔力,完全被懾住,欲罷不能!經常會覺得范先生腦子裡的知識寶庫與情感倉庫,到底庫存了多少海量文字?隨時隨手抓來組合?你永遠不會知道他要用什麼文字句子去描繪去表達,也永遠不會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麼。
是那麼聳動,那麼狠,但又那麼好看,那麼直指人心深處的情感痛點。
到底鏡頭前是眞實的,還是鏡頭後面也是戲,我們也看糊塗了……
范先生用他豐富美好的文字讚美他筆下的主角,毫無忌憚地表達了他的喜悅、歡喜、高興、期待、遺憾、心痛、惋惜……,好像他自己已經跟他那些他深愛的人的身心靈都合在一起,成為他們的知己了!
如同演戲,演員本身就必須具備很多不同的面相,才能面對一個嶄新的生命,要將探索的觸角全部打開,才能努力去思索研究著如何把自己變成那個人。
書裡我是你的主角,序文裡你是我的主角。我該怎麼寫你?我沒見過你!
思索著什麼樣的機緣構築成你的生命軌跡,過著什麼樣的日子讓你想成為這樣的性格,你也許曾經遇見過哪些人,在你的心裡留下了柔暖、喜悅,憤怒與傷痕?你高嗎?你應該感性開放?還是高雅內斂?你應該是壓抑的?或你是率直莽撞?……我都不知道……也才有趣!
這好比演員在面對一個角色時,先要認識這個劇中人,理解這個人生命背後的特質,然後一步一步地從個性、造型、動作、肢體及語言、眼神、情感上融入,最後將自己成為這個「她」,讓她眞正地活出來。而隨著故事的鋪陳,還要為這個角色,隱藏一條線,隱隱諭示未來可能的命運……
這樣的表演功課,觀察力的學習,當我學著抓起泥土,一點一點去捏塑、雕塑作品時,腦海裡浮現的,竟是那麼相同。像個偵探,拼貼一條條的線索,貼完滿滿的牆面,眼裡心裡全是這個人這件事的點點滴滴……然後,突然,模糊的身影,變淸晰了,平面的照片轉為立體,抽象的文字從紙上躍出—成了一個無比眞實的存在。
當然,這個存在,終究是創作者心中的眞實。究竟是不是眞正的眞實?其實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創作人他的深情,他的感性,他的體悟,他想傳達生命裡諸多無奈的愛情與故事。
在馬來西亞雜誌界擔任時尙及女性雜誌主編的二十五年,范俊奇先生一定是,分分秒秒地用他深深的愛,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一直一直地看著,看著……深情地,細緻地,欲望地,照看著閃光燈裡的每一個人,也看著光熄滅背後的,夢想、矛盾、掙扎、幻滅、堅持與渴望……
他用他深情獨特的筆,一筆一筆地繪著,一筆一筆地雕著,在浮雕與鏤空裡,百轉千迴,進進出出,將每位筆下的人物,凝結成停格的雕塑,卻又在一個神情一種姿態裡,道盡了千言萬語,悲歡離合,讓觀者動容,讓觀者流淚,讓觀者將它刻在心裡,成為永恆的記憶。
范俊奇先生與我像是沒有見過面的筆友,又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樣的熟悉!他寫的我,或者我寫的他,每一個人物,究竟是不是眞實?或者更眞實!或許可以是個有趣的辯證。
他在文章裡曾這麼寫道:「一個人的肉體是統一的整體,但一個人的靈魂,卻從來不是統一的靈魂,它可以承載太多不一樣的懸疑與眞相。」他說,熱烈地用想像,去塡補那些縫隙……
就像琉璃作品,因為透明,可以容許光的穿入。因為光的穿入,在不同的角度裡,產生了千變萬化的光與折射的影像,似眞似假,如夢如幻,愈看愈有趣,愈看愈著迷。到底哪一個景,才是眞相?等待著你一層一層地去穿越,去凝望,又一次一次地沉浸到內部,探尋新的答案。
透過范先生魔術般的工筆,雕琢了一件一件,如同色彩光影變化萬千的琉璃作品,那麼炫目,那麼讓人迷惑,那麼脆弱又華美。他創造了也許連被撰寫的人,也都沒有看見過的另一個折射裡的自己。
因為這份自以為的相似,我鼓起勇氣提筆為范俊奇先生的書寫序。
翻開我看到的范俊奇先生的這一章,來吿訴你,在他深情的筆觸裡,他所雕刻的作品,終將成為一種永恆的,光的切角,像鑽石般的耀眼,你會想永遠戴在手上。

二○二三年四月二十七日,於台北
楊惠姍,演員,曾獲第二十一屆及二十二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第二十九屆亞太影展最佳女主角獎。現為琉璃藝術家,「琉璃工房」創始者之一及藝術總監。



試閱文字

內文 : 【台版後語】
幻滅,也是一種成全
∕范俊奇

《鏤空》有III。
有鹿文化社長許悔之在電話上給我的第一個建議就是,應該替書名加一行副書名,既然已來到第三本,而且台灣讀者多少都對《鏤空與浮雕》I和II有了基本的認識,加一行副書名,會給這本書注入一股新能量,同時也會刷新讀者對這本書的印象——就好像電影,也常會在續集以副片名,標榜嶄新的故事方向,比如《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笑傲江湖II東方不敗》、《英雄本色III夕陽之歌》——悔之社長還隨口舉了幾個例子,加強我對書名加上副書名的概念。
向副書名借力,突出並拉動內容所藴藏的張力,這建議我其實並不抗拒,因為在結構上,並沒有模糊掉書本的主題和體系,反而給讀者提供多一重視角,去切入和解讀書裡面的三十位人物——也趁機給大家布下思考的線索,鏤空以外,浮雕之後,有時候,「幻滅,也是一種成全」。
正如《鏤空與浮雕II》推出之前,我已經向馬來西亞有人出版社表態,如果《鏤空》有III,那III必須是一場結束——觥籌交錯,人影交疊,把鏤空過的人物都召集起來,像是開了一場虛擬的派對,讓他們在不同的年代穿梭,也讓他們在彼此的生命擦肩而過,他們不一定都彼此認識,但我相信,他們應當隱約知道,在我對他們的想像與實驗當中,總有看得見的鋼索和看不見的線索,讓他們在時間與空間的錯位上,有過一剎那的重疊和撞擊,然後沿著歲月留下的水跡,彼此窺探對方虛虛又實實的人世構圖——
可輾轉之後還是決定下來,《鏤III》極有可能還不是完結篇。原本的意思,浮雕最後四十位人物,合拼《鏤I》和《鏤II》的風流群像,加起來也就剛好是一百位。而一百,並不是數字美感上的炫耀,而是一種象徵意義上的圓滿。但後來和馬來西亞有人出版社討論,始終不得不妥協於現實的考量:《鏤III》如果把四十位人物都一併加進來,也就等於頁數必須大幅度增加,而頁數的增加對於紙本書來說,友善度將明顯減低,因為這也意味著書本將更厚更重,而印刷成本也無可避免地相對提高,並且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不轉嫁到讀者身上,造成書本的標價唯有往上再推,無論怎麼說,這都不在出版意願之內。
於是有人出版社立即和台灣有鹿文化進一步溝通,有鹿給了個豪氣的答覆,「如果還有《鏤IV》,有鹿還是會樂於推出」——意思是,加不進《鏤III 》的十位人物,絕對可以保留,收入下一本《鏤IV》裡頭。如此一來,這一本《鏤III》的編輯方向必須立刻做出扭轉性的調整,更集中地把主線劃分為二:輯一,「鏤空」的全是愈曲折愈燦爛的導演與明星;輯二,則主要向敬仰的文人名家致意。
因此在明星與文人的分布上,我更喜歡看到的是,明星們如何在名與利的擺蕩之中,穩定自己的信念,甚至在壯大夢想的同時,也偶爾停下來,用溫柔款待自己的每一個停頓與拐彎;至於先把自己撕裂之後再拼湊,如此決絕地把生命和時代都寫進書本裡的文人,我更欽佩於他們勇敢地跑到時代的最前面,推動和保護他們認為必須捍衛的道德價値或藝術理念——他們最讓我著迷的,是一路帶領著他們負重前行的那一股精神力量,到最後都化作至堅毅的氣魄,折疊之後收納進一句句剛正的句子裡頭,啓發後來的我們。
只是作為偏好把自己喜歡和尊崇的人當成素材,在浮雕他們的同時,其實也在鏤空自己的作者,總會有些固執,是改不掉也不願意改掉的——我喜歡看烈火般熾熱的靑春男女在河邊洗澡時臉上露出猶如小孩大熱天戲水般雀躍的笑容;喜歡看吉他手在台上演奏時深情地把身子趴近然後把臉貼前去仿佛用心在聽那吉他小小聲在對他說著什麼的專心;喜歡看女明星美麗的臉在回憶起某一段滄桑的記憶的時候明明已經不那麼確定卻還是執意一往情深的神情。
而在影像的晃動和文字的段落上,遇上這些背後帶著某種特殊動機的情境,以及這群氣質詭祕並且背景異於尋常的人物,總會強烈地觸動我某一條交接神經,抽動我對他們的各種想象。也因為這樣,我喜歡波折號多過句號,喜歡錯閃多過定格,喜歡波光粼粼多過塵埃落定,並且已經不自覺地把這些喜歡,變成書寫的一種習性。
就好像我總刻意埋下線索去鋪陳和營造,讓所寫的人物之間,彼此有一種惺惺相惜,有一種在相忘於江湖之前,藏著那麼一小段的相濡以沫——比如環環相扣的碧娜.鮑許與林懷民;比如當年辛辣的亦舒初會剛出道淸純的林靑霞;又比如凌厲的木心之於驕傲的尊龍;再比如天心月圓的李叔同疊影黯然懺情的周星馳,他們分別輯錄在不同階段的《鏤空與浮雕》,但之間親密的牽絆和遙遠的呼應,總是特別讓我嚮往。
而這三十位人物的加入,在「鏤空」與「浮雕」的過程,我所樂於捕抓的,顯然不再只是他們形貌上的絕代風華,反而更側重他們歷練上的路轉峰迴,比如楊惠姍和胡因夢,她們都經歷過浴火重生的人生,都活出磨滅掉身上的星光之後,更波瀾壯闊的自身。又比如李宗盛和陳昇,他們都在生命的不同轉折,決定和之前擁抱風流的自己逐步斷裂——斷裂有時候並不需要縫補,因為斷裂,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和幻滅一樣,也是一種成全。還有周星馳和尊龍,當他們呼喚過的雷電風雨都漸漸停歇之後,所有曲折的瑰麗的傳奇的一生,就好像朝結冰的湖上開了一槍,那槍聲在冬天空曠的湖面上安靜地迴蕩,聽上去分外淒愴。
而我敬仰的文人,他們以不同的形式,把贏回來的,終其一生和夢想搏鬥的勛章,轉換成最眞實的文體格式,向我展示書寫的各種方式——比如林懷民年輕時如何在澎湃的激流中,用嚴苛得近乎暴烈的動作,揭開一座島嶼的僻靜與荒涼,然後讓臺灣用舞蹈,昂然迎接全世界的驚歎與尊敬。比如老舍,他的文字隱隱掖藏著被歷史點燃復澆息的殤痕,總讓我聯想到,一個文人的靈魂被鉗制在一場時代的革命底下,那些從傷口上長出來的,其實都是振翼欲飛的翅膀。還有三島由紀夫藉一把武士刀,刀尖指向左肋腹部,剖開文學的濃豔異色,和他的文字一樣驚心動魄——而文字和造型藝術,其實有著一定的牽連。我一直相信,讀熟了一名作者的文字,也就等於讀明白了他的審美觀,不管是人性的審美,生活的審美,還是藝術的審美,並且他的文字造型,確立了他對美的放縱和包容。
必須一提的是,我放牧出去的文字,屢次替我結下難得的善緣,讓我得以和敬仰的善知識,進一步接觸和認識,這是最令我心懷感念之事。就如《鏤空與浮雕III》,因為裡頭收了一篇寫楊惠姍老師洗盡燦亮的明星鉛華,返心靈之璞,歸藝術之眞,全心投入把琉璃藝術打造成文化品牌,並創立華人世界最具規模的琉璃藝術工房,她的堅持和剛毅,從來都讓我欽佩,因此冒昧透過琉璃工房大陸事務首席代表陳建明的接洽與聯繫,懇切希望可以邀請琉璃工房的藝術總監及創始人之一楊惠姍老師為新書寫序,萬沒想到楊惠姍老師竟爽快地答應下來,而且據建明說,楊惠姍老師除了為之前張毅先生出版的文集寫序,其實並沒有為其他作者的新書寫序的先例,今次破例提筆,此份善緣,著實讓我感動。
此外,也特別感謝台灣讀者給了《鏤空與浮雕》最溫暖最大度的包容,更感謝蔣勳老師以及「有鹿文化」許悔之社長從《鏤I》、《鏤II》到《鏤III》,給予我的鼓勵、提拔和扶持。當然還有台版責任編輯魏于婷,謝謝她的體貼和細心,讓《鏤空與浮雕》一部比一部在形貌上更立體也更完整;另外,我總是極度驚豔於台版封面設計朱疋瑰麗但蒼涼的手筆,透過她設計的封面,建立起對這本書的另一種觀看立場,像一扇入口,帶領讀者盡可能地接近鏤空與浮雕背後的眞實,卻又與眞實曼妙地拉開一段距離。尤其要感謝九十位被我「鏤空」與「浮雕」過的人物,是他們的破敗與風光,還有他們的絢爛與荒涼,讓我恍然明白,風流人物組成的群像,原來也可以串聯成一幅延綿的風景,而我在置身事外的同時,其實都一直置身其中。一直都在其中。

周星馳Stephen Chow——香港有個周星馳(節錄)

(——你還記不記得,香港曾經有個周星馳。我有點好奇。很多很多年以後,很可能我們都已經不在了,到時有人提起舊時香港,提起香港獅子山下的生氣勃勃,提起香港的燒鵝菠蘿油絲襪奶茶,提起香港的雨傘和連儂牆,提起香港「咦不如坐下喝杯茶食個包」的無厘頭文化,甚至提起香港人曾經虎虎生風,一邊吸著市井地氣一邊眺望無敵海景,他們會不會也提起,你還記不記得,香港曾經有個周星馳?)
是同一天。有人在北京見過他。地點是北京一個規模很小的畫展,展廳設在一座從窄窄的胡同拐到盡頭的四合院裡。他一個人,安靜地對著一幅畫發呆。而他看上去是那麼的憔悴,那麼的孤獨,連他的背影,也是那麼的孤藤老樹昏鴉。然後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趨前去,輕聲向他求證,「請問你是不是周星馳先生?」他轉過頭,雙眼滿滿的都是紅絲,明明把口張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將那兩個女孩嚇得倒退了一步——而那一天,正是羅慧娟在香港舉行下葬儀式的同一天。
後來吧,聽說全香港的八卦雜誌因為拍不到周星馳出現在靈堂上炒不了新聞而多少有些惱怒,不約而同,把鏡頭都對準他托人送過去的花圈,企圖捕抓可以大作文章的蛛絲馬跡,但上面只夾了張素淨的卡片,安靜地寫著,「致劉羅慧娟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卡片上的字,禁不住別過頭去,這麼避重就輕的卡片,這麼雲淡風輕的花圈,其實特別的哀傷,也特別容易將有過雷同際遇的人割傷,因為人生和愛情,其實都一樣,都一樣,往往都是卡在喉嚨說不出口的,才最深刻,最沉重——
之後時間悄無聲息,移動了周星馳心裡的擺設,有些人給挪開了,有些事被摘掉了,唯一移不動的,是周星馳的哀傷。羅慧娟離開之前,勇敢地面對死亡,給自己拍了部短片,說是給將來想念她的人留個念想,她在片裡頭戴著假髮,一邊用手背抹掉被睫毛膏染黑的眼淚,一邊語重心長地笑著說,「如果想要人生沒有遺憾,那就好好地生活,好好去愛,不要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我想,周星馳比誰都更淸楚,羅慧娟這一段話,很明顯是說給他聽的。先是愛的支離,然後是人的破碎,她不希望周星馳再一次因為不敢承擔不敢面對,而錯失了愛的機會。
朝花夕拾。愛情只爭朝夕,誰稀罕一萬年?所以周星馳的電影,一說到愛情,很多都是讓你看完之後笑著離場,然後隔了許多年,你經歷了好一些人好一些事,才慢慢將電影裡的畫面和現實中漸行漸遠的那一個背影串聯起來,才慢慢地流著眼淚回味那恍如隔世的光年。
我從來都覺得周星馳對愛情的理解其實比王家衛更深刻。從來。王家衛對愛情的刻畫,是音樂是隱喻是旁白,是鏡頭美學的掩飾,是明星光環的折射,不會是周星馳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裡熊熊地燒出一朵漫天紫霞——周星馳電影裡的愛情,是一個人不斷辜負另外一個人的懺情錄,是自戕之後傷痕纍纍的展示,是至尊寶義無反顧戴上的那一副金剛箍,也是藏在廟街那一碗黯然銷魂飯裡頭,雙刀火雞沒有辦法說出口的對愛的渴望與荒涼。
記得嗎?《西遊.伏妖篇》裡頭有一幕,唐僧一個人在月光下一錘一錘地雕刻著佛像,豬八戒嘟起嘴嘟囔,哎那禿驢又有心事,沙僧接上一句,沒辦法,他心裡放不下一個人——周星馳心裡放不下的那個人,不是莫文蔚,也不是朱茵,而是羅慧娟。
羅慧娟去世後葬在老家深圳大鵬灣,而周星馳隨後開拍《美人魚》,地點就選在大鵬灣,只是——水仙已乘鯉魚去,羅慧娟喜歡潛水,並且因為潛水而傷了耳膜從此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這一切的一切,周星馳都叼在記憶裡,久久都不肯放下。有一次在《西遊.降魔篇》的記者招待會,周星馳禁不住深情地說,我也牽掛段小姐,很希望她今天還在。眞正的段小姐,和周星馳甘苦與共在無線拍《蓋世豪俠》,周星馳當時是多麼的意氣風發,終於給當上了電視劇第一男主角,而羅慧娟則笑得比他還高興,在劇裡飾演他的夫人,正巧姓的也是段。
周星馳總讓我想起一句話,我平素不愛人,我愛一個人,愛很久,愛很深。可他總是在銀幕上滔滔不絕,但銀幕下卻一點都不擅長為自己辯解。包括感情。包括人品和性情。既然選擇了一路孤絕,那就得先學會從此不發一言,把聲帶也一起割絕。於是所有好的壞的。所有偉大的卑微的。所有關乎他鏡頭一roll就生人勿近,既狂躁又霸道,像個暴君似的。片場裡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躱著他不避開他,說是害怕和他的目光交接,而所有對他的斥責和負評和誤解,他都不吭一聲,他都照單全收——
而收工之後的周星馳,總是等到攝影師把燈都滅了,才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離開片場,他喜歡聽大光燈熄滅之前「波」的那一聲,像是人生初始,又像是故事結束。他沒有兄弟,沒有跟班,沒有片場外坐在跑車上等他的火辣美女,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有時候開著他的古董法拉利,有時騎著自行車——他說,跑車太快了,不但看不淸楚周圍的風景,也聽不見自己,他其實更喜歡騎自行車,因為可以一路騎,一路撞見不一樣的事,一路遇見不同的人,甚至可以半路停下來,在小小的老店鋪吃一碗燙嘴的粥,然後再慢慢騎上很斜很險的路回家去——於是我漸漸相信娛樂圈子裡所說的,揚名立萬之後的周星馳其實是一片安靜的沙漠,明明名氣如日中天,偏偏周遭卻渺無人煙。
就好像吳孟達離世,大家都義正詞嚴地對他進行道德綁架,鼓譟著,鞭笞著,好像如果他不親自到靈堂弔唁,就該把他屋子給燒了似的,可又有多少個人願意去相信,其實在吳孟達彌留之際,他曾經戴著口罩大半夜到醫院提前和達叔吿別,化開兩個人之間的猜忌和遺憾,讓吳孟達走得了無牽掛?可周星馳終究不辯一言,不置一詞。沉默,是最響亮的解釋。而眞正的朋友,是擱在心裡,不是掛在嘴邊。我記得有一次黃秋生實在看不過眼,站出來替他說了兩句公道話,「你們整天在說周星馳怎麼怎麼的,周星馳什麼時候說過誰的不是了?」
我喜歡周星馳,是因為周星馳是一個只有謎面而沒有謎底的男人。他沒有劉德華八面玲瓏的公關手腕,也沒有梁朝偉我見猶憐的文藝氣質,從星仔攀到星爺這個位置,除了看見歲月在他頭上撒下一大把雪和鹽,似乎沒有人關心周星馳到底摔破了什麼,跌碎了哪裡?我記得羅慧娟說過,「他總是心不在焉,和他在一起,你必須要很有耐心,也必須接受他就算對著你說話,腦子裡轉動的全是電影裡的走位和對白——」
這樣子的周星馳,莫文蔚也經歷過。他可以一句話都不說,靜靜地望著滔滔不絕的莫文蔚一整天,眼裡遠山含笑,心裡其實萬馬奔騰,腦子裡卻全是打算拍進電影裡的分鏡,常常讓愛過他的女人懷疑,那恍惚的笑,會不會只是寫在水面上的溫柔?蕩過就消失,一點眞實感都沒有。是王晶說的吧?
能夠把喜劇拍好的導演,恰恰都是悲觀的導演,都憂鬱,都孤僻。有沒有人吿訴過你呢?小時候的周星馳不愛說話,有點潔癖,也有點自閉。而他那一種自閉,是閉起眼睛,快樂地張開雙手,像準備迎接一樹林的桃花,然後踩著滑板一路從山坡滑落懸崖邊,只要再往前一步——是的,再往前一步,就要掉進山谷裡去的自得其樂的自閉。我記得周星馳的母親難得星期天帶他到茶樓喝早茶,每次都要把周星馳一坐下來就急忙拿起來蓋在臉上的餐牌搶過來,低聲斥罵,「你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啊?」
其實我也好奇。小小的周星馳,頂多七歲,為什麼每次一進到茶餐廳或酒樓,第一件事就是把餐桌上的餐牌拿來蓋著自己的臉,不想看大人世故而險詐的臉孔,也不想被周圍的大人看見他的憂傷與怯弱?即便到了十歲,周星馳還是十分的害羞,總是躱到母親背後,不敢跟人交談,也沒有要好的玩伴,他的童年裡被燒焦的,除了一隻沒有父親陪著一起提的燈籠到底還有什麼?而且誰也想不到的是,當年那張藏在餐牌背後的臉,將來竟成為全香港人的共同記憶和全華人電影界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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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時尚雜誌主編、馬華作家范俊奇
《鏤空與浮雕》系列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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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惠姍(琉璃工房主理人)
專文盛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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