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與人通: 宗教人生 (第4版) | 誠品線上

Spiritual Penetration and Human Cultivation: Religion and Human Life

作者 聖嚴法師 (1930-2009年)
出版社 財團法人法鼓山文教基金會-法鼓文化
商品描述 神通與人通: 宗教人生 (第4版):神通真的法力無邊嗎?在瞬息萬變、錯綜複雜的時代裡,何處是人生的歸宿?身心的安頓,心性的超脫,就在一念之間。本書收錄聖嚴法師談論「宗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神通真的法力無邊嗎?在瞬息萬變、錯綜複雜的時代裡,何處是人生的歸宿?身心的安頓,心性的超脫,就在一念之間。本書收錄聖嚴法師談論「宗教與人生」議題的十八篇文章,針對東西方宗教的流傳、互動及觀念上的異同,以理性的態度提出了分析辯證。法師深切期許,「宗教與宗教之間,應該彼此諒解,互相尊重,不要抱著『有我無敵』或『有敵無我』的態度,去肆意攻擊或存心消滅。」並也以其深厚的修行經驗、敏銳的觀察力點出人生的種種艱難苦痛,經由其深雋智慧的帶領,我們得以超越人生的瓶頸,探尋終極圓滿的真理。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聖嚴法師(1930-2009年)1930年生於江蘇南通,1943年於狼山出家,後因戰亂投身軍旅,十年後再次披剃出家。曾於高雄美濃閉關六年,隨後留學日本,獲立正大學文學博士學位。1975年應邀赴美弘法。1989年創建法鼓山,並於2005年開創繼起漢傳禪佛教的「中華禪法鼓宗」。聖嚴法師是一位思想家、作家暨國際知名禪師,曾獲臺灣《天下》雜誌遴選為「四百年來臺灣最具影響力的五十位人士」之一。著作豐富,中、英、日文著作達百餘種,先後獲頒中山文藝獎、中山學術獎、總統文化獎及社會各界的諸多獎項。聖嚴法師提出「提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的理念,主張以大學院、大普化、大關懷三大教育推動全面教育,相繼創辦中華佛學研究所、法鼓文理學院、僧伽大學等院校,也以豐富的禪修經驗、正信的佛法觀念和方法指導東、西方人士修行。法師著重以現代人的語言和觀點普傳佛法,陸續提出「心靈環保」、「四種環保」、「心五四運動」、「心六倫」等社會運動,並積極推展國際弘化工作,參與國際性會談,促進宗教交流,提倡建立全球性倫理,致力世界和平。其寬闊胸襟與國際化視野,深獲海內外肯定。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從人生的痛苦到人性的昇華人心的安頓和自性的超脫從人與人間到解脫之路走在缺陷處處的人生道上再談走在缺陷處處的人生道上蒼涼的人生人格在寂寞中昇華怎樣準備人生的最後談神通與人通理想的社會美麗的未來境界宗教行為與宗教現象東西方宗教的會流論佛教與基督教的同異再論佛教與基督教的同異人的佛教佛教的孝道精神佛教對福壽康寧的看法

商品規格

書名 / 神通與人通: 宗教人生 (第4版)
作者 / 聖嚴法師 (1930-2009年)
簡介 / 神通與人通: 宗教人生 (第4版):神通真的法力無邊嗎?在瞬息萬變、錯綜複雜的時代裡,何處是人生的歸宿?身心的安頓,心性的超脫,就在一念之間。本書收錄聖嚴法師談論「宗
出版社 / 財團法人法鼓山文教基金會-法鼓文化
ISBN13 / 9789575987817
ISBN10 / 9575987810
EAN / 9789575987817
誠品26碼 / 2681579015008
頁數 / 304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5X2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人心的安頓和自性的超脫

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依照生理學的研究,我們人類全身的細胞,經過七年左右的新陳代謝,便通通換過了。也就是說,人生如果活到三十五歲,他的肉體,可能已經過五次的改頭換面或脫胎換骨了。這種新陳代謝的過程,時時刻刻都在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漸次進行著,甚至可說當一個剛出娘胎的嬰兒,哭出第一聲的時候,一方面固因新鮮的空氣加強了身體的組織,一方面也因空間氣溫的刺激而殺死了不知多少稚嫩的細胞。由此可見,我人的一身一世,由生到死,身體的組織,不但是天天都在所謂「昨死今生」,並且還在隨時隨刻隨分隨秒地「剎那生滅」哩!

不過這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是不會覺察到的,每每總以為現在的我是我,昨天的我是我,乃至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以前的我也是我,雖然拿起每年的照片來核對一下,幼年時的娃娃不像二十歲時的青年,四十歲時的模樣,也不同六十歲時的型態。但總以為那個變了又變的我,終究還是一個我。根據佛理來說,這便是執著。比如梁啟超先生的看法就不同了,他接受了佛教的觀念,便有一種超乎常人而又合乎科學的見地,西元一九二五年他在清華大學教書,就對學生們這樣說過︰「我身上的骨肉血,不到一個禮拜已經變成了街上的糞泥塵,何止生理上如此,心理上的活動,還不是時時刻刻變遷,現在站在講堂上的梁啟超和五十年前抱在他母親懷裡的梁啟超,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也很可以發生疑問。」因此,他在學術思想上的見解,也往往不惜以今日之吾而攻難昨日之吾的。

如果將這原則運用到歷史哲學上去,那麼我們的人身細胞,固在時時刻刻的生滅不已,人類的歷史,又何嘗不然呢?比如中國周代的民族精神,直到現在仍然存在於中國民族之中,但我們卻不能否認現在的中國民族,經數次外來民族的大小融化,以及佛教等哲學思想的漸次輸入,早已不是也不像周朝時代的中國民族了。不過一般現實主義的人們,即使承認人體的細胞和民族的文化,時時都在前後交替,相繼不絕地變遷著,但總不肯承認我人的性命靈魂或意識也有著同樣的延續和變遷的。同時,他們雖然承認漢代的中國民族固是中國民族,換過好幾個朝代的唐、宋、元、明、清而到現代的中國民族依然還是中國民族;前一個朝代到後一個朝代是結帳式的大變,但在每一個朝代的統治階段中,也有其零碎漸變的現象。可是,將這邏輯運用到人生生死的問題上,就有許多人不能接受了,比如凡為水準以上而有些生理常識的人,不會不相信人體細胞在時時生滅的現象,是攻不破的真理,但當進一步告訴他們︰「人體細胞的剎那生滅是機能的漸變,人的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乃性命的大變;漸變中的人生雖不是固定一念的自我,但總還是這一自我本性的延續與演變。大變後的生命,雖已面目全非,並且無從想像,然這一個自我的本性總還是存在著的。正
像經過一場浩劫、一場大戰以後,過了一個時期,換了一個朝代,雖然人事全非,但其中國民族仍然有其中國民族的精神與文化一樣。」這一觀點,就難保不受神滅論者如梁武帝時代的范縝,以及所有現實主義無宗教與非宗教者的非難了。其實,他們除非連民族精神(或國魂)的真實性全部抹煞之外,便不能自圓其說,否則,如要一面承認民族精神的實在性,另一面又否定人生靈魂(佛教稱意識)的永久性,那便是強詞奪理的胡說與邪說了。

由上面可以知道,我人不用把自己看得太認真太現實了,因為我人的生理和心理,時時都在變動;同時我人又不能徹底否定了自己或小看了自己,因為千變萬變,自我的本性始終是這千變萬變中的主體,這一主體對於變動中的任何一件事物都要負責任,所以我人的行為又不可隨便。

一般學者主張犧牲個人的小我而去完成人類社會的大我,所以他們往往引用耶穌的話說︰「一粒麥子,如果不丟入泥土裡腐爛,則永遠是一粒;如果丟入泥土中腐爛發芽,則可以有十倍百倍的收穫。」這種犧牲自己毀滅自己而幸福後代與繁榮後代的精神,實在是非常偉大的,也是極為悲壯的。這對於人生的鼓勵,在西方世界的確有著不可埋沒的功勞;餘如我國所謂「薪盡火傳」,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都是可歌可泣的精神。這些都能否定了小我而去肯定大我的事實,這也就是人類的社會道德所賴於成長存在的基本因素。可惜這種成全大我的精神雖屬偉大,犧牲小我而徹頭徹尾否定了小我的獨立價值,卻是極其悲哀而又無以著落的!事實上,一般人所標榜的大我,是一個絕對無限的境界,即使犧牲了盡宇窮宙的小我,也未必能夠出現一個完善的大我。可見這一大我的觀念,不唯是空洞的理想,而且還是永永遠遠都達不到目的的空洞理想。其實這一理想也無異是一種麻醉、一種催眠,或一種魔術而已!當然,無論麻醉、催眠或魔術,在某些狀況之下,是對人類社會有益的,所以數千年來所謂人道主義(或人文主義)的精神,的確也給人類歷史寫下了好多光輝而又壯烈的記錄。但是我們要問︰自有生民以來,人類之中固有著不少
是所謂上帝(善良)的子民,也有著好多是所謂魔鬼(罪惡)的臣屬;上帝天天都在跟魔鬼戰鬥(上帝與魔鬼並不是基督教的專有名詞),卻始終不能把魔鬼的幽靈從人類之中驅逐出境!其中理由,除了教育和宗教的問題(其實一般的教育並不濟事,城巿教育高於農村,而農村的罪惡卻少於城巿),應該有︰第一,否定了小我而肯定大我,小我固可與大我宇宙化合而成為「天人合一」,相反地,如果犧牲小我,當小我死去之後,豈不也是消融於宇宙之中了嗎?第二,能夠成為聖賢豪傑固然好,固然可以垂名青史,流芳千古,而落得一個「精神不朽」的美名。但從有史以來,我們所能知道的古人,又有幾何?同時,不做聖賢和君子,又將怎樣呢?既然達不到聖賢和君子的目的,反過來做一個凡人乃至小人或罪人,又有什麼不同呢?有人說︰「人在洗澡時,都是一樣的」,那麼人在斷氣後,還不也是一樣的?聖賢會死,不是聖賢最多也只一個死。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辛勤克制去做聖賢而絕大多數又成不了聖賢;雖說人皆可以為堯舜,倒不如隨波逐流,混水摸魚來得痛快了。

由這兩點理由,我們就可知道,人類社會中,為什麼永遠存在著善惡相對的矛盾現象?人們不能肯定自性本體的獨立價值和永久性,所以無從得到進取的信賴和具體的安頓。例如儒家所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這種望而不即的心理,其實是非常悲哀的!因為沒有絕對的信心和把握,因為人的壽命太短了,對於崇高理想的追求,往往都有「日暮途遠」的感覺,即如孔子死時,因其所有的政治抱負,未能即身實現,故亦仍有類似「壯志未酬」的慨嘆,與「無可奈何」的心境。於是,有許多意志不堅的人就要這樣想了︰「我這塊料還能出人頭地嗎?算了,由他去罷!」



談神通與人通

日前,在幾位師友的閒談中,說到今日時局的緊張、人心的沉悶、人性的墮落,無不同聲悲嘆。其中有人以為,今日的佛教中若能出現幾位具有神通的大德,我們的社會人心,必將大大地改觀。筆者對此因有所感,而寫下這麼一篇文字,以便求正於諸位讀者師友之前。

所謂神通,在佛教的解釋,應該包括凡聖共有的五通及聖位獨具的六通在內。五通便是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和宿命通。這五通,外道凡夫都可以禪定的工夫修練得到;六通者,以此五通,再加一個漏盡通便成。也就是說,前五通的境界,在六道眾生之中,無論學佛與否,只要下了禪定的工夫,到了相當的程度之後,便可求得,所以上至天神,下迄人及畜生,都可能得到若干神奇之力,故在我們的歷史乃至當今的世界上,往往會產生一些神奇古怪的現象,尤其是在半開化或近乎原始型態的一些區域中。可是這在佛法來說,雖然承認它的存在,也可以證明它的存在,但卻不以為那是人生自救的最好出路。換言之,有了前五通,只能在三界生死之中顯顯本領,卻無法跳出生死的大海一步。正像小說《西遊記》中所寫的孫悟空一樣,他會七十二變,他能一個虎跳翻出十萬八千里,但總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去。眾生修行,非到第六漏盡通得著之後,才是真正的通出了三界生死的輪迴。以禪定的境界來說,那是到了四禪天以上的境界了,可是不修佛法,不依正法修行,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這樣的境界。

說起神通,對我們總會產生若干嚮往的情緒,試想︰如有一天,我能坐在家裡便可利用神足通的力量,在短短的時間之中,便能遊遍了整個的地球,甚至於整個的太空,不用噴射機及潛水艇等任何交通工具,要到哪裡,就到哪裡。最繁華的都巿如紐約、芝加哥、華盛頓、倫敦、巴黎、羅馬、維也納……,最冷的北極,最熱的赤道;可以遊覽古木參天(最高的大樹達二百英尺)的原始森林,可以觀光撒哈拉大沙漠,也可以欣賞一番人煙滅絕、草木不生的南極景象。上至喜馬拉雅山頂看雪景,下到六英里以下最深的海洋深處跟水族們談心;再上到太陽系外的銀河系,乃至銀河系外的那些恆河沙數,運用現在最大的望遠鏡也望不到的宇宙群島或宇宙中的所有星球;下入地層之下的熔岩地心,既不會累,也沒有危險。我們不用無線電的收音傳真和電視等的機器,便可看盡世間所能被人看到的一些景物事象,如紐約的地下火車、北極海上的冰山、沙漠上的仙人掌、倫敦的大霧、夏威夷的火山、尼加拉大瀑布、埃及的金字塔,揚子江的三峽、桂林的山、黃山的花岡峰;火星上究竟有沒有人?太空其他星球上的風光又是如何?也可盡收眼底瞭如指掌。我可以利用天耳通,要聽什麼就是什麼,那時我可以不用長途電話,不用收發報機,不用派地下工作人員,要聽什麼人的談話,就聽什麼人的談話,任何國家的任何機密會議,我坐在家裡,比他們與會的人員,更為明白清楚。我也可以利用他心通,觀察所有跟我可能或已經發生各種關係的人的一切心理活動,一方面我可先發制人,凡是對我有所不利的念頭,當尚未形成事實之先,便向他提出有力的警告,否則的話,我也可以事先準備避難,以求減輕自己的損害或負擔。最妙的,我可運用宿命通,看看我過去的許多無窮生死以來,究竟曾變過一些什麼東西,是牛、馬、狗、豬、毛蟲、糞蛆,或者一向就是人;或是男、女,當過大官、強盜、乞丐、小販、軍人;或者我是剛從天上貶謫下來,那麼我曾住過哪些個天?有過多少天子、天女?享過多久的天福?同時我還可以看出其他的人們,哪些人曾做過我的父母?一共幾次?在什麼時候?哪些人曾是我的妻子、兒女、親戚、朋友和冤家對頭?那該多麼有趣。

正因為神通的妙用,有這麼大的天地,我們說來,也就真的神乎其神了。其實,所謂神通,真有如此的廣大嗎?那是並不盡然的,印度的外道,和非洲及澳洲半原始部落中的祭師,一千九百多年以前的猶太人耶穌,都能耍出幾套神通(其實說他們近乎魔術比較恰當些)來的,即連中國明代的大儒王陽明,他在尚未專事於儒家的理學之先,曾修過道,也曾有過類似神通的經驗,他當時能在家中知道有什麼人要來訪他。可是那些經驗的適應範圍是極其有限的,真所謂當方土地當方靈,範圍一大就摸不著邊際了。如像佛的大弟子目犍連那樣的神通,上天入地,自由自在,實在難得,但與佛陀比來,他又瞠乎其後了。然而,神通有用嗎?目犍連尊者為了要救釋迦族人的災難,便以神通的力量把五百個釋迦族人,裝在他的缽裡,托上天去,可是那五百個人,竟在他的缽裡全部化成了血水,並且連他自己本人,也是死於外道之手,被打得血肉模糊!可見,神通雖然可貴,卻也未必可靠。

本來神通是由禪定的工夫得來,但是禪在中國,成了中國佛教的最大支派之後,宗門的祖師卻絕少玩弄神通或追求神通的,相反地,宗門的祖師,都在教人做一個人,絕不主張教人變成神奇古怪的「神」,尤其中國的文化是人本主義的文化,禪宗又是一個因了中國文化的影響而形成的中國佛教,甚至還有人以為中國的禪宗,是藝術生活的宗教,所以由禪定而產生神通的門路,不為所取。同時,禪定可以產生神通,禪定卻不一定非要產生神通不可,如《禪法要解》上說︰「行者得此第四禪,……欲得六通,求之亦易。」如果不求神通,也就不一定會有神通了。何況佛教主張因緣果報,一切的一切,皆由各自過去生中的業力牽引,而有現前的受報,未來的出路,也要靠著各自本身的努力,才會慢慢好轉,單憑神通是無濟於事的。所以在中國佛教史上,所謂「神僧」如佛圖澄等的地位,實不如道安、羅什、道生、慧遠、法顯、玄奘等來的顯著,前者的貢獻也遠不及後者之偉大。雖然利用神異能夠轟動一時,但其對於後代的影響,並不太大。否則的話,世尊成佛之後,可以不用說法,乾脆就用神通來救度眾生便是了,把所有的眾生,運用佛陀的神通,一個一個全部帶向佛國淨土,不就行了嗎?可是佛在人間應化之時,若非不得已,絕少用到神通的,佛陀
全憑他的智慧及德行的感召,來教化眾生。所以佛教不講權威,只講因緣果報,這便是佛教異於其他宗教(如基督教等)的偉大之處,因為佛度眾生,只能勸導教化,不能如基督教所說的代人贖罪及赦人之罪。各自吃飯各人飽,佛陀只能教人吃飽或餵人飯吃,卻不能代人吃飽,真理之中,沒有便宜可討,想占便宜,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正因為神通的不可靠,所以佛教傳來中國數千年,在中國佛教史上的中國佛教徒中,能以神通聞名者,實在不多,尤其不會受到正統佛教思想的重視。所以我們在今天而談神通,實屬多餘!

筆者沒有佛教的反動思想,但我以為,在今天而想來談神通或提倡神通,神通兩字,應有另外一種解釋才對。神是精神,也是人人皆有的心性,能夠把人人的心性,接通或貫通了人人的心性,就可稱為神通。其實,我們為了避免名詞的假借運用而引起觀念上的模糊不清起見,不妨將這一種神通,稱為「人通」好了,同時,我們也可以說,今日的人類社會,與其說是需要神通,倒不如說是需要人通,更為切乎實際。今日人類世界的危機四伏,殺氣騰騰,究其原委,豈不正因人與人間-個人與個人,各人的團體與團體,各人的社會與社會,各人的思想與思想,各人的國家與國家,各個國家集團與國家集團之間,重重相間,間間相隔,把整個的人類世界築起了許許多多的圍牆。每一個不論大小的單元,都被一圈無形而實存在著的圍牆深深封閉起來,而且個人有個人的圍牆,個人在一個社會團體中,又有各該社會團體的圍牆,例如國家的、民族的、政治的、宗教的、思想的……,一重重、一層層的,人在其中簡直像是走進了迷宮,但卻不是迷宮,而像封得緊緊的大鴿籠中裝著許多中鴿籠,中鴿籠中又有許多小鴿籠。如說今日世界的人口有二十六億,那麼我們之間的圍牆,又何止只有二十六億之數呢?人們,就在這一圍牆重重的狀態下,彼此猜忌,彼此懷疑,也彼此樹立矛盾和彼此製造紛爭,一些喪心病狂的人物,便在這一矛盾和紛爭之下,火中取栗,力求發展他們的野心,挑撥仇恨,發動戰爭!試問︰我們處身其間,究竟如何是好?我可肯定地高聲回答︰「人類的自救之路只有一條,要諒解、要接近、要接通;要人與人間接成一塊面,穿成一條線,通向一個點。」要不然,我們的人類文化,只有豎起腦袋,準備迎接所謂「世界末日」的命運了!

當然,我們人類的前途並不會真有那樣地可怕。人在人間,雖因種種私欲(包括所有的物質與精神的自私心理)的關係,將自己和他人間隔開了,而使其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我敢斷言,除了成了佛的眾生,所有一切三界的眾生,其身心方面的活動,絕對不會發現有兩個完全一樣)。但是,我人既然生在人間,一生出來,就要和他人發生關係,人之出生,必定有其父母,即使他是私生子,他也不能因為找不到父親,而就說是無父而生。出生以後,漸漸由父母的關係,而與他的家庭和家族發生關係,由家庭家族而到學校、鄉黨、社會、國家……,終於成了人類世界的一個成員。這在中國的儒家解釋,可用五倫概括一切︰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人在人間,儘管絕多數人不做君臣(如今應解作官僚或部屬)、絕少數人不做夫妻或父母(獨身者如佛教比丘、比丘尼等),但總不能不做子女,不能不做兄弟和朋友(包括同事及師生)。人不能沒有父母而出生,人也不能沒有扶助或激勵者而成功與成名,人不能沒有廣大的群眾而成為聖人或賢人,同樣地,人也不能沒有芸芸的眾生而證到無上的佛境。通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將軍的勳章,多半是用敵人和自家士卒們的頭顱換來的,獨裁者的寶座是用他人民的背脊骨墊平的,不過他們感覺不出來罷了。



人的佛教

諸位先生、諸位同學︰

剛才高同學介紹我是博士,其實我並不以有博士學位而覺得了不起,卻以做為一個和尚而自慰。因和尚並不是人人能做,博士則諸位同學皆有機會,可能已有些得到了;做和尚則不然,現貴院日、夜間部有一萬多人,一年中有一位做和尚,已算是很難得了。

今天的講題是「人的佛教」,想了很久,覺得到貴院講佛法,尤其在臺中的貴院講佛學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諸位對佛法或佛學已有相當修養,因在臺中巿有好多位法師和居士們向諸位介紹佛法,也引導同學修學佛法,而我非常慚愧,懂得有限。

我覺得講點有用的東西最好,學問可看書,而對諸位最有用的非學問,乃是生活。故今天的題目為「人的佛教」,是從生活上看佛教對人有多大的幫助。

諸位認為佛教是什麼東西?是宗教?哲學?還是文化?也許諸位認為兼而有之。但向諸位報告,我認為佛教非哲學,亦非宗教,而任何東西在人類歷史上產生過影響的即是文化。

佛教不是哲學,因為釋迦牟尼佛不是哲學家,他不用哲學觀點、思惟方法跟大家研究。哲學,是供人理解,或對無法解決之事,理出頭緒,用邏輯方法加以說明,這是哲學家的責任與貢獻。釋迦牟尼佛、孔子、孟子都不是哲學家,而是為解決人類生活上和社會上的問題,而將生活經驗和人格標準說了出來。有人問釋迦牟尼佛,人從何處來?往何處去?釋迦牟尼佛從來不回答,孔子亦然,有人問孔子生死問題,孔子答︰「未知生,焉知死。」並不是生死不重要,而是生前死後在目前現實生活上沒有多大的意義。所以我說孔、孟、釋迦牟尼佛都不是哲學家,而是解決人類現在的問題而說出其看法,以解決之。

佛教不是宗教。一般宗教必須具備兩個基本條件︰1.相信自己心外有力量,2.相信人生與宇宙最初都由神創造的。心外的力量分有多神教和一神教。多神教認為山川、草木等任何一物皆有神,原始宗教大致如此。高級宗教為一神教,認為人生宇宙最初由神創造,神就有權力支配。人靠神生活,好或不好,幸或不幸,除了感恩,不可埋怨,因神有能創造,即有權支配。但佛教為無神論,此與唯物主義之無神論不同。唯物主義之無神論,相信除物質外,不信另有精神這樣東西。佛教之無神論是就因緣、緣起之關係,說明宇宙、人生本來就如此,並非有個萬能的神能創造什麼?所以佛不創造任何物。佛法也是本來就有,佛對我們的功德,是在體認了佛法之後,將其所經驗的告訴了我們。宇宙間無萬能的神,以佛教的觀點分神為天神、地神等。將一切眾生分為十類︰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人、天、聲聞、緣覺、菩薩、佛。眾生之產生,皆由各人的業力所形成,地球甚至整個宇宙皆由眾生業力所感。地球是地球上的眾生業力所共感,並非只是人類而已,包括一切有情眾生。眾生若沒有種生天的因,不會生天,沒有種生地球的因,不會生在地球上;若生地球的因已經完了,則到其他地方,所以說一切皆操在每一個眾生手中。由此看來,佛教並非宗教。

由歷史看,佛教只是文化而已。佛教文化帶給世界很大貢獻——改善人的生活。

佛教與佛法是有區別的。佛教,從理論、思想上講,且有經典;教團由組織上言,有出家、在家四眾弟子。佛法,本來就有,釋迦牟尼佛出生或不出生此世間都沒有關係。我今天到貴院講佛法其實是多餘的,各位本來就具有,我說出只是複誦,提醒各位而已,是將各位本具之佛性指出。信仰佛教的較高境界,不是信仰心外的佛,而是相信自己本來就有成佛的可能,自己具成佛條件,但需一步步來,那就需要修行的方法。佛法,從一個角度看,本具——佛性的普遍存在,山河大地無一不是,無處不是。從另一個角度看,成佛方法是佛法,有成佛經驗的人才能說,老馬識途,告訴我們如何才能安全地走向成佛之道。在這世界上最初第一個成佛的人,很不容易,很多人沒有發現成佛的方法,而釋迦牟尼佛發現了。成佛要有方法,所以,信仰佛教的重心,是在求法。為法忘軀,為求法可不惜生命,「朝聞道,夕死可矣。」因已有機會聽到或求得成佛方法,沒有聽到實在太遺憾了。佛經裡有一個故事可以說明釋迦牟尼佛未成佛前求道之心切。

有一次,釋迦牟尼佛遇到大梵天王變成的夜叉,嘴巴長得很大,告訴釋迦牟尼佛說︰「我的肚子餓了,你讓我吃掉,我就告訴你佛法。」佛說︰「我給你吃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夜叉說︰「我現在很餓,你先讓我吃了再說。」豈有此理,吃後就沒辦法聽了,可是佛說︰「你先說一半給我聽,然後我給你吃,等以後再投胎來聽另一半。」夜叉說︰「好吧?我就先說一半給你聽吧:『諸行無常,是生滅法。』」(行︰一切現象都是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經常在變動的都稱為行)佛說︰「好,謝謝你!我給你吃。」於是爬上樹枝跳進夜叉的大口裡。夜叉不但沒吃,且將佛扶起,說︰「你這種求法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我現在再告訴你另一半——『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只有四句,聽法不在多,在於是否真實受用。聽多記在筆記本上沒有用,我在美國時,有人問我是教淨土、禪,或是……?在美國淨土難吸收人,禪在美國則已有幾十年,所以教禪有人學,名雖教禪其實是教修行方法。講課前必請同學將筆記本闔起,全神貫注看我,我的每一句話皆灌入同學的耳朵中。若記筆記,往往為了記此句,而下一句聽不清楚。佛學有用嗎?佛學也是法,任何一物皆是法,就修行言,佛學不是修行方法,而是研究佛教的問題。佛學可在圖書館查書,斷章取義地寫成。書本上的知識與實際上的生活大不相同。

我回來後,有位居士常跟著我,有一天對我說,他跟了我這麼久,為什麼一句話也沒告訴他。其實我整天在說話。有時我們常想親近善知識,時常跟著他,反而得不到什麼?卻在偶然機會下看了或聽了一、二句話,而受益良多。在印度,知識是朋友的意思,有善知識、有惡知識。惡知識如酒肉朋友,大善知識是偉大的朋友,是老師。現在說個比喻,一隻老鼠掉在米缸中,竟不知是米,而不敢吃,因此餓死。我們常終日聞法而不知。這又好像蠟燭點燃時,四周亮,底下沒有光,附近暗。這些話想要告訴各位的是,相信自己隨時都在親近善知識,均有使自己成佛的可能。

有人今天念阿彌陀佛,明天念藥師佛,後天念彌勒佛……,心想總有一佛與我有緣,阿彌陀佛不來,藥師佛來;藥師佛不來,彌勒佛來。想求長壽利益時,念藥師佛;想求死後往生極樂國時,念阿彌陀佛;學生怕考試不及格,念觀世音菩薩。因為你念了觀音,不會的試題,變成會的,惡運變成好運……。如此是修行嗎?是的,但不應是佛教徒的基本態度。不要投機取巧,不要有所為而為,才是正信的佛弟子。

學佛的目的是要對生活有實益,不只是學些佛學名詞就夠,更不是只知道若干經典,以便向人炫耀。千萬不要自己尚未弄清楚之前,便東抄西摘的寫文章,結果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講了些什麼?佛法不是用來研究的。以學術言,當鼓勵研究,對歷史做回顧。但對生活無用,生活靠體驗,佛經不是僅從文字的表面,就可以理解的,文字表現的本身無法確定什麼意義!因為從多角度看,有形相之物皆無法代表真正的東西。經典告訴我們的只是法的影像而已,必須由日常的生活中體驗經典講的是什麼。佛出世間是想使人依據他的經驗做藍本,向其學習。健全人生,淨化社會,這才是佛的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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