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心禪意: 不是有、亦非無; 沒有界限, 只有放鬆與覺知… | 誠品線上

Chan Heart, Chan Mind: A Meditation on Serenity and Growth

作者 釋果峻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禪心禪意: 不是有、亦非無; 沒有界限, 只有放鬆與覺知…:開悟,不過是見到我們原來的本質,見到真實的情況,見到真相。你到了那兒,你明白了。無! 詩序推薦◎繼程法師專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禪,不是坐在蒲團上感覺快樂無憂;反倒是,伴隨著世間的傷痛與沉重,禪,就在那裡生起。◎專文推薦:國際知名導演/蔡明亮這是果峻法師的第二本著作,從跟著松年長老學書法說起,果峻法師在磨墨、洗筆、裁紙之中,領受其師「無為而為」的教導。爾後他也在向大師求道與帶領學生之間,堅定對禪法的信心;在與一切人事物交會互動之時,練習放鬆、把心打開,去感應萬物,而不只是反應自我;在日常的行住坐臥之間,體驗生活才是真正的道場,快樂的、憂傷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只要用心體會,即便看似危機,實則都是開悟禪機。全書共收錄近四十篇作者果峻法師在印尼和北美對其禪修學生們的開示,以及他與英文版編輯所進行的對談內容。果竣法師善於用各種譬喻言詞闡釋禪法精髓,其中更有許多引人入勝的禪宗故事、作者的生活逸事與修行體會。在作者生動詼諧、富有詩意且充滿洞見的筆觸中,帶著讀者進入諸如懺悔、呼吸、安忍、自立…等主題,進一步領略「禪」的本質。閱讀此書的同時,就像在果峻法師引領之下展開了一場場「禪修」,不僅幫助我們的紛亂思緒漸感平靜,更帶著我們在字裡行間探得「禪」與「生命」、「禪」與「我」的真相。無論是已熟悉禪法的人,或對「禪」好奇有興趣者,又或許是對生活現況感到無奈者,本書皆是值得一看的智慧之作!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釋果峻果峻法師1974年出生於新加坡,依止新加坡菩提閣松年長老座下剃度出家,曾潛心研讀修習佛教各傳承,包括南傳、北傳和藏傳佛教。法師曾依止台灣法鼓山聖嚴長老座下禪修,後得聖嚴長老印可並獲傳法為中華禪法鼓宗法嗣,並曾跟隨台灣福慧寺欽因長老座下學習,獲傳法為賢首宗兼慈恩宗法嗣,同時曾依止台灣青龍山不動寺惟勵長老座下學習,獲傳法為真言宗密教法嗣。 法師畢業於新加坡義安理工學院生物科技系,出家後就讀台灣福嚴佛學院,並於澳洲蒙納殊大學(Monash University)取得心理學學士、和社會研究學學士學位,以及澳洲悉尼大學(University of Sydney)佛學碩士學位。法師通曉中文、英文和韓語,於世界各地指導禪修,曾於2005至2008年擔任紐約法鼓山象岡禪修中心住持,也是加拿大Chan Community Canada和印尼Dharmajala禪修團體的指導老師。他的英文著作包括《Essential Chan Buddhism》和《Chan Heart, Chan Mind》。《Essential Chan Buddhism》已被翻譯為中文、印尼文和法文,中文版譯名《愛,從呼吸開始吧!》,於2015年由橡樹林出版社出版。■譯者簡介沈麗文記者,譯者,作者。修道上永遠的學生。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一:我的禪推薦序二:一個夢一、磨墨1、磨墨2、不是「沒有」,是「非」3、執取4、「什麼是無?」5、身體只是身體6、相爭7、我呼吸,故我在8、無為而為,無門之門二、步道9、「是什麼?」10、快樂vs.欲樂11、第一個考驗12、超越13、處理疾病14、安忍15、信心與修行16、自性三、禪心,禪意17、輕言細語18、身心合一19、超越自我20、勇氣(二)21、自立22、不立文字23、佛的舌頭24、懺悔25、忠誠26、視為理所當然27、為自己取暖!28、時刻長相左右29、天空之心(二)四、入世30、魔軍31、開放的心胸32、反應/感應33、賦予生命意義34、你已得到它!35、學著去感受36、擁抱僧人37、入世致謝詞英文版編輯附錄

商品規格

書名 / 禪心禪意: 不是有、亦非無; 沒有界限, 只有放鬆與覺知…
作者 / 釋果峻
簡介 / 禪心禪意: 不是有、亦非無; 沒有界限, 只有放鬆與覺知…:開悟,不過是見到我們原來的本質,見到真實的情況,見到真相。你到了那兒,你明白了。無! 詩序推薦◎繼程法師專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865613860
ISBN10 / 9865613867
EAN / 9789865613860
誠品26碼 / 2681679283000
頁數 / 248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開悟,不過是見到我們原來的本質,



見到真實的情況,見到真相。



你到了那兒,你明白了。無!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一個夢/國際知名導演 蔡明亮

  某處,儘管很遠,你老是去,那是因為跟此處有緣。

    我老是去威尼斯,儘管那麼不喜歡搭飛機。

    一九九四年,我的電影《愛情萬歲》入圍了威尼斯電影節競賽,這是極富盛名,也是世上最古老的電影節,我那時年輕,才拍了第二部電影就被選上,簡直像做夢一樣,很期待得獎,什麽獎都好,又覺得渺茫。

    電影放映後,聽到掌聲,也聽到耳語,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很爭議啊,被安排了很多訪問,也四處遊玩,水都很美,稍稍撫慰著得失的忐忑。

    影展閉幕前夜,我做了夢,觀世音菩薩對著我唱歌,就是平常看見的觀音模樣,歌聲與旋律美得讓我淚流不止;我醒來那一剎那,觀音一隻手輕撫我額頭,隨即飄遠,聽見有人喚我:「阿亮,你怎麽了?」我滿臉淚水,望著同房的小康說:「我們要得獎了。」

    第二天,我上台領了金獅。

    多年以後,我受邀擔任瑞士盧卡諾電影節的評委,一位義大利金髮女評審團經理,每天領著我們看片、開會、用餐,我現在記不起她名字了。

    某晚,我們喝酒聊天,她說:「蔡,有一年在威尼斯電影節,我也在做同樣的工作,那時有九位評委為了你的《愛情萬歲》起了劇烈爭執,有四位愛死你的電影,要給你大獎,另四位恨死了,甚至有人揚言,若你得獎,他就退出,兩方吵得不可開交。」我問:「不是有九個人嗎?」「哦,那位不知道在想什麼,不表意見,最後他們還是決定給你一個小獎,金獅銀獅是別人,你是一張獎狀,然後大家就去參加派對,影展主席熱烈抱著一位大導演,咬耳朵恭喜。」

    這真是天大的內幕,我瞠目結舌。

    「大家喝了一堆酒,回去睡覺,一大早主席被電話吵醒了。」她繼續說:「我猜他還在酒醉呢,但他接起了電話,傳來年輕的美國女演員烏瑪・舒曼(Uma Thurman)的聲音,她也是評委之一。她問主席簽字沒有,主席回她那份獲獎名單還在辦公桌上,一會就要簽。『你先別簽。』烏瑪・舒曼說,『你讓我們再開一次會,我要翻案。』」

    我喊了出來:「那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又過了好多年,法鼓山的桃園齋明別苑請我去分享創作,之後,我跟法鼓山有較多接觸。一天,助理轉告,有一位果峻法師的新書想請我寫序。我嚇一跳,這果峻是哪號高僧,何方神聖,怎會點名我?雖平時也愛看看有關佛學的書、唸唸經,始終霧裡雲裡、矇懞懂懂,要我為佛書作序,別鬧了吧!又不好一口拒絕,就說先看了稿再說,沒想一看就被吸引了。

    怎麼會有一個新加坡的出家人,跑到韓國的荒山古寺去苦修,日復一日,除了泡菜還是泡菜,高麗人又特別強悍,老和尚更是兇得要死,真是阿彌陀佛,果峻竟然還搞笑地把修禪比成母雞孵蛋,就是老母雞時時刻刻坐在一堆蛋上面,何時孵出小雞?你問牠,牠問誰。那書名《愛,從呼吸開始吧!》,問佛陀生命長短,佛陀答:「一呼一吸間。」果峻說,如果沒有愛,呼吸做什麼?

    讀著讀著,就愛上了這個性格獨特的修行人,讀了兩遍,斗膽寫了序。過了一陣子,收到新書,書裡有兩篇序,一篇我的,另外是一篇譯文,原來果峻法師在歐美國家都是用英語弘法,此書先出了英文版,現在翻成中文,連同那個序。我看著那名字有點眼熟:勞勃・舒曼(Robert Thurman),不就是著名的美國籍佛學大師嗎?一查才知,他還有一位出名的女兒,就是烏瑪・舒曼。

    我想起當年的威尼斯影展,我在旅館大廳撞見烏瑪・舒曼,她就從我身邊經過,被一群媒體簇擁著;小康也遇見她,在電梯裡,她對著小康微笑;我也想起我做的那個夢,原來烏瑪・舒曼就是我的觀音,更妙的是,我跟她的父親勞勃・舒曼竟在果峻法師的一本書上相逢。

    雖然替果峻法師的書作了序,卻沒見過他本人,只知他住持在新加坡,也是到處飛來飛去,而我卻漸漸不太飛了,身體長期積勞成病,搬到人少的山區住下來,而小康偏又舊疾復發,脖子忽然不聽使喚歪向一邊,如同二十年前那樣查無原因,我成天陪他看醫生,工作或邀約大多都推辭了,遠門也不出了。

    朋友介紹認識了香港著名中醫莫伍球大夫,他獨特的針灸,令小康的脖子開始有了鬆緩。「筋脈之疾,急不得。」他說。莫大夫住香港,每年總會飛台北幾次,為法鼓山的出家眾義診;我們相識之後,他跟夫人每回來台,變成要上兩個山:法鼓山、我家的新店山,醫小康,順便醫我,不肯收錢,莫夫人說:「我們上來喝咖啡的。」

    二0一六年,法鼓文理學院校慶,邀了我的舞台劇《玄奘》上山表演,小康演玄奘,但脖子還是歪的,莫大夫就在山上的診療室為他針灸,鬆筋調氣後才讓他上場。傍晚開演,天空飄起了如絲的細雨,三四百位僧人與信眾,或坐或站,團團圍著一方巨大如荒漠的白紙上,那是《玄奘》的舞台,小康慢走其上,微微顫抖的頭部,努力地控制著身體的平衡,舉步維艱、一心一念,一隻鳥在半空盤旋,不停啁啾,天漸暗,鳥飛去,眾如如。最終,小康走出白紙,一步一步,穿過人群;一步一步,上台階,眾跟其後;一步一步,踏入水池,那是觀音殿前的大方池,眾圍四周,看他緩步涉水;一步一步,終來到燈火通明的殿前,跪向觀音,眾亦跪,那時我已淚流滿面。

    有一天,莫大夫又來看我們,不經意聊到一個名字:「果峻法師到香港都會找我給他診治,你識他嗎?」果峻法師這法號怎麼這麼耳熟?「住在新加坡的那位果峻法師?」「就是他。」「我給他的書寫了序,但卻沒見過面。」「那好,下回他在台灣,我帶他找你。」

    因為莫大夫,我跟果峻法師終於見面,如見故人,彷彿是《愛,從呼吸開始吧!》書中,走出來那位古怪又調皮的苦行僧:愛自討苦吃,吃苦如吃補,有點傻,又像在裝傻,頭好壯壯又目光如炬,哪裡像是要看醫生的人?卻又將佛法講得那麼簡單易懂,又妙趣橫生。我把威尼斯做的夢告訴他,他笑了,說原來觀音菩薩也會化身成電影明星,又感慨地說,佛教一路來,是不是太嚴肅了?如果我們有一位佛教徒,像美國流行歌手艾爾頓・強(Elton John)那樣該有多好,又或者像你,是世界有名的導演。「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果峻法師問,「佛陀的故事,可以演成百老匯的《獅子王》嗎?」

    今年,我的作品《你的臉》入選了威尼斯電影節,同時果峻法師又託人寄來了一本書稿,我帶著那本厚厚的《禪心禪意》上飛機,當然,還帶了《金剛經》。可能是年齡和身體的關係,我越來越害怕搭飛機,更不要說是長途飛行,總覺得整個人被掛在空中,動彈不得,只有不停讀佛經,才覺得心安。在曼谷轉機的時候,我的後座來了兩位頗有年紀的泰國僧人,我向他們請安,覺得他們好像我此趟飛行的護法,也是果峻這本書的護法,頓時整顆心就安靜下來。

 我翻開了《禪心禪意》,看到年輕的果峻,從幫他的剃度師松年長老磨墨開始,我又被深深地吸引進去。

 飛機平平穩穩地,飛向了威尼斯。

蔡明亮 二0一八年九月十四日於新店
 

試閱文字

內文 : 1.磨墨
  我的剃度師父松年長老以書畫聞名,在新加坡被視為國寶。
  有人說,人如其字。人們認為松年長老的書法沒有火氣,筆觸清洌流暢,這對於當年還是個年輕沙彌的我來說,實在難以理解,因為他經常不留情面地羞辱責備我。我只能揣測,也許啊,透過藝術這扇窗,可以窺見他內在不為我知的一面吧。
  松年長老出生於中國大陸的書香門第,一九四九年共產黨取得政權後,被迫離鄉背井,流亡台灣、香港和馬來西亞,最終落腳新加坡。
  我住進他那間不算大的寺院「菩提閣」時,才二十一歲,而他已八十好幾,病痛纏身。當時寺內的出家眾只有另外四位比丘尼,她們暗自竊喜,因為我年紀最輕,而且剛住進來,理應擔任老和尚的侍者,當他發脾氣時的出氣筒。
  菩提閣到處擺放著藝術珍品和古董,由於寺裡財務很緊,我猜想師父是以他的字畫換得這些珍貴文物。寺裡有許多清奇秀麗的盆栽,像是文人的書房,最明顯的莫過於他客堂內的大木桌,他就在那兒練字畫。
  有一天,師父發現我在看他寫書法。
  「你想學嗎?」他問我,口氣有點詭異。每當他用這種口氣說話,準沒好事,但我的確想學書法,特別是向這樣一位大師。
  「師父,謝謝您!」我迫不及待地回答,並躬身行禮。「師父」是敬稱,我在跟他講話之前,都必須先稱呼「師父」。
  師父板著臉,手一揮要我退下。隔天,他書房門沒關,我正想從門口溜過去就被他叫住;他沒說話,只是盯著我看。他一雙濃眉,尾端向下捲曲,幾乎碰到眼角,看起來像個凶猛的老貓頭鷹。
  我畢恭畢敬地走進去,他不耐煩的勾著手指示意我站到身邊。
  「磨墨!」他說,同時在一方直徑約六吋的黑色圓硯台中注水。我拿起墨條。
  墨條,古有松煙墨和油煙墨。松煙墨是先燃枝以取得煙,再調和膠並加入配料,包括麝香、冰片等藥草香料,以及金箔和珍珠粉等,以增加光澤和香氣;歷經數十年,書畫中依然能透出這墨色。墨條的品質,端看質地是否細緻、有無雜質。
  師父握住我的手,用墨條在硯台中心畫圈開始磨墨。這舉動親切得讓我驚訝。
  他做完示範,就叫我離開了。你可能會以為磨墨很容易、也很快,但真的沒這麼簡單,你得不停地磨磨磨,太用力,手掌和手臂最後會累得磨不下去;太輕了,又磨不出好墨色。
  終於,我認為我磨出的墨既不過濃、也不算淡。我敲敲師父房門,呈給他看。
  「笨蛋!」他說,「為什麼磨這麼大一片?你以為水很便宜嗎?我得付水費耶!」顯然我磨的圓圈太大,都磨到硯台邊緣了,所以水份很快蒸發。「磨在一點上!」他抓著我的手,做給我看:集中在硯台中心一個小圓點上磨墨。
  「放輕鬆!」他不斷提醒我,一面引導我緊張僵硬的手,「順勢而為就好。」磨著磨著,最後我終於感受到他的內勁:他的節奏、動作和力道。傳承油然而生。從那之後,磨墨就變得很順了。

  一開始,我期待很快就能開始學寫毛筆字,或至少練習筆觸,為寫字做準備。誰知道,過了幾個星期,我還在磨墨。
  我越來越不滿,這位老人家沒聽過墨汁嗎?新加坡到處都能買到。他根本活在另一個世紀,恐龍級的人物!我不停地磨不停地磨不停地磨,集中於一小圈慢慢地磨,手都染黑了。我從手指、手腕一直痛到手臂!
  如果墨磨得太濃,他就開罵:「傻瓜!去把它調淡一點,但別再加水。」
  怎樣把墨調淡卻不加水?多年後我才了解,原來是加入淡墨。當時還是年輕沙彌的我,可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啊。

  除了磨墨之外,我還得練就絕技來清洗並晾乾師父的毛筆,以及裁切他書畫所用的宣紙。裁紙那才叫悲慘!每道邊都必須裁得筆直,不能有一點缺角。我學會乾淨俐落地摺紙,然後用刀從摺縫處裁開,動作必須平穩流暢,不然邊上就會破損。
  「宣紙怎麼變『猴紙』啦?」我裁的紙只要有一絲不完美,他就會這樣問。「你根本還是個猴子,去剃毛吧。」
  他是在含蓄地奚落我:宣紙被我裁出的毛邊就像猴子身上的毛!他就是有辦法這樣妙語如珠地挖苦人。
  我也學會把紙疊起來捲好。只要我在紙上弄出一道皺摺,他就會訓我:「紙在我這兒的時候,都很年輕;到你手上,它們就老囉!」他都這樣語帶雙關。
  擺放他的文具,位置必須精確。稍微放遠一吋他就會大吼:「你想拉傷我靭帶啊!你真會折騰老人家!」
  而如果我把紙放得太靠近,他又會損我:「地獄種子!你為什麼把它放得這麼近!你覺得我老得沒辦法伸手了嗎?」
  通常在完成一幅字畫後,他會像小孩子一樣開心,覺得很滿意。
  「這誰寫的啊?」他笑著問我。
  「是師父。」
  「真的嗎?是我寫的?」
  「師父,我想是的。」
  「哇!寫得好!真是我寫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現在我才了解那是一種教導,師父在指點我某些事,雖然當時我毫無頭緒。

  在我離開菩提閣前往台灣讀佛學院的一星期後,師父圓寂了。我還是一個毛筆字都沒寫到。離開前,我所做的依然是磨墨、摺紙、裁紙、清洗毛筆、再將它晾乾或拭乾。師父一定有察覺到我的沮喪,他最後給予我有關書法的教導是:「最重要的,是寫而不寫、不寫而寫。」
  在那之後,過了整整十五年我才重拾毛筆。在這十五年間,我投入禪修,同時深入經藏,曾輾轉居住在台灣、韓國、澳洲和美國,一直到三十過半,我回到新加坡重建師父的寺院,並接續他的工作。
  現在,我跟隨師父的朋友學書法,他是一位老書法家,對學生也很嚴格,不過因為我是寺院住持,他待我很客氣。我很認真練字,我想我有進步。
  我經常想起早年的日子以及師父的教導,當時我沒能全然領會,但它們一直在我心中。我逐漸領悟,師父那是禪師的作風,藉著磨墨在指點我。
  我仍然用墨條磨墨,那種放鬆、穩定、在硯台中央畫圈的動作,能使
我們散亂的覺察重新集中於一點。我們的心思經常飄浮不定,念頭都是零零碎碎的浮光掠影;就像我曾不小心把墨濺到硯台外面,我們做事往往很粗心,不能集中注意力。
  我年輕時曾為了磨墨而感到沮喪、憤憤不平,現在正好相反,反而很享受這過程所帶來的專注。在這一切都講求快速的時代,磨墨著重的是耐心。我們習慣期待速成、簡單、舒適,而磨墨要付出努力,不可能一蹴而成,得放慢一些。
  像師父一樣,我感受著宣紙的紋路,以毛筆輕輕蘸墨,再將筆尖理順。宣紙非常纖細,如果毛筆含的水份太多,墨會在紙上滲開;如果下筆太用力,紙會破損甚至磨穿。
  師父先在水中潤筆,然後輕輕拭乾,在旁邊專門準備的一張小紙片上來回輕輕揮動,調理筆鋒。接著他將毛筆舉到眼前,感受一下筆毫,再將它浸入墨中迴旋,惦量蘸墨的效果。然後他擺好弓箭步,一腳向前,膝蓋微曲,平穩地站著,蓄勢待發。事實上,多才多藝的師父也是武術高手呢,他個子很高,肩寬胸厚,即使到了老年依然很結實。
  師父在動筆前總是稍做停頓,這停頓十分有力,他調整呼吸,我可以感受到他放空自己,然後揮筆一氣呵成。
  年輕沙彌如我,好希望能有這樣的功力和涵養。

  現在,當我磨墨、裁紙、清洗和晾乾毛筆,我明白了為何師父那麼堅持將這些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細節做到精確,如果我們連小事都做不好,還談什麼成就大事?他在為我打基礎,以承擔弘揚佛法的責任,接續他的傳承。
  師父不僅教我寫書法,更教給我書法的精髓。字體可以臨摹,而精髓需要有人指點,這正是他所傳授的。它有如筆鋒的細微精確,如裁紙般的流暢,如同在硯台集中一點磨墨的單純和專注;靈感如虛空般遼闊,揮灑於紙端。
  每當我寫書法,都很感恩身體能維持弓箭步的站姿。我承繼了筆墨的竹林松枝,以及使樹林得以生長的溫暖陽光,我融於紙、化為墨,融入重重無盡的宇宙,剎那剎那無盡展開,生生不息。
  「誰做的?」
  我想知道。
  是我嗎?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