諧唱中的異聲
作者 | 韓商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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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商品描述 | 諧唱中的異聲:家庭就是一對雌雄動物,交配繁衍,同處一室。人自稱是萬物之靈,以禮規自恃高貴,但事實上到底高貴多少?粉飾太平算不算高貴?以多欺少,偏要以倫理道德包裝 |
作者 | 韓商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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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商品描述 | 諧唱中的異聲:家庭就是一對雌雄動物,交配繁衍,同處一室。人自稱是萬物之靈,以禮規自恃高貴,但事實上到底高貴多少?粉飾太平算不算高貴?以多欺少,偏要以倫理道德包裝 |
內容簡介 家庭就是一對雌雄動物,交配繁衍,同處一室。人自稱是萬物之靈,以禮規自恃高貴,但事實上到底高貴多少?粉飾太平算不算高貴?以多欺少,偏要以倫理道德包裝,算不算高貴?人們齊聲諧唱,成就一種信仰!而當眾人高歌文明,不容異聲,這種文明何嘗不是一種野蠻? 美國金郡藝文獎得獎名家韓商羚,繼歷史懸疑著作《奈費勒雕像》後,睽違四年長篇小說重擊登場!以長居海外的觀察視野,批判與反證東方社會親權、孝道至高無上的荒謬傳統、探討高舉道德大旗下,實為精神暴力的情緒勒索所造成的現代家庭悲劇! 黎從適和姚荊玉夫婦應邀赴美,參加兒子黎衛的大學畢業典禮,豈知一下飛機便接獲黎衛自殺的消息。二人匆匆趕赴醫院,一名自稱是黎衛同學的墨西哥僑生西里爾遞上黎衛的親筆遺書,遺書上語焉不詳,卻隱隱若有所指。荊玉認出這個名叫「西里爾」的男子酷似他們去世多年的大兒子──黎熙,黎衛的哥哥。而這一天正好是黎熙的忌日,悲痛的荊玉不由得懷疑黎衛的死是黎熙亡魂作祟…… 夫婦倆暫住於友人孫弗陵家中,處理黎衛喪葬事宜。弗陵女兒黛菲愛慕黎衛,一心想追查出他自殺背後有何苦衷。遂與西里爾、哥哥雷蘭特一同回到黎衛租屋處勘查。尋獲一把不曾啟用的手槍,以及一只停在黎衛死亡時間的手錶。 黎衛自殺當時,西里爾和黛菲皆在場。西里爾與黎衛平時相從甚密,對外卻宣稱二人不熟,因此引起黛菲的懷疑。黛菲、雷蘭特、西里爾循着線索,找到黎衛生前的死對頭──堂弟黎燦歌,燦歌述說起一段悲慘的大家族往事。這些親族內不為外人知的爭風吃醋、陳腐陋習、虛假謊言,竟成為悲劇連鎖的起源與詛咒!而身為母親的荊玉,又真的只是個命運坎坷、連失二子的「無辜」遺族嗎? 「原來,所謂親情,只是這樣一場利益投資!」
作者介紹 韓商羚韓商羚臺大中文系、英國約克大學藝術史碩士畢業。曾獲美國金郡藝文獎、海外華文著述獎以及一些文學獎,著有長篇小說《情繭》與《奈費勒雕像》。
產品目錄 第一章 拉花貓 第二章 黛菲的男友 第三章 舊事 第四章 遺書 第五章 保密合約 第六章 遺闕的第一封信 第七章 死亡一刻 第八章 成績 第九章 姊妹恩仇 第十章 諮商師 第十一章 買槍客 第十二章 代罪羔羊 第十三章 真與假 第十四章 永夜的房間 第十五章 五年同忌 第十六章 數獨表 第十七章 愛德司 第十八章 閒憶 後記
書名 / | 諧唱中的異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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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韓商羚 |
簡介 / | 諧唱中的異聲:家庭就是一對雌雄動物,交配繁衍,同處一室。人自稱是萬物之靈,以禮規自恃高貴,但事實上到底高貴多少?粉飾太平算不算高貴?以多欺少,偏要以倫理道德包裝 |
出版社 /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ISBN13 / | 9789863267072 |
ISBN10 / | 9863267074 |
EAN / | 9789863267072 |
誠品26碼 / | 2681794825000 |
頁數 / | 296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1X14.8CM |
級別 / | N:無 |
重量(g) / | 407g |
最佳賣點 : 美國金郡藝文獎得獎名家韓商羚,繼歷史懸疑著作《奈費勒雕像》後,睽違四年長篇小說重擊登場!
以長居海外的觀察視野,批判與反證東方社會親權、孝道至高無上的荒謬傳統、探討高舉道德大旗下,實為精神暴力的情緒勒索所造成的現代家庭悲劇!
內文 : 好半日,巧玉摸著牆走回房間,坐在妝臺前,直勾勾地盯著鏡子—黎衛死了?荊玉的三個孩子,到此竟一個不剩?
「可能嗎?這真的可能嗎?」她喃喃問著。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驚悸。
她憶起幼時跟著父母住在大家族裏,磚砌的宅子不甚寬敞,幾個家庭各據樓層一處擠在其中,每天的生活便在叔伯姑嬸一堆雜亂稱謂中恍恍度過。
姚家據說是個士族,她祖父姚霽光一生就為拼個名銜,奈何屢試不第、世異時移,留下作古的身分,不上不下,總地還能以一種文化交接之下的遺老自居,在記憶中逞能,哄哄體制之外的後生,說要是制度不改,自己便是個博學鴻儒、黃甲狀元。
姚霽光一生以讀書人自居,逢人便提姚鼐,攀親引故,獨尊桐城古文,家裏四壁掛著山水軸畫,書架擺滿經史子集,書畫在年歲中生了灰塵,每年除夕打下一層蛛網來。他愛穿斜襟直裰,坐在書櫃前那張古木桌子招待朋友,把上等茶葉沖了又沖,規矩細節無不講究,時不時吟首詩,十有八九把那首:「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背上幾句,聽來客稱讚幾句,自己再謙讓幾句。
巧玉印象裏,祖父母總是高不可攀,一座姚家宅子便是一個嚴明的封建社會,最頂端是姚霽光夫婦,其次幾個叔叔伯伯,其次長孫幼孫、其次姑姑們,最底層則是外姓媳婦,以及連同她和荊玉在內的諸般堂姊妹。
重男輕女的觀念連帶引出母憑子貴的現象。巧玉的母親書讀得不高,又沒有顯赫的家世後盾,連續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在家族裏自然成為人人譏誚的耙子。她父親是個孝子,跟父母同聲一氣,怪罪妻子生不出兒子。父母皺個眉頭,他便趕緊叱罵妻子,要是父母真的發怒,他便當先上前打她幾下給老人家出氣,有一陣子卯起來想找個小老婆生兒子讓父母開心,不知怎地後來沒有成功。
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夫家受盡委屈,回到娘家,自己父母也只對著她搖頭嘆息,拎著她回來向公婆彎腰賠罪。
巧玉猶記得,每回母親在眾夥那邊受了氣,便帶著她和荊玉關在房間,對著她們姊妹歇斯底里地放聲咆哮,瞠目齧唇如臨仇寇,質問著她們為什麼不生作男孩子,害得她眾裏擡不起頭來,遭受公婆丈夫的凌虐蹧踏。
她命令兩個女兒跪在面前向她道歉,小小姊妹倆依言跪了,低著頭,一面流淚,一面說:「我們不該生作女兒,我們對不起媽媽。」她憤怒極了,扯著女兒的頭髮擰她們的手臂,擠鼻子瞇眼睛,說女人就是愛哭,賤!
有時,母親也會很感性地抱著姊妹倆,說她們是她的心頭肉,坷坎道途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那當下,她也是真心愛她們的。
巧玉猶記得三人擁抱一處,那卑微又絕望的顫抖,記得母親濃濃鼻音的溫言慰藉,更記得母親發飆時的猙獰表情,那一聲她攅眉皺臉由骨底發出的簡潔清亮且充滿恨意的「賤」的聲響,以及種種不堪入耳的污言罵詞。
當時巧玉年紀尚小,對於母親的忽冷忽熱既困惑又不安。每回母親走過來,她總無從預測下一刻將是溫暖的擁抱抑或怨毒的咒罵。
而每回母親發脾氣,荊玉總會衝過來護著她,代她受罰挨打。母親走後,荊玉便拿手帕替她擦眼淚,並替她梳理弄亂的頭髮—大家族裏不允許房門之外的凌亂醜陋—一面剛毅決絕地
說:「誰說女孩子沒用,我偏要證明自己比堂哥堂弟都強。」
荊玉這話雖是對著妹妹而發,卻更似一句自行立下的誓言。不知怎地,巧玉總覺得她面上的表情像極了母親的憤怒與不甘,為此凜凜悸動。
年節對於大家族而言,無非是一場比賽大會。幾個家庭悉集一堂,依次排開,逐項比較。第三代孩子陸續上學之後,自然免不了比成績、比排名。
荊玉個性倔強,事事爭先,要在一眾堂兄弟之中獨作個掃眉才子。她挑燈夜戰死讀活讀,拼出個第一名來,可惜家族裏女孩子不作數,祖父母的嘉獎永遠輪不到她們身上。荊玉不服氣地大聲理論,眾人一陣錯愕,跟著一陣訕笑。姚霽光忿忿起身,瞪著她母親,問:「妳怎麼教女兒的,竟敢和親長頂嘴!」鼻孔裏噌了聲,拂袖而去。
從此她們低賤的母親又多了一條罪狀,在夾縫間愈發難堪。大家庭平時各自關起門來誰也不服誰,但一群人聚在一起,要維持表面上和睦,總得有個共同目標讓大夥連成一氣,於是荊玉母女兩個便作了個現成笑柄,姑嫂妯娌閒磕牙的最後一道防線。
巧玉眼看姊姊能力雖強,處境卻惡,加上脾氣硬,四處不得人心,私自忖著:「這麼苦幹實拼到底不是個好辦法。」她默默觀察,把家裏上下互動狀況一一用心牢記。
群眾裏除了需要個倒楣鬼供大夥共同出氣,通常也會有個人緣奇佳、一眾皆服的寵兒。在姚家,那二伯母即是這樣的人物。
巧玉發現,在這男尊女卑的家庭中,只有這位二伯母深得祖父母歡心,非但甚少挨罵,飯桌上偶爾也聽他們讚揚這媳婦賢慧懂事。她在妯娌之間吃得開,連幾個自家姓氏的叔叔姑姑也常圍著她「二嫂、二嫂」地喊。巧玉心底暗暗立志,將來要做二伯母那樣的人,卻把母親和姊姊當個反向指標。
二伯母相貌姣好,儀容端莊,說話輕聲細語,即使不笑,嘴角永遠微微上揚,平時從不與人爭執,遇了有人吵架,她一出面調停便好了—誰能不買她的賬。她的一雙兒女,依排行便是巧玉的大堂姊、四堂弟,因著母親的關係,姊弟倆在親族間特別受寵。巧玉看得好生羨慕,自怨自嘆沒能生作那家子的女兒。
某日,二伯母帶著兒女庭院玩耍,巧玉又躲在一旁偷看。二伯母發現了,招手叫她過去,巧玉起初怯生生地,但在二伯母親切招呼下,很快地與堂親打成了一片。
巧玉嚐到了甜頭,便往那邊靠攏,起先是三天兩頭,漸漸地日日都耗在那一處。二伯母也從不拒絕她—二伯母從不拒絕任何人,她那屋裏總是熱熱鬧鬧,不時有人串門子,常常那個嬸嬸來抱怨這個姑姑,後腳一走,這姑姑前腳便踏了進來,數落起那個嬸嬸的不是。
不管誰來,二伯母都是周全迎迓、殷殷款待。她習慣坐在縫紉機旁的一把籐椅上,聽人訴苦閒說,偶爾應和兩句,偶爾勸解兩句,大多時候則是緘默不言。
有一回,一個嬸嬸來過剛走,屋裏難得清靜。二伯母在籐椅上坐下來,啜口茶,拿起衣褲徒手縫補。巧玉和二個堂親在一邊地上遊玩。片刻,忽見二伯母站起身來,走至門邊,清清嗓子高聲說道:「好孩子,這樣你懂了吧,咱們姚家是書香門第,你要時時以此為念,將來做個和爺爺一樣能詩善畫的一流人物。」說完了卻是從容回座,繼續未完的針線活。
類似情況又發生了幾回,巧玉看二伯母一個人對著門說話,心中疑惑不解,兩個堂親卻若無其事,自顧自玩耍。
一日,巧玉又來到那屋子,正巧二伯母一家子都出去了,她獨自在空蕩蕩的房裏等呀等,一晌來到籐椅邊,把原本擱置其上的一疊衣服移開一旁,爬了上去。
巧玉踩在椅上左瞧右看,那縫紉機倚窗而置,向來緊閉的窗簾由這角度斜眼看去開了道縫隙,視域所及正是宅子裏貫穿上下的樓梯,不論誰要打迴廊經過,都得先由樓梯爬上來。二伯母臨著窗坐,盡把來人收在眼底,她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因此有了依據。倘使遇上甲來埋怨乙,而乙正由樓梯上來,她便故意說著乙一些好處,對甲好言勸解。乙在廊外聽得,自然要恨甲背地裏說自己的不是,卻感激心如明鏡的二伯母幫著自己說公道話。一待乙走遠了,她又可以話鋒一轉,心向著甲道:「話說回來,這件事她的確做得過份了,怪不得妳要生氣—」如此任人仇隙更深,她卻兩邊都不得罪。至於對著門邊說話,也只是看準誰將經過,順勢討好罷了。
巧玉在二伯母身側逗留愈久,把這裏人際機巧看得愈是仔細。她本來發願作那樣的人,和堂親遊戲只是個幌子,私心裏是來把二伯母當榜樣勤奮學習的。
家族裏起先不以為然,人人都勸二伯母別接近那家子的女兒,二伯母淡然一笑回應,眾人慢慢地便改口誇起她好氣度、能容人。而巧玉自幼生得圓潤可愛,她跟著二伯母,逢人便笑,別人批評她母親和姊姊,她也從不生氣。時日久了大家也不由地對她生出一點憐愛之心,都說她倒像二伯母的女兒玲瓏剔透,不似她倒楣的母親和愚蠢的姊姊處處討人厭,連向來不對孫女們多瞧一眼的祖父母也偶爾誇獎起她來。
巧玉這點成就惹得荊玉大為不滿,對她訓誡道:「做人要憑真本事,不能光會耍嘴皮子。」
「是嗎?妳不是很有本事,怎沒人理妳?」
「總有一天我揚眉吐氣,他們一個個都得到我跟前懺悔。」
「姊姊,妳別作夢了吧。」巧玉眨眨眼,甜膩地笑著,「妳這招硬碰硬根本不靈,不如學學我,不用等將來怎樣了,我現在已經比妳強—」
巧玉長嘆了口氣,望著鏡裏滿頭華髮,人生當真轉眼即過。大家族裏光怪陸離的軼事,足堪編纂一冊《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門垣外看不到內裏,人人都道是個修德治禮的敦厚之家,二老一個「先生風範」,一個「淑女典型」。
姚家在姚霽光夫婦故世之後,幾個兄弟分了家,便徹底散了。那些叔伯堂親後來怎麼樣,二伯母後來怎麼樣,巧玉不得而知,她甚至想不起大多數人正確的面孔來。
荊玉和巧玉隨著父母搬出那宅子。雖不復往昔繁雜的人際,巧玉依然憑著當時跟著二伯母練就的本領把父母哄得服服貼貼。
她們的母親逃出那扭曲的陛牢,便一心想彌補兩個女兒,看看巧玉這般貼心可人,怎不把她當寶物寵著,根本忘了她從前怎麼因疏間親。至於荊玉,卻是愈發爭強好勝,她祖父那「士族第一」的觀念深植在她血液裏,讓她堅信唯有讀書才能出頭。從前姚霽光老是感嘆生當末代不及考個功名,現在荊玉也有一般的遺憾—她還沒壓過親族眾男丁,姚家竟先散了。而今她只剩妹妹一個競爭對手,她日夜苦讀,讀成個大近視,語粗聲嘎、不修邊幅,自然沒有長髮摺裙,笑咪咪的巧玉那樣討父母歡心。
巧玉攏著秀髮夾到耳後,露出一張圓圓的臉兒,眨眼笑道:「姊姊,我又贏了。」直把荊玉氣得發狂。
荊玉如願以償地上了大學。巧玉既不愛念書,只得從其他方面爭勝。她看姊姊和黎從適來往,便假託請教課業去接近他。從適洋派新潮,對女孩子體貼備至,好處都讓「女士優先」。姊妹倆親眼目睹母親一生的慘劇,因此愈是和她們那專制傳統的父親個性相反的男人,愈令她們動心。黎從適看這個小妹妹醉醺醺地,怎不加緊把些謔浪話頭戲她,表面上在荊玉那裏卻是不動聲色。巧玉終是敵不住狂喜,私下對著姊姊表白了心意,她笑得得意洋洋,彷彿在說:「等著看,這一回合我還是會贏。」
荊玉為此深惡痛絕。從適那邊撇得乾乾淨淨,讓她更加認定都是妹妹一人在作亂。恨歸恨,她心中著實充滿恐懼,為了不教巧玉又贏,她一畢業立即與從適結婚,專注一念,只想趕在巧玉成年之前把大局定下。她父母聽說她要結婚,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筆聘金,幾番講價把金額定下來,張羅了一副微薄妝奩,說禮輕情義重。在此期間,更有一件怪異之事—荊玉和從適結婚不久,某日清早,巧玉照常上學,一進校門卻被人一路指指點點,說她誘拐自己姊夫,同學們各自譁然,頃間一傳十、十傳百,人人私下竊笑,叫她作狐狸精。這事懸宕多年,至今仍是樁無頭公案,巧玉雖不信向來只會死讀書的荊玉能想出這花招來,卻又想不出其他嫌疑犯,自己高中生涯最後一年過得水深火熱,算來,全拜荊玉所賜。
悠悠十年過去,巧玉也結婚生子,跟著丈夫巫順事搬到南部生活,與荊玉南北遙隔。姊妹二人自幼嚐盡重男輕女的苦頭,皆欲極力擺脫這陳腐陋習,怎奈童年創傷太深,時而不察竟連自己也壓制不住。
巧玉生了個兒子,便忍不住得意起來。她母親巴望了一輩子沒抱過男嬰,這會抱著孫子真是樂壞了,把自己從前怎麼因為沒生兒子所遭到的凌辱忘得精光,或者正是受過那樣的迫害,更得堅信這觀念合理,從前吃的苦才不至於只是場誤會。荊玉來探望時,她母親便滔滔誇著巧玉厲害,一舉得男,不像她只生個女兒,憨慢。她母親一面說,一面刮著臉斜眼取笑,巧玉手抱嬰兒,和母親一搭一唱,笑道:「姊姊,妳看我家若堯可不可愛,這回我又贏了呢。」
荊玉一生最痛恨這句話,不甘示弱,隔年竟真的拼出了一個兒子,幾年後又生一胎,即是黎熙和黎衛。又過兩年,巧玉生下若瑰,荊玉知道妹妹這回生了個女兒,心想自己兩個兒子,總算暫時領先了,只是她沒有得意太久,巧玉產女,身體尚未復元,竟傳來外甥女黎雁車禍過世的惡耗。
「怎會這樣?」巧玉抱著若瑰哺乳,心頭沉甸甸地。她雖恨荊玉,聽到消息仍不免慘然震撼,掙扎要起身弔問。
她母親勸她還在月子,不要激動壞了身體,尤其她生若瑰時難產,鬼門關走一圈回來,醫生特別交代定要小心休養,才總算將她勸住。
而今竟連黎衛都沒了,巧玉詫異更復淒涼。想想荊玉一生坎坷,幼時在家族裏受盡排擠,種下思想禍根,父不仁母不慈,好容易嫁個人人稱羨的丈夫,骨子裏卻是個浪蕩胚子,她落得兒女家事都得單打獨鬥。巧玉甚至聽說,黎雁出事之時,這位風流姊夫還不知上哪縱酒閒遊,好幾天才總算找到了人。
反看自己雖然操勞庸碌,至少一雙兒女平安無恙,她那小氣丈夫巫順事總把她氣得跳腳,內裏卻是個顧家的老實男人。夫婦兩個齊心齊力,事事有商有量……巧玉在妝臺前一坐便是一個下午,不停自問,倘使當年是她嫁了黎從適?倘使她和荊玉際遇交換?想著,直感到一顆心隱隱發顫,身子也寒了半截,由衷地同情起荊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