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園文存
作者 | 朱省齋/ 原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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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商品描述 | 樸園文存:熱愛書畫,仿清人孫承澤《庚子銷夏記》、高士奇《江村銷夏錄》體例,收錄所見名畫法書,品評鑑賞,考其源流,並記錄其尺寸、後人題跋圖記等等。一生浸淫書畫,特 |
作者 | 朱省齋/ 原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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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商品描述 | 樸園文存:熱愛書畫,仿清人孫承澤《庚子銷夏記》、高士奇《江村銷夏錄》體例,收錄所見名畫法書,品評鑑賞,考其源流,並記錄其尺寸、後人題跋圖記等等。一生浸淫書畫,特 |
內容簡介 熱愛書畫,仿清人孫承澤《庚子銷夏記》、高士奇《江村銷夏錄》體例,收錄所見名畫法書,品評鑑賞,考其源流,並記錄其尺寸、後人題跋圖記等等。一生浸淫書畫,特請陳巨來為其刻章:「晚知書畫真有益,卻悔歲月來無多。」這是作為朱省齋的朱樸。 朱樸,字樸之,號樸園,晚號省齋。江蘇無錫人,曾任商務印書館《東方雜誌》編輯,結識陳果夫、林柏生等國民黨要員,後長年追隨汪精衛。1942年在上海創辦了《古今》雜誌,作家群橫跨南北、京海兩派,內容多為人物掌故、風土人情、文獻考據之類的隨筆及小品文,影響甚廣。 《樸園文存》由主編蔡登山先生偕同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收羅海內、外報章雜誌上,朱樸未曾結集成專書的文章,時間橫跨50年,內容囊括早年時論、「樸園」名號由來、《古今》雜誌創辦與收場、1944-1945年間三篇〈樸園日記〉,以及日常與友人張大千、周作人等的來往,可謂其思想轉變與人生歷程的縮影。從1920-1970年,18歲到68歲,見證優游書畫的朱省齋之外,《古今》雜誌創辦人朱樸的生命歷程。 獨家收錄朱樸以不為人知的筆名──「左筆」所發表的五篇人物報導:〈記周佛海先生〉、〈陳彬龢論〉、〈陶希聖論〉、〈張善琨論〉、〈邵式軍論〉,評述其人,頗有可觀之處。
作者介紹 朱省齋 原著;蔡登山 主編原著/朱省齋(1902-1970)本名朱樸,字樸之,號樸園,晚號省齋。江蘇無錫人,父親朱述珊為一名畫家,因「書香門第」家底不豐,求學期間多方投稿以籌措學費。民國21年自中國公學第一屆商科畢業後,曾任商務印書館《東方雜誌》編輯,結識陳果夫、林柏生等國民黨要員,後追隨汪精衛,曾先後出任南京汪精衛政府要職。1942年在上海創辦了《古今》雜誌,作家群橫跨南北、京海兩派,內容多為人物掌故、風土人情、文獻考據之類的隨筆及小品文,影響甚廣。同時與張大千,吳湖帆,溥心畬等書畫名家往來,著有《省齋讀畫記》、《海外所見中國名畫錄》、《書畫隨筆》、《畫人畫事》、《藝苑談往》等文集。主編/蔡登山文史作家,曾製作及編劇《作家身影》紀錄片,完成魯迅、周作人、郁達夫、徐志摩、朱自清、老舍、冰心、沈從文、巴金、曹禺、蕭乾、張愛玲諸人之傳記影像,開探索作家心靈風氣之先。著有:《人間四月天》、《傳奇未完──張愛玲》、《色戒愛玲》、《魯迅愛過的人》、《何處尋你──胡適的戀人及友人》、《梅蘭芳與孟小冬》、《民國的身影》、《讀人閱史──從晚清到民國》、《叛國者與「親日」文人》、《楊翠喜‧聲色晚清》、《多少樓臺煙雨中:近代史料拾遺》、《多少往事堪重數:百年歷史餘溫(1890-1990)》等十數本著作。
產品目錄 《樸園文存》編前言 蔡登山 六種雜誌的批評 朱樸 社會制度論 朱樸 評合作運動 朱樸 國際合作運動 朱樸 自治期間合作運動之重要──致汪精衛先生書 朱樸 丹麥印象記 朱樸 季特逝世五週年 朱樸 香港種種 朱樸 【書評】梅靄:《黃臉小紳士》 朱樸 張發奎將軍瑣記 朱樸 關於汪精衛先生——讀書隨筆之一 朱樸 八十大慶之威廉二世 朱樸 什感之章 朱樸 四十自述 朱樸 論春季大會戰前夜的德英蘇 左筆 記周佛海先生 左筆 陳彬龢論 左筆 陶希聖論 左筆 張善琨論 左筆 邵式軍論 左筆 蘇遊散記 朱樸 談諸葛亮 朱樸 梅景書屋觀畫記 朱樸 記蔚藍書店 朱樸 《往矣集》序 朱樸 樸園隨譚(一) 引言、恆盧主人之言 朱樸 樸園隨譚(二) 記筆墨生涯 朱樸 樸園隨譚(三) 談命運 朱樸 樸園隨譚(四) 憶北京 朱樸 樸園隨譚(五) 記雁蕩山 朱樸 樸園隨譚(六) 憶錢海岳(並介紹其文集) 朱樸 樸園隨譚(七) 《蠹魚篇》序 朱樸 樸園隨譚(八) 海外遊屐夢憶錄 朱樸 樸園隨譚(九) 小病日記 朱樸 樸園隨譚(十) 《往以集》日譯本序 朱樸 樸園短簡──致文若第一信 朱樸 〈發刊詞〉 漫談《古今》──代編輯後記 樸之 編輯後記──介紹周黎庵先生 樸之 滿城風雨談《古今》 樸之 《古今》一年 朱樸 《古今》兩年 朱樸 小休辭 朱樸 樸園日記──甲申銷夏鱗爪錄 朱樸 樸園日記──重陽雨絲風片錄 朱樸 樸園日記──北上征塵記 朱樸 故都墨緣錄 樸園 東京雜碎──致熱風編者的一篇短簡 朱省齋 江戶鱗爪 朱省齋 記漁釣之樂──並記宋人《溪山垂綸圖》 朱省齋 杉田觀梅記──與大千半日遊 朱省齋 一筆之差──談校勘之難 朱省齋 談庭園之美 朱省齋 記圓明園 朱省齋 關於日記 朱省齋 櫻島五月──東京飛鴻 朱省齋 人海一瞥──憶網球大王鐵登 朱省齋 勝利那天在北京 朱樸 「已歸道山」──悼念摯友孫寒冰 朱樸 自擬「墓誌銘」──尚未論定稿 朱樸 保津川放舟記 樸園 歲首漫筆 朱省齋 香港到橫濱──浮海散筆 朱省齋 東京十日 朱省齋 上野小棲 朱省齋 重到東京──寄友人書 朱省齋 秋燈閒抄 朱省齋 多難只成雙鬢改──知堂老人贈聯記 朱省齋 憶知堂老人 省齋 賞心樂事話當年 省齋 溥心畬二三事 省齋 憶吳湖帆 省齋 人生幾何 省齋 羅兩峰畫寒山像 省齋 大鶴山人《瀟湘水雲圖》 省齋
書名 / | 樸園文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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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朱省齋 原著 |
簡介 / | 樸園文存:熱愛書畫,仿清人孫承澤《庚子銷夏記》、高士奇《江村銷夏錄》體例,收錄所見名畫法書,品評鑑賞,考其源流,並記錄其尺寸、後人題跋圖記等等。一生浸淫書畫,特 |
出版社 / |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書店松江門市 |
ISBN13 / | 9789865540463 |
ISBN10 / | 9865540460 |
EAN / | 9789865540463 |
誠品26碼 / | 2682043733008 |
頁數 / | 408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14.8X21X2.1CM |
級別 / | N:無 |
重量(g) / | 552 |
自序 : 〈《樸園文存》編前言〉∕蔡登山
關於朱樸(省齋)的文章,我在幾十年前就在《古今》雜誌讀過,但並沒有想過要編他的文集,而後來又接觸到他在香港出版的《省齋讀畫記》、《書畫隨筆》、《海外所見名畫錄》、《畫人畫事》、《藝苑談往》五本專談書畫的書籍。這五本書早就是絕版書,市面買不到,我記得多年前北京張大千研究專家包立民先生來台北,還請我幫他複印,由於他臨時要,好像只找到四本複印而已,也無法全套齊全。
二○一六年一月份,我將五十七期的《古今》雜誌,重新復刻,精裝成五大冊上市,極獲好評,這是對朱樸前半生在文史雜誌的貢獻之肯定。今年(二○二一)我將他後半生對書畫鑑賞的五本著作重新打字校對編排,甚至想辦法把原書黑白的畫作恢復彩色的,希望對他晚年著作的流傳有些助益。在編完這些書後,我突然想到他早年的文章則付諸闕如,也從沒有結集過。那對於他早年的人生歷程及思想似乎無法一窺究竟。因此才萌生有編此《樸園文存》的構想,雖然北京我的朋友謝其章兄曾編過《樸園日記》,但只收十九篇文章,就其文集而言明顯是不足的。於是我花了一段時間,光去中央研究院的圖書館就先後兩次,「上窮碧落」地找了能找到的舊雜誌,還利用上海圖書館製作的「民國期刊全文數據庫」去尋找,分別從《新人》、《東方雜誌》、《中央導報》、《申報月刊》、《中華月報》、《宇宙風(十日刊)》、《宇宙風(乙刊)》、《大風旬刊》、《興亞月報》、《中央月報》、《太平洋周報》、《古今》、《天地》、《藝文雜誌》、《雜誌》等找出他早期的文章;至於他晚年定居香港時期,主要的文章發表在《熱風》、《大華》、《大人》等雜誌上。
朱樸曾在〈樸園隨譚之二:記筆墨生涯〉一文中,談到他曾經寫過一兩篇關於經濟的文章,於《時事新報》刊出,但目前沒找到。香港中文大學的劉沁樂同學幫我找到一九二○年出版的《新人》第一卷第五期的〈六種雜誌的批評〉可算是相當早的文章,當年他只有十八歲,尚在中國公學讀書。這是對當時銷路最廣最具影響力的六種雜誌:《新青年》、《建設》、《新潮》、《新群》、《解放與改造》、《新中國》提出批評。而在他進入《東方雜誌》編輯部之後,我找到了一九二二年的〈社會制度論〉,一九二三年的〈評合作運動〉兩文均發表在《東方雜誌》,他離開雜誌社之後,他說他幾乎沒寫過任何文章,直到他一九二九年十月十日刊登於《東方雜誌》的〈國際合作論〉,那是他去歐洲考察所寫的,這和一九三一年七月一日他給汪精衛的信談〈自治期間合作運動之重要性〉是前後呼應的。
朱樸與汪精衛相識極早,應該在一九二十八年秋冬之際,當時汪精衛在巴黎,朱樸去歐洲考察,因林柏生之介而認識。但認識周佛海相對比較晚,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五日,朱樸在上海創辦了《古今》雜誌,第一期有〈記周佛海先生〉一文,署名「左筆」,文中開頭說:「在舊曆新年久陰乍晴的一天,記者承本刊朱社長的介紹,特往拜謁大名鼎鼎的『和平運動總參謀長』周佛海先生。」由此觀之,朱社長(朱樸)與記者「左筆」應該是兩個人,幾十年來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包括我自己。朱樸在〈《古今》一年〉文中也說:「去年今日《古今》創刊號出版,孤軍突起,一鳴驚人……,有一個刊物想魚目混珠,竟冒用我『朱樸』的名字及《古今》中另一作者『左筆』的名字寫些無聊的文章。」朱樸再次強調「左筆」是另一作者,莫非「此地無銀三百兩」,但卻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兩者「同屬一人」?而直到晚近我看到梁鴻志給他女兒梁文若的遺書(此遺書寫於一九四六年,直到一九七○年金雄白才發表於香港《大人》雜誌)中提及「吾鄉薄產,損耗已盡……字畫尚有數件,將來擇兩件以畀左筆」,此時朱樸早已和梁文若結婚了,因知「左筆」正是指梁鴻志的女婿朱樸。而若沒見過這份遺書的人,焉能得知此署名?由於「左筆」的署名,我陸續在一九四三年的《太平洋周報》找到〈陳彬龢論〉、〈陶希聖論〉、〈張善琨論〉、〈邵式軍論〉等四篇文章。這些人物在當時都是赫赫有名的,朱樸要月旦他們或許有些顧忌,因此在此特殊場合才用「左筆」的化名。
《古今》於一九四二年三月創刊,一九四四年十月停刊,在這兩年多的時光中是朱樸寫作最豐收的時期,他寫了不少文章都發表於自己的刊物中,有系列長文〈樸園隨譚〉共十篇,除〈引言〉外,有〈記筆墨生涯〉、〈談命運〉、〈懷北京〉、〈記雁蕩山〉、〈憶錢海岳〉、〈《蠹魚篇》序〉、〈海外遊屐夢憶錄〉、〈小病日記〉、〈《往矣集》日譯本序〉。他也談到他用「樸園」名字的由來是一九四○年四月一五日,他從上海某名收藏家處購得文徵明巨幅真跡一件,得意之餘,就在卷面上書「民國二十九年四月十五日樸園主人購於上海」十九個字,這是他自稱「樸園主人」之始。這其中〈懷北京〉包括他在一九二四年五月十七日發表於《申報》的〈遊頤和園記〉,而〈記雁蕩山〉則包括一九三六年七月發表在《中華月報》的〈遊雁蕩山記〉,新文中引錄舊文,新瓶舊酒,我也姑且放在此系列。除此有關《古今》創辦的經過,有〈發刊詞〉、〈漫談《古今》〉、〈編輯後記:介紹周黎庵〉、〈滿城風雨談《古今》〉、〈《古今》一年〉、〈《古今》兩年〉、〈小休辭〉,這幾篇文章我把它放在一起,從這組文章中,你將可以看到《古今》的開場與收場。
一九四三年十月蘇青創辦《天地》,由於蘇青曾在《古今》發表文章,朱樸是欠了蘇青的人情,可能拗不過蘇青的邀稿,於是在《天地》創刊號寫有〈梅景書屋觀畫記〉一文。蘇青的邀稿是很難推辭的,朱樸的夫人梁文若就說過,蘇青索稿是急如星火的。她在《天地》第五期以一九三五年秋寫於東京的〈減字木蘭花〉詞云:
瀟瀟夜雨,不管離人愁幾許。好夢難成,斷續風聲斷續更。
此情誰慰,往事煙塵空灑淚。費盡思量,縱使相逢也斷腸。
應命後,第六期又交出〈談《天地》〉一文,她說:「在目前上海所出版的各種文藝刊物中,我不避嫌的說,水準最高的要算《古今》了吧。其次,《天地》無疑的要站到第二席了。這兩個刊物的名字我想再好也沒有了,一個代表『時間』,一個代表『空間』,真可謂包羅萬象,無所不涵。記得杜少陵(甫)曾有詩句曰:『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以贈《天地》與《古今》,真是天造地設,妙古絕今,可謂巧合之至。《古今》上的文字大多是比較嚴肅的,《天地》上的文字大多是比較輕鬆的,各有所長,無分軒輊。」在讚美《天地》之餘,總不忘推銷自己丈夫的《古今》。
在《古今》第五十四期朱樸發表他的〈樸園日記〉第一篇〈甲申銷夏鱗爪錄〉,之後沒想到《古今》在第五十七期就停刊了,於是〈樸園日記〉第二篇〈重陽雨絲風片〉就移到北京的《藝文雜誌》刊登,《藝文雜誌》是一九四三年七月由周作人領銜的「藝文社」創刊於北京,偽新民印書館印行,主要作者除周作人外,還有俞平伯、錢稻孫、龍榆生等學界人士以及其他文壇人士。到一九四五年五月終刊,共出版了二十三期。朱樸這篇文章登在一九四五年第三卷第三期,也就是終刊號上。也因此〈樸園日記〉第三篇〈北上征塵記〉又移到上海的《雜誌》刊登於一九四五年第十四卷第五期。而他在寫這篇文章時正是他要去北京之時,據日記所言,他是在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晚抵達北京的。而緊接著〈故都墨緣錄〉是他到北京後一個多月寫的,刊登於《雜誌》一九四五年第十四卷第六期。
朱樸在〈人生幾何〉文中說:「我由北京來港是一九四七年,並非一九四八年。」而此後寫文章則用「朱省齋」(偶而同期有兩文才兼用朱樸或樸園)之名。此時的文章大量刊登於香港《熱風》雜誌上,《熱風》是曹聚仁、徐訏和李輝英等,在香港創辦的創墾出版社所出的文史半月刊,於一九五三年九月十六日創刊,至一九五七年十月十六日停刊,共九十九期。朱省齋從第二十三期寫起,幾乎每一期都有文章發表,有時同期還會有兩篇文章。香港中文大學的劉沁樂同學幫我查到朱省齋發表文章在《熱風》的期數是:二十三、二十六、三○、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九、四○、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六十一、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七○、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八○、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九○、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九十七、九十八等期。這些文章大半以上都是談書畫鑑賞的,而且很多都收入他的《書畫隨筆》、《藝苑隨筆》兩本著作中,但還有二十二篇不屬於書畫鑑賞的,沒有收入,我就把它收入此書中。附帶說明的是在臺灣《熱風》雜誌,除中央研究院圖書館有收藏二十五到四十八期外,所有圖書館無一收藏,我也曾經一度想放棄再查找,因為疫情期間我也無法去香港圖書館,又不敢麻煩香港的朋友。無計可施之餘,我把這訊息放在臉書,沒想到我的朋友「百城堂」主人林漢章兄,說他有八十幾本,可以借我,於是除了〈多難只成雙鬢改:知堂老人贈聯記〉一文(由香港劉沁樂同學去圖書館影印外),全部都找齊了。真是天助我也,也感謝漢章兄和臉友沁樂同學的大力協助。
〈多難只成雙鬢改:知堂老人贈聯記〉這篇文章有個故事,也顯見他和周作人交情之深。文中說:「甲申(一九四四)之冬,余北遊燕都,除夕,知堂老人邀讌苦茶庵,陪座者僅張東蓀、王古魯。席間,余出紙索書,主人酒餘揮毫,為集陸放翁句『多難只成雙鬢改,浮名不作一錢看』十四字相貽,感慨遙深,實獲我心。聯旁並附小跋曰:『樸園先生屬書小聯,余未曾學書,平日寫字東倒西歪,俗語所謂如蟹爬者是也。此只可塗抹村塾敗壁,豈能寫在朱絲欄上耶?惟重違雅意,集吾鄉放翁句勉寫此十四字,殊不成樣子,樸園先生幸無見笑也。民國甲申除夕周作人。』虛懷若谷,讀之愧然。」後來朱樸將該聯製版刊登於《逸文》雜誌。「不料製版之後,經手者竟謂原聯已失去,無法覓回;我為此事,耿耿於心,無時或釋。」直到一九五六年冬曹聚仁在北京見到周作人,回到香港告知朱省齋,知堂老人關心他的近況,朱省齋「因即馳函道念,並附告以失聯經過。」兩星期後,回信來了,周作人再書原聯給他,並另附小跋。這聯及跋語就製版刊登於《熱風》雜誌第九○期封面上。
而〈憶知堂老人〉寫於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日,文中開頭說:「消息傳來,知堂老人已於去年十一月在北京謝世了。」文中再次引用〈多難只成雙鬢改〉一文,並歷數他在一九五七、一九六○、一九六三與周作人見面。當時正是「文革」初始,紅火朝天,消息阻隔,因此會有「海外東坡之謠」。朱省齋寫這篇悼文時,知堂老人還活著,只是被紅衛兵批鬥中,直到一九六七年五月六日他才嚥下最後一口氣,享年八十二歲,應了他自己說「壽則多辱」的話。
沈葦窗在〈朱省齋傷心超覽樓〉文中說:「我草創《大人》雜誌,省齋每期為我寫稿,更提供許多書畫資料。」《大人》創刊於一九七○年五月十五日,創刊號就刊登朱省齋的〈賞心樂事話當年〉(該篇原題為〈人生幾何〉)。與他在汪偽時期即有若金蘭之誼的金雄白在〈倚病榻,悼亡友〉文中說:「說來似乎是迷信,當《大人》雜誌創刊之前,葦窗兄拉他寫稿,第一篇他寫的是以往半生中的若干賞心樂事,而安上的題目竟然是〈人生幾何〉,發表時偏為他改易了,他還為此而有些不懌,且一再為我言之。他對『人生幾何』這一句成語,不知何以偏好得會有些流於固執,終於他為另一雜誌寫了另一篇〈人生幾何〉,出版以後,又欣然指給我看。言為心聲,現在想來,也許省齋那時的心理上,早有此不祥之感了。」〈人生幾何〉後來刊登於一九七○年九月一日出刊的《大華》復刊號第一卷第三期。這篇文章也是因為有人傳言「朱樸已歸道山」,於是朋友曹聚仁、高伯雨紛紛寫文章辯駁,然而辯駁文章也有些錯訛,於是朱省齋特別寫此一長文,最後他說:「對於生死這個問題,一切宜聽其順乎自然,泰然處之,千萬不要看得太重。曹孟德說得最曠達:『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而這篇文章發表後三個多月,朱省齋遽歸道山,因此金雄白說:「也許省齋那時的心理上,早有此不祥之感了。」
朱省齋晚年曾經患過嚴重的心臟病,金雄白在〈倚病榻,悼亡友〉文中言及朱省齋最後的日子:「大約是一九七○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是我與他最後的一面了,我們又在常去的咖啡室中會面,他看見我病骨支離的樣子,殷殷囑咐我還要加以調養。我想到他已是六十有九歲,我說:「明年是你的七十大慶了,以你早幾年的病況而能霍然全癒,更值得祝賀了。』他竟然說:「真是人生幾何!明歲的賤降,擬約少數的親友,歡聚一天。』又那裡料到,這一天就永遠不會來到了。他逝世那一天(案:十二月九日),晨起還偕同夫人同出早餐,回家以後,坐在客室中的沙發椅上,忽然覺得胸口有異常的痛悶,神色又轉而大異,他夫人知道情況嚴重,立即延醫診治,迨醫生來到,早已返魂無術。那時我又患著肝炎症,在病榻上看到了報上的噩耗,使我無限震悼,相別還不及一月,而從此人天永隔,使我也更有了『人生幾何』之慨!」
《大華》在復刊號一卷七期刊出〈大鶴山人瀟湘水雲圖〉是朱省齋生前就交雜誌主編高伯雨的,而在他過世後的近一個月才刊出,可說是朱省齋最後的絕筆之作了。
拉雜寫來已經五千餘字了,希望這篇〈編前言〉能對整本書的理解有所幫助。這些文章來自不同的雜誌報刊,大概是依照時間順序編列,有些則是自成一組而稍做調整,其目的是要讀者明白他思想或興趣的轉變,或記其旅遊賞畫之過程。
內文 : 〈記蔚藍書店〉朱樸
我在本刊創刊號的〈四十自述〉一文中,曾經約略的提及「蔚藍書店」。大概戰後僑居香港的文化人,幾乎沒有一個不知道「蔚藍書店」這個名字的。可是「蔚藍書店」之所以名為「蔚藍書店」,恐怕就是「蔚藍書店」中的一班同志,也有大多數不會知道的吧!
民國十九年我同故曾仲鳴先生隨 汪先生北上,公餘之暇,從事文藝以消遣。那年九月十五日,我與曾先生兩人共同主編的一本畫報,在北平出版,那本畫報取名「蔚藍」,是曾先生所題的,這就是「蔚藍」二字之由來。
二十一年在上海河南路三○三號《中華日報》館隔壁開設一書店,復名「蔚藍」,這就是「蔚藍書店」之由來。
二十六年八一三事變發生後我即於八月三十日離滬赴港,後來林柏生兄也離滬到港,二十七年新正樊仲雲兄也由滬到港,隨即在皇后大道「華人行」七樓租房兩間,開辦「蔚藍書店」。
這個「蔚藍書店」實際上並不是一所書店,乃是「國際編譯社」的外幕。國際編譯社直屬於「藝文研究會」,該會的最高主持人是周佛海氏,其次是陶希聖氏,網羅全國文化界知名之士,規模甚大。國際編譯社事實上乃是藝文研究會的香港分會,負責者即為林柏生兄,後來梅思平兄亦奉命到港參加,於是外界遂稱柏生、思平、仲雲及我為蔚藍書店的四大金剛。
國際編譯社的組織大致是如此的:柏生主持一切總務,思平主編國際叢書,仲雲主編國際週報,我則主編國際通訊。助編者有張百高、胡蘭成、薛典曾(已故)、龍大均、連士升、杜衡、林一新、劉石克等諸兄;古泳今兄為祕書;此外尚有辦事員若干人。這許多人蝟集於兩間小房之中,躋躋蹌蹌,極為熱鬧。每星期一我們幹部有一個國際問題座談會,檢討一星期內的國際時事,會後草寄報告兩份與周佛海氏,由他轉呈 汪、蔣二先生。參加這個討論會的,除了國際編譯社的幹部同人外,有時李聖五兄與高宗武兄也惠臨加入,極有精彩。國際編譯社遍定各國時事雜誌,每星期出版《國際週報》一期、《國際通訊》兩期,選材謹嚴,為研究國際問題一時之權威。國際叢書由商務印書館承印,預定一年出六十種,編輯委員除思平為主編外,尚有周鯁生、李聖五、林柏生、高宗武、程滄波、樊仲雲、朱樸之等,在數月之間,已出《共產主義與法西斯主義》、《日本史》、《世界的資源》、《最近英國外交的分析》、《日本戰時經濟》、《蘇聯的遠東紅軍》等書,頗有相當成績。
那時候的蔚藍書店幾幾乎成為香港文化人的心臟區域;友朋往來,川流不息。因為所謂「四大金剛」,除了本店的職務外,尚兼有其他職務。如柏生為國民政府立法院委員、《南華日報》社長;思平為中央政治委員會法制專門委員;仲雲為《星島日報》總主筆;我為中央政治委員會經濟專門委員。凡是僑居香港或者路過該地的一班所謂「知名之士」,幾乎沒有一個不相識的,辱承過訪,則至少「告老司打」 飲茶一番,似乎已義不容辭。(如程天放返國、程滄波出國之類,則必須在金龍酒家大吃一頓矣!)後來思平、柏生又兼任中宣部駐港特派員新職(時中央宣傳部部長即周佛海氏),蔚藍書店的生意更為興隆了。
〈小休辭〉朱樸
短髮蕭蕭老日侵,遺編未敢廢研尋。薰蕕理慾迷通義,袞斧忠邪害怒心。
篤信聖賢常事左,稍知治亂每憂深。人生有腹當盛酒,誰遣吾儕著古今。──後村詩集
三年前的今天,我的最鍾愛的長兒榮昌夭折於青島,時距其母沈夫人之逝,只有九個月又五天。不佞本來是一個神經質的廢物,既丁時艱,復遭家難,精神上實在不堪支持。那時我寄寓於滬西一所俄國人的公寓中,小屋兩間,孑然一身,意志銷沉,茫無所歸。承一兩位知友的好意,勸我辦一本刊物來消遣消遣,在無可無不可的意境之下,《古今》創刊號終於在兩年前的三月間出版了。
《古今》出版的動機不過為我個人遣愁寄痛之託,絕無其他作用,具如上述。出版以來,兩年有餘,辱承海內作者讀者不棄,熱烈愛護,凡我同人,靡不感幸。
我們檢討過去《古今》上所發表的文字,大都是屬於懷古傷今之作,所謂同聲相應是也。至於執筆的人物,則頗多「遺老」、「遺少」之流,所謂物以類聚是也。這些當然都是不合時代的「落伍者」,哪裡談得上什麼「報國」和「革命」等等的大題目呢?所以,同人等都覺得非常慚愧,誠所謂不勝戰慄惶悚之至!
最近,我的意志益形銷沉,追念亡兒,無時或已,不獨對於其他一切感覺到厭倦,就連本刊也感覺到厭倦了。兩個月前,偶與少數友好閑談及此,他們都大為驚異,說《古今》如果停辦,未免太可惜了,希望我不要如此消極。只有最近從北方來的兩位朋友──一位是王古魯先生,一位是謝剛主先生,他們於惋惜之餘,倒頗同情於我的心境。還有一位是知堂老人,前天來信說《古今》停刊後他從此也不想再寫文章了,如此志同道合,真可稱得是《古今》的生死知己了。
我希望我的情緒終能有好轉之一日,那麼將來《古今》或者還能有與讀者見面之機會。詩云:「民亦勞止,汔可小休」,爰本斯義,作〈小休辭〉。
民國三十三年十月十六日(榮兒永別之三週紀念日)草於滬西樸園
〈自擬「墓誌銘」──尚未論定稿〉朱樸
功名耶落空,富貴耶做夢,忠臣耶怕痛,鋤頭耶怕重。
著書三十年耶而僅堪覆甕,之人耶有用沒用?
──張宗子題像一則
自從王新命在他的近作內說及鄙人「已歸道山」之後,天一閣主、湘蘅館主等隨即為文紀述關於區區的往事,好像鄙人真的「已歸道山」了的,這不能不令我感慨萬千,啼笑皆非了。
我想,別人無論如何和我相識相熟,所記所述,總免不了有與事實不符的地方, 倒不如爰步先賢陶淵明、徐文長、張陶庵諸先生的前例,索性由我自己來寫一篇短短的「墓誌銘」,雖文字拙劣,未敢妄比先賢,但至少至少,言言是實,決沒有半句鬼話,這應該是皇天后土,實式憑之的吧!是為序。
朱樸,字樸之,號省齋,別號樸園主人。江蘇省,無錫縣,景雲鄉,全旺鎮人。生於前清光緒二十八年壬寅(一九○二年)八月初九日辰時,卒的年月日現在還不知道,只好等待後人代他填上去吧。
少有大志,尚好讀書。自啟蒙私塾、初小、高小、中學、一直到大學畢業時,他是一個眼高於頂、自命不凡的書獃子。大學畢業後,先做《東方雜誌》的編輯。後數年,奉中國國民黨中央民眾訓練委員會之命,到歐洲英法等國去研究合作運動。這時候,他的思想有點「左傾」,仰慕當時革命領袖汪精衛先生之大名,私心嚮往,竊願為之執鞭。到了巴黎之後,幾經努力,卒償所願,於一九二九年隨汪氏回到了香港,開始從事「打倒獨裁」的政治運動。旋即失敗,乃任汪氏的私人秘書。可是因為他性情古怪,不懂恭順,得罪了汪夫人陳璧君,所以以後時親時疏,忽起忽伏,一直到汪氏之終。當初他萬萬想不到一著之錯,竟造成了爾後幾幾乎二十年的全盤之失!
可是,在這個時期之內,他認識了生平知己之一的周佛海氏。並在日軍佔領上海期間,他獲得周氏的鼓勵和援助,創辦了一個《古今》出版社,主編了五十七期的《古今》半月刊,得以隱約的表明了他的孤臣孽子的苦心,吐露了他的亡國之民的哀鳴,因此他不但自己問心無愧,並且還認為生平的一件得意之作。
勝利之後,他拋棄一切,潛心書畫,初在北京,後在海外,來往於香港東京之間,一直吊兒郎當的在做著那似商非商、似真非真、似雅非雅、似俗非俗的鑑賞字畫和買賣字畫的所謂職業,藉以混飯而僅免於溝壑。
他年少的時候,丰度翩翩,女性追逐他的很多;可是那時他卻十分拘謹,好像不懂似的。等到後來他好像懂了漸漸放縱的時候,可是人家卻已嫌他老了!
他不事生產而揮金如土;性好豪賭而十場九輸,嬉笑怒罵,而玩世不恭;心直口快而胸無城府;頗好讀書而不求甚解;周遊世界而走馬看花。
他生平有兩個最令他心服而恰巧又都是姓張的朋友:一是戰功赫赫名震中外的鐵將軍張向華氏,一是有「五百年來第一人」之稱的大畫家張大千氏。
他最好遊山玩水,二十年前曾隨張將軍暢覽天台、雁蕩之勝,至今不忘。這兩年來,他和張大師常在日本遍訪各地的古迹名勝,流連忘返。
他秉性忠厚,富於感情;對於朋友,尤其熱心,常常急人之急,甚於急己之急。他視金錢如糞土,富貴如浮雲,隨隨便便,馬馬虎虎。他的可愛在此,但一世吃虧,也是在此。
他雖時以自負,其實乃是一個十足的傻瓜!
他很率真,是澈頭澈尾的一個所謂「理想主義」者,對於目前這個現實世界的人情世故,竟好像孩童,一竅不通。他的好朋友張大千常常譏笑他,說他:「天真得可怕!」他嘆為知言。
綜他的生平,他是一個為無賴所欺,小人所忌,朋友所信,君子所稱,佳人所「傾心」、「正人」所側目的人;換言之,也就是一個莫明其妙的、不懂現實的、十十足足的所謂「名士」和「書生」而已。
他的生壙營於上海虹橋公墓他的德配沈夫人之旁,十幾年前就早已「虛穴以待」了。恰巧他的好朋友梅景書屋主人吳湖帆的生壙也相離不遠,他們二人從前曾常相嘲笑,說生前雖不能常常聚首,死後倒可以時時見面了。想不到他這個傻瓜,生時對生活毫無計劃,對死後倒早有安排!
他三十多年來所發表的零星文字都不存,出版成書的只有兩種:一、《評合作運動》;二、《省齋讀畫記》。茲胡謅六十四字為之銘曰:
嗟爾傻瓜,百無一用;武既不成,文亦不通。既未盡孝,又未盡忠;如此人生,豈不可痛?春夏秋冬,南北西東,忽爾暴富,忽爾赤窮。糊裡糊塗,好像做夢;嗚呼哀哉,我的樸翁!
一九五五年九月一日
〈多難只成雙鬢改──知堂老人贈聯記〉朱省齋
一九五二年十月廿八日《星島日報》的「人物」週刊上,有拙作小文一篇如下:
甲申之冬,余北遊燕都,除夕,知堂老人邀讌苦茶菴,陪座者僅張東蓀、王古魯。席間,余出紙索書,主人酒餘揮毫,為集陸放翁句「多難只成雙鬢改,浮名不作一錢看」十四字相貽,感慨遙深,實獲我心。聯旁並附小跋曰:「樸園先生屬書小聯,余未曾學書,平日寫字東倒西歪,俗語所謂如蟹爬者是也。此只可塗抹村塾敗壁,豈能寫在朱絲闌上耶?惟重違雅意,集吾鄉放翁句勉寫此十四字,殊不成樣子,樸園先生幸無見笑也。民國甲申除夕周作人。」虛懷若谷,讀之愧然。
案:知翁為章太炎先生入室弟子,國學湛深,人所共仰;至其書法則得力於唐人寫經,簡澹閑雅,饒有魏晉風味,而乃自謙為「蟹爬」,儒者風度,殊令人不可及也。
同時,我並將該聯製版刊登。不料製版之後,經手者竟謂原聯已失去,無法覓回;我為此事,耿耿於心,無時或釋。
去冬,曹聚仁先生北遊歸,談及曾拜見知翁,並蒙詢及區區的近況。因即馳函道念,並附告以失聯經過。兩星期後,回信來了,復蒙再書原聯,並另附小跋曰:
甲申冬日,集放翁句為省齋先生書小聯,倏忽已是一周。前日馳書見告,云聯已失去,囑為重書。筆墨猶是故物,而字乃更拙,雙鬢亦復更改矣!丁酉新春,知堂記於北京。
信中尚有「轉瞬十年念之增慨」等句,真是不勝其同感了。
此聯的滄桑如上述,爰不憚辭費,重為文以記之。
最佳賣點 : ★朱樸散見於海內外報章雜誌的文章隨筆首度集結!
★獨家收錄朱樸以筆名──「左筆」撰寫的人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