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為器 | 誠品線上

As a Vessel

作者 李欣倫
出版社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以我為器:一位母親最驚心動魄的身體告白一本所有女人都要讀,並且以身為女人為傲的書。--郝譽翔「我的身體是個容器。這是我懷孕後開始意識到的……」李欣倫從女性出嫁當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一位母親最驚心動魄的身體告白一本所有女人都要讀,並且以身為女人為傲的書。--郝譽翔「我的身體是個容器。這是我懷孕後開始意識到的……」李欣倫從女性出嫁當天盛裝的身體寫起,書寫懷孕後所有感官一觸即發的身體,生產、哺乳與育兒的身體,再到受傷、死亡的身體,寫盡肉體痛苦之極限與生之歡愉。生產現場,是語言消失和修辭殆亡的荒原,她卻寫出關於疼痛最豐富又針針見血的修辭。聯合副刊主任宇文正說:「〈踩著我的痛點前進〉,是我讀過關於生產之痛寫得最好的篇章。」本書共收錄23篇文章,〈一日〉是一部微電影,鏡頭跟隨小人兒,鉅細靡遺拍下所有畫面,育兒的磨難與快樂盡在其中。〈時光襤褸我繼續寫〉〈如同她們重返書桌〉呈現寫作者成為母親之後,如何在育兒的縫隙爭取時間讀書閱讀,甚至在月子中心修改論文。產後,她曾陷入憂鬱;而克服憂鬱,唯有持續書寫,她說:「寫作讓我活下來。」〈不是旅行〉描寫女兒意外燙傷,對她而言,「是最撕裂性的撞擊,是最見血蝕骨的編年。」讀來令人錐心。本書摘錄◎寫結婚的身體:為了架起紗裙,先得穿上又軟又有彈性的鋼絲罩,我接觸不到衣料,有種沒穿衣服的錯覺,上廁所尤其麻煩,得請女伴幫我又收又提這大而無當的裙擺,尤其後來擠進婚宴餐廳狹小的洗手間,收起來的白紗幾乎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好像一個綴滿亮片、懸掛珠串的大型快遞郵包。中空的蓬蓬裙將身體懸在微妙的平衡中:看起來白紗將我穩妥裹住,但雙腿始終感受不到冰涼的布料,感覺空空的。◎寫懷孕的身體:特別是進入後期腳板水腫,讓我看來真的就是隻攻擊性強的母熊,身形碩大,步履蹣跚,甚至走起路來腳底刺痛,加上腰疼、眠淺,難免沮喪和厭倦,感覺自己像首寫壞的詩。◎寫生產的身體:那個我見不到面的陌生女子,時而咆哮時而哭泣,她正大喊著娘,過了一會兒又發出混濁咒罵聲,好像聲帶被切掉但仍堅持發出恐怖的獸聲。……接下來的八個小時,是至今第一次感覺身體被扭轉、重擊、切割、打磨,生的驅力帶著頑強意志,透過子宮愈來愈強烈的收縮,顯現金剛石般的堅硬質地。◎寫燙傷的身體:非要到現在才懂,光是皮膚妥貼覆蓋於身上,像溫柔躺臥於大地的植被,沒有叢聚的水泡、紅腫、破皮、流血,啊甚至沒有疼痛—大量的疼痛如夢魘咒詛般欺身而來—那多麼值得舉杯慶賀,那光潔細緻的皮膚,即使曬黑了或開始粗糙起來卻依舊完整的皮膚,那如常,噢,那如常本身,竟就是祝福。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李欣倫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副教授。寫作及關懷主題多以藥、醫病、女性身體和受苦肉身為主,出版散文集《藥罐子》、《有病》、《重來》與《此身》。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 她從戰場上凱旋歸來今天是妳的大日子輯一 看人胎動嗅覺像是候診間的女性話語踩著我痛點前進月子中心十則舊袍落髮新生與死亡就在隔壁輯二 拼圖遊戲一日時光襤褸我繼續寫如同她們重返書桌純真年代致那些被棄的靜電輯三 受傷之後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是旅行白色的謊一封寫給母親的信輯四 古早味大雨常常我想起那雙手換母親去旅行媽媽來的時候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 以我為器
作者 / 李欣倫
簡介 / 以我為器:一位母親最驚心動魄的身體告白一本所有女人都要讀,並且以身為女人為傲的書。--郝譽翔「我的身體是個容器。這是我懷孕後開始意識到的……」李欣倫從女性出嫁當
出版社 /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3594345
ISBN10 / 9863594342
EAN / 9789863594345
誠品26碼 / 2681495078002
頁數 / 264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踩著妳的痛點前進〉





5.


周芬伶形容待產間像屠宰場,我沒膽看屠宰畫面,不過若要我形容待產間,我大約也會想到「屠宰場」吧。


我和其他臨盆的產婦被厚重的簾幕隔開,無法完全隔絕的是聲音,是哭喊、咒罵和哀號,雖然看不到她們的臉,但從聲音判斷那必定是極度扭曲的表情:變形的五官和蜷曲的身體。她們拚了命嘶吼,似乎想釋放太尖銳的疼痛,即使如此,疼痛毫不慈悲地益發劇烈。


右床的女人在哀求,「怎麼那麼痛,怎麼、怎麼、能夠、那麼痛?」最後的聲音虛化成氣音,彷彿告饒。左邊的女人用盡全力喊媽媽,媽媽,媽媽。對面的產婦有丈夫和母親作陪,母親勸她放輕鬆,引來她更激烈反駁:「怎麼可能放鬆?」是的,生產指南都說要放鬆身體,但在如刀劍如死亡的劇痛前,所有女人只能咬牙拳頭、縮臀掐腿,成一堅強甲冑,即便理智上了解,但放鬆實無可能。


偶爾聽見男人的聲音。這些丈夫;讓女人順利懷孕卻也讓她們疼痛的男人,壓低聲音,盡本分地鼓勵妻子。我不知道他們都怎麼做,可能緊握妻子汗濕的手,可能凝視妻子布滿血絲、盈滿惶恐的眼,當然也可能徒然垂下兩手、立在妻子身旁,無論為何,我想像他們此刻都顯得無助、愚蠢而不知所措,儘管衛教片曾教導他們像山一樣作為妻子可靠的後盾,但親臨卻僅能旁觀他人痛苦的現場,大部分的男人不是心虛地像唸台詞,就是沉默以對。不過沉默大抵是最安全的回應,過於饒舌反易惹毛妻子。


生產隔天,我在嬰兒室的大片玻璃窗外凝望孩子,旁邊來了一對年輕夫妻,循聲辨識出這是那位大吼「無法放鬆」的女子,她看來一臉疲憊,但仍維持著因青春氣盛而不甘向痛苦投降的慓悍。昨日護士見她呼天喊地,建議她打無痛分娩,她照做了,於是沒多久遂聽見全家人的鼾聲此起彼落,當時我彷彿失去了一位盟友,只能孤單忍著下腹的劇痛自傷,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女子尖聲又起,護士替她加強麻醉劑量,只聽她繼續呼號:「沒用,痛死我了,沒用,還是好痛」,接著是:「妳騙人,妳騙人,妳說不會痛的。」想是體質的關係,麻藥無法如預期發揮效用。當時待產室只剩我倆,我被痛苦狠狠鞭笞,卻啞得無法出聲,如此窘迫關頭,只能不斷吐大氣。聽她連聲喊痛,聲音穿透布簾與布簾之間,穿過不停走動的分針秒針,穿過燈管、點滴架、矮几和矮几上的水杯,並在水面鑿成一圈圈精緻的波紋,穿過儀器規律的聲音,以一種頑固甚至蠻橫的力道,穿牆,穿地,蝕進時間。聽她扯喉嚨高喊,我竟莫名被撫慰。


6.


接下來的八個小時,是至今第一次感覺身體被扭轉、重擊、切割、打磨,生的驅力帶著頑強意志,透過子宮愈來愈強烈的收縮,顯現金剛石般的堅硬質地。


抬臀,放臀,縮子宮,壓下腹,側身,坐起,抱膝,將腳板用力伸挺,直抵冰涼的床架,所有姿勢都不足以消除疼痛幾許,疼痛簡直像失去耐性地攪擾下體,它在那裡,就在那裡,快速而劇烈地擴散著龐大震波,摧毀,搗,戳,擰,種種你能想像或不能想像的、具侵略性的動詞,皆在下腹努力完成破碎再破碎的句子。


實無法再維持穩定呼吸。雖然已盡力吸飽了氣,讓冰涼的空氣穿過鼻腔和肺葉,試圖以強大的身體氣囊去抵抗;或至少忽略那精良的疼痛武裝,但不能夠,不足已,不可能。


經過了二十小時的子宮收縮,羊水還堅貞地守住胎兒,仍未破水。醫生來了,他終於來了,以肅穆混雜著憐憫的表情望向我。見到他,我終於哭了,無助地緊握他的手,求他幫我。他能做的就是施行人工破水,加快產程。沒多久,遂感覺像失禁般;滑下兩股的是汩汩而溫熱的羊水,想必還有血,也必定狼藉混亂,必定如同死亡現場,以爪抓胸。


生,原來真貼近死亡,於嬰孩和母親皆然。


生產現場,正是語言消失和修辭殆亡的荒原,只有真實的血、黏膜、羊水,只有接近死亡的生的痛苦和腥臭,這堅韌的土壤開不出曼妙的語言之花,更毫無詩的可能。我的下體有血,腦袋擠壓不出絲毫語句,所有產婦們失去說話能力,好像被割舌,張大的嘴只能嘶吼、喊叫,最原始也最關涉生存的表達,無怪乎事後僅能描述: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快死了。


產前兩個月搭乘高鐵,鄰座是一位年輕母親,懷中揣著四個月大的嬰孩。我打開書,將書安放在隆起的肚腹上,準備閱讀,孩子伸出白胖小手抓扯書頁,母親微笑制止,不可以喔。於是我們攀談了起來,該是陌生人無法言深,但我不會忘記她睜大眼望進我的眼瞳,像是交託重要任務般慎重,她說:真的很痛,痛到腰快斷了,痛到快要死掉了,真的。





7.


痛楚愈來愈密集,簡直像下定決心般,接二連三拍打危脆此身,下體被痛苦海潮侵蝕。不能想像,身體竟能產生如此劇烈痛楚,痛擴張成一片又一片,像某種妖異不祥的墨黑之花,開敷成一片又一片。


似乎已沒有等待痛楚的時刻,不祥之花沿著每個時間崖壁邊迅速漫延,挺著壯碩的瓣與艷異的蕊,蔓生滋長。她們紮根、破土、抽芽、吐華,紮實咬緊時間與肉身土壤,最燦爛的綻放。我感覺時間早已漫漶成一片,所有的時間、纖毫的細胞上全覆滿種籽,早已沒有不痛的時刻,即使是短暫的兩三秒,也開滿了痛楚異花。


……





〈時光襤褸我繼續寫〉





每次聽到或看到有些寫作者提到,在咖啡館寫作的事情,總讓我羨慕不已。咖啡館的燈光、鄰桌的低語或嘈雜聲響、眼前的流動風景,皆可成為寫作者筆下的元素,即使不是那麼認真的埋頭寫作,那種閒適氛圍、悠然或慵懶心境,似乎已是寫作之必要。


但我好像沒這種命。從開始寫以來,我總在一個沒燈光、沒氣氛且不斷被打擾的情況下書寫。


記得剛開始寫,我大部分時間使用的書桌,其實是家裡診所的櫃檯。由於父親沒雇人處理掛號、接電話等瑣事,只要母親不在家,學校又沒課的時候,我就擔任起掛號小姐的角色。我坐在厚重的木桌後方,沒人看病時,就看看書,或用筆電寫作,當有病人進門,就得放下工作,跟他們收健保卡、掛號費,將他們的病歷從櫃子裡翻出來,交給父親。父親看診的同時,我繼續閱讀寫作,待父親看診完進行調劑,我就幫忙在藥袋上寫下姓名、排列包藥的白紙、協助包藥,等病人離開,再拾起﹁待續﹂的段落讀讀寫寫。這當然是在病人比較少的時候。當病患一多,從這個段落到下個段落的讀與寫,可能已相隔四十分鐘甚至兩個小時。


想來不可思議,我的碩博士論文,竟然有一半以上的篇幅,是在夾雜著醫病話語、中藥粉氣味、小孩哭聲、大人詢問聲(「幾歲可以吃長高藥」、「八仙果怎麼賣」云云)以及老人重複問話聲(「小姐請問廁所在哪裡啊?」)中斷斷續續完成的。而我的四本散文集,約莫也有不少分量,是我在掛號、寒暄、包藥、寫藥單藥袋及哄小孩的空隙間,一字一字鍵入電腦的。


因此,無論閱讀或寫作,我大概很習慣被打斷,雖然仍舊不太喜歡。曾有朋友說,沒有完整的半天或整天是不可能寫作的,聽了好羨慕,我很少在完整的時間和不被打擾的空間下動筆。見縫插針,大概是這幾年鍛練下來的本領,身心被迫遊走在不同的情境與文本,我常在親切回答「這包紅棗一百元喔」之後;或是微笑遞給孩子的母親仙楂糖之前,閱讀像「研究的起點應該是造成理性與非理性相互疏離的斷裂。因為正是從這一點產生了理性對非理性的征服,


即理性強行使非理性成為瘋癲、犯罪或疾病的真理」之類的翻譯文句。


後來離家到台中教書進而定居,已不再需充當臨時的掛號小姐了,但由於生了兩個孩子又選擇自己帶,我與「完整寫作時間」更無緣,想寫作,非得在教書、備課、開會、顧孩子、忙家事的瑣瑣碎碎中,攢下那麼點破碎而畸零的分秒。


母親的身分讓寫字更為艱難,好不容易從整理家務的狼狽狀態抽身,想坐在桌前寫幾行字——得先將書桌上孩子的蠟筆收妥,清掉可疑的餅乾屑和乾掉的飯粒——往往才將標題暫存完畢,孩子就像不請自來的靈感霸氣現身,雖然總暗自期待騎在我頭上的是繆斯,而不是精力源源不絕的孩子。在孩子爬上我、準備討愛討抱討食物討時間前,我利用這短暫的分分秒秒,盡量保持熱忱和他搭話,邊鍵入幾個字;當孩子順利跨上椅子並站在身後,我會搶在細嫩的小手搭上肩頭前,順著思路再鍵入幾個字;當他扼住我的喉頭讓我呼吸困難時,只能進行儲存檔案或調整行距這類機械式的工作。過去寫論文遇到卡關,就會下意識地按下儲存檔案鍵,其實也有暫緩之意,現在,當孩子一手鬆亂我的髮且於耳畔呼出濕熱鼻息,我能做的就是反覆反覆按下儲存鍵,像頑強堅持但終究徒然的抵抗。


那些到處攤開的書本(畢竟也是一個個張開擁抱你的世界),四處交疊的圖畫和故事,令我想及寫論文時,桌上、地上、椅子上翻開的書,那是為了引述和註解,為了梳理文獻和交叉比對,百種神祕言說敞開那最恢弘又最私密,最燦亮又最幽微,讓我側身進入,最後在空白的文件檔匯聚成新的流域。我是這樣被過度打斷嚴重打擾,但換個角度來看,我是這樣被賦予粉碎既定的敘事軸線、重新嫁接拼組的能力。


故事再也沒有固定的版本,這一頁只是一個暫時被開啟的門,所有在這一段情節之後發生的種種——孩子的鼻息、病患的咳嗽聲、孩子的擁抱、病患的詢問乃至於掛號接電話餵奶煮飯做家事——形成無限的機會命運,到下個段落之前,隨時有被修正的可能,故事再也沒有結束的可能,而是不斷的增生,繁殖。


仔細想來,自己比較能寫、也想寫的時候,竟都是在這樣零碎飄搖的時光裡。曾短暫擁有的大片時光(像是快意的單身旅行),反而啥都寫不出來,甚至要找一張可以寫字的紙、不斷水的筆竟都找不著。終究是被打擾的寫作宿命哪。但有這些回饋,也沒什麼好抱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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