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之研究: 解析隱藏在日本人心中的決策機制: 讀空氣 | 誠品線上

空気の研究

作者 山本七平
出版社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空氣之研究: 解析隱藏在日本人心中的決策機制: 讀空氣:◇⊱—「讀空氣」文化的研究經典—⊰◇「日本人是空氣在決定事情!」「讀」空氣,是現代日本人立足世間的基本,是具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讀空氣」文化的研究經典—⊰◇ 「日本人是空氣在決定事情!」 「讀」空氣,是現代日本人立足世間的基本, 是具有獨特性的心靈秩序與傳統思想, 難以名狀如空氣般存於周身的群體默契, 不僅約制個人言行,也是社會運作方式, 理解日本社會性與個體之間的關係, 就由與周遭他人的「空氣」框架開始。 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副研究員藍弘岳博士 專文導讀 「空氣」,擁有「只能這麼做」的權威影響力, 往往最終拍板的,「是現場空氣,而不是人」。 人們高舉實證邏輯與科學理則等作為判斷事物所據,實則經常有「某種事物」凌駕於各種論理,從大問題到日常小事,甚或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某種事物」都成為控制人們言行的標準。 「空氣」確實是呈現某種狀態的精準表達,人們被無色透明而難以在意識上確認其存在的「某種事物」控制著,這個擁有絕對威權的妖怪,更因無法透過邏輯說明,所以才以「空氣」來稱呼。 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揣忖臆測……旁棄理據上的客觀情勢,服從「空氣」形成決斷, 是日本社會的隱藏體制。空氣宛如「本能」附在人們身上,以此形態控制每個人。而被蔑稱白目的KY(讀不懂空氣者),輕則處境尷尬、人際不佳,重則在群體中成為眾矢下的異類。 本書作為日本「空氣」研究的開基之作,細剖傳統源流與近代發展之脈絡,並與異國的社會集體性做出比較。是「日本人論」書類中,不可缺讀的一本。 「真正能夠理解『空氣』時,就擺脫了空氣的控制。」――山本七平 ------ 本書特色 本書出版於一九七七年,是首部全面解析日本「讀空氣」文化的經典著作,即使四十多年後的今日,仍是日本人甚至是外國人理解日本集體決定論的必讀經典。山本七平認為戰後的日本人連自己都無法理解自身遵從的規範是基於哪種傳統而來的,因此連空氣實際上如何影響、拘束人們等都搞不清楚,就算被控制,也無法掌握如空氣般的操控者。透過這本論著,山本嘗試探討潛匿於日本的傳統思想與內心秩序,以及基於這樣的背景建構出來的隱藏體制;甚至提出透過理解,得以反過來控制這以往控制自己之物。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山本七平山本七平1921~1991年,東京出身,青山學院高等商業學部畢業。1958年創立山本書店,其後全心投入寫作。作品有《日本人與猶太人》(日本人とユダヤ人)、《「常識」之研究》(『常識』の研究)、《在我之內的日本軍》(私の中の日本軍)、《聖經之旅》(聖書の旅)、《洪思翊中將之處刑》(洪思翊中将の処刑)等。另以猶太名以賽亞.班─達桑(イザヤ.ベンダサン[Isaiah Ben-Dasan])之筆名為作者、山本七平為譯者的作品有《日本教徒》、《中學生也懂的阿拉伯史教科書》(中学生でもわかるアラブ史教科書)、《日本人與中國人》(日本人と中国人)等。曾獲1973年第35回文藝春秋讀者賞;1981年第29回菊池寬賞;1989年和歌山縣文化賞。為紀念山本七平,PHP研究所以其名設立「山本七平賞」,頒予以日文寫就的人文社會科學學術著作。1999年第8回受獎者為李前總統及其著作《台灣的主張》。陳美瑛陳美瑛畢業於輔仁大學國際貿易學系、(輔系)日本語文學系,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中日筆譯組。現為專業譯者。譯有《我讀「空氣」但不盲從》、《經營之神的初心3、4》、《繪貓師》、《哈佛.慶應最受歡迎的實用談判學》、《讓角色活起來!最強漫畫故事講座》、《從破壞開始的成功商業模式》等書。臺師大翻譯研究所畢,專職譯者。喜歡翻譯過程中苦樂交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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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品目錄 導讀 「空氣」與「水」:山本七平論日本――藍弘岳(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副研究員) 1.「空氣」之研究 2.「水=一般性」之研究 3.關於日式的基本教義主義 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 空氣之研究: 解析隱藏在日本人心中的決策機制: 讀空氣
作者 / 山本七平
簡介 / 空氣之研究: 解析隱藏在日本人心中的決策機制: 讀空氣:◇⊱—「讀空氣」文化的研究經典—⊰◇「日本人是空氣在決定事情!」「讀」空氣,是現代日本人立足世間的基本,是具
出版社 /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5081201
ISBN10 / 9865081202
EAN / 9789865081201
誠品26碼 / 2682103747006
頁數 / 248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X1.7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導讀 : 「空氣」與「水」:山本七平論日本
――藍弘岳(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副研究員)

一、山本七平(一九二一〜一九九一)是誰?
一九七○年,有一本叫《日本人與猶太人》(日本人とユダヤ人)的書在日本出版,作者為以賽亞.班─達桑(イザヤ.ベンダサン[Isaiah Ben-Dasan]),譯者則是本書作者山本七平。此書從與猶太人對比的角度提出一套日本人論,在當時大受歡迎,共賣出三百萬部,也於一九七一年得到「大宅壯一非虛構文學獎」(大宅壯一ノンフィクション賞)。後來證實該書實際上是山本七平參考他自己與兩位猶太朋友對話寫成的。除了《日本人與猶太人》,山本也以「以賽亞.班─達桑」之名寫了《關於日本教》(日本教について,一九七二)、《日本教徒:創始人與現代知識分子》(日本教徒:その開祖と現代知識人,一九七六)等書。
以「以賽亞.班─達桑」為筆名所寫的書,與以山本七平之名所寫的書,皆有一共同特色,那就是經常從猶太人、基督教的角度來討論日本社會與文化的問題,即批評其所謂的「日本教」。理解山本思想的關鍵就在其基督教徒身分,因為在明治維新以後的近代日本社會中,信仰基督教的人往往不到總人口的百分之一。山本不僅本人是基督徒,且出身於信仰基督教的日本人家庭。山本於十六歲時正式受洗為基督徒,後畢業於青山學院高等商業學部。二戰期間,以陸軍少尉軍階在菲律賓呂宋島迎接日本的敗戰。他在俘虜收容所生活一段時間後回到日本,創立以出版《聖經》相關出版品為主的山本書店。一九七○年代後,山本也開始活躍於日本論壇,從事評論日本社會、文化等方面的工作,是一位獨具一格的評論家、作家。
山本七平的著作眾多,除前述的以「以賽亞.班─達桑」之名寫的書之外,尚有本書《「空氣」之研究》(「空気」の研究,一九七七)、《日本資本主義的精神:為何如此努力?》(日本資本主義の精神:なぜ、一生懸命働くのか,一九七九)、《聖經的常識》(聖書の常識,一九八○)、《解讀論語:現帶人必學的人類智庫》(論語の読み方:いま活かすべきこの人間知の宝庫,一九八一)、《帝王學:貞觀政要的領導藝術》(帝王學:〈貞観政要〉の読み方,一九八三)、《「現人神」的創造者們》(現人神の創作者たち,一九八三)、《洪思翊中將之處刑》(洪思翊中将の処刑,一九八六)等等。其個人單獨書寫的著作多達六十本,尚有許多與他人共著的書籍與對談集等,總計超過一百本以上。其著作内容從日本人論到《聖經》相關著作,由中國古典的解說書乃至重要歷史人物的個人傳記等等,內容包羅萬象。但不外乎與其個人的宗教信仰、軍隊體驗與對日本社會、歷史文化批判有關。
如上述,儘管山本七平十分活躍在二戰後的日本社會,但學術界對其個人的評價則相當兩極。如專攻舊約聖書學與古代以色列宗教史的學者淺見定雄便寫下《偽猶太人與日本人》(にせユダヤ人と日本人)來批評山本七平(イザヤ.ベンダサン)的名著《日本人與猶太人》在理解猶太人和聖經等方面有諸多錯誤。但另一方面,山本也擁有許多粉絲。稻垣武在其所著的《怒りを抑えし者:評伝山本七平》中,就從相當正面的角度來評論山本七平的一生。大抵而言,山本的思想在意識形態上屬右翼、保守主義一方,故如《諸君》、《文藝春秋》等保守主義立場的雜誌便常刊載他的文章與對談集等。
誠然,山本並非學有專攻的一般學者,且其論述中的個人特色十分強烈,常使用具個人特色的語言與邏輯。然從另一方面來說,其著作透過一種比較文化論的視野,又往往能說出二戰後日本人會有所共鳴的獨特論點。如本書中的「空氣」論即是其中之一。

二、山本七平的日本論:「日本教」與「空氣」、「水」
  眾所周知,一九七○年代是日本經濟高度成長的顛峰期,日本社會流行所謂的「一億總中流意識」。日本人開始思考何以日本能從戰敗的廢墟中重新站起,建造出經濟繁榮的社會呢?日本人或日本社會是否擁有有別於歐美的特色與値得稱讚之處呢?在此類問題意識下,市面上出版了許多日本人論。山本七平的著作在一九七○年代後之所以受到日本社會的歡迎,除其本人的特色與魅力外,也和一九七○年代日本人論的流行有關。
山本七平的日本人論特色是,在其書中不斷使用「現人神」、「日本教」、「空氣」等概念來展開論述。首先,山本所謂的「日本教」,追本溯源即立基於與一神教的猶太教、基督教相對比的泛神論的世界觀,但沒有教義,日本人也無自覺自己是日本教的教徒。他說日本教的中心不是上帝(「神」),而是人(「人間」),而在日本理解人的定義無法以語言闡明,需靠言外之意。所以,在日本這種高度需要依賴脈絡來理解語意的社會中,自然有許多人把當時社會主流的觀點當做自己的觀點,而當時社會主流相信的觀點就會形成本書所討論的「空氣」。「空氣」瀰漫在自己的四周,則形成某種宗教氣氛。此一日本社會特性即是「日本教」。即山本認為「日本教」沒有教義,而日本人的行動與判斷原則基本上就是「空氣」。
至於其所謂的「空氣」到底又是什麼呢?如在本書中,山本舉了許多例子來說明。如他指出在太平洋戰爭末期,希望大和戰艦出戰的是「空氣」;而在二戰後的日本社會中,使媒體對公害問題(核能發電、汽車等)有狂熱反應的也是「空氣」。「空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曖昧概念,所以為了說明何謂「空氣」,他有時將之比喻為「有大絕對權的妖怪」、一種「超能力」,解釋那是一種「非常強固且幾乎有絕對支配力的判斷基準」。山本認為日本人之所以會採用某個結論,往往不是理性討論的結果,而是該結論適合那時的「空氣」。所以,是「空氣」使人們無法依自己的意志選擇,而「不得不」選擇「空氣」引導的決定。而且,「空氣」會使基於理性判斷的少數意見遭到忽視,進而做出非理性的決定,而抵抗「空氣」的人即是「異端」。
山本所說的「空氣」有些像是一種強勢主流輿論,就此意義而言,這種會制約、主導人們行動的「空氣」現象絕不只是日本社會的問題,而是普遍存在於每個人類社會。但是,山本認為與以上帝為唯一絕對存在、其它事物皆被相對化的一神教文明相比,不存在絕對唯一上帝概念且是屬泛神論世界觀的日本社會特別會受到「空氣」的支配。因為在日本這樣的社會中,原則上所有事物無法被相對化,所有的對象以臨場感方式被絕對化地理解、掌握,但在時間之流中,其掌握的對象則會不斷變化。如有時經濟成長被絕對化,成為「空氣」,但在另一瞬間,公害問題被絕對化,成為另一種「空氣」。
按山本的論述,在日本,順從「空氣」就像是遵守一種宗教戒律,也是行動正當性的來源,否則就會受到孤立。這種重視「空氣」的日本社會習俗,與日本的島國環境,及過去日本封建時期農村封閉的生活等有關。如在過去不順從農村的公約乃至潛規則者會被「村八分」(受到全體村民的共同排擠)。有趣的是,山本在本書中也說到「村八分」是日本社會中「抗空氣罪」的最輕刑罰。所以,其所謂的「空氣」可說是日本社會潛在的傳統思惟,是一種情感的支配體制。
  然而,難道日本社會不存在一種解決這種空氣統治體制的方法嗎?山本的回答是,有的。所以在第二部中,山本七平認為在過去日本社會中,其實存在著一種他所謂的「加水」(水を差す)的一種抵抗空氣統治的方法。「加水」意指在濃的湯或熱水中加入水,使之淡化或變涼。這是一種比喻,即指使現實熱議的話題冷卻,回歸現實(「通常性」)。所謂的「水」大致指稱我們現存的實際情況,在「空氣」上「加水」就是要使之回歸現實,暴露「空氣」的虛構性。但「水」即是日本的現實,而日本的現實實際上又會使「空氣」統治的情況發生。也就是說,「空氣」是一時的,但「水」是民族、社會固有的通常性。
  按山本之論,日本社會的「水」(通常性)有:情況倫理(在那種情況下,那是正確的,在這種情況下,這是正確的倫理觀,一種現實追隨主義的精神)、集團倫理、平等主義(滅私的平等→一君萬民觀念)等等。有意思的是,山本認為這種情況倫理可追溯至《論語.子路篇》中之「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的相互包庇思惟,但他也強調那在日本社會中變形成為一種講求「忠孝一致」的「日本的儒教倫理」。其結果就是創造出「一君萬民平等無差別」的「極權主義式的無責任體制」。

三、代結論
總之,在山本之論中,上述之「空氣」與「水」結果成為日本人不可或缺的精神糧食,使日本社會成為一種泛神論式的神學統治體制,使日本人成為日本教的信徒。文中,山本不斷透過日本共產黨也是日本教信徒的方式批評日本共產黨和社會主義等,而其對日本教的批評其實反過來也強調日本人的特殊性,及其特殊性所支撐起的日本經濟成長。所以,其論調基本上受保守主義論壇的歡迎。
又,若熟知丸山真男思想的讀者在讀完山本之論,其實會感受到兩者對日本社會批評的相似處。如兩者當集中火力批評日本天皇制的問題,及以「無責任體制」理解之。但相對於丸山是學院派的自由派思想家,山本七平則是民間在野的保守派評論家,兩者的論述邏輯、使用語言有極大的差異。兩人之間可能有種思想間的影響關係,但篇幅已盡,此問題只能留待後論。最後,建議若對山本之論有興趣的讀者也可進一步翻閱筆者所譯的丸山真男《日本的思想》(遠足文化,二○一九)。
不管如何,會不會讀「空氣」的確是在日本社會生存的重要技能,相關討論已有許多著作。至今依然有許多以「空氣」為名的書來討論日本人與日本社會的問題,如池田信夫的《「空氣」的構造:日本人為何做不了決定》(「空氣」の構造:日本人はなぜ決められないのか。東京:白水社,二○一三)即是。不管你喜不喜歡山本七平,你都不得不佩服他發現和闡釋「空氣」這一理解日本社會關鍵概念的能力。本書將引領讀者進入山本學的世界,也提供讀者理解日本社會的契機。

試閱文字

內文 : 許久之前,某教育雜誌的記者前來採訪,請教我對於「道德教育」的看法。與其說是請教看法,不如說對方其實根本不瞭解「道德教育」是什麼意思,於是我便先這樣回答了:
「日本社會在道德上有所規範是不爭的事實吧!前首相田中角榮會辭去職務,與其說是政策上的失誤,倒不如說是道德上的問題。美國前總統尼克森因水門事件下台,也是如此吧……。道德力量如此強大,能夠迫使一國首相辭職下台,望向未來,顯然這樣的道德規範也將依舊存在,假使沒有讓孩子確實明白這是怎麼樣的規範,將來他們進入社會勢必無所適從。因此,『現實社會中有這樣的規矩喔』,將此般事實當作一種知識或常識,有系統地用以教育孩子,這個義務便落到了老師身上。要是不這麼做,孩子們就太可憐了。」
「這樣啊!所以您贊成道德教育呀!目前社會上大概也是這樣的空氣。」對方回應了奇怪而意味不明的話語,然後問道:「那麼,您認為應該從何處著手才好呢?」
我回道:「這個問題不難吧!首先,我認為可以先說明日本的道德就是差別道德,明白地點出這樣的現實狀況。」
然而,這個回答好像完全出乎對方的意料之外,對方驚訝地看著我說:「這……這這……這樣講可就麻煩大了。」
「怎麼會呢?我並非主張「應該有所差別」,我只是主張最重要的是讓孩子們理解到「差別道德」存在的事實。就算如實說出事實,也正因為是事實,所以就只是直接說出口而已。說出口本身沒什麼大不了,難的是說跟不說都很麻煩。」
「沒錯,雖然您這麼說也是有道理,不過以現場的空氣來說……,那麼您有什麼樣的事實可舉例呢?」
我舉了一個簡單的實例,那是發生三菱重工爆炸事件時,某外媒特派記者所做的報導。根據報導指出,就算三菱重工發生爆炸,有重傷者倒臥在路上,人們也只是冷漠地在一旁觀看。現場當然也有各處聚集而來投入救援的人,不過如果詳加詢問,就會知道這些都是傷者所屬公司的同事,也就是所謂的「熟人」才會採取行動。由此即可看出,人們是以熟人╱陌生人等明確的「差別道德」來對待傷者。如果以一個道德規律來說明這樣的情況,那就是「人們對於熟人、陌生人是有所分別的。當有人遭受危難,假如此人是自己認識的,人們就會用盡各種手段給予協助,否則就算發生在眼前,也會完全無視、不想有所牽連」。你也可以把熟人╱陌生人分為團體內╱團體外。事實就是大家都是依照這樣的道德規範行動。所以,批評是一回事,但是首先必須如實告知事實的真相,否則孩子們就無法克服這樣的狀況。我要講的就是這些而已。
對方說:「那樣的事絕對不能說啦。首先,差別道德這種說法……」
「那麼,例如三菱重工爆炸事件那樣的情況,你要怎麼解釋呢?」
「嗯,你這樣問,我就頭大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為什麼會頭大呢?為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呢?根本沒什麼好頭大的吧!只要直接說出事實應該就可以了。因為大家都這麼做,所以覺得自己也要這麼做。只是我自己絕對不會把這樣的規則明白說出口。日本的道德禁止人們說出自己行事的規範,而且如果說出口,就算說的是事實,日本人也會『把說出口視為不道德的行為』。因此絕對不能說出自己的行事規範,這就是日本的道德,而且大人們都這麼做。所以,認為這麼做是正確的人,就請照著這樣做。你只要這麼說就好了。」
「不可能,這樣說的話就糟了。」
「不會喲。只要改變行為就好了吧。因為大家都這麼做,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你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因為是受到這種教育的緣故吧!以結果來說,大家對於上述的事件,做出非系統性且零碎的判斷或是評判身邊發生的個別案例時,也同時是教育了下一代。而且,這麼做一點也不『頭大』吧。」
「您這麼說也是沒錯……」
「那就照這樣寫就好了吧,因為你也同意我『說得沒錯』。」
「不行,不行。首先,編輯部就不會同意喲。」
「為什麼呢?這是言論自由的時代吧。」
「喔不,就算您這麼說,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編輯部的空氣就不可能說出那種話。」
我覺得非常有趣的是,當時那位編輯再三提到「空氣」二字,他的自由意志被某種不明的「空氣」所束縛。可以說,控制他的並非前面我們討論到最後的結果,而是某種「空氣」,就如同人類不能沒有空氣一樣,他也擺脫不了「空氣」而使行為受到限制。因此,對方採用結論的情況也是一樣,他並沒有採用我們以邏輯討論的結果,而是採用是否迎合社會「空氣」的結果。該結論採用與否由「空氣」決定。因此,假如因「社會空氣就是這樣」的理由而遭拒,被拒絕者也無法反駁,因為人無法把「空氣」當成對象與之爭辯。「空氣」確實是呈現某種狀態的精準表達,人們也確實被無色透明而難以在意識上確認其存在的「空氣」所控制,因此,某種莫名其妙的絕對控制就成為「精神上的空氣」吧。
我一直以來就有點在意「空氣」這個詞。還有,當我開始有所擔心,便發現這個詞彙早已無所不在了,如同一個「絕對的權威」發揮著驚人的影響力。「那樣的決定雖然值得商榷,不過當時的會議空氣……」、「從會議當時的空氣來說……」、「不瞭解當時社會整體的空氣就這樣批判……」、「不要沒考慮當時的空氣就說大話」、「當時的空氣跟我預想的完全背道而馳」等等,各處的人們都表現出為最終決定拍板的「是現場空氣,而不是人」。
令人驚訝的是連《文藝春秋》昭和五十年(一九七五年)八月號的〈戰艦大和〉(吉田滿主編)一文中,也看到了這樣的內容:「以當時決策團隊的整體空氣來看,無論是當時或今日,(大和艦)特攻出擊都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決定。」(軍令部次長.小澤治三郎中將)。如果閱讀該文就知道,所有阻止大和艦出擊的人手上都擁有足以阻擋該決定的詳細數據資料,也就是擁有明確的根據。然而,主張大和艦應該出擊的人手上完全沒有資料或立論根據,其合理性的依據就只有「空氣」二字。也因如此,我與前述採訪者經過各種討論之後,最後才會由「空氣」來決定我們的討論結果。做出最終決定,擁有「只能這麼做」的影響力的,就只有「空氣」這一個因素而已。這是非常有趣的事實,因為這或許證明了「某種事物」凌駕於各種辯論與主張,並且控制了我們所有的言行舉止,從大問題到日常小事或是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等,「某種事物」都成為控制我們言行舉止的某種標準。讓我們再回到本單元最前面提到的三菱重工爆炸事件。當時約束爆炸現場人們的行為,並讓他們採取特定模式行動的,恐怕就是所謂的「空氣」,而且對於這種作為三緘其口的,也是「空氣」。
那麼,「空氣」到底是什麼呢?我想這恐怕是教育、討論、資料,甚至科學等,都極難說明的「現象」吧!就用我前面提到的「差別道德」為例,假設有老師聽了我的話,詳細說明實際案例並教導學生「絕對不能做這樣的事喔」,但是我相信不僅是學生們,即使是老師真正遇上突發事件,還是會受到「現場空氣」約束,並且做出自己曾經否定過的行動吧!這樣的例子一點也不稀奇。直到現在,千叮嚀萬囑咐「這絕對不能做」的人,一旦面臨緊要關頭,曾經說過「不能做」的事,竟就變成了「可以做」,甚至命令「去做!」。在戰場上,無論是直接或間接的這類情況,我自己也經歷過了好幾次。戰後,我問對方這麼做的理由,對方的回答一定都是「那時候的空氣使得我不得不這麼做呀」。
所謂「不得不」就是「被迫」,而非自己的自由意志。而且假如強迫他的真的是「空氣」,因為既沒有人能夠追究「空氣」的責任,也沒有方法能夠探究得知「空氣」是透過何種論證過程而達到那樣的結論,所以最終就只能說出「空氣」二字。前述〈戰艦大和〉就是非常有趣的案例,此例呈現出「空氣」與「邏輯、數據」的對決,最後「空氣獲勝」的過程。以下我再引用其中部分內容。
值得注意的是,那時在會議現場的都是海軍、船艦與空軍等專家,沒有外行人的干預。還有,日本自從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起,持續與美軍那樣的對手交手,也完全瞭解對方的實力。當時大和艦的出擊可說是由一群經驗豐富的菁英做出的判斷,無法說是無知、沒見識、資訊不足所造成的錯誤。首先,塞班島被攻占時,這個方案就已經被提出,不過「軍令部以軍艦難以抵達戰場,以及就算軍艦能夠順利抵達,主砲也必須在發電機、水壓、電力等都完好的情況下才能射擊等理由駁回」。因此,從理論上來說,除非有資料證明沖繩島戰役與塞班島戰役不同,客觀情勢產生了變化,判斷大和艦「能夠毫髮無傷抵達戰場」,否則大和艦出擊這個方案在邏輯上根本就是行不通的。然而,我想不出當時的客觀情勢有任何改變。假如把塞班島、沖繩等兩組資料交由電腦處理,讓電腦來判斷的話,既然塞班島的結果是No,當然沖繩的結果也會是No吧!因此,如前面引用的「以當時決策團隊的整體空氣來看……」,塞班島戰役時不曾存在的「空氣」卻在沖繩島戰役時產生,我只能認為是那樣的「空氣」做出了決定性的判斷。
明確突出此點的,就是三上作夫參謀長與伊藤整一司令長官之間的對話吧。由於伊藤長官並不清楚當時的「空氣」,當然無法贊成大和艦出擊的作戰策略。然而,當他聽到「為了配合陸軍的總反擊,切斷敵軍的登陸點,希望你能拉高層級,多考量陸軍的狀況」,正因為身為菁英,他更深刻瞭解了那句話的意思,也明白這已經是無法與之討論的對象──「空氣」的決定。因此,他放棄反駁,也不深究懷疑的部分,回答:「若是如此,那就什麼都不用說。我完全理解」。這個「理解」的意涵,當然不是邏輯上明白了對方說明的內容。戰略方案的不可行,從塞班島戰役應該早就獲得證明,因此他「理解了這是空氣的決定」,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所以他也只能說「什麼都不用說」。
那麼,針對這個情況,最高責任者,也就是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戰後又是如何回應的呢?「戰後,世人或史學家譴責當時的戰略太過於輕率,對於這樣的評論,我除了回應當時只能這麼做,其餘的我不想多加辯解。」顯然當時他們並不是基於任何的資料數據而做出這個決定。那也是可想而知的,因為當時讓他們「只能做麼做」的是「空氣」。這麼一來,「因為軍中有抗命罪,無法違抗命令」的爭論也就變得有點站不住腳。或者倒不如說是因為日本社會有「抗空氣罪」,一旦觸犯此法令,最輕就是遭受「村八分」的處罰,與你是軍人╱非軍人,戰前╱戰後等似乎無關。
所謂的「空氣」是擁有真正絕對威權的妖怪,也或許是某種「超能力」。畢竟,專家聚集的海軍領導群強行通過「非正確作戰形式」的「明顯事實」,在那之後,最高負責人將會陷入完全無法說明「當時為何會那麼做」的狀態,極難想像當初會做出那樣的決定。這麼一來,無論是統計、資料或是分析,以及相關的科學方法、邏輯論證等,一切都將白費,再怎麼精密組合這些科學方法,一旦遇到突發狀況,這些方法可能都會被忽略,所有的一切都將由「空氣」決定。若是如此,如果不先搞清楚「空氣」的真面目,我們將完全無法想像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那麼二次大戰之後,這個「空氣」的威力到底是衰弱了呢?還是更強大呢?我當然無法做「戰前╱戰後之空氣比較」等研究,所以無法對此做出任何評論。然而,我認為所謂的「空氣」跟以前一樣,依舊發揮強大的影響力。不過,戰後我們改用「氣氛」(mood)這個詞彙,例如用「從當時會場的整體氣氛來說……」來取代以前「會場的空氣」的用法,或者,有時這個「空氣」會形成一股旋風式的氣氛等等。無論是哪種用法,都是戰前╱戰後使用的與「空氣」屬同系列的用語表現。還有,這樣的「空氣」控制著一切,統領著一切,成為強而有力的規範,封住每個人的嘴。這樣的現象從古至今都不曾改變。
最近我看到一本小冊子,是專家在談論汙染的議題;其間屢次讀到「在目前的空氣之下,再怎麼樣也不能在媒體上談論」這類的內容。特別是關於複合性汙染的問題,如果是金屬,把金屬合成,毒性就會變少等資訊。雖然我不是專家,但也對:這是「以毒攻毒」嗎?這是不是所謂的「自然回復力」?等各方面的知識,非常感興趣,而不只是關心解決汙染的問題。然而,就算這類的資訊清楚地公開,彷彿也飄散著「無法說出口的空氣」。這樣的現象表現在各方面,不僅限於汙染的問題。因此,假如日本再度面臨滅亡,使日本陷入滅亡的是與大和艦類似的「空氣」,滅亡後,最高負責人被追究當時判斷的理由,我想其回答應該也是一樣:「當時我不得不做出那樣的決定」。
若是如此,就更應該找出「空氣」這東西的真面目。既然稱之為「空氣」,是因為有某
種如氣壓般的壓力所帶來的力量。一定是人們感受到那股壓力,所以用看不見的「空氣」來形容。因此,如果在那樣的「空氣」消逝之後,再來閱讀對抗、爭辯該「空氣」的論述,反而無法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如此專心一意地反駁當時的空氣。舉個最近的例子來說,《文藝春秋》(昭和四十九年六月號)裡有篇文章是「Group 一九八四年」寫的〈民主聯合政府綱領批判〉。這篇批判寫於所謂「逆轉保守與改革」的空氣下,當那樣的空氣煙消雲散之後,從批判中反而奇妙地看到堅定的反駁論調。可以說大和艦的情況也是一樣。假如大和艦因「有勇無謀、無謂犧牲生命」的反對而停止出擊,那麼後世的人們大概就會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身為專業的海軍軍人會堅持對海軍軍人做出這種連一般人也懂的主張呢?」

前面談論的「空氣」究竟是什麼呢?顯然所謂的「空氣」就是擁有極強大且幾乎是絕對控制力的「判斷標準」,也是擁有以「抗空氣罪」的名義,將人隔離於社會之外的超能力。以上的例子都呈現了我們服從「空氣」而做出判斷、決策,而非基於綜合的客觀情勢之邏輯討論下所做的判斷與決策。然而,通常這樣的標準是不容置喙的。
這也難怪,因為無法透過種種的邏輯說明,所以才會以「空氣」來稱呼。因此,我們經常是根據「邏輯判斷的標準」以及「空氣判斷的標準」等兩種標準過日子。不過,雖然我們嘴上說邏輯判斷標準,其實真正的判斷標準卻是「空氣不允許」的空氣判斷標準。如果說大和艦出擊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小案例,那還算單純。但是,現實中這兩種標準其實難以清楚辨別,因為某種邏輯判斷的累積形成空氣判斷的標準,兩者透過這樣的形式合而為一。因為可以說,比起討論中討論者的邏輯內容,很多情況是討論中語言交換的本身醞釀出某種「空氣」,最後那樣的「空氣」就成為決斷的標準。
那麼,這樣的「空氣」究竟是如何醞釀而成?如何作用?當此作用結束,又是如何銷聲匿跡的呢?解答這些疑問的一個線索,就是有人基於某種意圖,有意識地創造出某種「空氣」。換言之,比起討論本身,很顯然是有人企圖透過討論醞釀出某種「空氣」。通常「空氣」並不是透過這樣的人為操作而形成的,而是透過語言的交流,在無意識且不作為當中形成,也就是自然形成的。然而,隱藏某種意圖的作為,也就是醞釀「人為空氣」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如果調查「人為空氣醞釀法」,似乎就會對「自然發生的空氣」之形成過程稍微有些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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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賣點 : ◇⊱—「讀空氣」文化的研究經典—⊰◇
「日本人是空氣在決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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