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花不棄 三 | 誠品線上

小女花不棄 三

作者 桩桩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小女花不棄 三:穿越經年,花不棄從不奢求什麼,只求安然生存,直至成為朱家繼承人。被貶離望京城的陳煜,卻在江南遇上正在招募贅婿的「朱家孫小姐」──兩世為人受盡苦難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穿越經年,花不棄從不奢求什麼,只求安然生存,直至成為朱家繼承人。被貶離望京城的陳煜,卻在江南遇上正在招募贅婿的「朱家孫小姐」--兩世為人受盡苦難,花不棄動盪的人生隨著身分的更迭,迎向最終卷!◎改編同名電視劇,由金鐘影后林依晨、苦情男神《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張彬彬領銜主演,為林依晨繼《蘭陵王》後暌違五年首次接下的古裝劇!◎作者桩桩獲封「百變故事女王」、「溫暖系言情掌門人」,作品《蔓蔓青蘿》、《一怒成仙》皆改編影劇!◎榮登亞馬遜穿越小說榜TOP10!望京城一年一度的皇商招標案,引來各路人馬角逐。為求順利得標,明月山莊設局毒害莫若菲,幸得藥靈莊林府施救撿回一命。與生母薛菲極其相似的面龐,終是讓莫夫人對花不棄下了殺手,並欲嫁禍明月山莊;瀕死之時,不棄得知自己的生父是莫家老爺百行,而非七王爺,她和陳煜自然也不是兄妹。不棄之「死」,為表面平靜的望京城投下一顆石子,激起無數漣漪。江南朱府出手奪得皇商之名,海伯更在千鈞一髮之際讓不棄服下假死藥,將她帶回江南,恢復朱家孫小姐、第十代嫡系繼承人的身分。為報九叔十數年前的救命之恩、更為振興朱家,花不棄擔負起責任,準備招募贅婿,卻在此時遇上父親驟逝、被貶離望京的陳煜.....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故事節奏緊湊,女主始終態度積極。」--網友「作者的文字功底極強,花不棄和陳煜的每次對手戲都溫情滿滿,平靜的外表下暗流湧動,為感情線的發展做足了鋪陳,卻又不矯揉造作。」--網友「主要人物反應都極快,不像許多小說,明明讀者都明白得不得了了,當事者還是稀里糊塗,造成些無意義的誤會。」--網友「故事整體結構很好,環環相扣,總是在一個真相的背後隱藏著另一個真相,情節曲折,耐人尋味,是本好書。」--網友「刻畫人物的心理惟妙惟肖,各種複雜的心態變化洞察得十分透徹……每個人都在是非對錯中掙扎,不停地選擇,縱然知道自己的選擇是錯的,也要堅持下去,人性的善惡、世事的黑白,都在這呼吸之間暴露無疑。」--網友「情節進退有度,想像力豐富卻又沒有那麼不著邊際,閱讀的過程略有辛酸卻不會十分糾結,強力推薦!」--網友「很喜歡花不棄的聰明靈巧,也喜歡她面對別人稱她「狗娘養的」都能談笑自如,這樣的灑脫和不羈。」--網友「花不棄,兩世為人受盡苦難,依舊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同所有桩桩筆下的女主一樣,聰明得讓人心疼。她的身世之迷貫穿整個故事,可謂曲折離奇。故事語言幽默,內容環環相扣,文筆淡而不乏,故事內容比較有吸引力。」--網友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桩桩畢業於中國新聞學院,從事多年記者編輯工作,多產作家,有「百變故事女王」之美譽,已累計出版十餘部暢銷作品。代表作:《小女花不棄》、《蔓蔓青蘿》、《一怒成仙》、《皇后出牆記》、《永夜》、《放棄你,下輩子吧》、《女人現實男人瘋狂》、《流年明媚.相思謀》等作品。

商品規格

書名 / 小女花不棄 三
作者 / 桩桩
簡介 / 小女花不棄 三:穿越經年,花不棄從不奢求什麼,只求安然生存,直至成為朱家繼承人。被貶離望京城的陳煜,卻在江南遇上正在招募贅婿的「朱家孫小姐」──兩世為人受盡苦難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571083629
ISBN10 / 9571083623
EAN / 9789571083629
誠品26碼 / 2681691059003
頁數 / 304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二十五章 朱八太爺

眾水東去,匯為一條大江東流入海。大魏國以大江劃南北,轄十二個州,江北六州府,江南六州府。
江之北的風貌如豪放漢子彈鐵琵琶唱大江東去,江之南的景致如柔婉女子撫七弦琴吟曉風殘月。
大江之南是河網密布之處、天地靈氣所聚之地,有一座風景秀美、商業發達的繁華之城蘇州府。
江南朱府是江之南六州地界內的首富,朱府老宅便建在蘇州府風景最美的蘇州河邊。
蘇州河靜靜地流淌,見證著河邊這座宅院的興建興盛。
江南朱府經歷幾百年的修葺擴建,宅院密密匝匝、一眼望不到盡頭。
到了蘇州府,若問朱府在什麼地方,十個有九個會反問一句:「哪個朱府?」
朱氏在蘇州府是大族,蘇州城裡的朱老爺太多。
但是如果是問朱半城家在什麼地方,十個人都會同時指向蘇州河畔的黑瓦白牆。
蘇州府的人都清楚,蘇州城有一半都是朱八太爺的。蘇州城裡有超過一半的人靠著朱府吃飯。傳聞朱府的銀子扔進蘇州河,能讓河水漲兩尺。
但是朱府的子息卻單薄得很,不管娶多少房妻妾,男丁向來只有一個。
朱府的女兒們是男人們理想的妻子。朱府男丁少,朱府的銀子太多,女兒們的嫁妝豐厚得令人咋舌。朱家擇女婿自然也眼高於頂,結果就是強強聯手。
朱八太爺的十個姐妹或嫁官宦後代、或嫁江南名士、或嫁經商好手,其中一個嫁給了當今崇德帝的兄弟,封地在蘇州府的靖王世子做側妃。
龐大的親戚關係像是一張蜘蛛網,蘇州河畔朱府大宅中的朱八太爺就是盤踞在這張網中心的老蜘蛛。
老蜘蛛動一動,整張網都會跟著晃,但是這隻老蜘蛛其實也很可憐,他太孤單。
朱八太爺是第八代單傳。他的兒子,朱府第九代獨子朱九華身體虛弱,聽說在十幾年前就病逝了。朱八太爺膝下再也無出。旁支近系開枝散葉,偏偏他只能孤獨地坐在銀山上等死。
所有人都在想,朱八太爺若是去了,朱氏家族瓜分了財產,江南朱府絕了後,這棵大樹就倒了。
他的十個姊妹雖然外嫁,心裡也明白靠著的大樹倒了,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想著朱府龐大的財富,就打起了主意。朱九華過世時,朱八太爺十個姊妹都帶著兒子回娘家。想讓朱八太爺挑一個過繼,讓江南朱府的血脈延續下去。
誰能想到招來朱八太爺一頓極盡刻薄的臭罵,緊接著朱八太爺一口氣娶了三十房屁股肥美、宜生男丁的小妾,所有人都等著奇蹟出現。
一晃十四年,三十房姨奶奶沒有如媒人所說生下一子半女。朱八太爺這時已年過六旬,朱家姑奶奶們的兒子甚至孫子都長大成人,或聰慧或有才華。於是,眾位出嫁的姑奶奶們,又有了讓朱八太爺選定一個優秀的青年俊彥過繼的想法。
這回朱八太爺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
就在眾青年俊彥前往朱府拜訪的時候,朱府有了動靜。
朱府四位總管發出了禮帖,遍散江南各州府的權貴富紳、直系宗親,邀請他們八月十五前往蘇州府參加朱府的中秋宴和朱府孫小姐的及笄大禮。
一塊大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湖中,激起巨浪與漣漪。
朱府什麼時候多了個孫小姐?
且不說那些與朱府或多或少有著親戚關係的宗親們,以及和朱府有著斬不斷利益關係的權貴富紳們多麼震驚和驚詫,事實上,最大的浪頭在朱府靜美的白牆之內呼嘯。
朱八太爺的腿並沒有毛病,只是懶得走太遠的路。朱府太大,春日想要到他喜歡的湖畔橋邊曬太陽走得太累,曬太陽的心情就沒了。府裡騎馬,易腰痠。坐轎子,他嫌顛簸。由嬌俏的美婢推著,一路分花拂柳般,順便腳踏實地巡視他的府邸是件美事,所以他選擇了坐輪椅。
此時,坐在輪椅上的朱八太爺一躍而起,唾沫星子噴了跪在他面前的總管們和海伯一臉。
除了四海錢莊的總掌櫃、二總管朱祿因留在望京倖免於難之外,朱福、朱壽、朱喜和海伯倒楣而平靜地禁受著朱八太爺一輪接一輪的怒氣。
四個人跪著不言聲,心裡都抱著同樣的心思。花不棄已經帶回朱府住下了,禮帖也發出去了。離八月十五只有三個月了,江南各州府都把消息傳開。朱八太爺再生氣,也沒辦法了。
罵得口乾舌燥之後,朱八太爺略胖的身體重重地坐回輪椅上。遠處候著的機靈俏麗的丫頭和清秀的小廝們迅速奔上前,在他面前擺好一張雕花描金紅木案几,備上朱八太爺最愛吃的蟹粉小籠包、醬排骨、小煎香包、鮮蝦餃,擺上一壺溫度恰好、香味正郁的茶,又悄然退開。
朱八太爺喝了一口茶,咬牙切齒地夾著點心吃了。體力恢復之後,他又一躍而起,繼續指天畫地一通謾罵。
激動憤怒的紅暈始終留在他臉上。
三位總管和海伯默不作聲地繼續跪著,由著思緒散開,各想各的心事。
大總管朱福想:「老太爺罵得越凶,這事就越可能變成現實。」
三總管朱壽想:「老太爺您別在我面前吃這麼歡啊,能不能讓我也吃點兒再跪著聽罵?」
四總管朱喜想:「老太爺算帳要算到什麼時候?」
海伯十來年沒有回江南。他激動地想:「少爺一定在天保佑!老太爺精神矍鑠、能吃能喝、罵人帶勁,氣色比那些讀得臉色蒼白、風一吹就倒的年輕人還好。」
終於,朱八太爺罵得再也想不出新鮮的詞了,又坐回到輪椅上。他頗有點兒傷心地說:「就算過繼一個姪子,也比野種強啊。」
跪著的四個人渾身一抖,異口同聲地反駁道:「老太爺,野種也是您的種啊!」
這句話又把朱八太爺惹火了,他再一次跳起來大罵,「你們知道什麼?知道什麼?知道什麼?」
接連三個「知道什麼」充分表現朱八太爺對總管們和海伯擅作主張的憤怒。
湖畔的風悠悠地吹著,朱八太爺喘著粗氣,瞪著面前跪著的人,重新回到輪椅上坐著,眼裡漸漸泛起了憂傷。
春天的太陽像是小孩捉迷藏,一會兒隱在雲層後面。朱八太爺的憤怒似乎也因為陽光的暫時離開消退不少。
安靜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指著海伯道:「你為何不先和我說就把事情告訴他們幾個?讓他們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背主之事!」
海伯低著頭輕聲道:「先告訴老爺,老爺會接孫小姐回來嗎?四位總管也是……知情人。」
朱八太爺眼中掠過一絲傷感,又瞪了一眼海伯。他撇了撇嘴,帶著頷下的鬍鬚翹了翹。彷彿在說:「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同意?」
朱福謹慎地說道:「我們四個深受老太爺大恩。現在朱府有了傳人,老太爺實不該瞞著我們。所以,我們這回自作主張拿了主意。請老太爺原宥!」
朱八太爺聽了這句話,心裡的火氣又起了。他走過去對著朱福就是一腳,大怒,「教你們自作主張!我還沒死呢!傳個屁!」
朱福被他踢翻在地,馬上又爬起來跪好。
朱八太爺眼裡突然有了淚意,卻倔強地偏開了頭不讓眾人瞧見。又一陣沉默之後,他憂傷地說:「都知道是孫小姐的及笄禮了?」
朱福眼睛一亮,身邊幾人臉上都有了喜色。朱福輕聲地說:「八月十五是及笄禮。」
花不棄其實只有十四歲,朱福眾人商量良久,覺得給她改了生辰日期為好,免得望京城才歿了一位身分尊貴的小姐,江南朱府馬上冒出一個同齡的孫小姐惹有心人生疑。花不棄在及笄禮上隆重露面,也可以間接解釋朱府一直沒有動靜的原因是為了等待孫小姐成年。
朱八太爺又一陣生氣,「你當別人是傻子?十五年府裡都沒有這個人,突然就冒出來了?」
朱福趕緊答道:「她是少爺的私生女兒,生下來就病著,老太爺一直讓她在外面靜養,如今孫小姐身體康復,所以老太爺打算在八月十五她及笄時讓孫小姐亮相人前。」
他自以為替朱八太爺把一切都想好了,說得順暢而得意。
「呸!我寧肯讓朱府絕了後,也不要認她!」朱八太爺一口唾沫又噴在他臉上,氣得胸口起伏不平。
眾人一愣。朱福反應快,馬上接口道:「老太爺,都過去十幾年了,難道您真想讓孫小姐流落在外嗎?」
海伯老淚縱橫,伏地撞著頭哽咽道:「老太爺,少爺他……他是凍病而死的啊!凍死在破橋下,一口薄皮棺材葬在了亂墳崗上。老奴實在不想讓孫小姐像少爺一樣孤苦無依。朱府就這點兒血脈了。」
三位總管眼裡都有了水光。
朱八太爺身軀一震,癱坐在輪椅上,怒氣終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傷心,「他就算是討飯也過得高興,死也不悔啊!當年家裡沒錢,現在家裡的錢也不夠啊!萬一呢?還要不要我活了?」
朱壽畢竟年輕,氣血旺盛,賭氣地說道:「孫小姐回不回來,該辦的事情還不是要辦?錢不夠就賺!我們幾個手裡還有些積蓄,今年又得了官銀流通權。喜老和祿總管已經算過了,錢莊每年不會動的流水就有八百萬兩!」
朱八太爺眼睛一亮,臉上的肉抖了抖,瞟著幾個人說道:「她值得你們為她如此?」
三位總管和海伯異口同聲地道:「是!」
朱八太爺一怔,望著湖對岸如煙柳林中露出的一角粉牆不語。
海伯憂傷地說道:「她在望京寄人籬下被莫夫人下毒,當年之事難道老太爺真的就算了?您怎麼對得住少爺?」
「別說了。我再想想。」朱八太爺終於鬆了口。
眾人齊呼:「老太爺英明!」
朱八太爺咒罵了聲,「可惜下面全是一群蠢蛋!前些天府裡來了個少年,叫東方炻,你們認識嗎?」
不等眾人接嘴,他又道:「這廝說,你們綁了他,讓他替個小姑娘解毒。」
東方炻居然找到府裡來了?眾人驚疑不定,只好無語地垂下頭。朱福悔得腸子都快青了,當時怎麼就不殺了那個少年滅口呢?
朱八太爺繼續說道:「那廝留下話來,不會記仇,但也別把他當成傻子。」
朱福縱橫江南,能成四大總管之首,生平第一次感到沮喪。他好奇地想,那位少年究竟是誰?怎麼會查到他們的來歷?聽到朱八太爺「這廝」、「那廝」地叫東方炻,又鬆了口氣。他知道老太爺的心還是偏向自己這方的,只不過老太爺是在生氣被人家看破行藏罷了。
「算了!」朱八太爺並沒有把扔下話揚長而去的那個少年放在心上,一揮手了結此事。他嘆了口氣道,「你們幾個擅作主張,離中秋只有三個月,那丫頭不是瘦得像是草嗎?能見人不?」
眾人大喜。海伯老淚縱橫地道:「多謝老爺!」
朱八太爺眼白一翻道:「這是你們幹的好事,自己擦屁股去。我還沒說要認她!」
眾人又一陣面面相覷,不知道朱八太爺是什麼意思。
「沒吃完的點心全部端走!茶拿去澆花!八月十五又要花大筆銀子,氣死我了!」朱八太爺跳著腳嚷嚷。他輪椅也不坐了,帶著俏婢、小廝揚長而去。
揉了揉發麻的腳,朱喜拍著光滑寬闊的前額,以打算盤的精確快速反應說道:「老太爺只是怕了。能看到孫小姐,心裡不知道多高興呢。」
朱壽摸著餓得癟了一些的肚皮道:「我看不棄的及笄禮要辦得風光一點兒才能讓老太爺滿意。他哪是在心疼銀子啊,明明是怕落了面子。」
朱福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朱府大總管特有的狡猾笑意,「咱們給他造成既定事實,他不認也只能認了。反正還有兩年,不著急。」
海伯心疼少爺飄零在外,心疼花不棄當乞丐長大,只要花不棄能留在朱府,別的他都不在意。他想了想道:「現在最麻煩的是,不棄是女孩。」
三位總管冷笑一聲。
朱福道:「我們四家只認朱府嫡系。」
朱喜和朱壽不約而同地點頭,那些旁支的少爺還不值得他們為其效命。三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不約而同地說道:「將來替孫小姐招女婿入贅就是!」
如此一來,江南朱府還怕後繼無人?
海伯突然又皺了皺眉頭道:「她應該改個名字,方才忘記請教老太爺了。」
朱喜呵呵笑道:「老太爺還沒答應認她呢。」
大總管朱福迅速做了決定,「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叫老太爺認了她!孫小姐沒有名字,傳出去太不像話!」
離開湖畔,朱八太爺停住腳步。他回頭遠遠地望了一眼湖對岸柳林那角的粉牆黑簷,喃喃說道:「躲了十幾年,小命都丟了,還送她回來幹什麼?小九,你真不會做生意!」
想起海伯嘴裡當乞丐凍病死了的獨生子,朱八太爺心裡一陣難受。他袍袖揮舞驅開了四周服侍的人,一個也不讓跟著。
朱八太爺獨自走到一處偏僻的院牆邊上,左右看著無人,蹲下身來放聲大哭。

春日裡,偏僻小院旁,紅花綠蔓下突然傳出哭聲,躺在屋頂風火牆間平臺上的花不棄好奇地探出腦袋。
牆根下一塊玲瓏石上坐著一個老頭,哭得一身的肉都在發顫。他穿了件府綢袍子,肚子微凸,身體長圓了,顯得腦袋偏小,兩撇鬍子一翹一翹的,頗有點兒滑稽。
花不棄是被總管們悄悄帶進朱府來的。
這座院子就建在蘇州河邊,用總管們的話說,這裡沒有人敢踏進夾牆小道。九叔的院子是朱府的禁地之一。
推開後窗,叢叢翠瑩瑩的修竹自牆外探進來,竹梢幾乎垂到了屋頂上。天光自竹影中灑下,映在窗戶紙上搖曳多姿。堂前則是一片花海,有自簷下垂下的、有狹窄廊下擺著的、有石板路旁精緻花池裡種著的,綠意與花、院落建築和諧地融為一體。
朱府的白牆黑簷精巧之中有種靜謐的美。兩個月來,花不棄最喜歡躺在兩面風火牆之間的小平臺上曬太陽,望著緩緩流淌的蘇州河看點點白帆悠悠遠去。
有時候她會想起遙遠的望京城,想起英俊帶著孩子氣的雲琅,想起美若天仙的山哥,唯獨少有去想那個讓她心疼的睿智男人。雖然明知她的死會令陳煜傷心難過,但她沒有選擇。
她與這個世界上別的女孩子有些不一樣,她不願意和莫若菲相認,不願意毀了他這一世的幸福。這意味著她不能把莫老爺是她爹的事掀個底朝天。
七王爺心愛的女人被莫老爺吃乾抹淨,原以為是自己的女兒,現在成了戴綠帽的證據。老天才知道痴情的七王爺大怒之下會幹出什麼事情。
至少花不棄可以肯定一點,七王爺一旦知道了,他是絕對不會同意陳煜和她在一起的。
回想起那個雨夜裡陳煜艱難說出的話,花不棄陣陣心悸,是不是他的妹妹,看起來她和他之間都沒有多少可能。
因為他是一個皇族、一個世子,婚姻大事由不得他做主。也許是太后、陛下賜婚,也許是七王爺替他訂親,無論哪一種,好事都輪不到她頭上。
花不棄悲哀地想,自己在這個世界像是沒有根的浮萍。母親過世得早,莫老爺也過世得早。母家被莫夫人一把火燒沒了,留得一個可以稱之為姨媽的柳明月好像對她也沒有感情。莫府自然也不可能留她的。莫夫人恨她,要她死。而莫若菲,顯然山哥這一世絕不會因為她是前世的小不點兒就斷了莫府的親情顧念她的。
現在,朱府的總管們和海伯想替她找到根,找到一個新的身分,這才是她的機會。
花不棄比任何時候都渴望擁有一個新的身分。
因為這個新身分能讓她一步登天。
江南首富朱家的孫女,第十代繼承人。也許給她的不僅僅是力量,還能消除她和陳煜之間的距離。
望著蘇州河上的點點白帆,花不棄對未來第一次有了無限的憧憬和希望。
花不棄也很無恥地想,進了朱府弄清楚九叔離家的原因就行了。朱八太爺堅持不認她就算了,他趕她走時總要打賞些金銀給她吧?幾位總管和海伯不好意思之下總也要送她一棟房子安身立命吧?陳煜實在追求不到,就當單相思吧!
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她花不棄有什麼啊?本來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丫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花不棄覺得無論如何自己都會賺。
現在有吃有喝有美景可看,有大家族的八卦可娛樂,她的日子過得逍遙起來。
這會兒花不棄自屋頂上歪了頭看著牆根下哭泣的朱八太爺,心裡一陣大笑,「兔子終於撞到獵人槍口上了。」
她轉動了下腦袋,左邊是一大片竹林,幽深茂密,隔了牆探進她住的院子,隱約從縫隙中能看到一彎白牆黑簷。院牆外就是蘇州河,只有朱八太爺站的地方是由兩道院牆隔出來的通道通往外面。她明白了,朱八太爺是故意找了一個偏僻沒人的地方哭的。
花不棄回到自己房間巡視了一下,將一只木盒放進懷裡,提了個竹籃出了院子。她穿著白底染藍碎花的襦衣褲,梳了兩個抓包髻,像極了朱府裡的小丫頭。她打算和朱八太爺來個意外邂逅。
朱八太爺的哭聲已經由傾盆大雨變成了雨滴芭蕉,他紅著眼睛、耷拉著腦袋,偶爾抽搐下,吸吸鼻子。看情形,他是想等到眼睛不紅不腫能見人時再離開。
花不棄帶著好奇,關切地走過去。一個前往竹林想掰筍子的丫頭遇到了傷心哭泣的老頭,上前問問他怎麼了是非常自然的事。
朱八太爺聽到腳步聲,紅著眼睛跳起來,「妳是哪家院子裡的野丫頭?不懂規矩嗎?」
他吼出這句話後就愣住了。
淡淡的陽光從兩牆夾道間灑落進這個女孩的眼睛裡,她的雙瞳映了竹林的青翠,像塊澄淨無比的翡翠,整張臉都放著光,一種把他的眼睛再次刺激得又想落淚的光。
朱八太爺失魂落魄地瞪著她,彷彿忘記了自己偷偷跑來這裡的目的。
花不棄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說道:「您繼續哭,當我沒看見。」
朱八太爺跳著腳罵道:「妳明明看見了怎麼能當沒看見?看見了就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來!我餓了!」
花不棄適時地擺出吃驚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用小白兔似的聲音說:「我又不認識您。」
朱八太爺愣了愣,苦著臉在玲瓏石上一坐道:「可是我餓了。看在我一把年紀的分上,給我找點兒吃的不過分吧?」
一個滿臉單純天真,一個表情憨厚、可憐兮兮,兩隻裝兔子的獅子對視著,都在猜對方究竟是兔子皮獅子心,還是獅子皮兔子心。
花不棄一拍腦袋「哎」了聲,從懷裡掏出了那只木盒,笑道:「有人送我一盒糖人,您餓了就先吃一個吧。」
她打開盒子,裡面整齊地擺著八個寸許高的糖人,澆得精巧細緻,相連的糖絲勾勒得栩栩如生。這是雲琅託大總管朱福帶給她的。花不棄坐在青石板地上,珍惜地看了又看,想起雲琅說八仙過海的故事逗她的情形,心裡的溫暖一陣陣地漾動。
雲琅知道她沒死,海伯說他永遠也不會透露出去的。
海伯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一點兒了然、一點兒意味深長。花不棄只能裝憨、裝不明白,儘管,她很感動。
「喂,不是給我吃的嗎?怎麼,捨不得了?」朱八太爺也坐在青石板地上,鄙夷地看著花不棄的手指從何仙姑移到張果老,又從藍采和移到呂洞賓,然後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暗道,她真小氣!可是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是那樣熟悉,讓他喜歡,心還有點兒酸。
花不棄回過神嘆了口氣,把何仙姑遞給他道:「給您。」
她收好木盒珍惜地放在懷裡,提著小籃頭也不回地進了竹林。
餌要一點點地下,魚才釣得起來,她不著急。
朱八太爺也是這樣想的,拿起糖人後慢悠悠地順著夾道離開了。
糖人很甜,他心裡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然而朱八太爺突然停住腳步,瞇著眼睛回頭望向竹林,「哼」了聲。
他將糖人一股腦兒塞進嘴巴,含糊地嘀咕:「為什麼選何仙姑?哼哼,何仙姑要下凡,六神無主!為什麼說我六神無主?我還沒糊塗呢!」
這丫頭居然認出他了。朱八太爺眼睛裡漸漸有了濃濃的興趣。
此時,竹林裡的花不棄也笑出了聲。她很久沒有演過這麼蹩腳的戲了。很明顯,朱八太爺早知道她住在九叔的院子裡,今天誰撞上誰的槍口還說不準呢。
花不棄平靜的生活從這天起漾起了一絲漣漪。朱八太爺明天若是繼續出現的話,會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花不棄開始守株待兔。
她相信好奇的朱八太爺還會再次出現,一個才知道獨生兒子過世的老頭,會想方設法地從她嘴裡探聽兒子的消息。
又一個美麗的初夏清晨,綠色的藤蔓自牆頭披散下來,陽光將每一片綠葉染透了。花不棄提著竹籃,哼著〈採蘑菇的小姑娘〉走上了夾牆小道。
夾牆道中央放了兩張靠背竹躺椅,擺了張竹茶几,几上擺著兩碗清茶。朱八太爺閉目曬著太陽。
花不棄眼睛頓時亮了,笑容越發燦爛起來。她走過去往空著的竹躺椅上一倒,說道:「早,老頭!您真會選地方!」
說著她隨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水溫度正合適,湯色明亮,入口馨香,茶盞雪白如玉,「好茶!我在樓上看到茶一沏好就下來了,果然這時候趕來不燙嘴。」
朱八太爺睜開眼睛看著她,慢吞吞地說:「妳喝了我的茶,就要請我吃飯!」
花不棄閉上眼睛,暖暖的陽光曬在臉上正合適。她「嗯」了聲,伸出了手。
「什麼意思?」
花不棄耐心地解釋道:「給錢。」
「我請妳喝了茶!十兩銀子一包的明前龍雪芽,用的是去年冬梅花蕊上收集的雪,陛下讚不絕口的江心白瓷茶盞。這杯茶至少值十兩銀子!」
「茶是您泡的嗎?飯是我親手做的。您付點兒人工錢算什麼?要不,明天我請海伯泡杯茶還您?」
朱八太爺想了想,覺得花不棄說得有道理。他嘆了口氣在懷裡掏了半天,摸出一個荷包來。他又在荷包裡掏了半天,發現裡面只有幾顆金豆子。黃澄澄的色澤,做得極為精巧。他選了又選,終於選中一顆看上去最小的金豆子,心疼地遞給花不棄,「我不吃天上飛的鳥,水裡游的魚,不吃田裡長的菜,不吃人餵養的禽畜。」
「要求還真多!」花不棄拿過金豆子放在牙邊一咬,滿意地看著上面的細小牙印。她嘿嘿笑道,「老頭,我對府裡不熟,您去弄口鍋、弄點兒作料來。竹林裡沒有人,我請您在竹林裡野炊如何?」
「我已經付了錢,為什麼還要我去弄鍋和作料?」朱八太爺不幹。
花不棄把金豆子往他手裡一拍道:「沒鍋沒作料,難不成讓我用手掌心煎魚?不吃拉倒。」
她作勢欲走,朱八太爺再次敗下陣來,將金豆子小心地放進荷包裡,狡猾地笑了,「這個就當是鍋和作料錢了!」說完就要喊人。
花不棄攔住他,「野炊嘛,總要自己動手才行。叫下人來就沒意思了。自己弄的作料更香!真的,我不騙您。不信,您試一試就知道了。」
朱八太爺打出生起,就沒自己動手做過家事。他聽花不棄說得新鮮,心裡又有些不好說出口的盤算,竟真的聽話地站起身,屁顛屁顛地順著夾牆一溜煙去了。
花不棄輕輕嘆了口氣,朱八太爺的笑容讓她想起那個坐在橋頭曬太陽捉蝨子、吃碗陽春麵就覺得幸福的花九。她喃喃說道:「九叔,我在您家裡了。今天中午我請您老爹吃飯。您說是請他吃叫化耗子呢?還是請他吃條蛇?不整整他,我心裡總不得勁!」
半個時辰後,朱八太爺喘著粗氣端了一口鐵鍋來。
花不棄忍著笑看了一眼走得滿頭大汗的老頭,又瞅了眼他肩上背著的一個褡褳,手一揮道:「走吧!」
這時候她想起了前世看到的去野炊的學生們,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是領隊的老師,只是身後這個老頭脖子上沒有繫紅領巾。
野炊的地點選在幾叢竹林後。蘇州河水從圍牆下方的鐵柵欄引進來,水渠裡的水澄淨無比,幾縷水草柔弱地扭動著,水面上漂著幾片風吹過的竹葉,款款流進府中。
朱八太爺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拎過、沒有背過今天這麼多東西,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擦著汗喘氣。
花不棄嘀咕道:「長這麼肥也不怕行動不方便?」
朱八太爺覺得沒什麼不方便。他有的是銀子,不用走,可以坐轎子、坐輪椅,讓人抬著走也不成問題。他忽略掉花不棄對他的不滿,舔舔嘴脣道:「我很口渴,妳泡茶給我喝!」
花不棄看了一眼水渠裡清清的河水,駭得朱八太爺一擺手,「也不是很口渴,我等著吃就行了。」
嬌氣!花不棄有點兒不屑地想,這世界又沒什麼汙染,自己和九叔喝了那麼多年不也好好的?她拿起鍋從水渠裡取了水,撿了兩塊石頭壘了灶,生火煮東西。
朱八太爺好奇地看著她往鍋裡扔切好的嫩筍,又放進一些白色的網狀東西,「這是什麼?」
「竹蓀!煮湯燒菜特別好吃。」花不棄得意地解釋道,「您說過,不吃田地種的菜,這是長在枯竹根上的。好在這片竹林大,居然被我找到了不少。」
朱八太爺含著金湯匙出生,他吃過竹蓀,知道是道名貴菜,卻從來不知道它長什麼樣,更別提知道它是長在枯竹根上的。他仔細地看著這些漂在水裡的竹蓀問道:「妳怎麼知道?」
花不棄揚眉笑道:「山上能吃的東西我都知道。春天下過雨後,我和九叔就愛去竹林裡掰筍子,採竹蓀、竹蓀蛋。山上還有野木耳、草菇、口蘑,多著呢。」
朱八太爺愣愣地想著花不棄說過的話,喃喃道:「小九啊,你還會上山採蘑菇?」
花不棄眼裡存了一絲壞笑,不緊不慢地說道:「九叔可能幹了,何止上山採蘑菇、挖野菜,他是捉田鼠的一把好手。您要知道,冬天的田鼠最愛在洞裡存糧食,挖到一個洞,除了有肉吃還有米糧,剝了皮全身精瘦肉,一鍋燉了那叫一個香!嘖嘖!」
她一口氣說完,看到朱八太爺的臉苦得快要擰出水來,瞪著她氣得鬍子不停地抖。花不棄得意得直悶笑。她惡狠狠地想,住這麼寬闊的大宅院,這麼有錢,九叔卻窮得要死,不整他整誰?
她嘴裡卻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啊,讓您噁心了。其實九叔最喜歡的還是坐在橋頭曬著太陽咬蝨子,一咬一個崩響。九叔說,比嚼花生米還要舒暢!」
朱八太爺面容扭曲、怒目而視,瞪得眼睛都紅了。
花不棄撓了老虎屁股,不打算等他發威,她站起來說道:「我給您找不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家裡養的肉去。看著火,火小了就往裡面塞枯竹葉,我弄了一堆。咦?看您的表情好像沒胃口?」
朱八太爺心有餘悸地看著她,心想她不會弄隻耗子回來吧?想起兒子的慘狀,他今天豁出去了,就算她真的拎隻耗子來,他也要嘗嘗兒子吃過的美食!朱八太爺硬著頭皮,一咬牙道:「我餓得很!」
死鴨子嘴硬才是真的!花不棄暢快地大笑著,提起一根竹枝晃進了竹林裡。
她嘴裡哼著朱八太爺聽不懂卻覺得愉快的小曲兒消失在竹林深處,白底印藍色碎花短襦長褲勾勒出她輕盈嬌小的身材,像是翠竹尖上新抽出的嫩竹葉,帶著勃勃生機。
風吹過,坐在下風口出神的朱八太爺一時沒有察覺,嗆得眼淚縱橫。他移了個方向,往火裡添了把枯竹葉,這回風沒有把煙吹進他眼裡,朱八太爺的淚卻又滑了下來。他抹了把臉,輕聲說道:「小九,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改編同名電視劇,由金鐘影后林依晨、苦情男神《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張彬彬領銜主演,為林依晨繼《蘭陵王》後暌違五年首次接下的古裝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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