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四 | 誠品線上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四

作者 海宴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四:「纖手栽杏林,三春解冰頤醫者雖濟世救人,終究並非神仙。」--林奚●引領全亞洲追劇風潮,在日韓也大受歡迎,被稱為東方版《冰與火之歌》、彷彿《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首刷限量收錄精美劇照海報拉頁已售畢!"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海宴普通女子,胸無大志,只願昨日可憶,未來可期,有山水可遊,有奇事可聞,有朋友可交,有家人可依,文字之樂不改,童稚之心不滅,已是完滿一生。

商品規格

書名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四
作者 / 海宴
簡介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四:「纖手栽杏林,三春解冰頤醫者雖濟世救人,終究並非神仙。」--林奚●引領全亞洲追劇風潮,在日韓也大受歡迎,被稱為東方版《冰與火之歌》、彷彿《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571080079
ISBN10 / 9571080071
EAN / 9789571080079
誠品26碼 / 2681569118009
頁數 / 320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風息卷


第一章 泣血悲歌


林奚小心地端著一碗溫熱的湯藥,踏過階上輕霜,匆匆走進長林王府書院的內廳。


蕭平旌盤腿坐在南牆邊的地圖前,仰著頭一動也不動。


那日他暈沉倒下時,門外還是滿樹金黃,風中也只有零星的落葉飄捲,可等到他再一次完全清醒地睜開雙眼,庭院中早已是禿枝蕭瑟,一片初冬的肅殺。


最初聽聞北境突變,兄嫂出征,蕭平旌幾乎是一刻也不能再躺下去,掙扎著想要起身。林奚攔阻不住,連日照看病人的疲倦哀傷湧上心頭,突然間發起怒來,抬手甩了他一記耳光。「為了救你一條性命,你知道大家有多不容易嗎?現在你連站都站不穩,就算爬到北境去又有什麼用?」


蕭平旌被她打得僵愣了好一陣,方才低聲解釋:「我現在不是要去北境,我只是想到書院去看看地圖,推演一下前方的戰況。這樣等我身體好些,至少心裡能有數,知道趕去什麼地方最能幫得上忙。」


林奚面上血色微褪,垂眸呆坐了片刻,伸手將他扶起,一路送到了書院。


黎老堂主那日決然離去,只是為了堅持自己的行醫之則,並非從此袖手不管。杜仲跟隨長林世子出征離京後,他擔心林奚一個人太過吃力,時常也會過來相幫。蕭平旌原本強健,體內毒素已清,又有師徒兩人合力調治,不過半個多月,便已恢復了七、八成。


十一月下旬,北境最新軍報入京的前幾天,蕭平旌與林奚兩人輕騎簡從,奔出了金陵城門。


雖然與兄長的戰報擦肩而過,但蕭平旌對前方情勢的瞭解依然遠非他人可比。三月彎刀的戰例是他打小便學過的功課,出京後一路北上,毫不猶豫地直奔蘆塞而去。


兩人日夜兼程,踏入北境南五州界內時已過了冬至,入夜滴水成冰,寒意遠非金陵可比。長途急行自然不可能每晚都有宿處,如遇野外露營,蕭平旌都會讓林奚靠著火堆安睡,自己在一旁抱劍淺眠,照看篝火不要熄滅。


再有兩天行程便能趕到蘆塞,連日的晴天突轉陰沉,北風帶著沉甸潮溼的雪氣捲地而來,一陣緊過一陣,到了後半夜愈發淒厲。


背風而設的篝火木柴充足,在風嘯聲中依然烈烈燃燒,散發著足夠讓人繼續安睡的暖意,但呼吸舒緩的蕭平旌卻不知為何突然驚悸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


惡夢。卻又不全然是夢。


他夢見兄長在甘州那當胸一箭,夢見他從馬上墜下的身體,夢見自己用力握著一雙冰冷僵硬的手。


風聲咆哮,四野黑沉。蕭平旌抹了抹滿額的冷汗,起身走開了幾步,想獨自穩一穩心神。


前幾天他與林奚曾在途中遇到長林莫南營的金將軍,這支五百人小隊當時正奉命去包抄大渝軍被切斷的前鋒。既然有此軍令傳下,可見寧州南路的戰事遠比推斷的還要樂觀。


理智告訴蕭平旌,蘆塞一役長林軍內外合擊優勢明顯,父王身邊有元叔,兄長身邊有大嫂,他們兩個應該都不會有事。


……應該不會。


林奚在火堆邊坐了起來,視線隔著凌亂的光影投向蕭平旌。面對他黯沉不安的眸色,她張了張嘴,卻又不能開口勸慰。





漫天雪幕在次日近午時分拉開,斷斷續續,綿延不絕。兩日冒雪疾行之後,出現在眼前的邊塞城池已是披銀掛素,看上去那般潔淨剔透,清冷而又安寧。城頭飄揚的長林戰旗明明白白地指出了這場血戰的勝者,大戰後的痕跡已被茫茫雪色所掩,模糊淺淡,幾乎不見。


蕭平旌是第一次來到蘆塞,但邊城格局大同小異,他沿著中軸主街一陣飛奔,很快就看到了簡樸的軍衙大門。


不過三重院落,卻似乎有一道又一道邁不完的門。無論是門邊守衛,還是中途遇到的長林部將、兵士、僕從,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灰敗,低頭躬身,刻意迴避著他的目光。


每向前走一步,蕭平旌心頭的惶恐便增加一分,層層交疊,最終在看到跪在庭院內的東青時達到了爆裂前的頂點。


耳邊所有的聲響都已消失,他只聽到自己茫然地問:「你為什麼哭……東青,你為什麼在這裡哭?」


東青沒有回答。蕭平旌其實也不敢聽他回答。


庭院主屋的房門開敞著,十幾名長林部將低頭跪侍於外廳,寂靜無聲。他衝上臺階,推開內門,轉過圍屏。


寬闊簡潔的室內只有一張木榻,平整鋪蓋的白布下隱隱是人體的輪廓。蕭庭生獨自一人坐在床頭守候,原本花白的頭髮已不見半綹青絲,眼神有些凝滯,彷彿未曾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


蕭平旌的思緒瞬間停止,僵直地在圍屏邊立住,曾被琅琊閣主誇讚為靈活機敏的那顆頭腦,此時卻無法理解眼前這最為簡單的景象。他的視線在室內徒勞地尋找,一寸一寸地移動,期盼能在其他地方見到熟悉的身影,直到四肢百骸內的血液凝固,直到虛軟的雙腿再也不能支撐身體,仍然抗拒地跪倒在原地,怎麼都不肯朝那張床榻再多靠近一步。


床邊的蕭庭生抬起了枯瘦蒼老的手,緩緩掀開榻上的白單,折放於長子胸前,指尖從他的髮髻,撫到額前,撫到頰邊,最終落到他肩頭的繃帶上。極度悲傷的老王爺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平章熬下了去歲那凶險的當胸一箭,卻撐不過這道簡單的皮肉之傷……


北境冬日的室內,沒有火盆,冷如寒窖。蕭平章猶如素玉冰雕般蒼白的面容甚是安寧,唯有眉間那絲再也撫不開的皺蹙,透露出了他臨走時所有的掛念、眷戀與不捨。


蕭平旌費力地吸進一口寒涼的空氣,咬牙強迫自己挪到近前,用力握住了兄長的手。儘管掌心毫無溫度,僵硬冰冷,他依然抱持著心中最後一絲希望,轉頭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林奚。


林奚用盡了體內所有的勇氣,才沒有避開這道視線。她不能開口,也無須開口,雙眸中奔湧而出的淚水,已經是一個無聲無息,卻又最為殘忍的回答。


身為將門之子,蕭平旌不是不知道沙場凶險,難以萬全。可是不幸一旦真正發生了,本能的反應仍是拒絕,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接受。他將兄長僵冷的身體抱在臂間,徒勞地搖動,嘶啞地呼喊,絕望地哀求一個最後的機會,想要再看一看他的眼睛。


被他的哭喊聲帶動,跪於外廳和廊下的長林部將們也放開了壓抑已久的哀泣,室內室外頓時一片悲音。


林奚忍住眼淚,悄悄從床邊退開。和已經神思昏亂的蕭平旌不同,她早就發現蒙淺雪和杜仲不在周邊,心頭甚是疑惑不安,想到外間去問問其他人。誰知剛剛站起身,杜仲就已經從圍屏外繞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倒有些悲喜難定的樣子。


「小雪怎麼樣了?」雖在悲痛之中,心中牽掛的蕭庭生還是立即看到了杜仲,急忙關切地問。


杜仲疾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禮。「世子妃哀傷過甚,一時心血不寧引發暈厥,並無大礙。」他稍停了片刻,紅著眼圈看向床榻上的蕭平章。「……還有一件事要回稟老王爺,小人方才診脈時發現,世子妃……已經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


室內眾人皆是一震,連已經哭得嗓音沙啞的蕭平旌都猛然抬起了頭。


蕭庭生早已枯涸的眼眸中再次湧出老淚,俯身用顫抖的手捧住了長子冰冷的面龐,低聲對他道:「平章,平章,你也聽到了是嗎……不用擔心,有為父在,絕不會讓小雪和孩子受半點委屈……你英靈不遠,就安心地去吧……」





後世稱為朔月彎刀的這場戰事由於蕭平章的及時應對,在歲末之前以北境全線大捷而告終。但大渝皇屬軍主帥阮英倒也不愧是敢於獨力揮刀的一代名將,經陰山入境的南線人馬被反圍之後,他立時忍痛斷腕,全力回撤,雖然折損掉了前鋒八萬精兵,卻成功將北線近十萬主力留存了下來,穩住本國邊防,勉強保得一個收縮停戰的局面。


捷報與喪報連袂入京的同時,琅琊山的上空也掠過了信鴿雪白的翅影。自認為早已遍閱世間風雲的藺九在將信筒遞向老閣主的時候,一向平穩的雙手竟然也有幾分控制不住的抖動。


兩指寬的小小紙卷上,寫著簡短的一行小字:


「大梁 蘆塞 北境戰事終 長林世子陣亡」。


老閣主垂眸默默閱看,頷下白鬚無風而動。多年來古井無波的心境再次蕩起了微瀾,已經淡忘許久的前塵舊事重新漫過眼前,冰冷如同當下蘆塞的寒風,如同那年梅嶺的大雪。


相比於琅琊閣靜寂無聲的哀悼,梁帝蕭歆的傷痛顯然要外露許多,噩耗入宮的當時便痛哭了一場,病體轉沉到不能上朝,卻還要堅持召見內閣首輔與禮部尚書,當面傳下隆重治喪的詔令。


蕭平章在朝野間風評極佳,有嗣王的位分,又是殉國而亡,即便沒有蕭歆這道諭旨,閣臣們也無人膽敢輕忽。迎喪的儀仗兩日後便出了金陵,西郊的王陵也立時開始破土點穴。隨後而來的年關除了祭祀儀典以外,一應宴飲都因為皇帝的病體與哀思而停辦,宮城中蔓延而出的沉重氣氛幾乎籠罩了整個帝都。


正月末,京驛飛騎來報,長林世子的靈柩不日即將抵達金陵。荀白水生怕有什麼疏漏,親自去禮部覆核了葬儀,又想著荀飛盞與蕭平章交情不錯,大概更能知道亡者的偏好,入宮請安時還特意繞到侄兒當值的前殿,叮囑他抽空去王陵踏看,查漏補缺。


荀飛盞面無表情地聽完他的吩咐,只應了一個「好」字,便再無他語,冷冷地轉過頭去。


荀白水立時緊皺雙眉,胸中不由自主地騰起了一絲怒意。


對於長林世子的死訊,這位內閣首輔內心深處的感覺其實十分複雜。輕鬆暗喜固然有之,但惋惜感慨卻也是有幾分的,蕭歆在御座上哭得坐也坐不穩的時候,他還曾經真心實意地陪著掉了一陣兒眼淚。即便拋開這些內心的想法不提,自北境戰事起,他與內閣上下配合兵部忙前忙後,軍資補給絲毫未出偏差,對於迎靈前的各種準備也是盡心竭力想要周全,自認為沒有半分可被人指摘之處,怎麼都不該面對侄兒的這副臉色。


「你拿著叔父我的一點陳年過錯這還沒完了是不是?」荀白水沉下臉,冷冷地哼了一聲。「難不成在大統領的眼裡,長林世子戰死在前線,竟然也是我的罪過了?」


「如果叔父認為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那就當作是這樣吧。飛盞現在什麼都不敢查,也不敢問。我害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便再也無法面對你。」


荀飛盞的眉宇間一片哀涼,語調清淡地說完了這句話,視線便已投向遠處,眼底微紅。


荀白水的心底終究藏著不敢與他坦言的隱祕,張了兩次嘴,還是覺得少言為好,搖頭嘆了口氣,轉身繼續趕往養居殿,向梁帝奏稟新到驛報及葬儀的安排。


蕭歆的舊疾復發於半年前,之後又是東宮走水,又是金陵封城和北境戰火,大事一波接著一波,哪裡還能將養清爽。長林世子的喪訊對他來說無疑又是一次新的打擊,已經躺了近一個月,夜間咳喘依然未消,面色十分灰敗。聽過荀白水的奏報後,他覺得安排得還算妥當,並未多說什麼,點頭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


退出養居殿後,荀白水又順勢前往東宮拜見太子,恰逢皇后也在,便先過去請了個安。


「陛下親擬唁文,御筆今兒剛剛傳過來,太子正在專心抄寫呢。」荀皇后抬手叫了免禮。「兄長探看一眼便是,倒不用正正經經地行禮了。」


荀白水輕步走到套配在正殿內的東廂門邊看了看,只見太子端坐在書案前,一筆一畫寫得極是認真,時不時停下來,用朱紅的緙絲錦袖抹一把眼淚。


「太子殿下怎麼穿著這麼鮮亮的服色?」荀白水快步回到皇后座前,低聲道:「雖然已經過午,但也難說陛下會不會過來,還是換件素些的常服吧?」


荀皇后微有不豫。「兄長此言何意?太子親手為蕭平章抄寫唁文,已經算是有心。這君臣之間尊卑有別,難道還要讓東宮給長林王府服喪不成?」


「這個叫作禮敬。」荀白水不滿地皺起眉頭。「世子新故,陛下御體不安,娘娘為何一定要惹得聖心不悅呢?」


提到聖心,荀皇后頓時有些氣弱,抿著脣角看了素瑩一眼。素瑩忙蹲身退出,很快又帶著東宮尚衣進來,給太子換了一件銀白底色淡金繡紋的袍服。


因濮陽纓事件而變得更聽從勸誡的皇后,讓荀白水在多日勞碌後感覺到一絲輕鬆。他大略又叮囑了些少言謹行之類的話,便匆匆告退,前去約請禮部的沈西,準備趁著次日休沐再去一趟王陵。


長林王陵是武靖帝落葬時便圈下地基,定了規制啟建的。位於衛山西嶺,其石雕門坊、墓室祭堂、守靈處所等早就齊備,唯一的倉促之處只在於第一個入葬之人竟然不是老王爺,須得在王陵正塋的東側另點一穴,建一所青石砌頂、白玉圍欄的新墓。


荀飛盞雖然在叔父面前應答冷淡,但心裡其實極為記掛,當值完便逕直奔出西城門,趕著將王陵新墓的諸項工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荀白水和沈西次日再去的時候,許多小的細節已經開始修正,兩人轉了一圈兒未見差池,便在正門樓的石甬像邊停了下來,聽著山坡間松濤陣陣,心頭不知為何湧起千般思緒,竟都有些百味雜陳,感慨難言。





二月初二,長林王攜世子靈柩回抵京城,蕭歆因病體未癒,經朝臣力勸後指派太子蕭元時迎於城外,致唁文代奠。禮部與內廷司奉旨協辦喪儀,在王府及王陵外設了兩處祭棚,供宗室朝臣故舊人等前來致禮。因是千里移棺,只返舊居焚香收靈三日,便出殯至王陵落了葬。


世子之喪顯然對老王爺是個莫大的打擊,除了進宮謝恩和出殯立碑等大禮外,他基本不見外人。世子妃蒙淺雪因病將養,更是未在外祭場合上出現。而最該在此時出面打理的二公子蕭平旌,居然也只是每日跪在兄長靈前回拜而已。


偌大一場高規制的喪儀,往來迎客應酬安排的,除了梁帝指派的內使以外,居然只有老王爺身邊的執事元叔。凡是有資格親來拜祭的人嘴上不敢說,心中無不生出感嘆,都覺得雖只走了世子一個人,但這座長林王府卻像是已經倒塌了大半。


當然,這些外人的觀感對於悲痛中的蕭庭生來說,完全不值得在意。自從他把五歲的平章抱回來的那天起,便已將這個孩子放在了自己的心尖上。幼時,那是臂間膝下令他展顏的嬌兒,長成後,平章更是他最為信賴不可或缺的臂膀。心頭的血肉被生生挖去的痛楚,世上大概也只有宮裡的蕭歆能稍稍體會一二。


在外臣們看來,皇帝陛下對於長林王府的這次喪事已經算是傾盡心力,可對於蕭歆自己而言,只要一想到王兄臨近暮年,沙場風霜勞苦之外,還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涼,他的心中便是難以言表的不安。無奈謝恩那日諸事匆忙,他有好些勸慰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只能耐心等著葬儀完畢,才派出車輦將他的老哥哥接進宮來。


「孩子已經去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病勢尚未痊癒的蕭歆緊握了王兄的手,要他坐到床榻邊,低聲勸道:「平章素來孝順,王兄若是太過哀痛傷了身體,倒讓他英靈不安。」


「平章臨終時說,他是長林之子,為國征戰理所應當。老臣只是恨……孩子這麼年輕,為什麼我這副老朽之軀,竟不能以身代之呢?」蕭庭生也不願他太過擔心,盡量打起自己的精神。「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平章的這個根苗,小雪在府裡處處睹物思人,難免哀傷,大夫說情形不是太好,老臣想送她出去休養。」


蕭歆自然知道這小夫妻兩個向來伉儷情深,聞言也甚是關切,忙道:「雖說留在府裡容易傷感,但到底也是在你身邊。不知王兄想把孩子送去哪裡,可有妥貼的人照顧?」


「去琅琊閣。」蕭庭生語調堅決,顯然已是考慮萬全,定了主意。「那裡是世外之地,遠隔紅塵,又有些故人交情可以照應,倒是最讓我放心的地方。」


蕭歆垂眸想了想,大抵也能理解他對這個胎兒萬般在意的心情,默然點頭首肯,又問:「平旌怎麼樣了?」


他今日特意接了蕭庭生進宮,與其說是君上撫慰臣下,倒不如說是一家人互慰哀思,勸過了長者,問候了未亡人,想也知道接下來要問平旌。可蕭庭生呆呆地在榻邊坐了半天,也只是張了張嘴,竟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覆這句話似的。


若從表面上來看,平旌雖然悲傷,但行事舉動還算正常。戰事收尾的許多瑣碎軍務都由他一人接了過去,將驟失副帥而顯得不安的軍心穩在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扶靈回京的路途上,他更是忙前忙後,事無巨細地照顧著老父和嫂嫂,連元叔都忍不住感嘆他像是數日之間就長大了不少。


然而知子莫若父,蕭庭生能夠看到在這貌似成長的假象背後,其實是一個處於崩潰邊緣勉強支撐的孩子。平旌願意不辭辛勞地去做每一件具體而繁雜的事務,卻拒絕親眼看著兄長的遺體入殮。任何與喪儀相關的話題都聽不進他的耳中,誰也不能用懷念或追憶的語調在他面前談論逝者,甚至在最後落葬祭奠的典禮上,他都要移開視線,無法直視墓碑上朱筆描出的兄長姓名。


「他們兄弟一向情深意厚,平旌……大概還需要再多些時日,才能慢慢緩過來吧……」蕭庭生思慮半晌,終究擔心梁帝病中懸念,盡量壓平語調答覆了簡短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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