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井.新井: 東京1998私小說 (第2版) | 誠品線上

心井.新井: 東京1998私小說 (第2版)

作者 あらいひふみ
出版社 知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心井.新井: 東京1998私小說 (第2版):為了逃避陰影而開始寫,我總有一天要寫那陰影本身。新井一二三,第一本在台灣出版的中文作品《心井˙新井》。新鮮的中文文風,驚豔四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為了逃避陰影而開始寫,我總有一天要寫那陰影本身。 新井一二三,第一本在台灣出版的中文作品《心井˙新井》。 新鮮的中文文風,驚豔四座,為什麼一個日本人竟能夠運用中文文體自成一格,味道十足。 她在書中誠實面對自我的人生探詢,寫摩登姥姥的自由,母親的攻擊陰影,東京家鄉的味道,自己的生日情結……成長物語寫出真切情感引起廣大共鳴。 而為了逃離母親與母語的束縛,海外遊走十二年,最後回到東京再看自己與日本,那些在生命裡交錯而過的女人男人,敲冰箱門的富家女心靈之傷,完全不會說一句日文第三代日裔加拿大女孩,面容憔悴而說自己幸福的老同學……每個人的故事都像一部小說,也包括自己。 人的外表如果是一層殼,剝了這層殼,可以探究自己的內心有多深? 新井一二三以第一本創作大膽剝去外殼,挖掘自我的心之井,自此奠定以中文寫作的日本人之姿,定期精確描述與台灣時差一個小時的日本,每出版一本書就像擦拭一面鏡子,《心井˙新井》就像是一個開端,這本來自東京的散文私小說,在我們心中埋下前所未有的日本情懷。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新井一二三(あらいひふみ)日本東京人。大學期間以公費到中國大陸留學兩年,期間遊走雲南、東北、蒙古、海南島等各地,回到日本擔任「朝日新聞」記者,後移民加拿大,在約克大學、懷爾遜理工學院修習政治學與新聞學,並開始用英文寫作。1994年到香港,任職「亞洲週刊」中文特派員,同時在「星島日報」、「蘋果日報」、「明報」發表散文及小說。她的《獨立,從一個人旅行開始》在中國出版後,引起學子的閱讀熱,2012年3月赴北京大學與上海復旦大學演講,受到熱烈迴響。中國媒體說:用中文寫作的新井一二三,是中國與日本之間的文化橋樑。2016年受邀到新加坡演講,推廣華文教育。她目前在日本明治大學任教。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新版自序】幸福的中文作家 【推薦序】「私小說」的味道 【推薦序】人間大觀園 【原序】漂泊的視野 【輯1】心井在東京姥姥 小阿姨 陰影 家菜 撒謊者 生日 子宮 鶴和龜 藍色藥片 結婚紀念日 父親的壽司 【輯2】新井的朋友冰箱的門 書香 她的鞋子 可愛的女人 垃圾桶 老同學 少男少女 美人魚 「奶奶」 越洋搬家 胞弟一般 漢娜 【輯3】生命的郊區三十五歲的困惑 生孩子的「理由」 保母啊,保母! 同甘共苦 渴睡 兒媳婦 世紀末的媽媽 看醫生 育嬰書 兒子的記憶 一年工夫 親子旅行 【輯4】 日本的青空松田聖子,行! 女低音 雙重名牌 大腳女人 青春的新宿 關於書 英語哀歌 銀色哥倫布 高級中餐 兩次春節 河童頭

商品規格

書名 / 心井.新井: 東京1998私小說 (第2版)
作者 / あらいひふみ
簡介 / 心井.新井: 東京1998私小說 (第2版):為了逃避陰影而開始寫,我總有一天要寫那陰影本身。新井一二三,第一本在台灣出版的中文作品《心井˙新井》。新鮮的中文文風,驚豔四
出版社 / 知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1795157
ISBN10 / 9861795154
EAN / 9789861795157
誠品26碼 / 2681544189000
頁數 / 216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推薦序1



「私小說」的味道 -- 日本國立東北大學文學博士 林水福



一口氣看完一本由專欄集結而成的書籍,在我來說,是少有的經驗。新井的文章,雖為專欄而寫,卻毫無說教意味,如她自己所說有「私小說」的味道。不錯,她每一篇文章,彷彿都是一篇篇生動、活潑、有趣的極短篇小說。

從自己及周遭人的生活的點點滴滴談起,正是私小說的寫法,因此,內容絕對「有料」,絕無空泛之感。另一方面,由於作者旅居大陸、加拿大、香港,筆下自然流露的文化批評,有其獨特之處;往往到文章的最後一句才點出作者的意旨,或來個大逆轉,頗有井上靖散文詩的味道,餘韻十足,耐人尋味。



推薦序2



人間大觀園 -- 名作家 吳淡如



東京郊外的日本人,卻用中文寫作,這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更重要的是,新井一二三的文字真的不錯,閱讀新井一二三,有如進入人間大觀園,而新井竟像好心的王熙鳳,有練達的人情視野,就算對這個世界疲憊,也會使上氣力,說出好聽的故事,她沒什麼大道理,卻有一種撥開重重迷霧後的洞見,如果世界是一個沙灘,她已揀拾了人間情愛的貝殼,透過這些貝殼,你不會只看見一個世界,而是一個又一個,讓你喟嘆再三的人情故事,然後突然忘記,新井一二三是一個日本人。



新版自序



幸福的中文作家



人生充滿驚喜,叫人衷心感恩。這可是我作為寫作人,連想要都不敢想要的回報:二十年前,我在台灣出版的第一本書,時隔這麼多年,竟然跟第二十七本書一起,以新裝見到老讀者、新讀者。

當時,我剛結束長達十二年的世界漂泊,回到家鄉東京,開始經營小家庭,對自己將來的事業發展,心裡根本沒有數。早幾年,在香港開始的中文書寫工作,回到日本以後,到底能否繼續下去,當初只是一個大問號。然而,中文之神,一直善待我這個日本中文迷。一方面有媒體約稿;另一方面有出版社替我出書。尤其跟同一家大田出版社,繼續合作整整二十年,年復一年有新書問世,該可以說是相當少見的幸運。

寫書的歷史很久很久。不過,我們這一代寫作人在有生之年遇上了大轉變。首先,爬格子變成了打鍵盤。交稿途徑,也從見面、郵寄,變成了傳真、電郵。若沒有這些技術革新,我能否一樣當上定居東京的中文作家,實在很難說了。國際網路的發展把原先昂貴的越洋通訊費減低到無限接近零,至少在把稿子發給東京編輯和台北編輯之間,沒有了費用上的區別。只是,俗話都說好事多磨。網路的發展迫使出版業面臨存亡危機。電子書籍的出現,一方面讓讀者容易接觸到空前多種的數位內容,另一方面使歷史悠久的紙本書變為稀少品種,到底能否長期生存下去,不讓人樂觀。正因如此,我對這本《心井‧新井》重新出版,加倍感到高興、難得。

常說,一個作家的潛力,都呈現在第一本書裡。這次重新細讀自己二十年前寫的文章,我驚訝地發現:二十年後,在第二十七本書裡寫的內容,似乎有一半已經在第一本裡寫過。從三十幾歲到五十幾歲,難道我沒有變化、成長?一方面可以說:跟從十幾到三十幾的二十年比較,中年人的變化、成長確實不明顯。另一方面,我都覺得:這好像是所謂的「螺旋狀」發展或說深化吧。走螺旋狀樓梯,每隔一段時間要回到在平面看來同一個位置,可實際上,所在的高度或者深度是不一樣的。

這本《心井‧新井》由四十多篇兩千字的散文組成,正確反映著當年《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三少四壯集〉的形式。大多數台灣書迷是在那裡認識我的。正如香港以及海外的讀者在《九十年代》月刊上認識我:中國大陸的讀者則在《萬象》月刊上認識我一樣。也許外行人不大知道,可是每篇文章引起讀者的注意之前,一定有編輯默默下的工夫。有了一疊原稿以後,成為一本書擺在書店架子以前,也一定有編輯默默吃的苦。也就是說:光有作家,書是不能存在的:有編輯當助產士或保母,作品才會擁有生命,並且健康地活下去的。最近在網路上「偽新聞」氾濫,就是網路上沒有責任編輯當門衛所致。

我說,當年寫〈三少四壯集〉,編輯最初是楊澤,後來是焦桐、劉克襄,很多台灣朋友驚訝地問道:怎會那麼奢侈?這個呢,除了我本人正如前面所說,蒙受中文之神保佑以外,千禧年前後的台灣新聞界、出版界確實充滿活力,輩出了人才的,希望有當地作家寫成一本書好好兒記錄下來。另一方面,我跟大田出版社長達二十年的合作,除了人和以外,也有天時和地利的因素。我開始寫〈三少四壯集〉的時候,原先在皇冠出版社做事的幾個年輕女編輯,剛剛在晨星集團下創立了大田後不久。她們是台灣解嚴以後出社會,真正擁有了就業自由的第一代女性吧。有了那麼個歷史環境,我的文章也才能在台灣結集成書,獲得長久的生命。

能夠從台灣大田出書,我在幾方面都感到幸運。首先,在台灣,書的生命比在日本長。當我告訴日本出版界人士,我在一九九九年以後在台灣出的書,今天每一本都仍然買得到,人家無例外地驚訝,因為在日本,書的生命短得多,除非是暢銷書,很多都在幾年內給送去裁斷成紙漿。其次,我本來在不同的媒體上發表的文章,在台灣結集成書以後,才有可能被對岸的編輯注意到,出版簡體字版。上海譯文出版社刊行的新井一二三文集共十冊,都以台灣大田版為底本的。

回顧過去二十年的事業道路,我早就是很幸福的一個作家。可是,這次,《心井‧新井》以新版刊行,感覺猶如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紅包一樣,既驚訝又快樂,感激至極。我不是小說家,而是專門寫散文,在商業媒體上發表的。跟純文學作品或者學術著作相比,恐怕很多人以為不足為道。但是,我本人卻偏偏喜歡把生活中的小事寫成散文,通過各地的大眾媒體,跟不同地方的讀者們分享。從這個角度來看,在台灣出版中文散文集,簡直實現了我的事業理想。如今,第一本書《心井‧新井》以新版進入第二輪,作品壽命給延長,多麼難能可貴。再說,這一營運是我當年在書中一篇文章〈陰影〉裡,預告日後將要發展的主題即「母親的陰影,過整整二十年以後,終於成為一本書《媽媽其實是皇后的毒蘋果?》所帶來的附加獎品呢。我實在感慨無量。

我特此感謝過去二十年來幫我寫文章、出書的各位編輯,也感謝買書看文章的各位讀者。我都不可忘記感謝這些年頭一直允許我用他們看不懂的外文寫文章出書的老公和兩個孩子,以及從天上保佑我的中文之神。感恩!



內文摘文



姥姥



自從我姥姥去世,已經有十二年了。

她是一九一一年出生的,跟辛亥革命同一年,在日本則是明治四十四年。

姥姥的故鄉千葉縣,今天算是東京郊區,八十多年前倒是很偏僻的地方。她讀完小學四年級,便開始跟父母兄姐一起勞動,在當時的農村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是個鄉下的女孩子,她很嚮往都會生活。有一天她在雜誌上看到一則美容祕訣:在臉上塗無花果的樹液,皮膚會變得很白。於是她花好幾天的時間,一滴一滴地收集了無花果的樹液。有一個晚上,睡覺以前,終於把那液體塗在臉上,她深信翌日早晨睜開眼睛時,自己已變成一個美女。

未料,天還沒亮之前,她已經醒過來,整個臉都痛得要命,是叫樹液咬了的。後來的幾天,她的樣子變成怪物一般,離想像中的美女有一萬八千里。

失敗了一次,她不肯放棄作「摩登美女」的夢。十五歲那年,她一個人離開家鄉,老遠跑到東京去了。

在東京,她先住在江戶川區的親戚家。當年,城裡人都去公共浴池洗澡。姥姥也去了,但是鄉下人不懂怎麼樣用澡堂裡的自來水。

「沒辦法,我只好偷別人的水了。那是多麼尷尬的經驗!」幾十年後回想時,她仍然皺著眉頭。

不過,住在東京,她很快就成為十足的「摩登女人」了。在兩三年裡,她拿到汽車駕駛證,是全東京第十三名的女司機。不久,她當上了公車上的售票員。姥姥後來告訴我說,那個年代的汽車售票員是比二戰後的空姐還要「摩登」的。

大概在那一段時間裡,姥姥有一次穿著純白色的成套西服,戴著大帽子回到老家。鄉下的人從來沒看過那麼﹁摩登﹂的服裝,看到她變成都會女人,大家都非常吃驚,姥姥則是得意洋洋。

一九二○年代,即日本的大正時代到昭和初期,是相當自由的年代。我姥姥不僅自己去首都做個職業女性,而且大談自由戀愛。她的對象是一起工作的公車司機。後來他們結婚,有了兩個女兒。

我沒見過外祖父,因為我媽媽還小的時候,姥姥已經跟他離婚,把大女兒留在婆家,拉著小女兒(我媽媽)的手,她跟別的男人再婚,不久又有了一個女兒。

可是,姥姥的第二次婚姻也沒有維持多久。據我媽媽說,第二任丈夫是給姥姥「踢走」的。

戰爭剛結束的時候,離過兩次婚的單身女人自己把兩個女兒養大,應該是很辛苦的。多年後,姥姥回想那個年代說:「當時,為了生活、為了把孩子養大,我得什麼都做。而的確,除了殺人和偷東西以外,我什麼都做了。」

我懂事的時候,姥姥已經五十多歲,早已退休,悠閒度日。她有一點房產,生活靠房租。可是她本人,戰後四十多年都住在租來的木造房子,沒有洗澡間,廁所也是要掏糞的那種。

她一輩子都沒變成美女,但是性格很豁達,朋友很多。我小時候,每次去她家,一定見到很多阿姨。她們拿起三味線(日本三弦),打開嗓門大聲唱歌,熱鬧得很。我長大以後才發覺,那些寡婦們唱的,其實不少是「春歌」一類的。

直到七十歲左右,姥姥都一個人生活。後來她搬去我小阿姨家一起住,是房東要求騰出房子的緣故。

一九八五年夏天,我在中國大陸念書的時候,姥姥跟我父母弟妹一塊兒來看我。在上海機場看到姥姥的臉,我差一點就笑了出來,因為她把整個臉都塗白了。

「妳不是在電話裡說上海很熱嗎?我才不要曬黑呢。」姥姥說。我想起,從小聽過很多次的,她年輕時把無花果樹液塗在臉上的故事。

那是最後一次我跟姥姥一起旅行。第二年秋天,姥姥去世,享年七十五。至今十二年,我都很想念她。



父親的壽司



住在加拿大時,常有人要我做壽司。

「不。壽司不是家常便飯,非得到餐廳吃專業廚師做的。」我說。

洋朋友們不明白。

「為什麼?壽司看起來很簡單,在小飯糰上放了張生魚片罷了。為什麼不能自己做?」

這是文化問題,很難解釋。最後,我往往做出讓步說:「好吧,那麼我準備材料。你們來我家,每人自己做壽司吃。」

多倫多唐人街有兩家日本食品店。一家賣大塊冷凍鮪魚,另一家賣從日本進口的烤鰻魚、醋鯖魚。我也去中國人開的商店買生蝦、假螃蟹、黃瓜等,再加上紫菜和山葵,自助壽司的準備可算完成了。

在飯桌中間的大缽裡有調味好的米飯,周圍擺了各種魚和佐料。日本人,包括我自己,只敢拿紫菜做手卷壽司吃。洋人則大膽地抓米飯,要做自己的握壽司。怪模怪樣的,一點都不像壽司。人家卻高高興興地,塗了很多山葵,沾著大量醬油,放進嘴裡說:「太棒了!好吃極了!」

到現在,我都不清楚,開那樣的壽司派對,到底算正面的文化交流,還是反面的?因為我沒能讓洋朋友們明白壽司真正的精神,反而加強了他們的誤解。畢竟,壽司不是上面放了生魚片的小飯糰。沒錯,壽司的材料是米飯和生魚片。可是,經專業廚師一弄,就神祕地上一層樓,擁有別具一格的滋味,那才是真正的壽司。

如今在日本,有的是迴轉壽司店、外賣壽司店,超級市場也賣現成的壽司。我小時候,要吃壽司,只能到專門店。其實,小朋友們幾乎沒有機會去壽司店。反之,家中有客時,母親打電話叫鋪子給送現做的壽司,小孩子也有機會吃到了。

壽司好吃、好貴,很少吃到。當時,在日本孩子們的心目中,壽司的地位特別高。

我家的情況很特殊,因為在家裡吃得到父親做的壽司。好幾十年前,爺爺在東京東中野開了家壽司店,但是四十二歲時中了風,以後不能工作了。據習慣,女人不能做壽司廚師,奶奶沒辦法,只好讓兒子們當廚師。大伯做了幾年之後,獨立開了自己的店。二伯則從小不喜歡魚的味道。我父親年輕時當過五年的主廚,結婚後才改行,壽司店由大叔繼承。

一開始,大家想吃壽司,都去大叔的店吃。後來,奶奶不在了,由嬸母管錢,不方便免費吃人家的商品了。可是,在兄弟之間,付錢也很彆扭。最後,乾脆不去大叔的店了,想吃壽司時,父親到魚市場採購去。因為原先是開壽司店的,他習慣買很多魚,結果一下子吃不完,但是鮮魚又不能放久。於是父親說:「叫客人來。」就這樣,家庭壽司店開始了。每次做壽司時,打電話叫朋友、親戚、鄰居、同學等過來一起吃。父母家房子並不很大,有一次卻來了七十多人。到處站著人,擁擠得很,但也很熱鬧。父親想起年輕時當專業廚師的日子,很開心地說:「今天生意特好!」雖然這回是他自己出錢請客人吃壽司。

我從小吃父親做的壽司長大,小時候很少吃過別人做的壽司。大學時代,有個年長的朋友常帶我去吃飯。他很講究吃,知道很多名店。我好吃喝,去哪裡都高高興興地說:「好吃!」只是有一次,他帶我去吃壽司,我從頭到尾默默不語。出來以後,朋友半責備半嘲笑我說:「妳以為壽司是爸爸做的最好吃,是不是?」

這些年頭,我在很多地方吃過壽司,仍然覺得父親做的壽司相當好吃。他的家庭壽司店,現在還偶爾開,但是規模小得多了,一般只有他孩子們和孫兒女,也總共有十多人。去餐廳吃,一份壽司只有七八個。吃父親做的,卻一下子能吃至少二十個。為了使十多人吃飽,父親要兩三個小時一直站著做壽司。他今年六十五歲,身體自然不如以前,開了一次家庭壽司店就會很累。可是,每次我去父母家,他一定說:「做壽司給妳吃。」



冰箱的門



多數女人專門對比自己優秀的男人感興趣。然而她是個例外。

她是有錢人的獨生女,爸爸是日本一家電影公司的大幹部。從小隨父親去海外生活,她會講幾種外語。回東京大學畢業以後,她參加了跟父親同一間公司。幾年後,辭職並成為影評人。

我是在工作上認識她的。一名三十多歲,很能幹,也很會喝酒的女影評人。在人們眼裡,她是個十足的女強人。再說,她長得相當漂亮,而且很會打扮。總而言之,她是個很有魅力的都會女人。

所以,我第一次見到她的同居男朋友時,不能不感到有點意外。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好比女老師帶著男學生。其實,他們之間的年齡相差只有幾歲而已。但是,無論是外貌還是學識,男朋友比她差得遠了。

後來,女影評人告訴我說:「我是專門對比自己差的男人感興趣的。大學時代,我去南方孤島潛水,認識了當地一名小伙子。他的文化程度只有初中畢業,當時在舞廳工作。我瘋狂地愛上了他。我們甚至訂了婚。只是有一天我發現,除了我以外,他還有幾個女人。

「我剛認識現在的男朋友時,他才二十出頭,而且沒有固定的工作。他幼年時父母雙亡,書也只念到初中畢業為止。說我們兩個人同居,實際上是他來我家以後不走了。他跟小狗一般纏著我,當時我覺得很可愛。現在?都幾年了,沒什麼激情可說。但是,一開始養狗,妳也不能隨便放棄。感情還是有的。

「沒錯。對我來說,男人跟狗一樣。我在工作上,有時認識到優秀的男人。我對他們,當然很尊敬,也很想聊聊天,或者討論問題。但是我從來不想跟他們有肉體的接觸。同優秀的男人,有作為人的、精神上的來往就足夠了。作為動物的、肉體的來往,最好跟狗一樣的男人進行,因為我不需要尊敬他們。」

這些話,如果從一個男人的嘴巴出來,也許不怎麼奇怪。我見過一些男人把「靈」與「肉」完全分開看待。可是,一般來說,女人是很難分開「靈」與「肉」的。

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專門對比自己差的異性感興趣,給人的印象不太健全。當一個人有健康的自尊心,發生興趣的對象應該跟自己對等或者比自己優秀。無論如何,把自己的伙伴比作狗,聽起來令人不舒服。

表面上看來條件很好的女影評人,為什麼如此這般缺乏自尊心?但是這種問題是很難直接問對方的。

有一個線索。那就是喝醉了酒以後,她往往把幾十年前的老照片拿出來,是她父母的結婚照。

「妳看,我母親年輕時多麼漂亮。她是在公司裡最美麗的女職員,有很多男同事追她。最後我父親贏得了她,雖然他的年紀比我母親小,個子也沒有比她高多少。

「哎,如果我長得像媽媽,那該多麼好。可是我長得像爸爸,結果媽媽嫌我醜。聽說,我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媽媽不肯抱著我出去,因為我難看。

「爸爸自己知道,他本來就配不上媽媽。所以,不管我母親做事情如何不講道理,他從來沒批評過她。

「我母親管我管得非常嚴。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她跟我說得很清楚,『在我們家,沒有一件東西是屬於妳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爸爸和媽媽的。那麼,如果妳想開冰箱,先一定要敲冰箱的門,然後才開。』有一天我去同學家,看到她不敲門就打開冰箱,我非常吃驚。

「我中學的時候,有一次把手放在口袋裡跟母親說話,她特別生氣,一下子把口袋縫掉了。還有一次,我的頭髮有點太長,母親突然間拿起剪刀要剪掉。也有很多次,我同學打來的電話,母親不讓我接,自己掛下。無論她怎麼樣,爸爸從來不敢批評,因為他本來就配不上她。」

談著談著,她不禁流眼淚。每次喝醉了酒,她一定要講這些故事。母親幾年前已經去世,但是女兒的心靈沒得到解放,如今仍跟狗一樣的男人同居,也許是她自虐,也許是為了懲罰當年沒有保護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