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 Étrange Pays
作者 | Muriel Barbe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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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
商品描述 | 奇幻國度:《精靈少女》續作完結篇《刺蝟的優雅》作者妙莉葉‧芭貝里以優美語言所寫,結合童話、詩歌、寓言與冒險故事在人類世界發生連年戰事之前,為了阻止邪惡精靈艾略斯 |
作者 | Muriel Barbe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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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
商品描述 | 奇幻國度:《精靈少女》續作完結篇《刺蝟的優雅》作者妙莉葉‧芭貝里以優美語言所寫,結合童話、詩歌、寓言與冒險故事在人類世界發生連年戰事之前,為了阻止邪惡精靈艾略斯 |
內容簡介 《精靈少女》續作完結篇 《刺蝟的優雅》作者妙莉葉‧芭貝里以優美語言所寫, 結合童話、詩歌、寓言與冒險故事 在人類世界發生連年戰事之前,為了阻止邪惡精靈艾略斯統治人類與精靈世界,薄霧國兩名要員分別將瑪利亞與克拉拉送至人類世界,作為精靈與人類結盟的橋梁。 要阻止艾略斯的詭計,必須先解開精靈何以能夠長留人類世界且仍保有特殊能力之謎,因此精靈彼特多年來不停往返於兩個世界,搜索兩項關鍵物件:一本灰色筆記本,以及一幅出自精靈之手的畫作。在人類史上最慘烈的戰事進行到第六年時,他突然現身於同盟國西班牙軍官阿雷翰卓與赫蘇面前,帶領他們穿越一座肉眼無法得見、連結彼此世界的紅橋。 兩人將得見彼特的國度,那裡的薄霧、奇異與美好,並且沉醉於與這些奇特生物的相遇。然而,在這個奮力避免魔法消散的傳奇世界,衝突也一觸即發,最後一場戰役正步步近逼。帶領他們到這個所有生靈命運所繫的奇幻國度的,最終會是殺伐,還是詩篇? 新書預告(預計2021年1~2月上市) 《唯一的玫瑰》(Une rose seule,暫定書名) 妙莉葉.芭貝里的女性旅行療癒書寫 一天,蘿絲突然收到來自日本的訊息:父親過世了。與父親從未謀面的她,必須去京都聽取遺囑。寮寮數日的異國之旅,將讓身心俱疲的蘿絲受到療癒,重獲新生……
作者介紹 妙莉葉‧芭貝里1969年生,父母皆為法文教授。專攻哲學,後成為哲學教授,目前全心投入寫作。2000年出版處女作《終極美味》,獲得不少讀者青睞,並榮獲2001年最佳美食文學類書籍獎,被譯為14國文字。2006年出版了《刺蝟的優雅》,沒有大力宣傳,卻藉由讀者的口耳相傳及眾書商的支持,先後襲捲法國、義大利、西班牙、德國、韓國、美國等地,獲得高度支持及迴響,締造出版界的佳績。已翻譯的版本高達40種,全球銷售超過600萬本。榮獲法國各項大獎,包括2006年Georges Brassens文學獎、2007年法國書商獎、2007年國際扶輪社獎,及2007年法國全民文化與圖書獎。曾旅居日本、阿姆斯特丹,目前居住於法國鄉間。吳謦竹;周桂音姓名:吳謦竹(p1-217)淡江大學法文系畢,輔仁大學法文研究所肄。曾於法國巴黎第三大學修習翻譯碩士課程,隨後赴非洲友邦擔任法文口筆譯人員年餘。現為兼職譯者。 姓名:周桂音(p218-383)巴黎第三大學電影博士。文字作品曾獲林榮三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時報文學獎、九歌兩百萬長篇小說獎決選入圍、拍台北電影劇本徵選首獎等。譯有《少女與夜》等書。
產品目錄 人物表 四卷書 戰爭 同盟 物語 同盟,一九三八 序言 為了亡者 戰 殺人 闃黑更勝暗夜 酒 詩 她美嗎? 亡靈 快活 一切終歸虛空而美好 他人 文字 我們所見之物 茶 空 創世紀,一八○○~一九三八 序言 致生者(一八○○) 灰 祈 萊安的一朵鳶尾花(一八○○) 死者 繪 雪中狂草(一八○○) 保 權力 高懸夢境(一八○○~一八七○) 聖地 預言 我們都將(一八七一~一九一八) 狩 旅 透過神聖紫羅蘭(一八七○~一八七一) 玫瑰 雪 孤寂與性靈(一九一八~一九三八) 手帳 橋 衰滅,一九三八 序言 吾人是死是生 文體 戰略 我們迎向風暴 木 石 泥之火焰 淚 四卷書 愛的最後一刻 一 父親 尾聲(一九三八~二○一八) 景觀 小說 暗黑森林 年表 致謝
書名 / | 奇幻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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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Muriel Barberry |
簡介 / | 奇幻國度:《精靈少女》續作完結篇《刺蝟的優雅》作者妙莉葉‧芭貝里以優美語言所寫,結合童話、詩歌、寓言與冒險故事在人類世界發生連年戰事之前,為了阻止邪惡精靈艾略斯 |
出版社 /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
ISBN13 / | 9789864778874 |
ISBN10 / | 9864778870 |
EAN / | 9789864778874 |
誠品26碼 / | 2681913954000 |
頁數 / | 352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1X15CM |
級別 / | N:無 |
最佳賣點 : 《精靈少女》續作完結篇
《刺蝟的優雅》作者妙莉葉‧芭貝里以優美語言所寫, 結合童話、詩歌、寓言與冒險故事
自序 : 致親愛的台灣讀者:
我與台灣之間的故事,開始變得像是一本長篇小說,我為此感到欣喜。而我更用心致力的是,我所寫的每一本書都非常不同,就像邀請讀者踏上一場場風光各異的旅行。然而,這幾本書之間仍有著許多關連。隨著韶光流逝,我更了解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作家:我寫的小說,主題甚少改變,而形式則有許多變化。小說主題始終是關於美、友情、愛,我們永恆的救贖,除此之外又加上了死亡或戰爭這類嚴肅的主題。但這些小說的結構則不停轉變,使我每次都得以在省思探討之中發現新面向,並能以嶄新的角度探索人生的意義。
《奇幻世界》是《精靈少女》的續篇,但這兩本書各自獨立,可以分開閱讀。《奇幻世界》描繪的壯闊景觀有一部分是在想像的國度,人類角色與精靈人物透過他們追尋美、友誼與愛的過程,相互結合在這奇幻國度之中生活、相愛、死去。為何是這些精靈、為什麼是一個想像的國度呢?人們經常這樣問我。答案很簡單,但同時也很複雜。作家永遠無法確切知曉自己為何受到一些連貫的影像與想法引導,是小說驅使作者書寫,而非由作家掌控小說的起源與進展;然而,回顧這個轉向想像與魔幻的變化,我認為這樣的改變似乎出於直覺,我有預感,它將能夠在召喚與詩意之中,賜予我許多自由與力量,而我探索這條道路時,也更能夠深入事物核心。
還有一件事需要補充說明,或許這一點是最重要的:精靈世界有許多地方的靈感皆來自亞洲。首先是我曾旅居兩年的日本:書中好些場所的靈感皆取自京都,而精靈們的城市名稱更是出自這個日本古都裡的廟宇之名。還有什麼比精靈更適合傳遞關於這些景致與美妙庭園的描述呢?還有什麼比精靈更能體現日常生活中對於美之追尋呢?但你們也會在其中認出台灣對本書的影響。我曾三度造訪台灣,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小說中有一幕關於「空杯聞茶香」的場景,靈感乃是來自台北的一間茶藝館。我忠實的出版社朋友們每次都盛情帶我造訪該茶館,在此衷心感謝他們。
祝你們在閱讀之中尋得這動盪的時代中極度欠缺的悠閒與詩意。讀這本小說或許需要一份專注力,現代生活太常使我們喪失這份專注力,而我衷心希望,但願本書能碰觸到你們之中某些人的心靈深處。
——妙莉葉.芭貝里,
二〇二〇年七月,寫於羅亞爾河谷
內文 : 序言
在我敘述的這個故事一開頭,人類世界已經歷了六年戰爭。
戰爭是「聯邦國」所發起,由拉斐爾.桑坦杰羅統治下的義大利主導,主要會員國還包括法國與德國。一場大規模軍事行動入侵了由西班牙、大不列顛和北歐諸國等成員組成的「同盟國」領土後,戰爭將持續數月的流言便突然傳了開來。
西班牙的處境十分耐人尋味:國王是同盟國理所當然的盟友,但是國內部分軍隊醞釀叛變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最終促成分裂並歸附了聯邦國。因此,戰爭一開打,效忠皇權與同盟國的西班牙正規部隊就被叛變將領部隊團團圍住,導致西班牙孤立無援。
值得注意的是,自一九三二年衝突爆發的第一年開始,在遭到聯邦國占領的各國中就組織起獨立的民間抵抗運動。
打從一開始,桑坦杰羅的意圖就很明顯。不顧同盟國成員拒絕重新協商前一場戰爭訂下的條約,他打算使用武力重劃歐洲各國邊界。他以義大利人的優越性與種族純正為名義,實施大規模遷移境內波特族人的政策。一九三二年,他促使通過種族隔離法令,不久之後更將條文納入義大利憲法之中;一九三八年,在聯邦國統治範圍內的歐洲隨處可見集中營。
為了你們的亡者
阿雷翰卓.德.葉培斯正是出生於目前被皚皚白雪所覆蓋、他所保衛著的這片土地上。其他人打仗是為了得勝,葉培斯將軍卻是為了保衛歷代祖先的土地與墳墓而戰,絲毫不在意同盟國最後是否能取得勝利。他的故鄉貧困,即便身為當地貴族,在西班牙其他地區的人眼裡,也全是窮酸落魄的模樣;因此,他的父親在當時既身分高貴卻也清苦異常。堡壘所在的岬角位於埃斯特雷馬杜拉與卡斯提亞雷昂①兩地邊界上,飢腸轆轆的人們能夠在此飽覽兩地最為壯麗的美景。手一揚,就能把老鷹朝著薩拉曼卡或是卡塞雷斯的方向隨意放飛。天大的好運讓阿雷翰卓在歷經六年遠方的戰鬥之後,還能重新回到這兒,此時埃斯特雷馬杜拉正好成為發動強烈攻勢的樞紐,藉此,人們希望能為戰爭畫下句點。這個好運甚至使得這位年輕將軍以英雄之姿重歸故里,因為他展現出了超乎長官們所能企及的戰略布署能力。
說到這些長官,他們才能卓越,知道如何指揮、如何作戰,也很容易就能鎖定他們認為比過往戰爭所遭遇到更可恨的敵人。他們願意獻身為同盟國效勞,也願意為因叛變而分裂的西班牙效忠。他們在先前兩場戰役中身先士卒,秉持的正是發自內心信念的大無畏精神。令人驚訝的是,大部分軍官都來自農村,當時城市多半已淪入敵人之手。這些成員從小就習於使槍,只是崎嶇不平的地勢使得任務更為艱難,也不利於軍隊調動。他們效忠於同盟國陣營,與面對先祖或皇權的忠誠並無二致,對於和叛徒兄弟對戰毫無顧忌。即使必須以一擋十,他們也毫不在意。正因如此,他們所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就是過於魯莽:承繼著父祖輩的英勇,軍官總是身先士卒在第一線作戰,直到包含阿雷翰卓在內的許多人提出建言後,才讓主事者明白被推上戰場的士兵不能沒有將帥的道理。既然軍官們早已充分證明自己並非懦夫,人們也就為之奏起了榮耀頌歌。此外,所有人都一致贊同,真正的榮耀應該歸於天地,更只有活著才能榮耀已逝亡者。
法義聯軍發動奇襲攻克了歐洲,並讓毫無準備的西班牙頃刻間烽火連天、血流成河。聯邦國壓根不在意士兵折損多寡,持續將一批批人馬送進西班牙。同盟國指揮將領明白,就算最頂尖的軍官仍效忠皇室,我方軍隊人數與敵方相較簡直是笑話,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想以人數優勢取勝絕無可能,只能祈求出現一連串奇蹟。然而,就在盟軍仍在重整旗鼓的數週間,這位葉培斯中尉已創下奇蹟。他麾下士兵與友軍整隊會合時,大家發現他的兵員與武器都是整個軍隊裡最短缺的,但是損傷人數卻最少,更對叛軍造成最嚴重打擊。當時的參謀總長,是一位現已殉職、極為傑出的將軍,名為米奎.亞班尼茲。他向來樂於提攜英勇的年輕軍官,同時貶抑無法展現謀略、缺乏作戰計畫的軍官。好的戰略就像是軍官的脊椎,而通盤的布署則好比心肺。無疑地,在一比十的兵力懸殊局勢下,絕對不容絲毫怯懦或意志消沉,因此亞班尼茲亟需戰略家。
在阿雷翰卓身上,他看見了一個上上之選。
在戰鬥的頭幾天,葉培斯中尉與指揮部之間的連繫被截斷。他因而全權作主大展拳腳,僅遵循一個簡單原則:減少人力、時間、彈藥及糧食耗損。常規軍分布得更為四散,也無法再在陸地上彼此連繫。資源短缺的問題很快就會發生,每個人都可以預見大難即將臨頭:他們會像過街老鼠般被殲滅,被占盡人數優勢的大批敵軍團團包圍,繼而孤立無援地死去。在無法互通消息的情況下,能否掌握地面情勢成為軍隊存亡關鍵;阿雷翰卓帶著沉重心情,忍痛派出更多優秀士兵四處偵查,遺憾的是,折損人數也多於他所預期。不過,還是有足夠的士兵平安歸隊,讓他得以通盤掌握戰役情勢。同一時間,敵軍卻因為兵員優勢而掉以輕心。阿雷翰卓在撤退時也盡可能滲透到各地,就如同水流入岩石與植物根部間的每個縫隙,他潛入最易於防守與補給的地點,再透過閃電行動擾亂敵軍,製造出無所不在的假象。即使自身軍隊飽受轟炸,他仍在戰鬥中克制砲彈用量。甚至在十二月的某一天,停用砲彈長達半小時之久。敵軍砲火如暴雨般猛烈,阿雷翰卓的士兵只能祈禱。然而,就在對方將領深信只剩下一小群餘孽未除,派出步兵準備殲滅敵軍時,方才禱告著的阿雷翰卓士兵,此刻深深感激他們的中尉在危急中積攢下充足彈藥。他們如同撒網般分駐山谷各處,並未如敵軍所料為猛烈砲火擊潰,反而在撤退途中一路回擊,最終抵達一處可以長駐的地點,同時也造成敵軍重大損傷。當晚夜色降臨之際,對方將領目瞪口呆,無法理解為何沒有得勝,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輸掉戰役。
阿雷翰卓晉升為少校,在他的請求下,亞班尼茲也將一位士兵破格拔擢為中尉。此人隨後在阿雷翰卓升為將軍後成了少校。他名喚赫蘇.羅卡莫拉,據本人說法,他來自西班牙埃斯特雷馬杜拉自治區,一個遺世獨立於卡塞雷斯西南方兩片荒煙廣漠間的窮鄉僻壤。小鎮裡一座寬廣湖泊是當地窮苦居民賴以為生的唯一資源。他們將湖裡捕撈到的漁獲運送到與葡萄牙接壤處販賣。生活就在捕魚與同樣辛勞的長途跋涉中輪轉,夏天飽受烈日曝曬,冬天則寒風刺骨。當地神父過著一樣艱困的生活,鎮長也終日忙於捕魚工作。很不幸,近十年湖水水位不斷下降。無論是祈禱或宗教儀式都幫不上忙:上帝或自然之母的怒火讓湖水一天天蒸發,後代子孫只能被迫遠走他鄉或留下來迎接滅亡。從此,在命運的捉弄下,往日磨難竟然成了一種渴求。曾經詛咒自己出身的人們,轉而對小鎮生出一股揪心的依戀。即使這樣的生活沒有太多可喜之處,他們仍選擇要留下來,和最後一尾魚同生共死。
「大多數的人都寧死也不願改變。」某晚與阿雷翰卓在一小塊林蔭地上紮營時,赫蘇這麼說道。當時,兩人都覺得自己或許隔天就會喪命。
「但你不是,你離開了。」阿雷翰卓說。
「我不是因為怕死才走的。」赫蘇回答。
「那是為什麼?」
「我命中注定要體驗身而為人的赤裸與苦難。我的命運從小鎮開展,而最終必須走向世界。」
§
作戰期間,阿雷翰卓始終將赫蘇留在身邊。這個艱苦漁村之子是他可以毫不遲疑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在對方手上的兩個男人之一。另一個就是米奎.亞班尼茲將軍了,效忠皇權軍隊的最高統帥。他身材矮小,有著一雙極為彎曲的O型腿,因此眾人總說他是在馬背上出生,享有皇軍最優秀騎士盛名,而且能跳得比躍上馬鞍時還高。他會從馬背上以晶亮眼眸注視著你,在那當下,你心中再也沒有任何比討他歡心更重要的事了。到底是什麼織就了他的領袖特質?他眼神中又總帶點難掩的疲倦與哀傷。絕大多數時候,他都專注傾聽、不多做評論,下達指令的語氣就像是與朋友交談般,絲毫不帶軍人的強硬口吻。然後,所有人各歸崗位,準備好隨時為他或為西班牙赴死,兩者並無不同,因為恐懼已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我們必須想像一下生活在生與死的國度是怎樣的光景。這是一個奇幻世界,只有善於謀略之人通曉其語言。他們向生者與死者說話時,必須把兩者視為一體,而阿雷翰卓懂得這種語言。小時候,不論走在哪條路上,他總無法克制地走向葉培斯家族墓園。在那兒的墓碑與十字架間,他感覺找到了歸屬。他並不知道如何跟他們說話,但是那個地方的祥和寧靜,對他來說卻像是以細微聲響傳達千言萬語。除此之外,就連在這些微音沒有特別意涵之時,他也能在無聲之中對死者樂音所傳達的訊息瞭然於胸。在這些圓滿的時刻,他從餘光瞥見一道強烈閃光,同時理解到出現在眼前的是某種未知、強大的靈體。
亞班尼茲也對此並不陌生,甚至從中獲得力量,而成為卓越非凡的領導人。戰事第三年的十一月間,他來到葉培斯拜訪阿雷翰卓。這位年輕少校離開北方來到城堡,對此次召集原因一無所悉。天空微雪,亞班尼茲看來有些陰鬱,談話內容更是不尋常。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說的話嗎?」亞班尼茲問道。「你說戰爭會綿延不休,而且得要看透它一連串偽裝的表象,未能體認到這點的人現在都已經死了。」
「還有其他人也死了,那些瞭解利害關係的人。」阿雷翰卓說。
「誰會得勝?」就像是有人拋出一個問題似的,亞班尼茲回應道,「大家總是不停煩我,問我戰爭、問我勝利的事,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對的問題。」
他在靜默中舉杯。城堡雖已風華不在,卻仍有著傲人的地窖,往日獻給阿雷翰卓父親——胡安.德.葉培斯,甚至是他的祖父、曾祖父,一直追溯到久遠以前所有年代的佳釀,都是在此愈陳愈醇。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歐洲某處,有位男子某日醒來時,明白自己應該上路前往他從未聽說過的,位於埃斯特雷馬杜拉的某個城堡。男子絲毫不覺得這個想法實在異想天開又不切實際,一刻也不遲疑地踏上旅途。之後一群豐裕的葡萄酒莊園主人,他們各自的酒窖中都儲放著以其天賦釀成的美酒。他們從中取出幾瓶原本要留待兒子婚禮上使用的佳釀,絡繹不絕地走到城堡大門前,將酒獻給阿雷翰卓的父親、祖父,或其他先祖。在得到一些膳食以及一杯雪莉酒款待後,他們會在塔頂站上一會兒,然後就重新啟程,沒有任何其他儀式。回到自己的土地之後,每天早晨他們總會憶及雪莉酒、大塊麵包,還有紫紅色的生火腿;日復一日,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變了許多。城堡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也沒有。歷代的葉培斯伯爵宅邸裡一切如常,對城堡所引來的不尋常拜訪不以為意。沒有人覺得訝異,事情就這樣發生,然後被遺忘,阿雷翰卓甚至是最先對這種情形表達擔憂的人。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疑惑。整個童年,他都覺得自己在這個不正常的城堡裡是個異類。當這個感覺大到壓得胸口喘不過氣時,他就會跑去墓園與亡者交談。
多虧了到墳墓尋清靜的偏好,二十年前,家族慘遭滅門的十一月天,他人正好在墓園。那日,一群人包圍城堡,見人就殺。沒有人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離開的。一點警戒也沒有,就連向來很有戒心的老婦人或是牧羊人精明的眼睛,也沒看見他們靠近,他們彷彿從天而降,隨後又憑空消失。那天,阿雷翰卓感覺閃光中帶有血的氣味,因而離開了墓園。返程路上除了鹿與野兔的足跡外,雪地上什麼也沒留下。然而,正要跨過城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帶著痛苦前進。
§
阿雷翰卓那年十歲,是整個家族唯一的倖存者。
葬禮極為特別。據說整個埃斯特雷馬杜拉地區的人都聚集到葉培斯領地了,就連以往的旅客也及時趕到村莊參加。不僅出現罕見的大量人群,當天的一切都非比尋常:彌撒、出殯隊伍、落葬,以及神父講道時身上長袍被一陣狂風吹得翻飛。棺木才剛出城堡就起了風,葬禮禱告文話音剛落,風又立刻止住了。一切重歸寧靜,直到響起三聲鐘響,所有人才恍如從某個陌生國度歸來。眾人整日的心神都被這段走在未知道路上的內在旅程給悄悄占據,對神父嘴裡含混不清的拉丁文,還有一群缺牙老人的荒謬送葬隊伍皆無動於衷。此刻,所有人從漫長冥想狀態中醒了過來,看著阿雷翰卓登上碉堡陡立的斜坡。只有一個男人陪在他身旁,大夥十分讚賞小鎮委員會作出決議,將孩子交到這位思慮周延的男子手上。人們知道他會悉心照料城堡與孩子,也很開心有人可以教導孩子某些高貴事物,成為他的啟蒙老師,大夥尤其對於自己無須負責此事鬆了好大一口氣。
路易.阿瓦雷茲約莫五十多歲,出於造物主的殘酷或漫不經心,他個子矮小、身軀有些佝僂且極為乾瘦。然而,當他脫下外衣開始繁重勞動,卻顯露出清晰肌肉線條,且出人意表地健壯。此外,他的相貌平凡無奇,且喜怒不形於色,臉上有著一雙閃亮有神而深沉的湛藍眼睛。平凡容貌與如炬目光所帶來的反差,正足以說明這是個怎樣的男人。以職務來說,他是地方總管,負責維護這塊區域、收取地租、買賣木材、管理帳務。不過,若以靈魂的層次來看,他是城堡繁星的守護者。夜間,當他們在冷清城堡的廚房中用餐時,路易會喋喋不休地對著他受託照料的孤兒說話,因為這個獻身於軍職與日常買賣交易的男子其實不僅學養深厚,更是一位偉大詩人。他捧卷不輟、遍覽群書,更寫了這首只有滿懷熱情的靈魂才能孕育出的詩作——揉合了太陽咒文與星辰絮語、愛與信仰、夜晚祈禱與靜思探索。寫下這首詩的時候,他透過詩所帶來的幻象,看見森林邊界的亮光,就和阿雷翰卓從亡者身上看到的一樣。在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夠回答男孩對於朝聖的疑問的,就是路易。不過,他閉口不談。
就這樣,八年間,每日近午時分,都可以看見他陪著少年一起走下城堡,坐在旅館的桌邊,穿著同一件立領白衫與淺色西裝外套、同一雙磨損了的皮靴,和同一頂寬簷帽,夏季以稻草編織,初雪落下後則替換成毛呢材質,每到冬季再加上一條騎馬牧人慣穿的長斗篷。人們為他送上一杯雪莉酒後,他會在那兒待上一小時,此時大家接二連三上前探問他的最新詩作,或是預測的戰事走向。坐著的時候,他看起來很高大,因為他習慣將背挺直,一手放在蹺著腳的腿上,另一手的手肘撐在桌上。偶爾啜飲一口酒,再拿起酒杯旁折妥的白色餐巾擦拭嘴唇。雖然在這些看似閒聊、實為商討的過程中,他說了不少話,但是周身卻彷彿籠罩著一層寧靜。展現的翩翩風度並不使人畏懼,卻相當提振士氣、鼓舞人心。阿雷翰卓就在一旁靜靜學習與理解貧困人民的生活。
單憑這位出身寒微的男人就足以撐起整個地方。鄰近區域的人們全都因為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得到了支持而感覺幸福。若不是有他在,他們必將日益衰敗並走向滅亡。事實上,萬事萬物都是一體兩面,差別只在於選擇看見偉大榮耀而非苦難卑微,抑或是刻意忽視光輝榮耀背後顯而易見的頹敗。貧窮並未讓這個地方困頓潦倒,由匱乏孕育而出的光輝與美夢的芬芳反而更為動人。在路易.阿瓦雷茲管理城堡時,人們眼中的故鄉是令人驕傲的,即使大家明知土地變得貧瘠低產、牆壁也搖搖欲墜。在葉培斯家族滅門慘案後,路易也自然而然承擔起原本屬於葉培斯家族的職責。他主持了悲劇後的第一場鄉鎮代表會議。事後回想起來,當時似乎是極為神聖的時刻。在我們這個傾頹的世界中,諸如此類的回憶顯得比生命還要珍貴。他先請全體與會者起立,再朗讀榮耀死者的致詞。無疑地,這些話語是讓阿雷翰卓免於陷入瘋狂悲傷的救贖,讓他得以長成心智健全之人。尤其最後一句話,是特別獻給阿雷翰卓的,即使路易刻意避免望向他:生者將負起死者之擔。遺孤阿雷翰卓始終在他監護人右手邊,眼神灼熱激動,卻又穩若磐石。然而,話音一落,他眼色已黯淡下來,開始在座位上動個不停,就像其他同齡孩子一樣。隨後,總管路易依循前人的方式以唱名方式表決,並於決議時敲響議事槌。等到所有議題都完成審查和表決後,他再次讓眾人起身,並請神父為亡者祈禱。老神父把句子唸得結結巴巴,路易於是接著唸,末了全體同聲應答。然而,別誤以為路易.阿瓦雷茲能夠治理地方僅在於他恪守儀式規範:如果說他身上有股渾然天成的威嚴風範,這是因為他將這片富含靈性的土地上所有盤根錯節的關係都串連了起來。而凡是能夠領受這片土地詩意的人,就有與生俱來治理它的能力。在最後一聲阿門後,婦女吟唱起一首埃斯特雷馬杜拉地區的古老歌曲。這首歌今日不復流傳,歌詞是以現在已無人能夠翻譯的語言寫成,可是它的曲調卻是優美宛如天籟!無法理解意涵也絲毫無損其美,人們從中品味到豐沃土地與暴風雨天空欲傳達的訊息,而生活的苦難與收穫的歡欣交織其中。
路易.阿瓦雷茲就是啟發阿雷翰卓獻身戰事的人。十六歲生日那天晚上,兩人坐在火堆前守夜,阿雷翰卓喝下人生中第一口酒。胡安死後,就再也無人前來拜訪城堡了,但是地窖裡仍貯藏著足以喝上好幾輩子的美酒。就在路易向他朗誦當日早晨寫下的詩句時,阿雷翰卓飲畢第二杯佩楚堡紅酒。
「有些詩是從我心底汲取出來的,」路易說,「但是這首,卻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天上地下
為汝之亡者而生
全然純真赤裸
向普世人類證明
為在最終時刻降臨之時
願汝之高貴凌駕吾人之上
「怎樣才能變高貴?」一陣靜默後,阿雷翰卓問道。
「勇氣」,路易答。
「那又要怎樣才會有勇氣?」阿雷翰卓追問。
「正視自己的恐懼。對大多數人來說,就是死亡的恐懼。」
「我不怕死。」阿雷翰卓說,「我怕的是身負人類重擔,卻因為內心惡魔戰勝守護者而敗下陣來。」
「那麼,你得去能夠打這場戰役的地方。」
§
兩年後,阿雷翰卓離家進了軍校。他既無金援也無人脈,直到戰事剛開打時還只是個中尉,更不擅於運用心計謀取升遷。他一心只想學習。因此,完成學業後,陸續在幾個深受部屬敬重的將領麾下任職,也得以繼續學習。等到戰事爆發時,他覺得自己已做好準備。
當然,他大錯特錯。
他直接從戰果受到教訓,之後,在最初幾場交戰中的某晚,也從一位名叫赫蘇.羅卡莫拉士兵身上學到了一課。阿雷翰卓很早就注意到赫蘇.羅卡莫拉總能很有效率地依令行事。有些小事讓阿雷翰卓明白他來自貧苦環境,然而赫蘇舉手投足間卻不容他人心生狎暱侮慢——在他身上有種雖非出生於顯赫世家,但高貴情操卻銘刻於心的貴族世冑氣質。他容貌英俊,有張坦率真誠、輪廓分明的臉、一對晶亮的藍眼睛,以及彷如用蕾絲鉤針織就的嘴唇。他和阿雷翰卓一樣,身材並不高大,但是儀表堂堂,一頭黑髮、寬闊肩膀,還擁有一雙不屬於漁夫的手。除此之外,他喜歡兜著圈子用誇飾的成語讓一本正經的騎兵氣得面紅耳赤,這也讓他成為一號頭痛人物。
對戰第五天,阿雷翰卓的部隊被敵軍團團包圍而動彈不得,他見到士兵們慌張失措,再也無心理解他下的命令,甚至在執行時完全背道而馳。然而,就這麼好巧不巧,赫蘇.羅卡莫拉突然來到他身邊,以一雙忠犬望著主人的眼神請求他下令。
「北邊側翼的大砲要轉向,」阿雷翰卓喊道。對他來說,突然出現一位準備好聆聽指令的士兵簡直太幸運了。
接著,他看向赫蘇,突然意識到這人此刻應該跟六公里外的第三小隊外在一起。
「然後往南撤退嗎?」赫蘇回喊。
這些指示非常明確,阿雷翰卓也早已重複多次了,但始終沒有人明白或願意好好落實。是赫蘇.羅卡莫拉讓命令能夠一一貫徹執行。而且,他就此守在中尉身旁寸步不離。一將長官交辦的事項分派下去,立刻像忠犬般回到主人身旁,等待下一步他早已能預知的指示。歷經兩小時行動後,他們來到地勢險峻的山頂,稍有不慎就可能在下山途中失足墜落深淵。阿雷翰卓大喊:「去吧!去吧!不用再請示我了!」赫蘇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於是他又喊道:「快去!」接著赫蘇便如小狗般飛奔而去,向士兵們傳達一連串指令,之後沒有多浪費任何時間又迅速回到長官身旁。
他們存活了下來。兩人聊起來。他們每晚都會說說話,像兄弟般開始瞭解彼此,而無從屬階級之分。每至翌日拂曉,中尉與他的士兵才又別上徽章,謹守軍階規範,並肩作戰。阿雷翰卓表明想給赫蘇更令人欽羨的階級地位時,赫蘇說:「這世上我唯一無法承受的煉獄痛苦只有捕魚。」
也是赫蘇教會了他關於戰爭與謀略最重要的一課,讓他成為一位戰略家。
「這會是一場漫長的戰役。」他們在一小片有遮蔭的高原上紮營時,赫蘇對他的中尉長官說道。
「所以你覺得我們不會這麼快投降?」阿雷翰卓問。
「我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不會這麼快戰敗。但是,打勝仗又是另一回事了。我們的將領得花上一些時間才會明白,就算戰爭形式改變了,本質卻絲毫未變。一旦前線穩定下來,甚至是前所未見的堅固厚實防線,將領們會發現沒有人可以快速致勝,並理解到我們先前把所有重心都放在現下早已無用的戰術、戰法上,到頭來戰爭本質卻始終如一。」
「一場決鬥。」阿雷翰卓說。
「一場生死決鬥。」赫蘇補充,「我們會調整戰法,但是最終,最優秀的戰略家才是贏家。」
「怎樣才是最優秀的戰略家?」阿雷翰卓問。
「好點子永遠比武器重要。」赫蘇說,「誰會把天堂鑰匙交到工程師手上?我們內在的神性決定命運。最優秀的戰略家會是那個勇於直視死亡,並從中看見我們無須害怕失去的那個人。然而,每場戰役總會有不同的謀略家應運而生。」
「漁夫是真正高竿的主宰。」阿雷翰卓笑道。
於是,赫蘇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漁家子弟,但是在還不會行走,也不會說話的年紀,我望向那片湖泊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會是漁夫。後來,我卻忘了自己曾經瞭然於心的事。長成少年的我也跟隨了父親腳步。我知道怎麼放網、收網,也會縫補漁網,還有其他工作上所需知曉的一切。我人生一開始的十四個年頭都在纜繩與航行中度過,未曾憶起我看向湖泊的第一眼。但是,我在十五歲那天早晨去了湖邊。當時天剛矇矇亮,眼前景色像是被人潑上墨汁。水色深沉黝黑,但是薄霧顯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圖案。這景色……這景色直入人心。我看見湖水乾涸、一場大戰役,還有一張孩童的臉,但是瞬間又被另一張老人的臉所取代。最後,一切消逝,霧氣升至天空,我淚流滿面地跪了下來,因為,我知道自己將要背叛父親、離開家鄉。我哭了良久,直到我的身體變得比幻象中所見的湖水還要乾枯,這才重新站起身,看了黝黑的湖水最後一眼。在那一刻,我感覺到身上被交予某種重任,同時也讓我從羞愧中解脫。我向神父學習讀書寫字,並在兩年後從軍。」
阿雷翰卓從小在兄長關懷與同伴友愛中長大,但未曾經驗過戰火中生死與共的同袍情懷。他十八歲時,將軍隊視為驗證勇氣之地,並體驗到因為隨時可能開打的戰事而生出的團結一心。然而,他仍從未遇到任何一顆能夠與之共鳴的心。在這場戰事的最後一年,他為了在城堡中設立指揮總部而回到葉培斯。徒步走在小鎮街道上,他很開心地看到人們上前來握手,長者也來給他擁抱。到了城堡前,神父也來了,身旁還有拄著拐杖的鎮長陪同。兩人身著黑衣,看起來就像是笨拙灰暗的稻草人,但是臉龐卻閃閃發亮,為他們的少主躋身當代偉大將軍之列感到驕傲。大夥的認可與歡慶讓阿雷翰卓滿心激動。赫蘇.羅卡莫拉少校面帶微笑站在他身旁。葉培斯地方上的人們十分欣賞赫蘇坦率的目光,以及他對他們將軍所展現的崇敬。如果阿雷翰卓知道鄉親們滿心歡喜是因為他雖貴為領主,卻不吝對赫蘇這漁夫展現友誼,他的情緒肯定更加激昂。
此刻,年輕將軍與他的年輕少校站在城堡塔頂,戰事已延續了六年之久,這場戰亂一如所有戰爭,總是帶來許多災難。而他們努力在塔頂站穩的身影,就宛如整個世界在戰爭中勉力維持一息尚存的姿態。身處頂端,一小顆滾動的石頭就足以決定生死勝敗。
「要下雪了。」赫蘇說。
阿雷翰卓一生中只遇過兩次下雪的十一月。一次是二十年前,整個家族遭到謀殺那天。另一次則是三年前,亞班尼茲到葉培斯來找他之時。當時,戰爭衝突正以無人得以預測的規模擴張。在雙方就延燒戰事交換意見後,亞班尼茲請求阿雷翰卓帶他去墓園。兩人站在墓碑前靜默無語,好一會兒後,出現一道熟悉的閃光。雪開始嚴嚴實實地落下,墓園很快就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粉末,在一日將盡之際閃耀著。他們離開時,亞班尼茲似乎仍認真沉浸在思路清晰的長考中。翌日,嚴寒拂曉時,亞班尼茲在離去前對阿雷翰卓說要將他晉升為中將,並由他帶領第一軍團。
三個月後,阿雷翰卓接獲亞班尼茲死訊,他知道自己生命中的每個重要標記,都是由最親近的人的死所劃下。亞班尼茲的死不僅為他個人帶來傷痛,就一位戰鬥軍人而言也是十分悲憾:領軍統帥就得要有和亞班尼茲一樣的性格,而阿雷翰卓之前卻從未遇過像他這樣的人。他心中迴響起將軍在他們第二次經過城堡前時說的話:「盡你所能好好思考籌劃。」
雖然亞班尼茲出身馬德里,但是他曾說過自己童年好幾個夏天都是在母親娘家度過,那是在格拉納達某座高山的山坡上。
「我在那裡了解到思想的力量。」他對阿雷翰卓說。「當你看到太陽在無止境的雪地上升起,阿爾罕布拉宮突然間躍現眼前時,你還能有什麼其他的體悟呢?這個美麗的宮殿總有一天會被摧毀,因為這是由人類所創造之物的宿命,但是思想,它卻是永恆不朽的。它會在別處以其他力與美的形式重生,因為當亡者從墓地深處向我們傾訴,我們會接收到這些思想。」
他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酒杯,接著說道:「這就是為何我構思兵法時,總像是在亡者陪伴下冥思的理由。」他不再說話,沉默好一會兒後才接著說最後一件事。
「因為只有想法是不夠的,還需要可委以重任之人傳承。但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們從誰那裡受命傳承?這人又希望我們為怎樣的國度犧牲奉獻?』」
「我們是從祖先那兒得到傳承的。」阿雷翰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