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弗斯的神話: 卡繆的荒謬哲學 | 誠品線上

Le Mythe De Sisyphe

作者 Albert Camus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薛西弗斯的神話: 卡繆的荒謬哲學:哲學經典唯一法文直譯版輔大哲學系助理教授沈清楷知名評論家南方朔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范雲作家暨節目主持人謝哲青推薦中央大學法文系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哲學經典唯一法文直譯版對卡繆而言,生在這荒謬世界的人,唯一真正的角色是生存,對生活、反抗與自由有所覺醒。――美國文學巨擘William Faulkner 「生命的意義在於過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一句話改變後人對於存在的思考。卡繆分析現代知性的趨向,以「荒謬」解讀人的存在與這個世界,透過哲學論述、文學批評及藝術來詮釋荒謬的概念。 在他筆下,神話中悲慘命運的受難者,成了反抗命運及覺醒的人類精神的象徵。希臘神話中薛西弗斯因得罪眾神,受懲罰必須將巨石推到山頂,但到達山頂後巨石又自動滾落山腳。薛西弗斯得一再重複這個徒勞的過程。這則神話在存在主義盛行的時代,由哲學家卡繆提出了新解,對五、六○年代的思潮影響甚鉅。卡繆認為,不斷推動巨石上山,正象徵著人類的「生命過程」——出生、生存的掙扎與奮鬥,最後死亡,世世代代都經歷這個過程,沒有終結。這樣的生命究竟有什麼意義? 在本書中,卡繆以洗鍊文筆探討存在的荒謬感,同時展現出與籠罩著生命的黑暗戰鬥,以及向現實挑戰的決心。而神話中悲慘命運的受難者,在卡繆筆下成為與命運抗爭及覺醒的人類精神象徵。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聯合推薦輔大哲學系助理教授/沈清楷 知名評論家/南方朔 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范雲 作家暨節目主持人/謝哲青中央大學法文系助理教授 徐佳華 導讀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卡繆Albert Camus, 1913~1960「我曾經處於苦難與陽光的中途。」卡繆在《非此非彼》一書中如此寫道。 出生於阿爾及利亞的康士坦丁省,靠近蒙多維鎮一處以栽植葡萄為主的地區。在阿爾及爾度過貧困的童年;小學及中學老師皆看出他天資聰穎,是可造之材;未成年即罹患肺結核,隨著他稱之為荒謬的悲劇性感受,始終懷抱著絕望的生存欲望──以上種種皆形塑了卡繆的人格。他寫作、成為記者、創立劇團與主持文化機構,並參與政治。他在《阿爾及爾共和報》的一系列文章,揭露了當時穆斯林的悲慘生活,使他不得不離開故鄉。二戰結束之際,他擔任法國地下報刊《戰鬥報》的總編輯,該報是新聞界的里程碑。對卡繆一生所作的總評,最言簡意賅者或許是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所言:「卡繆說過,對出生在這個荒謬世界中的人來說,他唯一真正的角色是生存,並對他的生活、反抗與自由有所覺醒。」而卡繆本人也解釋過他如何構想與看待他的全部作品:「我首先想要表達的是否定。而且出於三種形式:小說,比如《異鄉人》;戲劇,比如《卡里古拉》、《誤會》;思想,比如《薛西弗斯神話》。我還考慮到這三種形式可以表達的建設性價值,於是有《鼠疫》、《戒嚴》、《正直的人》、《反抗者》。我已經隱約預見第三個層次,我將圍繞在愛的主題進行創作。」一九五七年,卡繆獲頒諾貝爾文學獎;這項殊榮不僅表彰他在著述上的傑出成就,無疑也是因為他從未停止對抗一切意欲摧毀人的事物。就在眾人引頸期盼他的新寫作之際,一九六○年一月四日,卡繆在一場車禍中遽然辭世。■譯者簡介沈台訓清大社人所畢業。自由編輯與書籍翻譯。法文譯作有《喜歡與討厭美國的100個理由》、《雨傘小販溺水事件》等。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導讀卡繆年表荒謬的推理‧荒謬與自殺 ‧荒謬的高牆 ‧哲學的自殺 ‧荒謬的自由荒謬感會在任何街角襲上任何人。它赤裸裸地令人難以忍受,它是沒有光芒的光線,讓人無從捉摸。但那種困難本身便值得我們思索。荒謬的人‧唐璜主義 ‧戲劇 ‧征服一個深信荒謬的人只是認為,應該以不偏不倚的態度來思考這些行動的結果。他隨時準備好要付出代價。荒謬的創作‧哲學與小說 ‧基里洛夫 ‧短暫的創作如今人的思想的結局,不再是自我放棄,而是透過諸般形象重新活躍起來。思想於是開始嬉戲,這確實會發生……薛西弗斯的神話我看見這個男人以沉重但平穩的腳步走下山,走向他不知何日終結的苦痛。這段時間像是一個喘息的時刻……那是有意識的時刻。從他離開山頂,朝山下走向諸神的住所的每分每秒,他是他的命運的主人。他比那塊巨石還要強韌。附錄法蘭茲.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與荒謬卡繆語錄

商品規格

書名 / 薛西弗斯的神話: 卡繆的荒謬哲學
作者 / Albert Camus
簡介 / 薛西弗斯的神話: 卡繆的荒謬哲學:哲學經典唯一法文直譯版輔大哲學系助理教授沈清楷知名評論家南方朔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范雲作家暨節目主持人謝哲青推薦中央大學法文系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862728116
ISBN10 / 9862728116
EAN / 9789862728116
誠品26碼 / 2681087376004
頁數 / 240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8.8X12.7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導讀

一個不願逃避也不願低頭的青年的吶喊



徐佳華





《薛西弗斯的神話》是卡繆對荒謬感受的思考與回應。年方二十三,當其文思之路才正要展開之際,卡繆便在筆記中記錄下其欲書寫一本關於荒謬的哲思作品之意圖。然而,對於荒謬之思考,所自何來?

除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籠罩人心的低迷氣氛外,卡繆的個人經歷和對當時社會的細微觀察,亦是使得荒謬主題成為其思想作品起始點的關鍵。貧困的家境,寡言的母親,青少年時期便染上當時無法治癒的肺結核症,使得他必須放棄熱愛的足球,無法從事教職,二戰時欲自願從軍亦因健康因素遭到拒絕,更不時得與死神拔河。除此之外,和現今數不清的如同《異鄉人》主角的你我一樣,當時的卡繆也切身感受到為了微薄薪資勞心勞力,好不容易週末稍微喘口氣,又要再次繼續打轉的無限迴圈,期望著看不見去向的未來。另外,他的第一段婚姻以離婚收場,和從事記者工作所親眼目睹的人民困境與荒謬司法,凡此種種都匯為他思考荒謬的實證養分。從理論層面來說,卡繆以本身的哲學訓練背景及對各家存在哲學的批判思考,配合以文學、戲劇與歷史等方面的經驗知識,型塑出他的荒謬論述。必須強調的是,卡繆並不以哲學家自居,雖然這部作品援引了數位哲學家及論點為討論對象,但其根源卻深紮於現實生活感知的土壤,其中心思想和質問,更是屬於具體的範疇,攸關找到如何行動和如何自持的方式,而非意圖建立一套形上及抽象的智識系統。他似乎預料到後人對他的可能誤解,開章明義便指出本書非關當時不存在、他也無意宣稱的「荒謬哲學」。若以一言蔽之,《薛西弗斯的神話》是一個不願逃避也不願低頭的青年的吶喊(文稿完成時卡繆還不滿二十八歲),向著內心同時對著世界,懷抱滿滿的勇氣與絕對的誠實,既冷靜又熱切地嘗試釐清荒謬感的來源、剖析其各個層面,並由此找尋面對它的方式。

卡繆認為荒謬感來自期待與真實兩者之間的差距。世界若單獨存在,它並不荒謬,人若單獨存在,也不荒謬。可是人必然活在世界中,而理解所處世界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欲望和根本需要,荒謬感即來自未提供解答的世界和渴望答案的人的共存交會。因此,並非所有人都必然感到荒謬,只有當他問起「為什麼」,也就是對自我存在有了意識,開始企圖去追根究底的時候,一種無以名狀的陌異感才隨之而生。人與世界的關係也在此時由原本的渾沌不分到分化剝離,如同自伊甸園墜入世間的亞當夏娃,有意識之人千方百計重回天人合一狀態而不得復返,抑或像粉墨登場的演員突然對眼前舞臺感到陌生抽離,再也無法忘我入戲。不知所為何來、向何處去的疑惑,碰上「問天天不應,問地地不語」的靜默,在全知全能之神因西方理性啟蒙精神高漲而漸漸勢微的趨勢下,成為人們愈益急切的焦慮。然而透過理性來理解世界,眼前開展的卻是實無法完全以理性駕馭的他者。正因如此,在哲學、道德、文學及宗教各方面都能看到在科學理性與宗教秩序的拉扯下,探尋如何面對此荒謬感的嘗試。

卡繆的文思作品第一階段,即荒謬階段,也是此脈絡下的一個回應。它所設定的前提,亦即卡繆荒謬論述的核心,在於認知到人之有限,並拒絕以任何方式迴避或忽視這個有限性。受病痛所苦的卡繆明白生命隨時可能被死亡完全剝奪,而他深愛的只有眼前這個具體而可觸可感的大地人間。唯有在肯定死亡是人唯一可能的未來時,才能真正認真看待我們正活著的、有限的且是唯一的生命。因此他只承認現世,他關心的是在不將生命及其意義寄托予神或任何超脫於人之局限的前提下,如何用人的維度,並且也只用人的維度,來找到面對人之處境的行為方針。

為此,卡繆帶著我們一步一步地舉例、分析、辯證,既充滿理性又合乎邏輯。我們近身跟隨他的分析進程,參與每一條路徑的探尋,一起佇足於這一套思路中的每一個停頓。他對問題抽絲剝繭,論理環環相扣,從自殺到人生有無意義出發,繞經存在哲學家們的不同立場並一一予以回應,也不忘交代思索過程中他所面對的某些選擇或考量,而其雙腳則堅實地踏在具體經驗上。本書第一部分從自殺破題,提出理論性的問題與論證:如果人生是荒謬的,人該不該自殺?自殺是否為荒謬的解決之道?而如果人生沒有意義,是否就不值得活?接著,作者由日常生活經驗切入,探索荒謬感的根源,列舉當代存在哲學家的對應,並由荒謬感的描述轉至荒謬概念的討論。荒謬的兩個必要條件,在於人欲理解自身與所處環境的渴望,以及非理性世界對此渴望的噤聲,兩者缺一不可。無論是放棄理性選擇宗教或藉由超越現實來逃避,甚至宣稱世界僅為人之理性所能理解之貌,皆是在人與世界組成的荒謬等式中移除其中一個變數,實則都在逃避荒謬的前提,但此前提一旦不成立,這場論證便屬無效。由此,卡繆點出荒謬即是清楚理性之限度,荒謬之人接受自身的有限,並在此有限之內將自己在精神上與行動上的自由都發揮到極致,全力地、大量地活。唐璜、戲劇演員、征戰者和創作者都是這種荒謬之人的絕佳範例,他們在有限時空中追求無限可能,全心投入燃燒當下,打造消蹤即逝的王國,同時不寄望於永恆;正因明白死亡是人的終點,才更能一心一意地專注於活出豐富精采的此刻。卡繆最後以遭天神懲罰必須不斷推大石頭上山,但一旦到達頂點石頭又會滾落山腳而必須重新來過的薛西弗斯為荒謬之人的代表:他的荒謬與他的力量,在於明知總將徒勞無功卻能坦然接受,並在過程中將苦難轉為幸福的可能。

這部書使得卡繆很快並長久地被歸類為存在主義哲學家,並與存在主義代表人物沙特聯結在一起,儘管卡繆曾多次聲明他既非存在主義者亦非哲學家。認真的讀者自然能清楚看出卡繆即使不缺以理性邏輯為批判方法,其目的卻不在建立一套完整封閉的哲學系統。思考人在當今世事中的行為準則與自處方式,才是他最關切的事。至於沙特的存在主義,套句卡繆的話──並不因為我們說世界是荒謬的,就是接受存在主義;否則,根據在地鐵裡聽到的乘客對話,我們可以說他們之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存在主義者了。《薛西弗斯的神話》和卡繆的作品思想由荒謬出發,其方向和終點卻絕非荒謬或絕望,也反對任何形式的逃避閃躲(自殺即為其中之一)。這意謂的更是反抗,是對現世的愛與執著、對當下生命的擁抱與珍惜,和對眼前所知所感之世界無可平息的歸屬感與鄉愁。承認有限,因此更能以自由和熱情將有限發揮至極致,人的唯一目的便是回歸於人,荒謬於是成為正向力量。卡繆在荒謬之後的思想與作品,更由薛西弗斯所象徵的個人反抗擴展至群體的共同反抗,至此,卡繆的思想真正與沙特以歷史取代上帝的存在主義有了明確的分界。閤上《薛西弗斯的神話》,我們明白旅程才正要展開。



本文作者為中央大學法文系助理教授













薛西弗斯的神話



薛西弗斯受到諸神的譴責而必須永無休止地推著一塊巨石上山,但到達山頂之後,巨石會因為自身的重量又往山下滾去。出於某種理由,諸神以為,最可怕的懲罰莫過於徒勞無功、沒有希望的勞動。

根據荷馬(Homère)的說法,薛西弗斯是最聰明謹慎的凡人。然而,根據其他的傳說,他卻可能是專幹攔路搶劫的勾當。我看不出其中有何矛盾之處。對於薛西弗斯為什麼被打入地獄做著最枉然的事,有各式各樣的說法。首先,他被控對諸神不敬。他洩漏了他們的祕密。河神阿索波斯(Asope)的女兒愛琴納(Égine)被天神朱庇特(Jupiter)擄走。做父親的對於女兒的失蹤感到很震驚,便向薛西弗斯訴苦。薛西弗斯清楚這樁誘拐事件,他提議說如果阿索波斯可以賜水給科林斯(Corinthe)城堡,他就願意道出事情原委。相較於天降雷電,薛西弗斯寧取水的恩典。但他因為這樣的行為而被貶入地獄受懲。荷馬也說過,薛西弗斯曾用鐵鍊銬住了死神。冥王普魯托(Pluton)無法忍受自己的國度荒涼的景象,於是派遣戰神去把死神從這名征服者的手中解救出來。

據說薛西弗斯在臨死之際,草率地想要檢驗妻子對他的愛。他命令她不要為他埋葬,直接將他的屍首丟到公共廣場中央。後來薛西弗斯在陰間醒來。對於妻子只顧遵從卻違逆人之常情的作法,感到非常惱怒,於是在普魯托的同意下,重返人間懲罰他的妻子。但是當他重新見到這個世界的景貌,重溫了陽光與水、發燙的石頭與大海之後,他便不願再回到地獄的永夜中。冥王的召喚、怒斥與警告,皆無法動搖他。他住在海灣邊,面對燦爛的大海與大地的笑容,如此又過了多年。眾神不得不下令。引靈者墨丘利(Mercure)前來逮捕這名厚顏無恥的人,奪走他的喜悅,強行把他帶回陰間,在那裡已經為他備好了一塊巨石。

我們已經了解薛西弗斯是荒謬的英雄,既因他的熱情,也因他所遭受的折磨。他對諸神的蔑視,他對死亡的憎惡,他對生命的熱情,使他遭到了難以描述的苦刑,他整個存在都枯耗在徒勞無功上。這是他對塵世的熱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而有關他在地府的情景,我們一無所知。神話的存在是為了讓想像力為它們注入生命。至於薛西弗斯的故事,我們只見到他用盡渾身的力氣,抬起巨大的石頭,滾動它,朝著山頂挺進,然後一次又一次重新開始;我們看到他扭曲的臉龐,臉頰緊貼著石頭,肩上扛著覆滿黏土的巨石,雙腳撐著;他伸直手臂,重新抬起石頭,雙手沾滿泥濘,流露出全然屬人的自信。在漫無邊際的時空中漫長努力的盡頭,他終於到達目的地了。然後,片刻間,薛西弗斯就看見石頭朝著下方世界滾去,他必須再度把巨石推到山頂上。他於是走下山去。

薛西弗斯使我感興趣之處,正是在這個回程期間,這段暫停。原本費勁緊貼石頭的臉龐,已近乎石頭本身!我看見這個男人以沉重但平穩的腳步走下山,走向他不知何日終結的苦痛。這段時間像是一段喘息的時刻,也一如他的苦難般必會再出現。那是有意識的時刻。從他離開山頂,朝山下走向諸神的住所的每分每秒裡,他是他的命運的主人。他比那塊巨石還要堅強。

假如這個神話是個悲劇,那是因為它的主角是有意識的。假使他踏出的每一步,成功的希望都支持著他,那麼他的痛苦折磨在何處?今日的工人一輩子天天做著相同的工作,這樣的命運並不會比較不荒謬。但是唯有在那少見的有意識的時刻,它才是悲劇性的。薛西弗斯,這個眾神底下的勞動者,既無能為力卻又有反抗之心,他明白自己的不幸境遇;這正是他走下山時在思考的問題。清醒與明智導致了他的苦痛,卻同時讓他取得了勝利。沒有什麼命運不能被輕蔑所戰勝。



如果說下山的過程有時令人感到悲傷,它同樣也可能洋溢著喜悅。說「喜悅」並不誇張。我再度想像薛西弗斯朝巨石走去時,一開始是感到悲傷的。當人世的記憶始終揮不去,當幸福的召喚變得太過沉重,哀愁就會從人的心中升起:這是巨石的勝利,是那塊巨石本身贏過了他。無邊的哀愁沉重得難以負荷。這是我們的受難夜。然而,那些將人擊垮的事實,一旦被承認就消亡了。從而,伊底帕斯(Œdipe)起初因為不知道便順從著命運。但從他明白一切的那一刻起,他的悲劇就開始了。但同時,失明與絕望的他明瞭,他與這個世界的唯一連結是一個少女的青春之手。於是,偌大的空間迴盪起一段撼人的告白:「儘管經歷過這麼多考驗與磨難,但遲暮之年與崇高的靈魂,使我認為,一切都很好。」索福克勒斯(Sophocle)筆下的伊底帕斯,如同杜斯妥也夫斯基筆下的基里洛夫,道出了代表荒謬的勝利格言。遠古的智慧證實了現代的英雄思想。

我們若不是想要寫出某種幸福手冊,就不會發現荒謬。「什麼!要透過這麼狹隘的作法?」但是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世界。幸福與荒謬都是這個世間的兒子。兩者無法分割。若說幸福必然從發現荒謬而來,是不對的。荒謬也會從幸福而來。伊底帕斯說:「我認為,一切都很好。」這句話如此崇高。它迴響於人類粗暴又受限的宇宙中。它告訴我們,一切皆未被耗盡,從來沒有被耗盡。它把帶來不滿與苦難的神逐出這個世界。它把命運變成是一件人的事務,必須由人們自己去解決。

薛西弗斯一切沉默的喜悅就在這裡。他的命運屬於他。他的巨石是他的事。同樣地,當荒謬之人沉思自己的苦痛時,所有偶像都噤聲。在這個頓時悄然的宇宙間,大地揚起無數微小的驚嘆聲。無意識的祕密的召喚、所有人發出的邀請,都是勝利必然的逆反與代價。太陽帶來光,也帶來陰影,認識黑夜是必要的。荒謬之人對此抱持肯定的答案,他的努力將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假使有個人的命運,就不會有更高的命運,或者,即使有的話,也只是一種在他眼中無法避免的、可鄙的命運。對於其餘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是生命的主人。當他轉身回顧自己的生命,當薛西弗斯朝向他的巨石走去,在這微妙的片刻,他思量著這一連串沒有關聯性的行動;這些行動已經成為他的命運,由他自己所創造,在他的記憶中連結起來,不久之後將由他的死亡所封緘。深信一切屬人的事物皆只有純然屬人的根源,因此失明的人儘管明白長夜無盡卻也渴望看見,他始終邁步前進。巨石依舊在滾動。

我就留薛西弗斯在山腳下吧。一個人總是會發現他的重擔。但薛西弗斯展現一種更高的忠實:否定諸神,扛起巨石。他也認定一切都很好。這個此後再沒有主宰的宇宙,對他來說既不荒瘠,亦不徒勞。組成那顆石頭的每個微粒,幕色籠罩的山陵的每片礦岩,本身便形成一個世界。朝向山頂的鬥爭本身,就足以填滿人心。我們應當想像,薛西弗斯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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