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hort History of London: The Creation of a World Capital
作者 | Simon Jenki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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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日不落.倫敦: 創建、破壞與改革, 泰晤士河畔的邊境小鎮如何站上世界舞台?:倫敦,一部不列顛群島歷史的縮影從羅馬行省到大英帝國,從維京海盜到公投脫歐,倫敦承載這塊土 |
作者 | Simon Jenki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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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日不落.倫敦: 創建、破壞與改革, 泰晤士河畔的邊境小鎮如何站上世界舞台?:倫敦,一部不列顛群島歷史的縮影從羅馬行省到大英帝國,從維京海盜到公投脫歐,倫敦承載這塊土 |
內容簡介 倫敦,一部不列顛群島歷史的縮影 從羅馬行省到大英帝國,從維京海盜到公投脫歐, 倫敦承載這塊土地的歲月,歲月成就這座城市的不凡, 一同探訪千年古都背後,屹立不搖的生命史。 倫敦,這座歷史悠久、享譽國際的英國首府,最早在紀元初由羅馬人創立,隨後被撒克遜人占領、丹麥人征服、諾曼人統治的城鎮。這個政局變化多端的地方,在中世紀搖身一變為由巷道和院落構成的迷宮,更是成為十八到十九世紀喬治時代富麗堂皇的大都會。隨著工業革命時代的來臨,倫敦更擴張為歷史上最大帝國的中心。經歷二次大戰德軍大轟炸,倫敦展現不屈的生命力,從廢墟中崛起,成為當今世界上最為著名的國際都會,人口即將突破九百萬大關。 這座矗立在泰晤士河畔兩千年的城市,何以成就今日的樣貌?本書作者西蒙‧詹金斯將倫敦歷史上的關鍵人、事、物及時代潮流集結起來,從史前時代泰晤士河谷的居民,到今日穿梭都會間的上班族,作者為這個首都繪製出一幅無與倫比的肖像,精湛地說明了決定倫敦如何被想像與建設的鬥爭──尤其是金錢與權力的永恆分歧。結合自身參與戰後倫敦市政發展的經驗,詹金斯用他獨到的趣味和權威,搭配75幅繪畫和照片,呈現倫敦這兩千年來見證的歷史。不論你對於倫敦熟門熟路,抑或初來乍到,都是是一本深度探訪倫敦最佳導覽全書! 「《日不落・倫敦》中文版選在二○二一年疫情當中出版,或許能讓沒去過倫敦的讀者先一睹文字上倫敦的風采,希望在解封後的日子裡,大家能飛出國門,親自到英國看看這詹金斯筆下見證英國千年歷史的迷人城市,眼裡看的,嘴裡吃的,手能觸及的,都是倫敦的歷史。」 ──盧省言
各界推薦 專文導讀 盧省言 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系專案助理教授 好評推薦(依筆畫順序排列) 王志弘 臺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 林美香 政治大學歷史系特聘教授 楊肅獻 臺灣大學歷史系教授 謝哲青 作家、知名節目主持人
作者介紹 西蒙‧詹金斯(Simon Jenkins)西蒙‧詹金斯(Simon Jenkins)曾任《標準晚報》(Evening Standard)和《泰晤士報》(The Times)編輯,以及《衛報》(Guardian)專欄作家。他也任職於參與倫敦交通、住房、規劃、藝術及保存等事務的相關機構,並於一九九四至二○一一年間,主持修訂佩夫斯納指南(Pevsner guides)。他從幼年就居住在倫敦,在倫敦四個自治市居住過,其中三個在泰晤士河以北,一個在河南。著有《英倫視野下的歐洲史:從希臘雅典的榮光到普丁崛起,全新觀點和幽默解讀》、《英格蘭簡史》(A Short History of England)等書。蔡耀緯蔡耀緯臺灣大學歷史學研究所碩士,現為自由譯者。譯有《1921穿越福爾摩沙:一位英國作家的臺灣旅行》、《大歷史:從宇宙大霹靂到今天的人類世界》(合譯)、《臺灣邊疆的治理與政治經濟(1600-1800)》(合譯)、《恐怖的總合》(合譯)、《平凡的美德》等書。
產品目錄 目次 導讀 比帝國更長遠的存在 盧省言/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系助理教授 引言 第一章 倫蒂尼恩 西元四三至四一○年 第二章 撒克遜城市 西元四一○至一○六六年 第三章 中世紀都會 西元一○六六至一三四八年 第四章 喬叟與惠廷頓的時代 西元一三四八至一四八五年 第五章 都鐸王朝的倫敦 西元一四八五至一六○三年 第六章 斯圖亞特王朝與叛亂 西元一六○三至一六六○年 第七章 復辟、災禍、復原 西元一六六○至一六八八年 第八章 荷蘭人的酒膽 西元一六八八至一七一四年 第九章 漢諾威王朝肇始 西元一七一四至一七六三年 第十章 褪色的時代 西元一七六三至一七八九年 第十一章 攝政期:納許嶄露頭角 西元一七八九至一八二五年 第十二章 庫比特之城 西元一八二五至一八三二年 第十三章 改革時代 西元一八三二至一八四八年 第十四章 新都會的誕生 西元一八四八至一八六○年 第十五章 維多利亞時代倫敦的成熟 西元一八六○至一八七五年 第十六章 慈善事業與國家的對決 西元一八七五至一九○○年 第十七章 愛德華時代登峰造極 西元一九○○至一九一四年 第十八章 大戰及其後 西元一九一四至一九三○年 第十九章 發散的高潮 西元一九三○至一九三九年 第二十章 戰時大都會 西元一九三九至一九五一年 第二十一章 房地產大熱 西元一九五一至一九六○年 第二十二章 搖擺的城市 西元一九六○至一九七○年 第二十三章 衰退年代 西元一九七○至一九八○年 第二十四章 都會重生 西元一九八○至一九九七年 第二十五章 孤注一擲 西元一九九七至二○○八年 第二十六章 浮華的構造 西元二○○八年至今 終章 倫敦歷史時間表 作者的話 延伸閱讀
書名 / | 日不落.倫敦: 創建、破壞與改革, 泰晤士河畔的邊境小鎮如何站上世界舞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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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Simon Jenkins |
簡介 / | 日不落.倫敦: 創建、破壞與改革, 泰晤士河畔的邊境小鎮如何站上世界舞台?:倫敦,一部不列顛群島歷史的縮影從羅馬行省到大英帝國,從維京海盜到公投脫歐,倫敦承載這塊土 |
出版社 / | 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570533798 |
ISBN10 / | 957053379X |
EAN / | 9789570533798 |
誠品26碼 / | 2682101543006 |
頁數 / | 448 |
開數 / | 18K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3X17X2.7CM |
級別 / | N:無 |
導讀 : 比帝國更長遠的存在
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系專案助理教授 盧省言
對許多人來說,倫敦和其他世界上的大城市並無不同,是少數主宰全球金融的中心。既遙遠又親近。雖然沒有親身拜訪過,卻也每天在報章雜誌以及電視中看到。而對我來說,倫敦幾乎是我二十世代的代名詞,揉合了一個人在異鄉求學的酸甜苦辣。曾經在數度遭到無良房東的欺騙後,咒罵這冷漠的城市,卻又好幾次感動於城中陌生人的幫助,不論是提醒我包包沒拉好,還是幫我將過重的行李搬出地鐵站。
英國我只長住過兩個城市,一是愛丁堡,一是倫敦。若說愛丁堡是美麗清幽令人時時思念的那家鄉的清新,倫敦就是充滿活力、瞬息萬變,一眨眼便會錯過精彩的城市。讀西蒙・詹金斯的《日不落・倫敦》可以感受到作者對倫敦這座城市滿溢的情感,他就像是個說書人,興致勃勃地說著倫敦幾千年來的歷史。政權會興衰更迭,但一步步發展的大城市的歷史很少會在政權更迭時被摧毀殆盡,因為城市是國家發展的命脈,任何政權都無法忽視城市在經濟生活上扮演的重要角色。而倫敦作為最古老的大城市之一,自然也是那屹立不搖,見證了不列顛島的歷史。
詹金斯從西元四三年的倫蒂尼恩說起。為什麼是西元四三年?因為那是史書記載羅馬人「征服」不列顛的時間。
現今的倫敦大致上可分作四大區:以王十字車站為中心延伸出東、西、南、北。西邊可用高貴來形容,從大家所熟知的白金漢宮、海德公園、皮卡迪利圓環一路延伸到里奇蒙德(Richmond),皇家植物園以及國家檔案館的所在地。傳統上這一區多為白人居住,受教程度也比較高。而東邊,和西邊相比,相對較窮,也是傳統上藍領階級居住的位置。詹金斯也在書中提到,工業革命後東倫敦變成勞工階級以及移民聚集之地,甚至到了一九一○年,小說家華特・貝森特在其著作中敘述東倫敦「沒有仕紳、沒有馬車、沒有軍人、沒有畫廊、沒有劇場、沒有歌劇院、他們什麼都沒有……沒人往東走,沒有人想看到那個地方;沒人好奇」。
在貝特森筆下的東倫敦如此一文不值,但在現今的倫敦可是所有藝文活動以及樂趣的最大中心,所有倫敦人都知道,如果你想要找了樂子,往東倫敦就對了。不只有歌劇院,還有各種酒吧、舞廳等等。以蘇活區為中心,東倫敦是藝術家生存的食糧,不少藝廊也設在東倫敦。東區雖不如西區來的有錢,但卻有生命以及多元。這裡居住著各國家的移民,是各種文化交會以融合之處。所有想吃正統印度料理或是Kebaba(烤肉串)的人都會往東倫敦去狩獵。甚至是不少人都會去的唐人街,也是在東邊。那兒有筆吃過最好吃的港式燒鴨。但這也不奇怪,曾不少香港人在還是大英帝國殖民地一份子時移居至英國。而如同不少第一代移民的故事,作為外來者,用自己家鄉的美食最能建立起一份事業,因此唐人街裡有不少好吃的港式料理。貝特森大概也想不到現今的倫敦也是銀行的集散地,往金絲雀碼頭那走,你會看到在天際線邊的摩天大樓,玻璃閃爍的外觀將其堆積錢財的本性表露無遺。
對我來說,倫敦的迷人之處在於她是移居者的故鄉。
作為經濟重鎮的倫敦是所有想要求溫飽的人最常(或許也是不得已)燃燒自己生命之處,從羅馬時期的倫蒂尼恩開始,外來的征服者以及移民不斷地塑造倫敦,倫敦幾乎等於了英格蘭的歷史。事實上,早在羅馬人來之前,倫敦就已是一頗具規模的城鎮,羅馬人來了之後,在倫敦建起了劇場以及浴場等公共領域,使這座城市更添聲色。即便是在盎格魯薩克遜時期,倫敦也是貿易的中心。詹金斯也在書中提到各種有趣街道的名字,像是魚街(Fish Street)。而筆者也在曾在穿梭倫敦街道中,看見蜂蜜街(Honey Lane)等以食品或貨物命名的街道。這些名字代表著在羅馬以及盎格魯薩克遜時期,人們在此交易特定貨物。
倫敦的有錢造就了她至今在不列顛島裡不凡的地位。一○六六年,在不列顛歷史上的轉折點,也是這座島最後一次受到外來者入侵。諾曼人以及征服者威廉從諾曼第航向英格蘭,結束了由盎格魯薩克森人統治的時期。戰爭不可避免地帶來破壞,但倫敦卻能在這場混亂中以其資金及重要的地位,讓征服者威廉給予倫敦自治地位,不只能選任自己的郡長(Sheriff),倫敦人的財產有能得到保障。光是財產得到保障這一點,就顯示出其地位有多重要。當征服者威廉拿下英格蘭時,不少盎格魯薩克遜的地主被諾曼人侵占土地,土地制度以及所有權也在一夕之間變得紊亂不堪。到了一○八六年,諾曼人的政權逐漸穩固,因此征服者威廉命令其官員重新丈量英格蘭的土地,以利其分封給跟著他打仗的諾曼人,而這些重新丈量的土地一路記錄在《末日審判書》中,但有趣的是,倫敦就沒有出現在此本對盎格魯薩克遜人來說,根本就是劫掠土地的證據中,反映征服者威廉對倫敦資金及資源的需要。
隨著時間的推移,倫敦愈發蓬勃。詹金斯在書中提到中世紀的倫敦充滿各種消遣以及節慶,花柳業更是層出不窮,而這些都栩栩如生地出現在喬叟的《坎特伯里故事集》。或許有人會覺得喬叟筆下的倫敦似乎暴力又情色,但暴力與情色似乎也是不少大城市的特色。而這點,搬到當代社會,還是一樣。倫敦有其美麗光輝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踩在蜿蜒的小巷中,拐個彎,或許就會和試圖搶走你身上錢財的人撞個正著,或是被喝醉酒的人們毆打。
詹金斯筆下的倫敦隨著歷史變得愈來愈多樣,而最讓人覺得有趣的部分在於其對二十世紀對倫敦交通規劃的批判。的確,倫敦的鐵路以及地鐵都是工業革命後引領世界的重要推手,但這其中也有不少問題,詹金斯甚至詳述了二十世紀後其各黨政府對於倫敦的規劃,並且嚴厲地批評從一九五○至一九七○年間倫敦市政、建築以及交通的規劃對於倫敦造成巨大的損壞,「比希特勒的全部炸彈都更加嚴重」。或許有讀者會認為詹金斯的評論過度嚴厲,但也可從其論述中看出其對倫敦的熱愛及不捨。但筆者以為現今的倫敦即便在詹金斯口中所謂的巨大破壞後,依舊美麗。來過倫敦市中心的人或許都會注意到一點:倫敦市中心看不到高架橋。因此,雖然繁忙的交通常常讓道路狹小的倫敦處在塞車狀態,但也讓大家能將各種美麗建築盡收眼底。乾淨的天際線有著維多利亞時期的浮誇建築,也有新蓋的玻璃商業大樓,比鄰著告訴我們各個時代的光輝。
在詹金斯生動描述下,我們看見一個城市如何在千年中蛻變成今日的樣貌,不論是光輝的還是黑暗的,都交織成我們所熟知的迷人倫敦。筆者以為,倫敦還是需要親身體會一番。她是個處處充滿歷史的地方,腳踩著自羅馬時期就建立的道路,轉個彎便來到維多利亞時期所建立的公共市場。而這都感謝於英國人對於歷史建築的保存,讓我們能夠在歷史文本的描述外,親自看見,甚至是摸到那些千年以來發生的事物。
《日不落・倫敦》中文版選在二○二一年疫情當中出版,或許能讓沒去過倫敦的讀者先一睹文字上倫敦的風采,希望在解封後的日子裡,大家能飛出國門,親自到英國看看這詹金斯筆下見證英國千年歷史的迷人城市,眼裡看的,嘴裡吃的,手能觸及的,都是倫敦的歷史。
內文 : 第二十六章 浮華的構造
西元二○○八年至今
明星強森冉冉升起
二○○八年,一場發端於美國、並迅速席捲全歐的銀行業破產侵襲了倫敦。它導致了一九三○年代以來最嚴重的金融信心崩潰,將英國推入一次短暫卻劇烈的衰退。一如先前的類似情況,倫敦仍相對安然無恙地度過。即使有一家外省銀行──北岩銀行(Northern Rock)破產,但由於政府援助蘇格蘭皇家銀行(Royal Bank of Scotland, RBS)和駿懋銀行(Lloyds)這兩家最重要的銀行,倫敦再沒有一家銀行獲准破產。即將卸任的戈登.布朗工黨政府(二○○七至二○一○年在位),及接任的大衛.卡麥隆(David Cameron)與尼克.克萊格(Nick Clegg)聯合政府(二○一○至二○一五年在位)將流動性大量注入信貸系統之中,預防了嚴重損害。
對倫敦而言,情況倒不如說是緊衣縮食度日。房地產市場躊躇了,下跌一年之後維持水平。地方政府遭受最大打擊,財政大臣喬治.奧斯本(George Osborne)實行嚴厲的樽節政策。往後十年間,倫敦地方議會喪失了四成到五成的中央政府撥款。這使得它們的人均稅收(revenue per head)喪失了百分之三十七,反觀全國其他地方則喪失百分之二十九。
二○○八年衰退期間,倫敦市長一職由李文斯頓交棒給了保守黨人鮑里斯.強森(Boris Johnson)。強森畢業於伊頓公學、牛津大學,形象與「大咧咧」(cheeky chappie)的李文斯頓截然相反,但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幽默和不講空話,則與前任相同,兩者都是市政領導的美德。他的過往、他的引經據典、沒完沒了的失言或多采多姿的私生活,似乎都不足以減損他的人氣。他大手大腳花用公款,簡直成了執迷。
狂熱的自行車騎士強森,一上任就把李文斯頓的自行車網絡收為己用,這些自行車被稱為「鮑里斯自行車」(Boris bikes)。它們每年會虧損一億六千萬鎊。同時,這位市長將一條穿越西區的道路重新設置為自行車道,自行車騎士為之欣喜、計程車司機則大發雷霆。堤岸的幹道被縮減成了雙向各一線車道,導致沒完沒了的塞車。到了二○一八年,整個內倫敦唯一一條暢通無阻的要道,是馬里波恩/尤斯頓路。戰後的布坎南規劃到此真正死去了。
倫敦政經學院的倫敦研究專家東尼.崔佛斯(Tony Travers)估計,在市政府負責管理所有道路的紐約,約有九成道路可供直達交通之用。而在支線道路由自治市鎮負責管理的倫敦,單行道、「迷宮」和路邊停車,將直達交通的空間限縮到了只剩百分之二十。結果在首都市內產生了一畝畝的柏油路面,除了通行和路邊停車之外別無用處,這是無法用於住宅、購物、遊樂甚至園藝的土地。倫敦的空間運用很鋪張。
強森對於高樓建築則逆轉了個人立場。他在野時指控李文斯頓製造「泰晤士河畔的杜拜」,執政後卻成了摩天大樓最熱烈的提倡者。獨立論壇新倫敦建築(New London Architecture, NLA)報導,他任內由規劃體系通過的高樓建築數量增加了一倍。他也委託執行了華而不實的計畫,相當於布萊爾最為鋪張的表現。他資助一條在東區跨越泰晤士河、持續製造虧損的纜車路線。他花了五十萬鎊,在史特拉福的奧運會場地興建一座巨大的迴旋溜滑梯塔──「一個媲美艾菲爾鐵塔的偶像」──並為警察訂購不堪使用的水砲。在喬治.奧斯本協助下,強森批准了在聖殿區興建一座造價六千萬鎊的「花園橋」(garden bridge)跨越泰晤士河,據說不花費任何公帑。結果證明,兩人各自保證提供三千萬鎊公帑,任何損失皆由強森承擔。潛在開銷增加到一億七千五百萬鎊,隨後整個計畫宣布放棄,這時已有四千三百萬鎊消失在「顧問」口袋裡。沒過多久,疏於照顧的漢默史密斯橋不得不封閉,因為沒有人願意負責維修,拿不出三千萬鎊的維修費用。倫敦的政府並不健康。
強森取消了李文斯頓購買三百五十輛單層巴士的計畫,並訂購新的雙層巴士,承諾要恢復倫敦人頗為珍視的一份自由──紅燈暫停時任意從車尾平台上下車。每輛舊巴士以八萬鎊拍賣,新巴士則要價三十五萬鎊。結果,車尾平台證明了幾乎無法使用,強森的繼任者取消了訂單。倫敦的公車使用量自二○一四年開始下降,每年減少百分之三左右。二○一六年離任時,強森的市長任期顯然被看作是區區一張名片,供他日後捲土重來,在西敏更上層樓。
暴動之城、奧運之城
二○一一年八月發生了一件事,這樣的事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倫敦停下來反思。警察在托特納姆(Tottenham)殺害一名黑人嫌疑犯,由此引發了暴動。夏季炎熱的大半個星期之中,從伍德格林(Wood Green)、斯特雷特姆、恩菲爾德、伍利奇到克羅伊頓,甚至到牛津圓環,年輕人在街上橫衝直撞。攻擊目標大多是商店,其中有許多都付之一炬。警察隱身於幕後,治安法官則承受巨大壓力,要對從街頭撿走遺落商品的竊盜行為確定刑罰。暴動顯示了即使在一個通常穩定的城市裡,平靜與暴力的界線都極其脆弱。
二○一六年,工黨的沙迪克.汗(Sadiq Khan)當選為新任市長,為市政廳帶來了更冷靜、更沉悶的情緒。如同強森在位時期,權力始終受到限縮的市長一職,愈來愈像是專供胸懷大志的政治人物自我推銷的平臺,而不是市政領導事務。這個新職務不但未能增進「倫敦自治」,反倒不尋常地耗盡了倫敦的政治支持。倫敦無法仿效曼徹斯特,後者在二○一五年經由協商,從白廳手中取回了保健服務和鐵路的控制權。倫敦在鐵路方面仍然只能掌控地面鐵路。在伯明罕、利物浦、布里斯托和南約克郡的民選市長們積極活躍之際,倫敦卻又回到了過去的無精打采。二○一八年,當新建的橫貫鐵路無法如期通車,預算暴增時,幾乎沒有引起什麼抗議。
汗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幫派犯罪及持刀行凶犯罪遽增,倫敦警察廳這時理論上是他的權責範圍。在首都的整體犯罪率下降二十年──並持續下降──之後,多半發生於年輕男性的持刀行凶事件激增。起因看來是毒品幫派間爭奪地盤的戰鬥,警察對此除了大量攔檢搜查黑人青少年引發爭議之外,毫無因應之道。但除了毒品經濟大發利市,以及樽節政策造成更多青年俱樂部關門這兩個耳熟能詳的起因之外,這類犯罪突然暴增的理由卻沒有得到解釋。倫敦能否有朝一日接受挑戰,如同荷蘭和美國愈來愈多的州那樣,將藥物市場合法化,看來不太可能。大麻的公然交易──警察愈發視若無睹──導致了缺乏解決之道的無政府狀態。幾乎沒有人提及現況與十八世紀琴酒威脅的相似之處,那時成為最終解藥的是徵稅、規範和強制執行,而非一昧禁制。
二○一一年的暴動引發了一種憂慮:建築物起火燃燒的畫面,可能會對隔年倫敦奧運的形象造成何等影響?這是無謂的擔憂。二○一二年的倫敦展示了歡快、安全和不惜花費,令人刮目相看。這座城市成了一台向全球放送的電視機。由於強森呼籲未持有奧運門票的人們遠離倫敦,以免壅塞或騷亂,那年八月的倫敦宛如鬼城。特派列車載運著觀眾前往史特拉福附近黎河谷的奧運賽場。奧運官方車輛則被分配了特殊車道,以及將號誌燈轉成綠燈的遙控器。贊助商要求從奧運使用道路沿線清除競爭對手的廣告,就連廁所坐墊上都有贊助商的標誌。那一年的觀光業下跌了百分之八。
奧運花費不予控制成本,結果預算從一開始的二十四億鎊暴增為九十五億鎊。後續估計的開銷總額更趨近於一百五十億鎊。但隨著奧運會被宣告為大獲成功,這一切全都得到原諒,卡麥隆首相保證,出口總值高達一百三十億鎊,這是個荒誕的數字。但無庸置疑,那年夏天的倫敦湧現了一股自豪,正如暴君尼祿的交易(Nero’s bargain)所確信的,「麵包與馬戲」換來了大眾的滿足。二○一二年的倫敦不尋常地反轉了倫敦的節制傳統。
住宅危機──或者不是
緊接著二○一二年奧運而來的,是一種懸置的歇斯底里感,包括對於奧運「遺產」的大量爭議。觀光業並未增長,體育賽事減少,史特拉福的一處巨大場地仍迫切等待著再利用。有一點倒是獲得一致同意:奧運的遺產必定與住宅有關,因為住宅正「陷入危機」。完全無法從政治辭典裡排除掉這個詞。
即使表面看來未必如此,但在一九九○年代和二○○○年代全期,倫敦的房價與其他的成功城市其實並無二致。二○○八年崩盤過後十年間,倫敦的房價指數其實還落後於全球趨勢。按實價計算,它每年增長百分之三,反觀紐約是百分之五點五、舊金山百分之十三、斯德哥爾摩則是百分之十四。墨爾本、新加坡、巴黎、布魯塞爾等城市,全都經歷了住房成本上漲的強烈壓力。原因則是同一個。二十、二十一世紀之交的大城市,引來的居民超出住宅市場的供給能力。即使建築業遊說團極力請求許可,但新建築並不是解答。墨爾本等城市,以及加州的其他城市都有大量樓房。新建築每年增加的供給,再多也不可能超過一兩個百分點,而在倫敦,則代表著每年購買額的僅僅百分之十四。既然每小時就有十人來到倫敦定居,就得讓更多人棲身於可取得的空間。問題在於要如何最完善地達成這個目標。
倫敦在一個方面的表現不同凡響,那就是數百年來低密度發散,導致土地及建築利用缺乏效能。地理學家丹尼.道靈(Danny Dorling)估計,倫敦在世界任何地方的任何大城市裡,人口密度都是最低的。倫敦政經學院二○○五年的城市調查顯示,紐約、莫斯科和東京的人口都遠比倫敦更稠密。巴黎的人口密度是倫敦四倍,每平方公里二萬人。還不只是這樣。二○一一年調查顯示,倫敦房地產的臥房數量多過住戶。地產經紀商第一太平戴維斯(Savills)在二○一五年報告,據估計,有一百萬倫敦家戶由於居住人數不足(under-occupation)而被「隱匿」了。
倫敦人愛好房屋甚於任何一種公寓,更加重了此一窘境。他們長久以來都把所得的一大部分用來投資於隱私權、客廳,可能的話還要一個花園。據倫敦野生動物信託(London Wildlife Trust)指出,首都三百八十萬家戶中,二百萬戶擁有某種花園地,這個比例遠高於任何與倫敦大小相仿的城市。二戰以來的政府始終逢迎著這種偏好,提供抵押貸款補助、首次購屋者補助和協助購屋(help-to-buy)補助。這些優惠的積累效果,則是政策執意出資,助長住宅的效能低落。
彷彿這還不夠,倫敦的地產稅──一九九三年後是市政稅──與地產價值關係極小,最高估價組別(valuation band)只比最低組別高了三倍。二○一九年傳出消息,一間價值一億鎊、俯瞰海德公園角的頂樓公寓,支付的地方稅約為二千鎊,而在紐約價值相同的一處房產,則需繳稅二十五萬美元。除此之外,購屋的高額印花稅超過一百五十萬鎊──對高價房產課徵到多達百分之十二──阻止了年長持有者縮小住房規模(downsizing)。這項遏制搬遷的因素,是一座繁榮城市的住宅供給最不需要的。它導致過度投資、「空間囤積」和價格膨脹,阻止了市場流動和稠密化。英國中央政府治理這座大都會的表現始終拙劣。公眾住宅在這些政治與市場壓力的影響裡舉步維艱。地方議會仍在努力應對它們一九六○年代及一九七○年代住宅區的遺緒,其中許多都必須拆除或翻修。這些住宅區此時多數移交給了住宅協會,它們是首都社會住宅的新監護人。如前文所述,整個泰晤士米德都轉手給了皮博迪信託,為貧民提供住宅的重擔則繼續向住房補貼轉移。二○一三年的一份研究顯示,三分之一的補助受領者──大概是最貧困的人──都在私營部門租賃。
將近一百年過去,公部門住宅「區」的概念,過時程度似乎一如私人「大地產」的概念。二○一六年,蘭貝斯宣布將要新建一千棟公營房屋,但這些房屋要提供給候補名單上的二萬一千人,其中有超過一千八百五十家無處居住,還有一千三百家處於嚴重的過度擁擠狀態。只給予其中一千家一處終生資產,公帑的這種用途看來實在怪誕。但公共住宅遊說團受到房屋營造商慫恿,他們大力敦促的不是讓既有住宅存量的人口密度更高,而是要建造更多新樓房。這樣的投資只會把資源從真正難以取得住宅的人們身上分散掉。他們不像專業術語說的那樣,是渴望獲得更便宜「更平價」住家的人,而是真正需要合適住房的人。如同十九世紀時那樣,政策似乎集中心力於那些「值得救助的」窮人。倫敦的住宅「危機」存在於扭曲的住宅政策,而非住宅興建不足。
想要繼續興建樓房供社會租賃之用的地方議會,不可避免的後果就是將部分的舊有公營住宅區賣給私營部門,從而交叉資助了「平價單位」。路易舍姆廣大的皮普斯住宅區,以及南華克的海格特就是這種情況。新的海格特住宅區由於鄰近象堡而被稱為「大象公園」(Elephant Park),其建築品質高明,邊界則認真地融入了沃爾沃斯現今殘存的部分維多利亞式建築。但當二千七百間新公寓,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能以折扣價出租,更只有七十九間租給了被界定為極端貧困的「社會福利」租戶時,就爆發了政治抗爭。
考慮到南華克的住宅百分之五十五是公營,某些朝向縉紳化的變動或許看似合理。但將此事看作「在倫敦市內長久以來被當成窮人保留區的地方,公共住宅區遭到侵蝕」的人們,無法被這種變動安撫。由於倫敦經歷著劇烈的內向移民,這樣的爭論幾乎不可能得到解決。不容否認的是,人們記憶猶新,沃爾沃斯被自己的民選議會撕裂了不只一次,而是兩次。
在一九六○年代的高樓公寓應當翻修、而非拆除之處,風險在於貪便宜抄捷徑,甚至還會發生更慘重的後果。二○一七年,北肯辛頓的格蘭菲塔(Grenfell Tower)在一場廚房小火災延燒到外牆包層之後整棟陷入火海,成為煉獄。七十二人死亡。由此得知,還有更多棟大樓也因為外牆包層材料缺陷和消防設施不足,而面臨同樣風險。這些建築物的維修甚至監控,顯然已非地方議會能力所及。羅南角災變發生五十年後,倫敦仍然未能面對高樓生活內在固有的危險。
世界都會倫敦,勉強算得上
到了二十一世紀第二個十年間,規模不可計量的外國資金流入,已對較為富裕的街區產生了顯而易見的影響。它們都在清空。李文斯頓認為資金流入將有助於提振社會住宅,這套理論荒誕不經。地產經紀人報告,「一流的西區」八成的銷售都賣到了海外。二○一九年的一項調查指出,倫敦三萬筆高端房地產由外國人持有,而且大概無人入住,其中一萬筆在西敏。這肯定是低估,因為就連東區都受到影響。二○一七年在波普勒羅賓漢花園售出的八百間新公寓,只有十七間落入倫敦買家之手,而後其他的都被賣給了海外。
晚間漫步走過切爾西國王路附近,或肯辛頓菲利摩爾(Phillimore)地產附近一度人口稠密的街道,會發現夜裡幾乎沒有一間開了燈的房間。騎士橋海德公園一號(One Hyde Park)或越過皇家阿爾伯特廳的肯辛頓花園一號(One Kensington Gardens)等新建的豪華開發案,整個樓層都一片漆黑,其中許多樓層顯然尚未裝潢。二○一一年的調查顯示,肯辛頓和切爾西是沃什灣(the Wash)以南唯一人口減少的英格蘭自治市鎮。某些街區的人口遽減,造成了商店關閉、未被充分利用的社區診所(GP surgeries)和空置的社區停車位。
這種入住凍結的後果之一,是十七世紀以來習見的倫敦人口西向漂移戛然而止。新倫敦人都在向東移動,移住碼頭區一度空置,有著封閉高樓住宅區的土地。倫敦不缺土地,只缺一開始引起私人開發商興趣的土地。二○一四年,房產經紀公司斯特靈.阿克羅伊德(Stirling Ackroyd)確認大倫敦地區有足夠的可開發地點,可容納五十萬人,大多在東部。需求也毫無問題,至少會來自全球投資者。歐洲最高的住宅大樓計劃在狗島興建,即六十七層的倫敦之巔,內有八百六十一間公寓,每間平均以一百萬鎊的售價上市。
碼頭區以東座落著另一個倫敦,迄今極少開發。達格納姆、雷納姆(Rainham)和達特福德(Dartford)難得出現在任何戰略計畫上,更遑論倫敦的任何旅行指南上。泰晤士河東段仍被康拉德(Joseph Conrad)在《黑暗之心》(The Heart of Darkness)裡說成「像是一條伸展著身子的巨蛇,頭潛在海裡,身子一動不動蜷伏在莽莽曠野上」。偶爾有些為這個地區另取新名稱的嘗試,例如東泰晤士河走廊(East Thames Corridor)和泰晤士河門戶(Thames Gateway)。漫遊在這些地區,也就是想像自己置身於亨伯河(the Humber)或塞文河(the Severn)河口,或紐約長島的空曠土地上。同時也會意識到,儘管有各種關於倫敦耗盡土地的說法,其實仍有新的定居區域。二○○○年代,強森在泰晤士河口為倫敦市新建機場的構想被斥為不切實際,而香港正是在此時興建了新機場。隨著壅塞和污染籠罩著愈來愈大片的西倫敦,希斯洛機場再次擴建也同時引發戰端,倫敦以東的地點顯然仍有可能掌握大都會的未來。
榮景的盡頭
到了二○一六年,房地產復甦十年的衝擊已是顯而易見。倫敦的房價停滯了,然後實際上開始下降,即使額度因地區和調查而異。軼聞報導提及,銷售在較為富裕的街區暴跌了一成到兩成。倫敦第一座摩天大樓──中間點改裝成了豪華公寓,卻發現無法售出,空置了一半。二○一八年,地產經紀人報告,倫敦有五萬四千間公寓以一百萬鎊或一百萬鎊上下的價碼上市,每年據估計有四千名買主。新倫敦建築論壇在他們位於商店街(Store Street)的辦公室裡陳列的現代與未來倫敦模型,將這個大都會呈現得宛如針墊,規劃體系裡二十層以上的建築至少五百四十棟,此外還有二百五十棟已經落成或仍在施工。
它們的用途幾乎全都是高檔公寓。自從它在戰後公營住宅建築成為主打之後,經過五十年衰退,倫敦高樓再次登上舞臺中央,成為廣場之於喬治時代城市的意義──城市建成環境(built environment)的決定性特徵。唯一的問題在於,誰會購買它們?又是哪個所得水準的人會買?考量到這些大樓的高額服務費,以及市場對外國買主的依賴,倫敦又一次付出了「自古至今無能規範其成長、亦無能遏阻房地產投機氾濫」這項代價。它在建造家園,卻不努力確保它們有人居住──也不努力決定由誰入住。
漸漸地,首都近期規劃史的後果也變得顯而易見。介於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中倫敦如今被保留下來,這項了不起的成就,有效地永久穩固了它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的樣貌。但這些地區開始變得宛如都市叢林裡的林間空地,四周圍繞著解禁的一條條、一塊塊密集高樓。因此,西敏的四分之三是保留區,但又被維多利亞和帕丁頓盆地周圍的高樓群,乃至某個開發商能夠成為漏網之魚的任何其他地方給隔斷,例如在大理石拱門和海德公園角。既無計畫、也未經協調,開發案就會突然迸發於伊斯林頓的城市大道(City Road)沿線、象堡周圍,以及泰晤士河岸看似隨機的地點。防止泰晤士河成為峽谷的戰鬥正在節節敗退。倫敦的地平線如今實際上被解除管制了。
弄清倫敦人對於城市這種新風貌作何反應的嘗試少得驚人。新倫敦建築二○一四年的一項民意調查,確認了長久以來反對居住於高樓的傾向,三十四歲以上的人有七成都抗拒。對於摩天大樓是否「改進了天際線」,意見更加旗鼓相當,四成五贊成,四成反對。對於高樓讓倫敦看起來更好或更壞,意見則不相上下。
我個人的觀點是,現代城市居民認為自己的演變多少是不可避免的──與居民們一絲不苟地投注關心加以捍衛的鄉村不同。彷彿僅憑城市的大小,就使得它們受到命運決定。它們看來肯定任憑市場經濟處置,當利害攸關高額金錢,市場的力量往往最強大。足以粉碎一切規劃或規範企圖的數字力量,在發展中世界的大城市裡仍顯而易見,任何人飛過墨西哥城或拉哥斯上空都能證明這點。
專制國家的城市表現得大不相同。這些地方往往決定自我摧毀,再按照當時的風尚自我重建。奧斯曼在十九世紀的巴黎這麼做過。一九六○年代,我看見推土機剷平布加勒斯特的古老大街,一九八三年,我又看見它們剷平中國成都的古城區,更令人心碎的是,我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後悔。在倫敦,自由市場與數字的粉碎力量始終與決策相持不下。古老的定居點成形於羅馬總督們的決定,隨後則成形於君王駐節西敏,同樣也成形於拒絕在泰晤士河上新建橋樑,乃至規劃鐵路的失敗。一九七○年代保留區依法介入,對首都產生了劇烈衝擊,可能是倫敦大火以來最大的衝擊。另一個決定性時刻,則是大轟炸過後關於內倫敦全面更新的爭論,一直延續到了一九七○年代。
二十世紀結束時,戰略規劃的實質崩潰與房地產利益的力量,幾乎容不下公共決策或大眾贊助的餘地。但有些地區仍然必須予以規劃。它們主要是許多大型工業場地,先前是碼頭、鐵路及公共設施。內倫敦地區有三個這樣的地點在等待決策,分別是巴特西發電廠、史特拉福以北的黎河谷,以及國王十字的舊鐵路用地。每一個例子的結果,都說明了倫敦政府在二十、二十一世紀之交的長處和弱點。
巴特西、史特拉福、國王十字
巴特西的核心議題是保留一座二十世紀中葉的發電廠,那兒有四根著名的煙囪。政府要求發電廠應當原地保留,而且沒有多作解釋,也要求地鐵北線開出一條支線通往廠址。開發商得到的回報,則是獲准對廠址本身進行後來變得激烈的過度開發。
一個馬來西亞財團獲得許可,要在這處場址興建四千二百三十九間公寓,規模是巴比肯屋村的兩倍。諾曼.佛斯特、法蘭克.蓋瑞(Frank Gehry)等建築師,受託設計這些由窄小的峽谷隔開、宛如峭壁的混凝土大樓。為了增添這個專案對於預期投資者的吸引力,此地的主要廣場被命名為馬來西亞廣場(Malaysia Square),按照馬來西亞國花大紅花(木槿)的意象設計。整個專案被稱為一個「村莊」,諷刺意味強烈。這個開發案完全不假裝成是為倫敦人設計的,二○一三年一月由馬來西亞「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長」在吉隆坡啟動,市長鮑里斯.強森則在二○一四年訪問吉隆坡促銷。隨著市場在二○一○年代中期走向疲軟,本來就極少的「社會」住宅部分更被削減到只剩三百八十六間。這個專案在二○一八年遭遇財務困難,不得不由馬來西亞政府紓困,但紓困協議隨後因涉嫌貪腐而遭受調查。
巴特西建立的這個模式,由泰晤士河下游九榆樹和沃克斯豪爾的原商業用地延續下去,以美國大使館新址為中心,興建得宛如護城河裡的加固鐵籠。這裡的一連串高樓大廈,容納了兩萬間左右的豪華公寓。這裡並沒有混合使用權、工作機會或社區機能等規劃要求。九榆樹與十九世紀的郊區如出一轍,開發者們只管建造,然後把錢收進口袋。結果,中倫敦的一大片面積實際上被外國收購,賣到了外國去。要是外國投資人賺飽,市場崩盤了,很難想像這個地區五十年後會是什麼模樣。九榆樹步上維多利亞時代拉德布羅克地產後塵的風險肯定存在──屆時它會歷經一段價值暴跌、淪為廢墟的過程。
更加主動介入的都市更新方式,則在奧運盛會之後的東倫敦史特拉福以北嘗試。這個地點由於政府拒絕拆除奧運體育場而受到阻礙,體育場對於多數團隊運動賽事都太大,即使在當時也只是斷斷續續使用。要承認七億鎊為了僅僅兩週的娛樂而被浪費掉,是政府所無法承受的。體育場最終以一千五百萬鎊的代價送給了西漢姆聯隊足球會(West Ham United FC),而該隊球迷對它的規模和缺乏貼心服務深感厭惡。一如鄰近的水上運動中心和排球中心,這些龐大的結構體就只有「掏空」鄰里的用處。
所謂的倫敦資產開發公司(London Legacy Development Corporation)拒絕對這個地點進行任何傳統街道布局,而是支持一大片出奇龐大的樓房,租給開發商,期望能回收一些奧運賽事的成本。先前的選手村成了一片公寓住宅區,將市場租金與「平價」租金混合,以達成某種程度的社會多樣性。它目前是這個地點發展最成功的地區,面向黎河沿岸的一個小公園。
最冒險的決定是沿著運河岸邊,模仿維多利亞時代的南肯辛頓,並由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沙德勒之井芭蕾舞學校(Sadler’s Wells Ballet)、時尚學院(College of Fashion)、英國廣播公司,甚至華盛頓史密森尼學會(Smithsonian Institute)等文化資產輸血。十一億鎊的花費將由六百間豪華公寓彌補,包括在一處地點興建四十層高樓。當這座建築物被發現,就算從二十英里外的里奇蒙公園,都會清楚看見它位於聖保羅教堂背後,興建計畫就被廢棄了,這是倫敦近年歷史上難得一見的視覺敏感。
最佳賣點 : 倫敦,一部不列顛群島歷史的縮影
從羅馬行省到大英帝國,從維京海盜到公投脫歐,
倫敦承載這塊土地的歲月,歲月成就這座城市的不凡,
一同探訪千年古都背後,屹立不搖的生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