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影: 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 | 誠品線上

過影: 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

作者 聞天祥
出版社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過影: 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一網打盡台灣電影詳盡評析二十年台片起落侯孝賢、蔡明亮、張作驥、鈕承澤陳玉勳、魏德聖、楊雅喆、林書宇黃建業、李幼鸚鵡鵪鶉、陳儒修、林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一網打盡台灣電影詳盡評析二十年台片起落《過影: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是國內第一本以編年方式詳論評析這二十年來台灣電影起落的著作。為什麼以1992年為始?主要在對這年度台灣電影的討論中,電影學者盧非易曾提出一個「新人類電影」觀點的可能性。2008年,《海角七號》似乎為台灣電影帶來全新的啟發。而2011年更是有《賽德克巴萊》、《那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和《翻滾吧阿信》等多樣化的電影上映,這當中的起落變化,應該是很好的開頭與句點。本書幾乎將這二十年來全台灣的電影一網打盡,但絕非資料的整理,而是清楚地討論他們的功過影響,甚至從而反映台灣電影的成果與困局。另外附錄當年金馬獎、台北電影獎(之前為中時晚報電影獎)得獎名單。務使全書的內容、參考價值更為充分。本書特色1. 以編年的方式,綜合評述、分析1992至2011年間的台灣電影2. 呈現二十年來台片的發展,讀者可藉此了解台灣電影在這段期間的全貌3. 附錄1992至2011年金馬獎及台北電影獎得獎名單,供讀者參考、查閱4. 可做為國內外研究與認識台灣電影發展的參考書,也極適合做為影視相關科系的教科書。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聯合推薦侯孝賢魏德聖蔡明亮張作驥林書宇陳玉勳楊雅喆鈕承澤黃建業李幼鸚鵡鵪鶉陳儒修林文淇共同推薦「閱讀本書,有如細味一段艱困電影歲月中,深厚的電影感情獨白,字裡行間,讓人動容。」--黃建業(北藝大戲劇系教授)「從前,我們以推薦青年才俊聞天祥為榮;現在,我們追不上一代宗師聞天祥的才華與貢獻;將來,他的燦爛直到永遠。」-- 李幼鸚鵡鵪鶉(資深影評人)「要知道台灣電影如何從《海角七號》走到《賽德克‧巴萊》,就請看這本書。」--陳儒修(政大廣電系教授)「只有聞天祥有這樣宏廣的觀影視野與驚人的毅力,能以二十年時間為九○年代以後的台灣電影作史,寫出《過影》這本意義重大且觀察深刻的編年影評」--林文淇(中央英文系教授)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聞天祥資深影評人,2002至2006年擔任台北電影節策展人,為影展樹立了城市、年輕、獨立的新形象。2009年受台北金馬影展執委會主席侯孝賢延攬,擔任執行長,並於台灣藝術大學、銘傳大學任教。著有《孵一顆電影蛋》、《影迷藏寶圖》、《攝影機與絞肉機》、《告別大師》、《影癡自助餐》、《光影定格:蔡明亮的心靈場域》及《影迷的第一堂課》等書。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1992:谷底踅音1993:電影年.念電影1994:國際影展與本土市場的豐收及矛盾1995:電影閏八月1996:電影一0一‧台灣影零丁1997:回歸與獨立1998:逆境下的創作丰姿1999:在黑暗交會時互放的光亮2000:本土困境與國際瞭望2001:危機?轉機?2002:全球化與本土化的合縱連橫2003:崩解與撤退2004:紀錄片與新導演2005:情慾、技藝、創意2006:新時代的生存術2007:高山與暗湧‧鉅資與小品 2008:屬於新銳的一年2009:打回原形,看見潛力 2010:《艋舺》與臺灣電影的四個習題2011:浴火重生及其灰燼

商品規格

書名 / 過影: 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
作者 / 聞天祥
簡介 / 過影: 1992-2011台灣電影總論:一網打盡台灣電影詳盡評析二十年台片起落侯孝賢、蔡明亮、張作驥、鈕承澤陳玉勳、魏德聖、楊雅喆、林書宇黃建業、李幼鸚鵡鵪鶉、陳儒修、林
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4454549
ISBN10 / 9574454541
EAN / 9789574454549
誠品26碼 / 2680672516009
頁數 / 360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2009年:打回原形,看見潛力

  在《海角七號》的「狂潮」過後,很多人都在看臺灣電影如何被「打回原形」?

確實,如果從總體票房來看,2009台灣電影票房幾乎只有2008的「零頭」(2008年是3億549萬,2009年則是5653萬),但別忽略了2008年光是《海角七號》一片的臺北票房就破2億有餘,況且按照電影的拍攝所需時程來看,「海角效應」也不應該立即反映在2009年的生態上。值得注意的是2009年的總體票房雖然下降,但上映的台灣電影數量卻從25部稍微提高到27部。這個「增加」是對台灣電影投資信心的良性回應?還是電影生態的轉變必然(跨國影片的增加、電視電影的合流)?實有必要觀察。



人文電影的繼承與開發

  我想大部分人都會同意:2009年最重要的台灣電影應該是戴立忍導演的《不能沒有你》。本片取材自2003年的一樁社會新聞,一對相依為命的親生父女,在女兒屆臨入學年紀、想要補報戶口時,沒有監護權的父親碰上無法申報的難題,在求助無門下,演變成一樁「父親抱女兒跳天橋」的社會事件。回溯當時,電視鏡頭有如「放大鏡」針對局部真相加以渲染,「眼見為憑」的我們也像影片一開始圍繞在電視機旁的民眾,覺得誇張、感到離奇,有人認為是浪費社會資源,有的索性打賭男人跳或不跳,卻鮮少得以或願意深入去瞭解來龍去脈。電影,則比較像「顯微鏡」,你以為它只不過刻畫幾個簡單的小人物,然而一旦有深入的能力,所翻視的社會肌理就不是表面所能涵蓋,也正是《不能沒有你》後面開展出的視野。

  從戶政事務所的公務人員開始,到立法院的警衛(察),口口聲聲為民服務的立委、助理,警政署的主管,再回到戶政事務所,這段南北奔波的歷程,父女倆就像皮球般被踢來踢去。也讓做父親的第二度北上求援,到處吃閉門羹後,演變成一場被外界視為鬧劇的極端行為。對於這些敷衍的冷漠,串連而成的絕情、甚至罪惡,《不能沒有你》乍看之下好像缺乏更強一點的力道,但戴立忍特別的地方也在這裡,片中並沒有凶神惡煞,這些公僕絕大多數時候都「和顏悅色」(除非你堅持才會變臉),但問題是無助的升斗小民以為你在幫忙,到頭來卻發現根本沒人真正幫他,只是虛應故事。正因為有這樣的現實,才讓陳文彬飾演的男主角,和一路挺他、甚至因此和圍觀民眾大打出手的「阿財哥」林志儒,那種毫不假飾的同情和友誼,有了動人的力量。有趣的是,演技向來有口皆碑的戴立忍這回專心當導演,平常作導演的陳文彬、林志儒卻在他的鏡頭下,展現了極有信服力的演技。不過我認為這部片更精彩的應該是事件落幕之後的部分。男主角對被迫分離的女兒的想念,以及不放棄找尋的毅力,稍稍彌補了前面三分之二、兩人之間對手戲互動不夠的問題。而缺席的女兒,透過社會局人員的口述,她的「不說話」也成了一種對制度與成人的「無聲抗議」。這也令最後父女重逢的那刻無言,反而有超乎語言的堅定。

  這類社會電影在國際影壇上珠玉不少;嚴格說來,《不能沒有你》不見得足夠頭角崢嶸。不過放置在台灣影壇來看,它確如鳳毛麟角。我並非意指所有導演都該拍社會電影,而是台灣在這方面的建樹,過去似乎侷限於少數電視單元劇(例如蔡明亮的《海角天涯》、楊雅喆的《違章天堂》)。《不能沒有你》在此刻推出,一方面為新世紀台灣新銳電影的多元性,再添一筆;也在整個華語影壇沈迷大卡司、大製作、卻愈形外強中乾的虛矯情境裡,凸顯出電影在人文關懷上的格局與深度。雖然碰上莫拉克颱風重創台灣的時刻上映,以及質樸的外貌(沒有明星的黑白電影),《不能沒有你》的票房看似中等(臺北票房486萬7539元),但年底象徵華語影壇最高榮譽的金馬獎頒給本片最佳影片、導演、原創劇本三項大獎,外加年度優秀台灣電影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讓《不能沒有你》宛如倒吃甘蔗,在年終時刻爆發出最驚人的能量。如果說《海角七號》代表了台灣電影在票房潛力上的大有可為,《不能沒有你》就彰顯了台灣電影在人文傳統上的既有優點。



小螢幕到大銀幕

  但有一個被廣泛忽視的影響是:《不能沒有你》本來只是一部「電視電影」,卻在大銀幕上創造了可觀的迴響,繼而讓幾部同類作品大舉跟進,但結果遠不如出資者與創作者預期。《不能沒有你》來自政府單位的補助包括新聞局廣電處「高畫質電視節目製作補助」的電視電影類(每部300萬,註1)以及高雄市政府的「2008高雄城市紀事」(每部150萬)徵選,兩者都只要求以高畫質數位攝影機(HD)拍攝。

  跟《不能沒有你》同一年拿到高雄市政府補助的《對不起,我愛你》,其實比《不能沒有你》更早上映,高雄市府為了推廣,還祭出前一萬名觀眾購票享半價的優惠,不過反應平平。導演林育賢2005年以紀錄片《翻滾吧!男孩》打響名號,第一部劇情長片《六號出口》不若預期,《對不起,我愛你》網羅了2008甫以《海角七號》走紅的田中千繪飾演一個在台灣發展不太順遂的日本女演員,曾經演出電視連續劇《孽子》的吳懷中則是夢想當導演的高雄在地人,兩人因為田中遺失皮夾,吳懷中借她一張五百塊鈔票,並要女生在上面簽名並寫上電話,約定如果日後鈔票回到他手上,她就作他的女朋友。不過鈔票才剛流出去,兩人即已展開高雄之旅,影片最大的問題在於此後情節流於推銷都市,儘管吳懷中的角色有帶出一點打狗五金街和舊商圈的即將拆除與日漸沒落,但兩人的夢想和挫折,與他們的高雄之旅實在關係微薄,也因此這些美景或地標能感人的程度很有限。儘管林育賢刻意在敘事上混淆了吳懷中想念的對象(離家跑海的父親∕還是邂逅的日本女孩)以製造較複雜的情感關係,但這個手法相對過於單薄的情節,只能偶爾牽動思考的引擎罷了!

  《不能沒有你》在大銀幕上廣受好評後,同樣獲得新聞局電視電影補助的《2分20秒》(薛少軒導演,註2)、《夏天協奏曲》(黃朝亮導演)也都擠進戲院上演。前者是高中游泳選手(薛宇廷)在父親死後痛定思痛,以及受到殘障兒童泳將啟發(由真實人物陳亮達現身表演),決心突破紀錄瓶頸的運動勵志片,但是從演員到敘事皆十分生澀、匠氣。《夏天協奏曲》以金門為背景,飾演在地男孩的張睿家與從臺北來養病的音樂少女(林逸欣)談戀愛,隔年重逢的竟是女孩的孿生妹妹,也就說他被蒙在鼓裡,和同個面孔、兩個靈魂先後陷入愛河。不過這個奇情關係被處理得很僵硬,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活像觀光行腳節目,僅能偶而靠林美秀、康丁等資深演員稍微穩住戲感,但整體給人「生態比人物清晰、風景比內心紮實」的印象。無獨有偶,唐振瑜執導的《星月無盡》也在金門攝製,雖然有心觸及在地人究竟該留下還是出去闖天下的兩難抉擇,也透過姊妹的兩段感情試圖討論時空的影響,甚至找來電視節目「大學生了沒」的部分成員加拍一些搞笑橋段,但刻板的處理手法讓大部分的戲都很老套,大量的旁白與罐頭式的配樂充塞全片,即使誠意可鑑,但仍是明顯的劣作。

  不過最讓我意外的,還是郭珍弟導演的《練.戀.舞》。這部原本得到電視電影補助,卻因為劇本廣受好評而決定以電影拍攝的作品,號稱融合了《來跳舞吧》(註3)和《扶桑花女孩》,描述一個躲避至雲林小鎮的舞蹈老師(蔡淑臻),在養老院看護(張孝全)的勸說下,教導一群老人家跳舞的故事,極具潛力,但是當電影進行了快三分之二,真正的「練」與「戀」都還沒展開時,就已注定它的失敗。我實在不瞭解為什麼浪費篇幅去拍無關緊要的專業舞者在比賽中的舞姿,卻沒有老人家們從一盤散沙到可以上臺的進程?本末倒置之外,幾個關於情慾的小節也處理得十分粗糙,加上男女主角幾無化學變化的關係,出來的結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其實這當中不乏在業界(包括電視、廣告與紀錄片)有一定資歷的從業者,但這些聽起來具備類型魅力卻被拍得乾燥生硬的作品,除了《對不起,我愛你》還稍微具備敘事的野心,其他則是連故事都說不好,更嚴重一點,是電影感的匱乏。

  張作驥的《爸…你好嗎?》是個更特別的例子。這部短片集錦其實已在2008年底的週末上午於中視頻道首播,每次一小時,內容除了張作驥的父親系列短片,還包括名人訪談、街頭民眾訪問。而結集10部短片而成的電影版《爸…你好嗎?》則到2009年先擔任台北電影節閉幕片,然後才在7月底上映,趕上父親節檔。這套短片作品有點像是沈澱。在找回導演手感之餘,也像在重新建構對感情的信任(張的前作《蝴蝶》甚至出現弒父情節)而另具趣味。例如張作驥對黑道男性的特殊孺慕,從「心願」這段,高捷一副兇神惡煞斥喝屬下,回到家卻對癱瘓在床的女兒滿懷愧疚的落差中看得出來。這段短片還有點自我指涉的幽默,張作驥自嘲是票房毒藥,卻又調侃電影圈就是黑道。但後來高捷鼻涕眼淚一起來(而且還能停頓、再來)的演技功力,直可媲美蔡明亮電影《愛情萬歲》楊貴媚的最後一場戲。飾演女兒的紀培慧不說話的演技,先後在「心願」與「期待」兩段詮釋出完全不同的角色,表現也令人驚豔。而和朱自清散文同名的「背影」這段,也成功地從路邊挫屎、衣服穿反、以及一包「美而美」式的早餐,找到很「台」、很「電影」的詮釋角度,讓陳慕義「背影」的份量,不遑多讓。也從父親的謀生工具(電動三輪車)和兒子張捷的期待物件(數位相機)産生世代差異的對比,卻也凸顯了父愛與親情超越時間或意識型態的永恒性。而半路殺出的「緬甸叔」,則又意在言外地點出臺灣底層社會多元族群混和的現實。亦即張作驥掌握寫實的功力還是很強的。特別是從「鐵門」這段幾乎談不上戲劇性的短片裏,子女回來吃飯、離去,爸爸拉下鐵門幾個簡單動作,從熱鬧團圓到分離的寂寞,從女兒依依不捨還三番兩次透過鐵門小縫跟父親道別,到父親似乎早已習慣地一個人喝酒「配」電視,那種不落言詮的淡淡感傷卻又不輕言批判的寬容,完全體現了真實的曖昧性與複雜性,堪稱全片最能看出「門道」的內斂手筆。有趣的是,張作驥當年在《美麗時光》想要卻作不出來的長頸鹿(只好以裝了犄角的馬取而代之),這回隨著太保(張嘉年)帶兒子逛動物園的「孩子,你還記得什麽?」這段,終於實踐了。太保近乎夫子自道的告解,讓觀衆一下子恍惚起這段的真實與虛構比例;而隨後的魔幻場面,又像是張作驥與影迷之間約定的默契。然而在熟悉的風格之外,這回加重的是情緒的份量。我不認爲這套短片集有石破天驚的藝術水平,但它確實是張作驥有史以來最靠近觀衆的作品,因爲情感宣泄清楚直接,觀者很難無動於衷。因此我更期待經過這場「復原」與「熱身」後,能看到張作驥在下部長片的沈澱或爆發。



多元的跨國合作

  「跨國合作」也是2009台灣電影的一大特色,這包括了國外資金的投注,也有國外影人個別參與本地製作的例子。前者包括《臉》、《白銀帝國》、《淚王子》《霓虹心》、《這兒是香格里拉》,後者則包括了《歧路天堂》、《亂青春》等。

蔡明亮的《臉》是應羅浮宮邀請而拍。其實他從《洞》(1998)以降的每部作品幾乎都是跨國合作,尤以法國為主。如果要替《臉》擬個劇情大綱,應該可以說是:一個台灣導演在法國開拍一部跟「莎樂美」有關的電影,但家庭的變故、拍攝狀況的層出不窮,都讓整個作業因此延宕。

  雖然以「莎樂美」為本,但要到電影最後,你才看到「莎樂美」的部分情節被「異化」地展演。那是飾演莎樂美的女演員蕾蒂莎科斯塔(Laetitia Casta)質問飾演導演的李康生:「你為什麼從來不看我?否則你一定會愛上我!」然後一把將他推入浴缸,李康生像被下了咒語般動彈不得,女星先在他身上蓋了透明塑膠布,繼而澆上如血的蕃茄(肉)醬,然後為他跳了一段無須音樂的豔舞(這場怪異的七紗舞雖然沒有配樂,但是當女演員撥開垂掛的塑膠布條時,卻足以發出刮耳的聲響,反而比音樂更嚇人)。而原本胸膛起伏、不斷喘息的李康生,在被女演員吻過後,彷彿失去了氣息。女人捧起他的頸項,此情此景、此愛此恨,透過聯想的翅膀,接起了莎樂美捧著拒絕愛她的施洗者約翰的頭顱的意象。

  但「莎樂美」除了是個由愛生恨的寓言,也是個「間接亂倫」的故事。希律王為了得到繼女莎樂美的愛(舞),不惜答應她任何請求。仔細推敲,亂倫的曖昧,也在本片流竄。在台灣這部份,李康生夜裡安撫陸弈靜飾演的母親,母親肚子鼓鼓的卻說不太出話,應該是長了東西又難以成眠,小康在母親腹部塗了軟膏,試圖減輕她的痛苦,母親卻抓著小康的手往更下面的方向伸去。在法國那邊,「莎樂美」的拍攝出了狀況,芬妮亞當(Fanny Ardant)飾演的女製片決定自己粉墨登場、演出莎樂美的母親、希律王的第二任妻子,但飾演希律王的尚皮耶李奧(Jean-Pierre Léaud)卻在鏡子寫下「我不能愛你!」之後倉皇而逃。芬妮亞當在銀幕下是楚浮的最後一任情人,宛若遺孀;而楚浮在電影上又彷彿造就尚皮耶李奧成為明星的父親(他因主演楚浮導演的《四百擊》Les quatre cents coups安端Antoine一角而留名影史,而《臉》則故意喚他作安端Antoine),原本沒關係的兩名演員,如果從楚浮所產生交集來看,他們在銀幕上扮夫妻,確實宛如亂倫。

我有點擔心自己胡思亂想。但是當飾演製片的芬妮亞當跟著飾演導演的李康生回台奔喪,她在李康生房間看到一張張《四百擊》劇照結成的影像書,又看到楚浮的專書時,忍不住說出:「佛杭蘇瓦(François Truffaut,楚浮的名字),難道你也在這裡嗎?」此時,芬妮亞當究竟是片中的女製片家,或是雜揉了真實身份的女演員芬妮亞當呢?蔡明亮不只想召喚楚浮的靈魂!當芬妮亞當一邊翻著關於楚浮的書、一邊肆無忌憚地嘗起桌上的貢品時,母親/陸弈靜的鬼魂也坐在一旁吃起貢品。他還想招母親的魂!

  這恐怕正是本片的難度所在,不是鏡頭長度,而是從場面調度,到鏡頭與鏡頭、場與場的銜接,倚賴的不再是觀眾習慣的「情節」,而是種近乎聯想的辯證關係。因此我有理由相信:當蔡明亮安排演過楚浮電影的三名女演員——珍妮摩露(Jeanne Moreau)、娜塔莉貝葉(Nathalie Baye)和芬妮亞當被邀請到一個沒見著主人、也沒有侍者、甚至連菜都沒上的宴會這場戲後,接上李康生與尚皮耶李奧追逐取鬧的鏡頭,其趣味正如上述聯想。其實缺席的主人就是幕後的導演蔡明亮,因為他,因為他對楚浮的眷念,所以才讓這三名影后有共聚一鏡的機會,難怪珍妮摩露說:「這是個陷阱。」之後索性跟芬妮亞當彈唱起《夏日之戀》(楚浮另一部經典名片)主題曲。至於把李康生與尚皮耶李奧擺在一起,當我們難以置信眼前這個神經質的老先生就是半世紀前《四百擊》的早熟男孩,卻發現李康生距離演出蔡明亮的《青少年哪吒》也已經十七年過去了。楚浮之於尚皮耶李奧,多少也有點像蔡明亮對李康生的影響。

  從很多角度來看,《臉》應該都是蔡明亮至今最私密的作品。不只是大量蔡式意象如同簽名般地湧現,我們還看到他對親人的不捨(這部電影最後題名獻給母親);同志情慾的追索(李康生和《潛水鐘與蝴蝶》男主角馬修亞瑪希Mathieu Amalric在樹林中有一場別出心裁的同性戲,攝影機幽默地只待在兩個男人的「臉」上,觀眾只好自行「推測」他們下半身的互動;但在這場情慾戲尾聲,李康生接到母親病逝通知的電話,這個安排讓我不禁懷疑導演是否對此情慾仍抱持著一絲遺憾和罪惡);他甚至毫不避諱地「念舊」,除了邀集曾參與楚浮作品演出的明星齊聚一堂,陳昭榮、陳湘琪、楊貴媚等他個人的舊班底,也一併客串,在喪事這場戲以「家人」的身份出現。這恐怕都必須是他長期而忠誠的影迷,才有辦法睇出端倪而自得其樂。

  而蔡明亮本人哼著《夏日之戀》的配樂,在本片最後一個鳥瞰鏡頭下出現(這個鏡位很有趣,蔡明亮明明「現身」又「獻聲」,但硬是不肯讓所有觀眾一眼看出是他),他指揮著先前飾演導演的李康生,去把在影片一半時宣告走失、現在又突然出現的牡鹿給喚誘回來。這個看似冗長的鏡頭其實饒富趣味,表面上完全寫實,卻充滿隱喻。就像牡鹿突然回來了,一方面道出本片無法用一般邏輯套用的敘事結構;那份渴望失而復得的心理,未嘗不也是本片不斷召喚楚浮、母親的原因。而李康生作為蔡明亮的謬司∕替身∕代言,也在這裡,找到絕對的認定。《臉》讓蔡明亮第三度入圍坎城影展的正式競賽,也在年地的金馬獎入圍七項,最後獲得最佳美術設計與造型設計,蔡明亮則於最佳導演以一票之差飲恨。



台灣—大陸—香港

  美籍華裔女導演姚樹華首度執導劇情長片,就是規模龐大的《白銀帝國》,主演則囊括了金馬影帝郭富城,大陸明星張鐵林、郝蕾,就連許久不見的好萊塢女星珍妮佛提莉(Jennifer Tilly)也來軋一角,其他幕後人員包括了奚仲文、張叔平、董瑋、蘇聰、潘耀明等,也都大有來頭,不過最大的招牌還是台灣首富郭台銘屢被宣傳為本片金主這檔無關影片好壞的事。儘管聲勢浩大,但這部以晉商為題材,藉由一對父子與同名女人的情感瓜葛,側寫為商(富)之道的作品,顯然大而無當。儘管各技術部門都極為考究,還一再強調非古董不用,然而大氣只在表面,無論男女情慾、封建陋習、時代氛圍、為商哲學,沒有一個部分被經營完整,反而不斷出現顧此失彼的窘狀。諷刺的是儘管缺點昭然若揭,卻獲得上海電影節評審團獎與夏威夷影展最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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