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笑夢 | 誠品線上

Puppet Dreams

作者 邱祖胤
出版社 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空笑夢:一則盲眼布袋戲演師的傳奇.一段掌中戲視角的台灣史  天才布袋戲演師簡天闊四歲開始學戲,五歲以「囡仔師」名號登台,十一歲被稱「膨風師」掛頭牌主演,十三歲與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一則盲眼布袋戲演師的傳奇.一段掌中戲視角的台灣史 天才布袋戲演師簡天闊四歲開始學戲,五歲以「囡仔師」名號登台,十一歲被稱「膨風師」掛頭牌主演,十三歲與掌中戲大師「雙棚較」打對臺…… 他愛嘲笑別人作的夢,自己卻懷抱一個大夢,一心想突破傳統,演一場轟動全島的大戲。沒想到夢想即將實現之際,竟遭人暗算,讓他瞎了眼,淪為乞丐,甚至身陷囹圄……。天才的人生難道就此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 《空笑夢》透過16個角色、16段故事,書寫布袋戲職人的心路歷程.描繪掌中戲班的恩怨情仇,深刻傳遞戲偶及偶戲藝術之美,匠師與伶人間的義氣人情,以及戲班家族的強韌生命力。當你隨著故事或哭或笑,或椎心糾結,或沉吟低迴之際,亦同時走入了台灣掌中戲所締造的、那令人忍不住贊聲喝采的黃金時代…… # 本書獲國藝會長篇小說創作發表專案補助作家邱祖胤談《空笑夢》創作靈感與種種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陳芳明 政大台文所講座教授 陳耀昌 醫師作家 王瓊玲 國立中正大學中文系教授 感動推薦 陳錫煌 掌中戲大師 鄭麗君 前文化部長 楊力州 紀錄片導演 蔡振南 歌手、演員、製作人 深情贊聲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邱祖胤文字農夫,三個孩子的爹。一九六九年生於新北雙溪,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曾任中國時報文化組記者、人間副刊主編。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長篇小說-《少女媽祖婆》入圍台灣文學金典獎,《心愛的無緣人》入圍台北書展大獎。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出版緣起 林曼麗 推薦序 陳芳明 陳耀昌 王瓊玲 人物關係圖 楔子 卷一 水月 第一話 片山佳治 第二話 母親 第三話 金狗師 第四話 黑狗師 卷二 磺火 第五話 乞丐師 第六話 鴉片師 第七話 缺嘴師 第八話 娘仔師 卷三 含笑 第九話 寶珠 第十話 玉霞 第十一話 翠花 第十二話 蘭生 卷四 金光 第十三話 塌鼻師 第十四話 瘸手師 第十五話 兒子 第十六話 女兒 尾聲 故事大事紀 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 空笑夢
作者 / 邱祖胤
簡介 / 空笑夢:一則盲眼布袋戲演師的傳奇.一段掌中戲視角的台灣史  天才布袋戲演師簡天闊四歲開始學戲,五歲以「囡仔師」名號登台,十一歲被稱「膨風師」掛頭牌主演,十三歲與
出版社 / 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3296690
ISBN10 / 9573296691
EAN / 9789573296690
誠品26碼 / 2682204800006
頁數 / 384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2.4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空笑夢》的時代寓意
陳芳明(政大台文所講座教授)

這是最近幾年難得遇見的一部以偶戲為主題的時代小說。透過掌中戲的演出,把真實的人生刻畫得活靈活現。故事從主角遭逢的殘酷命運寫起,一位意興風發的天才布袋戲演師竟淪為雙眼失明的乞丐,他的遭遇就像戲偶那樣,命運不再能由自己完全掌握。只是戲偶仍有它自己的命運。邱祖胤書寫這部作品之際,想必也涉獵無數相關的故事與傳說,特別是民間流傳的稗官野史。「空笑夢」三個字,即強烈隱喻掌中戲演出的效果,又暗示了真實人生的確切意義。 就像人只能活在當下,偶戲的演出何嘗不是如此。凡是看過布袋戲的人都知道,架設起來的戲台格局有限,一旦演出之後,卻能讓每位觀眾都非常入戲。若再加上幕後的鑼鼓聲響,配上音樂,觀眾很自然就融入場景裡。觀眾入戲時,往往跟著戲偶亦哭亦笑。

故事隨主角的成長過程漸漸展開,他從小與戲偶相依為命,身邊長輩引導他,耳濡目染,慢慢融入掌中戲藝術的世界。當他能夠熟悉整個掌控技巧時,時代也跟著轉變。從前是日本統治,後來國民黨來接收台灣。小說不僅觸及身分認同,也牽涉到戲偶人生的時代背景。在時代轉變過程中,命運道路也跟著崎嶇不平。這位主角的生命考驗,其實也是整個台灣命運的歷史考驗。從戰前跨越到戰後,台灣的身分認同也受到挑戰。中國來接收台灣時,發現島上的住民使用的語言竟然是日語,於是一場文化災難又鋪天蓋地襲來。語言的轉換,其實意味著價值觀念的轉換。不僅日本語法與北京語法差異甚大,生活模式也完全遭到徹底改造。

二戰期間,日本人禁戲;一九四七年又爆發了二二八事件,戲偶人生也在那樣的動盪時代企圖存活下來。在短短四卷裡,分別是「水月」、「磺火」、「含笑」、「金光」,橫跨了三個世代。這部小說顯然不只是以布袋戲為主軸,而且牽涉到三個世代的價值觀念,同時也牽涉到島上多種不同的語言。在高壓權力的支配下,一般百姓似乎無法擁有自主的權利。就像掌中的戲偶那樣,自己的人生必須由別人來擺布。邱祖胤嘗試了一種當代作家未曾觸及的層面,藉由偶戲的藝術變化也帶出了政治權力的變化。那種微言大義,幾乎都暗藏著時代的重要轉折。這是我近年來所閱讀的稀有作品,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偶戲家族的時代變遷,既有自主的追求,也有掙脫不了時代潮流轉變的無奈。這麼多年來閱讀小說的經驗,我第一次看見一部小說可以藉由偶戲的演出,把整個台灣的命運以及各個世代的命運,都夾雜在小說裡。戲偶人生寄託了太多的時代意義與人生意義。

【推薦序】
還好,我們猶有布袋戲!                             陳耀昌(醫師作家)
 
  幾年前,一個原住民部落祭典之後,大家很high地互相舉杯,原住民大老突然望著我說: 「我們還保留了不少祖先的文化,你們『白浪』呢?差不多都丟光了吧?」
  我聞言雖不服氣,但卻無言以對。是啊,台灣的原住民有族服,有傳統工藝,有各式祭典,而我們「白浪」呢?宮廟文化本是移民祖先所帶來最有特色、最精緻的文化,如今因農村人口凋零,年輕人出走,知識分子也不再熱情參與,宮廟文化在國人眼中的地位愈來愈低。
  還好,我們猶有布袋戲!
  我與布袋戲,也算有緣。一九五三至五六年,我四歲到七歲間,祖父常帶我到台南海安路上專演布袋戲的「慈善社」,他工作,我邊玩邊看戲。後來雖然我沒有繼續熱衷布袋戲,但一直是「西田社」布袋戲基金會的成員。而年少時代浸淫穿梭於台南廟宇、戲院的經歷,則成為我六十歲後書寫台灣歷史小說的動力,成就了我近五十年醫師生涯外的文學生涯。感謝上天厚我。
  因此,我要向本書作者邱祖胤致敬,因為要寫出《空笑夢》這樣一部包羅萬象的「布袋戲文學作品」,真的很難,不僅需要布袋戲專業知識,需要嫻熟台灣民間俚語,還需要對布袋戲歷史有深刻了解,然而這些祖胤都做到了。最重要的,他有對布袋戲的狂熱,為了寫這部小說,他親炙於國寶級陳錫煌大師(李天祿先生長子)好一段時間,而書中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偶造型甚至由他親筆所繪。
  邱祖胤的《空笑夢》創造了一種新風格的台語文學,既溫馨又幽默,其實布袋戲本來就是既古典又俚趣的台語文學,每個人物出場時的定場詩是漢詩或對仗工整的雅句,對白又必須是雅俗共賞的古早俚語。我們看他的文字:
   「芒種時節,蝴蝶討不到吃的。」
   「四月天,海湧開目。」
   「六月十九,無風水也嚎。」
   「九月九霎日,十月十坐翅,頇顢查某領祙直。」
  這些在每一話之前所附的俚語,既符合章節大意,又表現了先民生活的智慧、個性的堅毅、詼諧,與苦中作樂。
  邱祖胤的這部布袋戲文學作品,主寫主角從囡仔師到膨風師乃至青瞑師的奮鬥歷程,一方面寫出台灣人遇到困境,不輕易被擊倒的堅韌性格;一方面也帶出台灣布袋戲百年來所面對的種種困境,卻一再蛻變與創新的發展。作者在文後還加了主角簡天闊的生平記事與台灣布袋戲年表互為參照,可以體會到他寫本書的用意,就是為台灣布袋戲立傳,以及向台灣布袋戲先賢致敬。(以上為摘文)
 
【推薦序】
為《空笑夢》喝采!             王瓊玲(國立中正大學中文系所專任教授)
 
  我與掌中戲的因緣雖然不淺;但是,對其豐美至盛的淵源、掌故、流派、影響……絕對只是以蠡測海、一知半解。可恨平時又瑣事纏身,無力拜讀一本本厚重的論著,多年來一直徒呼負負!可是,讀罷邱先生的《空笑夢》之後,突然有了柳暗花明、耳目全開的快感。
  首先,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絕佳創意:他將掌中戲的學術論證、資料考據、人物訪談、虛實技藝、才思哲理,全部都搜羅殆盡,等仔細咀嚼、消化吸收之後;再用他的生花妙筆,翻空造奇,創作成精彩的長篇小說。真正做到了「事事有所本、人人有原型、字字有創發」的境界。
  因此,不管讀者與掌中戲的關係,是從未涉獵也好、是淺嚐滋味也行,是吃貨專家更棒,都可以在這部十幾萬字的內容中,各取所需又各得其所。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是《空笑夢》的「門道」,可說是鞭辟入裡、既浩瀚又精深;《空笑夢》的「熱鬧」,也是繽紛多彩,能讓人愛不釋手、樂以忘憂。
  令人激賞的,還有作者的用詞遣字。其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推動了全書情節的發展,精準引領著讀者,翱翔於掌中戲的大千世界。其人物的對話,以淳厚簡實為主,但運用上又不失靈動,有時直白、有時婉轉,呈現了不同處境之下,人物性格的丕變、或不得已時的通權達變。其俚語俗話的大量運用、頁尾注解,處處可見精彩;其漢文本字形、音、義的講究,也都下了紮實的苦功夫。
  正因為如此,小說中的草根味、優雅詞,竟然可以雜然共存又互不扞格;深奧的哲理思考,能深入淺出;抽象的技藝描述,則歷歷在目。這些都令人耳目一新,忍不住要擊掌稱快。
  此外,書前,作者親繪一個又一個的戲偶頭像,相互連線,譜成了明確的〈空笑夢人物關係圖〉。使讀者既有愉悅的視覺享受,對紛沓的角色及事件,也有了提綱挈領的功效。書末,作者製作了大事記圖表,把主角〈簡天闊生平紀事〉,與〈掌中戲歷史紀事〉上下相對照。此舉結合了學術研究、文藝創發,使讀者抓得住小說情節的主線、一併對照了時局的變化、也明白了掌中戲發展的沿革。以上諸多妙舉,都是畫龍點睛,讓專題性小說《空笑夢》更熠熠生輝。(以上為摘文)

試閱文字

自序 : 【後記】
了無遺憾是匠人                                          邱祖胤
  我迷過布袋戲,雖然未到痴迷的地步。黃俊雄布袋戲風靡全島的高峰,還在牙牙學語的我就已經會唱〈粉紅色的腰帶〉、〈廣東女〉這些歌曲,我的玩具箱裡也有幾尊廉價的塑膠戲偶。後來正式上學,老師耳提面命「布袋戲不是好東西」,不准看;國語課本中也有一篇專門批判布袋戲的文章……這是我的童年,我的布袋戲記憶。
  曾聽父親說,家族有兩位舅公擅長北管戲,又會搬演布袋戲,個性剽悍,好打抱不平,我雖與他們未曾謀面,對他們的事蹟卻神往不已,十年前我曾試著將他們的故事寫進小說裡。
  布袋戲是迷人的,迷人之處不在繁複的形式,也不是那份極端講究的美學,而是一種娓娓道來的節奏。畢竟人生苦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若要話說從頭,每個人都有嚇死人的祕密。一個演藝人、說書者,面對的往往是最挑剔的戲迷,如何說得引人入勝?如何啟發台下三教九流哭哭笑笑之後,回家一覺到天亮,隔日又是一條好漢?這要憑真本事。傳統戲曲的能者,就有這樣的本事。
  寫作又何嘗不是如此?每個寫作者面對的都是最老到的讀者,你吃過的米,沒人家吃過的鹽多,要比人生歷練,不如認真說一個故事,卻談何容易?此時若能掌握某種節奏,如說書一般,搖頭晃腦,娓娓道來,大筆揮就,文章如一台好看的戲上演,不亦快哉!
  這是我對「搖筆即如說書」的妄想,多半時候,我寫我的故事,總在起筆時,腦中似有梆子聲響,或二胡聲繞樑,或一首曾經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為我開場,我就能像個說書人一般,一字一句吐納,與我筆下人物搏感情。我亦如戲台上的戲偶,或舞台上的伶人,一步一沉吟,一筆一鏗鏘,搬演著無數小人物的戲夢人生。
  《空笑夢》的主角簡天闊是個天才,他最愛嘲笑別人的夢,自己卻有個大夢,想要突破傳統,演一場轟動全島的大戲,卻沒想到自己的夢、自己的人生比他所演的任何一齣戲還要曲折。他年紀輕輕就膽敢與知名戲班較勁;他在日本人禁止台灣人演布袋戲時卻與日本人合作,觸怒戲曲界;他於情字路上瞻前顧後,拿不定主意……終於惹來殺身之禍,最後瞎了雙眼,甚至一度淪為乞丐,流浪生死……
  直到走完大半人生路,他才終於了悟,這場夢無論實踐與否,他終究都是戲中人、夢中人,跟所有有夢之人一樣,其人生與夢,可笑、亦不可笑,笑別人的夢,也等於在笑自己的夢。
  故事中提到他與一代宗師葉凌霄的辯論,當時日本人禁戲,傳統戲曲該何去何從,眾人徬徨無奈,神明還保佑演戲人嗎?神明還看戲嗎?還是戲曲子弟不夠賣力,導致人也不看戲了?這也是今日許多傳統藝術愛好者的疑問,布袋戲還有未來嗎?傳統戲曲還有未來嗎?
  但許多人也許忘了,布袋戲在台灣曾歷經大風大浪,日本人禁戲八年,戰後的語言政策,都對布袋戲造成重傷,然而叛逆的布袋戲人不肯向命運低頭,隨時都在求新求變,既然你不讓我演傳統戲,不准我敲鑼打鼓,那就來變個徹底吧!五○年代沒流行的劍俠戲、金光戲橫空出世,電視布袋戲造成萬人空巷,都是布袋戲人叛逆求生存的證據。
  簡天闊顛沛流離半生,終於明白戲是要演給神明看,演給底層民眾看,而非追求奇技淫巧及個人名聲。好看的戲,就是要演到瞎子也想看、聾子也想看、死人、活人都想看,看了都叫好,看了還想再看。
  我常在想,傳統藝術的匠人堅守法度,但每一代總有人勇於開創新局,大膽突破,無時無刻不想著自我挑戰。也許可以這麼說,所有的傳統藝師,都同時具備匠人跟藝術家的性格,匠人守成,一絲不苟,不容一絲一毫差錯;藝術家卻隨時創新,隨時否定過去。如何在兩端取得平衡?那是藝師終生的課題。有人固步自封,絕不拿老祖宗的絕活開玩笑;有人逐步改變,與時俱進,力保手藝不致被時代洪流淹沒;有人則妄想一步登天,成就曇花一現。不論匠人還是藝術家,大抵都圖一個了無遺憾,大半生走來,卻多半不無遺憾。
  透過這樣的故事,我想呈現一個力求突破的藝師,在不無遺憾與了無遺憾之間的心路歷程。
  故事主角雙目失明,卻能東山再起,重拾技藝,也許有人會覺得不可思議。但他的處境就像布袋戲在台灣的命運,幾度在走不下去的關頭,柳暗花明,找到新的出路。布袋戲也許離我們的生活愈來愈遙遠,但哪一天它又再度席捲全台灣,受到廣大群眾的歡迎,也不必感到驚奇。
  寫作期間,我歷經父親過世、兒子動手術、中年工作異動等等人生大事。我發覺我的膽子變小了,心腸變軟了,過去大筆一揮、判決生死的任性不見了,彷彿這些人物都是真實的存在,都是我的至親、好友,活生生的人,我無法對他們殘忍。
  《空笑夢》寫一個掌中戲班的恩怨情仇,同時也寫一個人遭受挫敗之後,重新站起來的心境與姿態。
  故事裡,所有努力過活的人,都是那個時代的勇者,他們從不向命運低頭,縱使在最絕望的時刻,也要想辦法活下去,等待機會重新降臨,再演一齣老人、小孩、神明、鬼怪都愛看的戲。
  寫作期間,承蒙掌中戲大師陳錫煌不吝指導,讓我深切感受到掌中戲的神奇與奧妙,書中有關空手追風、靜觀出神的靈感,正是來自老師傅的那雙巧手。
  楊力州導演十年磨一劍的紀錄片《紅盒子》對我啟發甚多,影片的破題「請再看一眼,這可能是最後一眼」的誠懇呼籲,讓我對這項技藝多看了好幾眼。
  感謝新西園許正宗師傅,河洛坊主持人林銘文先生,以及台北偶戲館「大師工作坊」兩位年輕師傅陳冠霖、陳韋佑,五年來接受我無止境的騷擾與提問,卻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在他們身上看到掌中戲的無窮希望。(以上為摘文)

試閱文字

內文 : 〈楔子〉
  枵狗不驚檚,枵鬼不惜面皮。
  肚子餓的狗,就算有人拿著棍子擋在牠的面前,牠也不怕;愛吃鬼為了吃,面子都可以不顧。
  愛演戲的人呢?
  某年某月某日,我來到某村,王爺廟前的戲還沒演完,後場通鼓急切,催得我口水直直流,一心只想討一碗甜湯來喝。想起古早時候,請戲的人總會用拜神用的糖塔溶煮一鍋甜粅粅的圓仔湯,犒賞戲班的師傅。
  對我來說,戲棚下的美好記憶,不在台前與對手一較高下,不在散戲後與師兄弟拚酒論英雄,而是下戲之後的那一碗甜湯。
  真正是「青瞑仔食圓仔,心裡有數」。
  今日,廟方請戲的是古意人,特別為我這個在台下聽戲的老人捧來一碗甜湯,瞬間勾起我種種回憶,往事歷歷,我彷彿看見自己從花童演到小生,再從摻文演到白闊,演到沒人要請戲,沒人在拜糖塔,沒人要為你準備甜湯。
  此刻卻有戲、有湯、有人情,想必是田都元帥下凡來,要我強打起精神,好好演一齣戲。
  我喜歡看戲,也喜歡演戲,雖然我是個瞎眼的人。看不見以前,我走馬看花,敷衍著做人;看不見以後,我反而看得更多,我知道我愧對身邊有情有義的人。
  一齣戲,如一場夢,戲散,夢也該醒,就看你要否從這場夢中醒來。
  我本是心高氣傲的人,喜歡嘲笑別人的夢,看不見以後,我只能笑自己一直在做夢。後來發現這夢實在太長,誰也叫不醒,只好重拾舊時手藝,說說過去的夢,以及令人傷心的往事,繼續做夢。
  今日既然有好興致,且讓我來說這個夢。我要說一個掌中戲師傅的夢,看他如何從一個奢颺囂俳的膨風師,變成無魂附體的乞丐師,之後東山再起、助子孫重振家聲,再變成一個雲遊四海、渡化眾生的青瞑師。
  我翻開戲籠,敬拜天地,敬拜戲神,我口誦鑼鼓經,我將戲偶套在手上。
 
〈第1話 片山佳治〉
  命帶骨,削袂律。
  我曾經少年得志,後來跌了一大跤,差點連命都沒了。還好我的命硬,老天爺疼惜我,才能活到今天。
  我的故事要從昭和十八年(一九四三)講起,那年我廿二歲,日本人禁漢人鑼鼓已經七年,我家的掌中戲班「黃金樓」早就解散,我卻風風光光在大稻埕辜家的新戲館演出改良戲《十國英雄傳》。現場冠蓋雲集,人聲鼎沸,聽說林家、顏家的貴客都來了,連總督府的要人也來了。
  這一日,白露,南風天,又溼又熱,我身上的衣衫沒有一處是乾的,戲未開演便汗如雨下,我的心頭火熱如驕陽。我在水中演戲,我在火中演戲。
  演罷,掌聲如雷,叫好聲不斷。可惜我最期待的人沒來──片山佳治,日籍學者、藝術家,他才是真正懂戲的人。嚴格說來,這是我和他一起「做」出來的戲,雖然過程中爭執不斷,但總是君子之爭。在亂世裡,能出現這樣一部絕頂好戲,那是天意。
  戲館經理拱我到台前接受眾人歡呼,突然間傳來爆炸聲響,有人高喊失火,現場一片混亂。我尚未回神,後腦勺就被人狠敲一棍,昏了過去,恍惚間,我感覺有人揹著我狂奔,揹我的人不停哭泣,是蘭生,從小到大,她總是能及時出手,救我一命,這回我還有這個好運嗎?
  過幾日,我才逐漸清醒,頭痛欲裂,如同宿醉。我被關在一處草寮。後來幾個歹人闖入,逼問我「那兩本書」的下落,我說我不知道,卻遭來一頓毒打,見我什麼都不肯說,帶頭的人忽然自言自語:「對演戲的人來說,手跟眼睛,哪個比較重要?」眾人一陣狂笑。他們竟真的戳瞎我的眼睛!
  我忽然想起蘭生,不知此刻她身在何方、是生是死?是否跟我一樣遭受折磨?一想到她可能的下場,我痛不欲生。我又想起我的妻子寶珠,想起我的孩兒國英、樹森、朝陽、朝宗,我想起我的母親、棋叔、大師叔、小師叔、外公、外婆……。他們的容貌、身形,一一在我的腦海中閃過。
  接下來的幾天,我像貨物一樣被搬來運去,中途換了幾輛牛車,幾艘舢板,我聞到海的味道,我聞到令人窒息的煤油味,還聞到屍體腐爛令人作嘔的味道。我輾轉來到陌生的所在。我被棄置路邊數天,無人聞問,直到被一對歹命的父女收留。
  我變成一名乞丐,青瞑的乞丐。
  往後的日子,每當我在街頭唱起〈蓮花落〉,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原來像我這樣不世出的天才,也會有這樣的下場。也許因為唱腔特別,也許因為情真意切,我乞討來的錢總是比別人多。
  每當我匍匐在地,向路過的好心人磕頭,恍惚之間,總能聽到一陣驕傲的腳步聲,如同經驗老到的鼓佬從容不迫敲著北鼓,由遠而近,從容襲來,我幻想著我的知己兄弟前來營救我,或者前來羞辱我。也許這一切正是他所安排。
  我翻出一尊武生,起霸,雲手,整冠,信步臺中,亮相,接著口中念白:「把君詩卷燈前讀,詩盡燈殘天未明,眼痛滅燈猶暗坐,逆風吹浪打船聲。」英姿煥發,像他,也像我;詩文的意境,像在說他,也像在說我。

  時間往回推兩年。
  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禁戲令頒布的第五年,十月,皇民奉公會召集各界賢達,舉行戲曲改革會議,只因禁戲令太過嚴苛,老百姓快悶壞了,透過台灣仕紳黃得時居中協調,官方和民間代表坐下來談,目的是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讓民眾在非常時期仍有戲可看。這場會議由台灣演劇協會的常務理事三宅正雄先生主持。
  官方的條件很簡單,演戲可以,但不能演漢人的戲;民間的想法更簡單,先求有戲可看,其他的事都可以談。
  我在掌中戲名家葉凌霄的推薦之下,有幸參與這次會議,並在會中小試身手,演出一段〈鼓震金山〉,之後又提出「亞洲人的掌中戲,全世界的掌中戲」構想,獲得日方高度讚賞,希望能進一步知道執行細節。
  機會總是留給準備好的人。幾年前,當戲界的人都覺得沒希望了,我卻天天在動腦筋,想為掌中戲找出路,總算皇天不負苦心天,我有預感,這回我將飛黃騰達,攀上人生頂峰。
  正當我自鳴得意,卻有個日本人殺出,將我的美夢打醒。他透過翻譯向我提問:「民間傳說,掌中戲最高境界──『空手追風』、『靜觀出神』,可否請閣下示範一二?」
  我大吃一驚,這個人竟然知道我家戲班祖傳的兩大絕學,卻又是個日本人,實在太過離奇,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在台上猶豫半天,對方見我不答,先是輕蔑一笑,然後冷冷說道:「うそつき!」
  說的雖然是日文,「騙子」這個詞我卻聽得懂。
  你可以說我的戲不好,你可以說我識見短淺,沒有境界,卻不能說我是個騙子。
  我氣不過,衝向前給他一拳,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解,好不容易才被勸住。
  會議自然是開不下去,主席三宅正雄先生宣布散會。
  卻還有後續。
  離開會場之前,那個日本人挽著一位摩登女子來到我面前,女人傳達他的話:「明天來我的住所,我讓你瞧瞧什麼才是了不起的藝術。」我這才發現,剛才擔任翻譯工作的人,正是這位女士。
  日本人見我多瞧她兩眼,面有得色,又補了兩句 :「告訴他,明天也帶一位女士過來,一定要比妳漂亮才行。」說完大笑,女士照譯不誤,也不生氣,眼神卻像在說:「你有這樣的女人嗎?」
  這個人就是片山佳治,大正九年(一九二○年)生於京都,文樂世家子弟,長我兩歲,臉型方長,天庭飽滿,美人尖勾懸如桃,鼻梁英挺,眉間有一道深刻紋路,像刀子刻上去一般,耳垂緊貼面頰,眼神犀利如劍。儼然武生。
  人人都喜歡武生,觀眾和演師都一樣。武生一亮相,場子都熱了起來。比起小生的弱不禁風,花臉的血氣剛猛,在一齣戲裡,辯才無礙、有勇有謀、說打就打的男子漢,才更有資格當主角。
  我也當自己是武生,遇有敵營小將前來叫陣,本該與他大戰三百回合,卻突然陣前猶豫,把自己演成一個臨陣脫逃的鱉三,實在心有不甘,雖然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隔日,我帶蘭生同行。行前暗示她,「打扮愈時髦愈好。」她從來都不言聽計從,這次卻反常。她穿了一件斜紋方格子、藍白相間的連身洋裝,腰帶在身後打了一個蝴蝶結,素樸中見優雅,那是她最愛的一套衣衫,聽說《桃花泣血記》裡的阮玲玉就愛這麼穿。
  我還記得她身上散發著茉莉花的氣味。我記得她的一顰一笑。我記得她那瓣不對稱的上脣,猶如觀音山錯落的山形,我記得她如相思樹葉般的眉毛,粗獷卻疏淡,我記得她嘴角下方的一顆青痣……。在多少看不見的日子裡,我總在腦中複習她的容顏,深怕有一天重見光明,再見到她時,卻忘記她的模樣。
  我與蘭生搭船,預計從大溪口順流抵大稻埕碼頭,再搭畚箕車來到片山佳治的臨時住所。
  我倆在舢板上並坐,如一對新婚夫妻,她比我長三歲,六歲就來戲班照顧我,兩小無猜。後來家人從中阻撓,兩人被硬生生拆散,隨後各自婚嫁,我與她雖彼此相知,卻始終不能相守。後來幾經波折,她大病初癒,我則小有名聲,與她再次相聚,恍如隔世,兩人互許終生,不顧世俗眼光,再也不願分開彼此。
  此刻風和日麗,觀音山在我倆面前千變萬化,淡水河面霧氣蒸騰,如夢似幻。
  這竟是我與她最後的深情時光。
  片山佳治的住所是一棟三層樓透天洋房,庭院裡含笑花飄香,山茶花的葉子深綠如墨,曲徑通幽,令人心神舒暢。在傭人帶領下,我與蘭生匆匆穿過庭院,走西式迴梯直上二樓,扶手由檜木刨製,味道沁鼻,書房沒有太令人驚訝的擺設,只在玄關處掛著一對西洋傀儡,身穿錫製鎧甲,作工十分精緻。
  書房陳設素淨典雅,黃梨木寫字桌有淡淡麻油香,文件書冊隨意散落,書房的主人正斜坐在一張清式躺椅之上,閉目養神,悠閒聽著曲盤,他並未理會客人的來到。
  只有那位摩登女子殷勤迎接。她熱情得有些過頭,才一眨眼時間,就說了許多話,她說她叫薛玉霞,自幼與家人四處做生意,喜歡交朋友,尤其像我這般有才情的男子,以及像蘭生這般溫柔多情的女子。她說話時一直盯著蘭生看,兩人竟聊起彼此身上的穿著。
  也許是聽見蘭生說話的聲音,片山佳治起身相迎,四個人彼此客套了一番,他竟對玉霞說:「她比妳漂亮!」玉霞也不生氣,如實翻譯,引來滿屋笑聲。
  片山佳治露出無奈的表情:「女人這個物種,我永遠都弄不明白。」
  我尚未在言語及技藝上扳回顏面,倒是蘭生的容貌及儀態為我討回面子。一笑泯恩仇。氣氛顯得輕鬆。
  「這音樂還行吧?」
  要不是主人提醒,我竟未發現廳堂裡若有似無的樂聲。他走近唱機,調大聲量。
  「這是俄國人蔡高哲的曲子,實在高明……」日本人揮舞單手,對空畫著圓圈,嘴裡跟著哼唱旋律。西洋音樂我不懂,順耳,但有些無聊,我耐著性子聽完,他又換了另一張曲盤,接著掏出菸盒裡的「白鷺」,敬我一支。
  「這是另一位俄國人的音樂,他叫蔡文傑,整整比蔡高哲年輕四十歲。」
  我心想,「蔡」或者是俄國人的大姓,名字也很文雅,但比起他的前輩,文傑桑的曲子更狂放,很有北管戲的味道,熱鬧而且激動,幾段鼓聲聽得使人熱血沸騰,感覺應該來一段舞獅才對。有幾處卻又神祕兮兮,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片山說,這音樂在講一個故事,跑江湖的老藝人,賦予三尊木偶生命,變成兩男一女,男的愛上女的,女的卻愛上另一個男的,最後演變成凶殺案……
  他說,這不單是一則愛情寓言,「人為了擺脫命運,追求理想,一定要用盡生命的力量去拚搏,否則終究是被別人操縱的木偶。」
  片山又說:「一個人要有思想,否則就像木偶。一個演戲的人有思想,他就不只是個戲子,而是一個藝術家。」這話像是針對著我說。
  「說得好!」為表示自己也是個有想法的人,我說出自己的想法:「人跟木偶一樣,總以為自己被人控制,一心想擺脫各種控制,卻沒想到自己才是那雙最放不開的手。」
  片山鼓掌:「原來你也是個藝術家。請恕我昨日失禮。天闊兄有所不知,我來台灣一年,拜訪過無數工匠、藝人,幾乎每個人都垂頭喪氣,毫無鬥志。禁戲以後,眾人都覺得沒希望,唯獨你信心滿滿,胸有成竹。那天我看了你的演出,聽了你的想法,我就在想,你要不是個天才,就是個騙子,我一輩子最不能忍受騙子。為了測試你,我才提出那兩個問題,沒想到你猶豫了,我才會說你是騙子。我想是我錯了,你是個有想法的人。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猶豫。」
  我陷入沉思。
  其實我也才讀過半年漢文,其餘學問、人情義理,盡皆都是從演戲中習得,說我是藝術家,實在擔當不起,但我終非胸無點墨的人,要我提一些想法,並不是困難的事。至於這兩道題,不是我回答不了,而是基於某種敝帚自珍的老派想法,不得不有所保留。此刻他雖坦誠相待,掏心掏肺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才初識,怎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我乾脆直接了當問他:「片山兄何以對這兩道問題特別感興趣?是聽到什麼傳聞?還是受哪位高人指點?」
  交手才正要開始。
  片山見我拐彎抹角,要說不說,便站起身來,單舉右手,只見玉霞連忙從一只木箱中翻出一尊武生,套在片山手上。那是一尊白袍趙子龍,面貌竟生得跟片山佳治一個模樣,他問我:「你可以當我的後場嗎?」我點頭。
  日本人禁漢人鑼鼓多年,演戲人平日仍不忘練習,卻只能用嘴巴代替鑼鼓,一個人就可以代替一整個樂團。我口誦鑼鼓經,串起〈風入松〉的節奏。
  我見他從起霸走到亮相,有模有樣,原來他真懂戲,只可惜念白竟一句也不會,我只好接口:「憶昔長阪建奇功,衝鋒對壘氣概雄。曹兵見俺皆喪膽,誰不聞名趙子龍!」
  念罷,他闔上眼睛,持偶的手則高舉,一動也不動。接著,神奇的事發生了,接下來的戲,竟由他手上的戲偶,自己演了起來。
  我持續為趙子龍念白,念鑼鼓經,唱曲牌,我與片山佳治彷彿合作經年、默契十足的搭檔。
  沒多久,我與他都滿頭大汗。
  這便是戲界失傳多年的「靜觀出神」──演師的手不必有任何動作,戲偶自會演戲。
  在尋常的戲班,「靜觀出神」只是一個理論,一個傳說,一個理想,是師父對徒弟耳提面命的教條。戲要演得好,演得自然,就要讓觀者感覺不到演師的手的存在,一切的戲,都是戲偶自己在演。
  在黃金樓,這是祖傳的心法,只在弟子出師、準備演出第一場戲的前一晚,才由黃金樓的主人、我的外公親自示範,通常演出時如有神明降臨,場面嚴肅,沒人敢說一句話。
  我出大汗,是因為心情激動,甚至感到驚恐;他出大汗,是因為靜止不動,比動還吃力。
  演罷,片山佳治看著我,他在等。
  我知道他在等什麼,思想是嗎?藝術家是嗎?他在等我回應些什麼。
  這是奇恥大辱,我做不到「靜觀出神」。黃金樓的人,除了外公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做得到。
  慚愧。我原本打算用一身功夫,迎向屬於我的未來,卻在一個日本人面前敗得一塌糊塗,還跟人家談什麼亞洲人的掌中戲、全世界的掌中戲?他說我是個騙子,其實並不過分。
  怎麼辦?要怎樣做才能扳回顏面?真的要認輸嗎?我這個人從來不認輸。不戰而降,更是不可以。我腦中閃過無數點子。
  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上場吧,不拚這一場,你不會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裡,更不會知道對方真正的目的。你不能怕輸,只怕你不敢迎戰,輸了氣魄,從此以後你再也演不好一齣戲。別忘了你的戲偶都因為你的氣魄,才個個都像有血有肉的人。

  我起身,舉起右手,左手扶住右手掌根,屏氣凝神,與片山佳治方才的動作如出一轍。片山微笑,眼神充滿驚喜,便要將手中戲偶交給我。我示意「不必」。
  我閉上雙眼,我耳聽八方,我心中默念咒語,召喚田都元帥,召喚西秦王爺,我口誦鑼鼓經,我空手演戲,我雙手演戲,我雙手並用,演一段《黃鶴樓》,我手中不只有趙子龍,還有劉備、諸葛亮,那是我的拿手好戲,早已爛熟於胸中。
  我心想,你的「靜觀出神」,終究是無聲無息,只有動作,但掌中戲豈能空有手藝?所謂三分前場、七分後場,演師還得一人分飾多角,兼顧動作及口白,容易嗎?我豈能讓你一個異鄉人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旁門左道給唬住?
  豁出去了。
  恍惚間,我以為自己達到「空手追風」的境界,我全程都閉著眼睛,一如多年以後看不見的我。但閉上眼,反而看得更多、看得更清,要演好一齣戲,所觀照者,又豈止一掌之內的乾坤?
  黃金樓的「空手追風」不是理論,而是硬功夫,不要你依賴戲偶,而要你無住生心,隨時隨地都能練習,練到「如偶在」,「如偶不在」;黃金樓的「靜觀出神」也不是理論,而是要你隨時觀照偶的形態、樣貌,務求達到「如人在」、「如人不在」,即使手不動,戲偶本身卻宛若真人。
  對黃金樓的徒子徒孫而言,「空手追風」與「靜觀出神」,本是一體兩面,必須終生奉行。它是心法,也是技法;是魔術,也是藝術。
  演罷,我張開眼,發現片山佳治淚流滿面,他跑來握住我的手,激動說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顯然我的賣命演出,他是服氣的。
  總算沒丟黃金樓的臉。我在蘭生和玉霞臉上看到笑容,她們似乎比我還開心,眼神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難不成在場的人,都看到我空空的雙手之上,出現戲偶?(以上為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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