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わった人
作者 | 內館牧子 |
---|---|
出版社 |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退而不休:由NHK大河劇王牌編劇內館牧子所著,2018年日本著名導演中田秀夫翻拍成電影,知名演員館廣、黑木瞳、廣末涼子等主演,在日本開出票房佳績。望這部感動導演、感動 |
作者 | 內館牧子 |
---|---|
出版社 |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退而不休:由NHK大河劇王牌編劇內館牧子所著,2018年日本著名導演中田秀夫翻拍成電影,知名演員館廣、黑木瞳、廣末涼子等主演,在日本開出票房佳績。望這部感動導演、感動 |
內容簡介 由NHK大河劇王牌編劇內館牧子所著, 2018年日本著名導演中田秀夫翻拍成電影, 知名演員館廣、黑木瞳、廣末涼子等主演,在日本開出票房佳績。 望這部感動導演、感動百萬觀眾的作品,也能深深感動您! 與其說是一本退休生活教戰手冊, 本書更像是一個陪你經歷不安、撫慰寂寞,一同尋找迷宮出口的朋友。 你的人生,只有你有答案,你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陪伴前行的勇氣。 無處可逃的「退休危機」──是邁向精彩人生的第二舞臺?還是一場揮別職場成就的「生前告別式」?彷彿是檢視昔日和明日的中途休息站.....。 在一流銀行工作的田代壯介終於來到退休年齡,一直積極投入事業的他感到非常無所適從,妻子還在工作,對共同規劃退休生活的想法沒什麼興趣,去圖書館、上健身房對他而言是有點消極的抵抗。抱著無論什麼工作都可以的心態去求職的話,高學歷與出色工作經歷反倒成為阻礙。當人生走到退休的十字路口時,工作、感情、生活,一切都無法如所想的那樣......。 日本人氣「退休」小說,沒有波瀾萬丈的人生一夕間安於風平浪靜的情節, 而是主角在幾度嘗試、迷惘、不安中努力找到出口,藉由一起起事件、一次次嘗試、一回回碰壁、一波波潮起潮落,讓人生前浪逐漸消停,而終歸心靈平靜。 本書討論熟年迎接人生下半場的多種狀況,劇情推展流暢、節奏掌握適切,雖以「退休」為題材,但其實更深處是談「存在價值」、「安全感」等問題,不光是針對退休族群,而是各種可能發生在你我身上的經歷。沒有由上對下的教練指導、沒有全知全能的上帝口吻,你所有的困惑、徬徨、無助,主角陪你一同經歷,一同尋找退休迷宮的出口。 當走過盛夏,來到人生暮年,如何洗下一身匍匐奮鬥的泥塵,並在第二人生的舞台保有壯盛的心志,以及仍能冒險的勇氣。 給所有「正在」或「未來可能」深陷退休迷宮的你──。
各界推薦 深情領航 退而不休實踐者|老黑 影響力學院創辦人、作家、創業導師|丁菱娟 弘道老人福利基金會 執行長|李若綺 《不老騎士》導演|華天灝 丁菱娟 真情書寫: 退而不休是一種生活態度,對於離開職場,卸下責任,開始過第三人生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出自己的面貌,不再討好別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論工作與否,做志工也好,持續學習成長,保持好奇心,對自己好,也回饋社會,當個知足豐富而快樂的人。 我的斜槓人生是從離開職場才開始的,寫作、演講、教書、當創業導師、以及再度創業都是第三人生的驚喜旅程,享受生活的程度更甚以往──。
作者介紹 內館牧子─著內館牧子出生於秋田市,在東京成長。從武藏野美術大學畢業後,當了十三年的上班族,一九八八年正式出道成為編劇。電視連續劇的代表作有〈危險男女〉、〈力與美〉、〈毛利元就〉、〈白虎隊〉等。同時也是著作等身的小說家、散文作家,著有小說《穿著十二單衣的惡魔源氏物語異聞》、《職場新女王》、散文《女人最好的年華都用來擔心了》、《女人最好的年華都用來生氣了》、《毒唇主義》、新書《再有錢也不想用的日文》等許多作品。自二○○○年起,擔任日本相撲協會的橫綱審議委員長達十年,二○○三年為了研究相撲,進入東北大學研究所就讀,二○○六年三月畢業,之後也繼續投入此領域研究。
產品目錄 推薦序退休,你準備好了? 第壹章1 第貳章29 第參章53 第肆章83 第伍章123 第陸章159 第柒章189 第捌章227 第玖章261 第拾章293 第拾壹章329 第拾貳章365 尾聲409 後記417 解說420
書名 / | 退而不休 |
---|---|
作者 / | 內館牧子 |
簡介 / | 退而不休:由NHK大河劇王牌編劇內館牧子所著,2018年日本著名導演中田秀夫翻拍成電影,知名演員館廣、黑木瞳、廣末涼子等主演,在日本開出票房佳績。望這部感動導演、感動 |
出版社 / |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571469102 |
ISBN10 / | 9571469106 |
EAN / | 9789571469102 |
誠品26碼 / | 2681950363001 |
頁數 / | 432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1X15X19.5CM |
級別 / | N:無 |
最佳賣點 : 追求自我肯定與歸屬感,是每個人都該面對的生命課題,這既是一本推薦給退休人士的小說,也是每個人生階段都值得一看的作品。
推薦序 : 推薦序
退休,你準備好了?
包括我們父母在內的傳統人生大致可分三階段,第一階段成長求學,時間約二十多年;第二階段花四十年左右為成家立業工作打拼;第三階段退休,休息養生,時間通常很短,事實上,過去的人很多根本活不到第三階段。
但是情況變了!現代人平均壽命超過八十只是統計數字,背後含義是,只要不碰上意外事故,長命百歲將成為社會常態。加上以前是農業經濟,即使近代轉為以工商業為主,多數人職業生涯變動不大。一旦來到知識經濟掛帥的今天,人們賴以為生的行當日新月異,保障性則日益降低。
身處如此環境,退休是好事還是壞事?答案是:不一定!對有準備的人來說,退休無異實現夢想的天堂;對沒準備的則是人生逐漸凋零衰敗的地獄。但無論天堂還是地獄,可以確定的是,它一定會來,而且會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準備什麽?三件事:錢、健康、職志。通常人們很清楚前兩者的重要性,所謂退休規劃大都指理財,老化和疾病也迫使退休一族不得不注重健康,但對於第三項—職志的追求卻遠遠不足。形成的結果是,社會上「下流老人」比例不高,「無聊老人」卻比比皆是。
本書主人翁正是這樣一位準備不足的無聊中老年人,失去工作舞臺就像失去生存意義,即使經濟無虞,健康尚佳,每天「無所事事,看看電視」的生活形態,逼使他甘冒難以承擔的事業和感情風險,只為找回昔日雄風,結果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幸虧及時學到教訓,才沒有全盤皆輸。
個人因為退休早,對書中主角的心路歷程感受很深,離開職場前兩年也經歷過類似的心理劇場,後來才藉由嘗試寫作、旅行、街頭藝人等理解到人生意義遠不止工作,退休後如果不能將職志、也就是會做、喜歡做、有意義的事當成生活重心,人生前兩階段再成功都是枉然。
本書內容主要敘述主角的個人經歷,但建議讀者不要疏忽另外兩個關鍵人物:一是主角老婆,看似一切以老公為先的傳統家庭主婦,其實不管在經營人生或管理風險上,都比外表光鮮的老公更成熟。另一位是主角的高中同學,事業發展普通,卻因有夢最美反成主角的羨慕對象。
日本社會發展一直走在臺灣前方,加上相近的職場結構和價值觀,書中所述必將是眾多臺灣退休一族面臨的問題,不要等發生才處理,年輕犯錯可以重來,中年後容錯力大幅下降。也別忘了,錢和健康固然重要,但僅是有錢和健康不一定活得好,活得好的人生活一定有重心!
最後,臺灣書籍市場上,以退休為題,但不主談投資理財的創作相當有限,有的,也大多是dos and don''ts型的勸世文。很高興見到三民引進這本文情並茂的小說,讀來輕鬆,寓意深遠,有心經營好退休生活的人不要錯過!
老黑二○二○年九月
內文 : 退休其實是一場生前告別式。
我在執行董事室裡,看著桌上的時鐘心想,再過二十分鐘,下班的鈴聲就要響起,與此同時,我長達四十年的上班族生涯也將畫下句點。六十三歲,該退休了。
明天起該何去何從呢?一整天的時間該怎麼打發呢—呃,該怎麼度過呢?
很多人都把話說得很好聽「退休後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或「真期待退休,好開啟我的第二人生」,才怪!我覺得他們只是死鴨子嘴硬,他們還沒發現,這種話聽起來不過是為自己加油打氣的自欺欺人罷了。
六十三歲,頭腦和身體都還很硬朗,還有很多可以揮灑的空間,就算要繼續留下來當執行董事,在工作上的表現也絕對不會輸給其他人。
專車大概已經在公司外面等我了。與地位無關,也無關乎員工性別,唯有退休這天,公司會派專用的黑頭車送他們回家。
算算時間,捧著鮮花、彩帶及拉炮的員工或許已經開始在大門口列隊了。
在身體還很硬朗、精神還很矍鑠的情況下,結束自己的上班族人生—是與同事道別、被盛大歡送的一場生前告別式。
我,田代壯介,不只退休這天,應該每天都有黑頭車接送我上下班才對。我可以拍胸脯保證,我有自信進入董事會,工作表現也很優秀,對公司的貢獻絕對不比其他人遜色,最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熱愛自己的公司—然而,現實是我只有退休這天才有機會坐上黑頭車。
在最後一天雇專車送所有退休的人回家,給人一種接受施捨、被看扁的感覺,若是拒絕又顯得太小家子氣。正所謂「急流勇退」,人類的價值取決於退場時那一個轉身。
部下及年輕的晚輩們也都注意著離去之人的言行舉動,連細微的表情變化都不放過。且事後一定會品頭論足地說「笑得好勉強啊。」、「肯定很捨不得吧!」我也幹過這種事,再清楚不過了。
明明他們再過不久也會迎來退休之日,沒錯,說穿了「櫻花無論是已經散落的,還是仍在樹上盛放的,終究是要凋零的」。
絕不能讓別人察覺我心裡在想什麼,要不動聲色地坐進專車,要急流勇退。
我的上班族人生止步於執行董事的職位。
而且是在只有三十名員工的子公司,這家專門做現金卡電腦終端處理的公司位於文京區千駄木的住商混合大樓裡。
就拿我迎來上班族人生最後一刻的「執行董事室」來說,也只是用隔板在總務室角落隔出來的一小塊空間。至少在我四十九歲以前,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聽得見所有員工說話聲音的角落迎接退休這一刻。
我在一九四九年(昭和二十四年)出生於岩手縣盛岡市,是世人口中的團塊世代(註:日本戰後出生的第一代),孩子多到在路上跑來跑去,一輩子都在和別人競爭。
那時候的社會風氣並不像現在這麼尊重小孩的尊嚴或人權,根本沒有隱私可言,成績會和名字一起貼在走廊上,明確地區分出「贏家」與「輸家」,這在當時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到現在還記得,為了準備高考而去補習的時候,依學生的程度分成三種班級,級任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公布分班的事。
「呃……首先是『資優班』的名單,再來是『普通班』的名單,最後才是『放牛班』的名單,請仔細聽好,不要搞錯自己的班級。」
當時就是這樣的時代。
有意思的是,名單揭曉後,愈是分配到放牛班的學生,態度愈是坦然,擺明了「我就是這種貨色」,既不感到害臊,也不會不甘心。反倒是那些自認為應該分到「資優班」的學生,一旦被分配到「普通班」,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有些女同學甚至哭了出來。
我是「普通班」。
這我早已心裡有數,真正令我震驚的是「普通班」與「資優班」之間的差距。「資優班」顯然都是一時之選,「普通班」則都是一群「倒也不是完全不行,但能力確實不怎麼樣」的平凡學生。
我從那個時候就很愛面子,現在之所以不好意思拒絕公司派專車送我回家,視「急流勇退」為座右銘,也是因為愛面子,我從學生時代就很好強。
分到「普通班」那天,我的身體都發熱了。走著瞧,我一定會考上南部高中!
岩手縣立南部高中是以前的舊制中學,也是盛岡市最好的學校,在東北算是數一數二的升學名校。
自創校以來就孕育出許多繼承南部藩精神的知名軍人、政治家;另一方面,也培養出許多足以代表日本的學者及文學家、文化人。
要從「普通班」考上南部高中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但我只有「說什麼也要考上,誰要跟這些什麼特徵、什麼優點也沒有的『普通人』混為一談啊!」的念頭。
結果我的成績有了顯著的進步,就連考上南部高中也不是難事,這麼一來,級任老師又當著大家的面指著我說:
「田代,從今天起,你可以去『資優班』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用了,我要待在現在的班級,我可以自己準備考試,就算是去『放牛班』也沒關係。」
那一瞬間,我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擊無疑嚇到級任老師了。
我當時就學會了「只要態度夠強硬,就能唬住對方」。
南部高中畢業後,我一次就考上東京大學法律系,在應屆畢業生人數多如過江之鯽的時代,等於是一舉攻破最困難的關卡,這可不是光靠面子或強硬的態度就能完成的事,還加上我平時懸梁刺股的苦讀成果。話雖如此,也可能因為我本來就是優秀的人。
東大畢業後,我進入國內首屈一指的萬邦銀行工作,當時是一九七二年,也就是昭和四十七年。
想必父母都以我為榮,父親也是從舊制南部中學考上東北帝國大學,在岩手的大學當教授,每次酒過三巡都會一臉驕傲地說:「這小子比我有出息多了!」仔細想想,父親在我窩在執行董事的「小角落」窩到退休前先去世,未嘗不是件好事。
下班的鈴聲終於響起。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穿上西裝外套,望向鏡子,大概是藥局的贈品吧!掛在牆壁上的鏡子裡相當於我胸口的位置,印有感冒藥的品名:「感冒快滾」這幾個字,我也得滾了。
我在「感冒快滾」的文字上擠出一抹笑容。這樣剛剛好,笑得太燦爛反而會讓人覺得欲蓋彌彰。
走進大廳,響起如雷的掌聲。全體員工—話是這麼說,但也只有三十個人,異口同聲地對我說:
「恭喜您退休了!」
「請多保重!」
有人拉開拉炮,一男一女的員工出列,獻上鮮花和類似紀念品的小盒子。
「田代董事,隨時歡迎您回來坐坐。」
「大家都在這裡等您。」
我微微一笑,向他們道謝。
想也知道這只是客套話,要是我真的回來坐坐,他們肯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看。畢竟我也曾經對傻傻當真而回來探視的前輩不予置評、無言以對。
坐進專車的後座,搖下車窗,全體員工圍著車子向我道別、朝我揮手,這是生前告別式,黑頭車靜靜地在大家的歡送下開動,這時要是再長按一聲喇叭,真的就跟出殯沒兩樣了。
車子才往前開沒幾步,我回頭看,已經沒有半個人影。大家全都頭也不回地回到辦公室,有人準備下班回家,有人繼續未完的業務,公司又恢復平常的運作。
即使我不在了。
也不會有人感到寂寞。
專車從位於文京區千駄木的公司直線開往我位在大田區北千束的家。最後,是以這種方式走在長達四十年的上下班通勤路上嗎?果然是施捨沒錯。
昭和四十七(一九七二)年進入萬邦銀行的男性大學畢業生一共有兩百人,所有人皆為一流大學畢業,說是一時之選的精銳部隊也不為過。
那時覺得:「哦,接下來要跟這些人競爭啊!」老實說,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他們。
從「普通班」到南部高中、考上東大法律系、進入萬邦銀行的成績給了我無比堅定的自信,認為只要有心,沒有任何事能難得倒我。
完全預想不到未來會有多嚴峻的考驗,只覺得前方充滿希望,令我興奮得幾乎渾身顫抖。
命運似乎為了印證我的感受,將我分配到日本橋分行。
萬邦銀行有所謂「三巨頭」的分行,分別是日本橋分行、新橋分行、人形町分行。
這三大分行的分行長都能進入董事會,而且三巨頭當中的第一把交椅正是日本橋分行。
同期兩百人的精銳部隊中,只有十個人被分配到這三處。
儘管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菜鳥行員,但我果然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吧—我會這麼想,與其說是自視甚高,毋寧說是正常年輕人都會有的健全想法。
我在日本橋分行擔任窗口及庶務等內勤工作,約半年左右就被調到業務單位。工作很有趣,成績也還不錯,誰都看得出上頭對我讚譽有加。
我猜大型商業銀行應該都大同小異,以萬邦銀行為例,進公司三年後,薪水就會出現差異,被看中的人到了第六年就能擔任管理職,薪水會大幅增加,職位也有所不同。
我當然是被選中的人,從日本橋分行調到大手町的總部。同期雀屏中選的共七十一人,才經過六年,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在那之後,我便一直待在總部,在業務開發部盡情大展身手。
開發符合時代潮流的金融商品其實很好玩,還得留意其他銀行的動向,充滿令人頭皮發麻的快感,既緊張又刺激,就連左支右絀的時候也別有一番樂趣。
主管說:「只要不違反社會正義,不會傷害到旁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大概是在我身上看到他那種豪氣干雲的模樣吧!主管十分器重我。
我的位階從課長、次長一路順利地過關斬將,升到部長、分行長。起初和我搶位子的七十一位同期,到了分行長這關淘汰到剩下二十人。進公司十六年,競爭對手只剩下十分之一。
我三十九歲的時候被拔擢為最年輕的分行長,然後在總部的某個小單位擔任部長,四十三歲成為業務開發部長。
這時候是我人生中最輝煌的時期。
雖然不願意這麼想,但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如此。
我在銀行內昂首闊步,走路有風,深受同事的仰仗,主力客戶也很信賴我,感覺活力從體內泉湧而出、源源不絕,每天都非常期待明天的到來。
明天會是怎樣的一天呢?
這輩子只有小學一頭熱採集昆蟲的暑假及四十多歲的那段時期有過這種感覺。
我在四十五歲的時候當上企劃部副部長。
如此一來,董事會無疑已經進入射程範圍之內。總部的總務、人事、企劃等管理單位副部長都是進入董事會的必經之路。從這裡出發,快的話四十八、九歲就能成為公司的董事。
從我對公司的貢獻、實際成績、顧客的信賴及公司內部的人望來看,很有機會在五十歲前當上董事,公司裡也流傳著「下個董事不是田代就是西本」的耳語。
我與西本徹同時進公司,兩百位同期中,最後只剩他和我存活下來,西本在國際總部的名聲十分響亮。
然而,如果要考慮對萬邦銀行而言,由誰擔任董事對公司比較有利,當然要選於經營直接相關單位上有實戰經驗、實際成績及廣闊人脈的我。
話是這麼說,但我有一個絕對的劣勢。
要選誰當新董事由經營會議決定,會議成員由各單位的負責人組成,他們會從自己負責的單位推舉新的董事候選人。
問題是,對我有極高評價的人卻無法參加經營會議。
而西本在這方面占了上風。
不僅他的直屬上司國際總部長是與會成員,副行長也是他在倫敦分行的前上司。這兩人都站在西本那邊,說是師父也不為過,我的劣勢也成了行員茶餘飯後的話題。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選我當董事比較有利,經營會議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在這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時代,還想用「看在某某人的份上」這種落伍的人情牌打通關嗎?
雖然這樣說,我還是不免有些擔心—但也同時充滿自信,就算過程產生點爭議,相信經營會議到最後還是會選擇我。
當時萬邦銀行已經由三家銀行合併,改名為「立花銀行」,我的自信也源自於合併當時的努力。
名為合併,其實是萬邦銀行併吞另外兩家銀行。雖說當時我還是菜鳥,仍竭盡全力地協助上司。
而且在我升上次長、部長之後,也沒忘記要籠絡來自其他兩家銀行的人,打點得滴水不漏。
上頭也很清楚我的本事,不用說也知道,比起一直待在國際總部面對外國人的西本,顯然是由隨時站在國內第一線、面對牛鬼蛇神一輩子的我當董事比較放心。
無奈,事與願違。
四十九歲的某一天,上頭突然要我去「立花系統股份有限公司」。
我這時才知道,當人過度吃驚的時候,腦子裡會變得冷颼颼的。
經常聽到有人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才明白這只是一種形容。一切發生得太快,我連強裝鎮定都辦不到,整張臉都僵掉了,只能清清楚楚地意識到:「我被貶到子公司了」。
新科董事果然是西本沒錯,當然這也是他有本事,只是所謂的組織,除了本人的實力以及對公司的貢獻、人格、見識外,還有別的勢力在拔河。
明明心裡明白得很,還是從來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如此這般,四十九歲的春天,我被下放到「立花系統股份有限公司」當取締役總務部長。
工作很無聊、心情也很糟糕,但還是抱著一、兩年後就能回到總部的希望。
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做出成績來,好回到總部,就像從「普通班」爬到「資優班」那樣。
問題是,在這裡只要正確地用電腦處理好現金卡數據即可,根本沒有可以發揮才幹的工作。只要母公司立花銀行不倒,就不用擔心被辭退,整家公司充斥著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風氣,完全沒有競爭力。
我為了幫公司多賺點錢、多接點工作,致力於組織改革及減少浪費。滿腦子只想著如何吸引總部的注意,拚了命地只有這個念頭。
一年後,總部的負責人雖然嘴裡講著:「立花系統自從田代去後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仍沒有要召我回總部的動靜。唯有這句讚賞成為我的動力,使我在工作上更加投總部所好。
兩年後,當時的我五十一歲,公司要我「轉籍」。
意思是要我向立花銀行辭職,正式成為立花系統的員工。我這麼努力想回總部,但那裡已經不需要我了,總部的人才多如過江之鯽。
比起兩年前要我去子公司的打擊,這次已經不算什麼了。
對我來說,比較強烈的衝擊反而是「我完了」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如今幾乎沒有指望再回到大型商業銀行的中樞,只能待在住商混合大樓裡,在只有三十名員工的子公司終老一生。
唉,我已經是「過去的人」了,想到這裡,腦子又一陣冰涼。
可以的話,我真想把辭呈甩在桌上,但最終我還是接受了轉籍的建議。
立花銀行的制度是只要轉籍前先在下放的公司當上取締役,薪水到六十三歲都不會縮減。而我是以取締役總務部長的身分轉籍,因此年薪至少不會低於一千三百萬圓,即使腦子裡的溫度降至冰點、即使受到如此強烈的衝擊,也能判斷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條件這麼好的工作了。
我完了。
愈是對工作懷有激情、充滿熱忱,覺得工作很有趣的人,這種無力感與空虛感愈是深不見底。身為上班族,我的前途一片黑暗,頂多只能爬到子公司的社長或執行董事,如果是六十五歲就算了,才五十一歲就成了「過去的人」。
回想從十五歲「普通班」出發,一路走來的人生,一直走在世人口中「菁英路線」的正中央、沐浴在鎂光燈下,過癮極了。
然而,我在社會上的全盛期好短暫、稍縱即逝。
從十五歲開始的努力與鍛鍊是為了在社會上迎來這樣的結局嗎?如果是這種結束方式,根本不用進南部高中、東大法律系或一流的大型商業銀行。
人之所以能努力,是因為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無論有沒有去一流大學,不管走在什麼樣的道路上,到最後其實大同小異,再美的櫻花遲早都要凋謝。
轉籍後,除了心如槁木死灰外,我每天都在思考這件事。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死心,我開始從事公司內部的改革。明明已經不需要再爭取總部的關注,還是下定決心革新,無非是想利用剩下的時間讓公司盡量變好一點。
說穿了,其實是想盡可能留下自己的痕跡。就算是只有三十名員工的小公司,也想努力刻下我的名字—否則一旦退休,我這個人就等於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時我總算明白政客拚命宣傳「這是我的政績」、「這是我的決定」的心理。他們除了想在下一次的選舉中脫穎而出,大概也想在任期內留下一些雪泥鴻爪。
結果別說是無法名留青史,大家都轉眼間就被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