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心記 3 | 誠品線上

匣心記 3

作者 伍倩
出版社 叩應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匣心記 3:悲歡離合金匣起,死生契闊人面終她從青樓名利場到宮廷生死局他從金燦燦龍庭到白茫茫大地絕代倌人與亂世帝王貴賤是天塹,愛情是天梯身分與生理各有殘缺的兩人,該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悲歡離合金匣起,死生契闊人面終 她從青樓名利場到宮廷生死局他從金燦燦龍庭到白茫茫大地絕代倌人與亂世帝王貴賤是天塹,愛情是天梯身分與生理各有殘缺的兩人,該如何跨越彼此心中的檻?她刻苦地學習每一項技能,尤其是如何嗲聲嗲氣地抱著人,用從裡到外的柔軟騙取堅硬的金與銀,為他去買一個把手中的剪刀換做筆的機會。男人們伏在她身上,一個又一個,她大張著眼躺在最深的爛泥底,含笑仰望著一株花,抽芽吐穗,在紅綃帳頂上慢慢地開…她是九十九地之下,追歡賣笑的花榜狀元。他是三十三天之上,操縱著陰謀陽謀的帝國主宰。一支帶著血腥色的朱筆,拐彎抹角地輾轉著,於命運的考卷上,把他們連到了一起。即使他在萬人矚目中高不可攀,即使她是人群裡的塵下塵,穿越萬丈紅塵,他們也要在靈魂裡相擁。攪箏笑江南,風波集賢賓--她是他的執著,是令他看破對萬物執著的,另一種執著。溫存慰藉的床笫,在精心籌謀無力抗拒的聯姻之下,於漫天風雪中,劃下了多道的血痕。 春光明媚、萬花燦爛的江南,卻敲不開青田傷痕累累、閉鎖的心。悔意萬分,欲重拾摯愛的攝政王齊奢、圖謀奪位的東太后王氏、怨懟難平的西太后喜荷、失去好友的公公吳染、想報殺父之仇的養子吳義…一宗綁人案,將這些愛恨情仇全串了起來。而在這風波險惡的層層烏雲之下,一道電光撕開了天幕,在穿著黃衫的年輕人因權力而興奮的瞳孔中,有一些東西,卻永永遠遠地改變了…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聯合推薦《劍魂如初》作者/懷觀歐巴桑系網路插畫家/鼻妹 「『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美麗的文字,細緻的考據,構成了這部青樓女子的血淚風情史。權傾天下的王爺對上冶豔入骨的名妓,人前都光鮮亮麗,心底均千瘡百孔。兩個殘缺的靈魂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圓滿,結局好不好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推薦給古言迷,作者能用文字帶你進入某個時空下的街坊妓院、宮廷殿堂,看盡世間炎涼。」--《劍魂如初》作者/懷觀「畫面感極強,閱讀的過程就如同看了一部電影!」--讀者「是我看過唯一一部可以和《甄嬛傳》齊頭的小說!」--讀者「愛恨交織的故事,值得去看,值得去想,如匣子一般,裝滿了酸楚和歡笑。」--讀者「這本《匣心記》確實不同《延禧宮略》《甄嬛傳》風格,有新,有質,有巧,確實難得。」--讀者「特別是不落俗套!作者別出心裁,用青樓女子做主角,偏還能於濁世中見真情,高,實在是高!」--讀者「這是一部完成度非常高的小說,無論人物還是情節。跌宕起伏、陰謀詭計、愛恨情仇都十分齊全,閱讀很有暢酣淋漓之感,是本好書。」--讀者「人都有陰暗的一面,也沒有完美的人生,人性刻畫的比較豐滿,感覺是有血有肉的,不像許多言情小說主角都是頭頂金光、完美無缺、無所不能的非人類!」--讀者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伍倩生於夏天,太陽獅子,月亮天蠍。北京大學法語文學博士,現在大學任教。鍾愛文字與故事。惟願自己能一字字講述好每一個故事,這些故事自冥冥之中找到我,藉我的筆墨降臨人間,帶給我歡笑與眼淚、光明與黑暗。你想歡笑?想流淚?想永生難忘一個故事?我和我的故事都在等著你,希望能在書裡碰到你,也希望你可以在書裡,和你自己迎頭相遇。■繪者簡介陳淑芬(平凡+陳淑芬)夫妻,同行,出過一些書,從事插畫相關工作,近期主力養生。臉書:https: reurl.cc 0ZN5x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第九章 攪箏琶「騷」「髒」「爛」「賤」⋯⋯這些字眼在孽風裡漫天紛捲,如一則被粉碎的尊嚴,如一場漸飄漸散的渺小生命。第十章 喜江南三千眾生各有業障,她是他的修行,令他勘破對萬物執著的,另一場執著。第十一章 集賢賓一道電光撕開了天幕,在穿著黃衫年輕人因權力而興奮的瞳孔中,有一些東西,永永遠遠地改變了。

商品規格

書名 / 匣心記 3
作者 / 伍倩
簡介 / 匣心記 3:悲歡離合金匣起,死生契闊人面終她從青樓名利場到宮廷生死局他從金燦燦龍庭到白茫茫大地絕代倌人與亂世帝王貴賤是天塹,愛情是天梯身分與生理各有殘缺的兩人,該
出版社 / 叩應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1336824
ISBN10 / 9861336826
EAN / 9789861336824
誠品26碼 / 2681732431003
頁數 / 352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網路最受矚目,9.9分高評價,才華洋溢的人氣女神開創古言小說新局,影視化熱烈啟動中
從青樓名利場到宮廷生死局,絕代倌人與亂世帝王的曠世虐戀

試閱文字

內文 : 夜沉沉,雪皚皚。 王妃香壽的寢殿中是一張八寶象牙床,床上的齊奢是驚醒的,頭疼耳鳴。懷裡同樣有一副纖腰抱月,但氣味卻完全不一樣。他先用了一會兒弄明白身在何處,接著就一下子心焦似滾。周圍黑得五指都不見,不知已至何時,他卻知青田定還在守著垂危的在御,苦等著自己。 香壽跟著被驚醒,竟見床邊的紫銅鶴頂燭臺上已點起明燭數支,慌忙扯起了被子掩住胸口,「王爺,這大半夜的您哪裡去啊?王爺!」 齊奢自使女手裡一把抽過了腰帶,自己動手扣著翡翠雕龍的帶鉤就朝外走,「備馬。」 風雪已大到足可蓋掩人世的萬種髒汙,澈地的白光中,有夜歸人。 譙樓上鐘鳴漏盡,畫角將吹,眼看夜已過半。如園的宜兩軒中,幾臺羊角宮燈依然是明輝湛湛,又有一件精工細刻的盛唐侍女燭奴,手持雙燭面帶淺笑,白玉質地的面龐上一雙似睜非睜的眼,眼底鑲嵌著兩顆煙晶石,流轉生波,睨向奪門之人。 齊奢大喘著粗氣,滿頭滿衣濕漉漉的雪片,人在門口就定住了,怔目而望:青田坐在只繡墩上,腿上擱了只錦墊,眼神木木的,一如墊上的那尾白貓。他咬了咬牙,踉蹌著上前半蹲下,去摸已冷的在御,手還在空中,被阻止。 「你別碰牠。」她說。 齊奢微微抬了頭,見青田臉面乾乾的無一絲淚跡,眼周一層黑暈,憔悴不堪。他轉手向上遞出,貼住她臉,好費力才喚出:「青田……」 她卻又嘴脣翕動,冷冽一句:「你別碰我。」 許久的痛默後,齊奢方辯解起來,卻怎樣都覺得百口莫辯。 「真對不住,回來晚了。妳知道,最近事情實在太多,全趕一塊了,好幾個地方大員都耽擱在京裡,我一晚上淨跟他們周旋了,還—」 「不必編了。」 齊奢一驚,細覷上方,「這話什麼意思?」 青田的口吻麻木不仁:「王妃是妳正妻,何需砌詞掩飾?」 蕪雜的亂念翻轉而過,齊奢心頭發虛,口內卻只強撐到底:「這可莫名其妙,怎麼扯出王妃來了?說話,青田,說句話。」 「我說過了,你別碰我。」 依舊是深垂著視線,聲音微弱但意態決絕。齊奢不得不再次收回了手掌,五內糾結,不知所措。接下來,只好絮絮地寬解、釋疑、安慰:「青田,我就去王妃那兒把複選的名單交給她,說了幾句話,其她什麼事兒也沒有……妳別這樣,我知道在御去了妳難受,可妳也不該胡思亂想啊……我心裡也惦記在御,可妳說一個封疆大吏在那兒,我總不能張張嘴就給人打發走……兩廣總督前腳剛走,漕運總督和河道總督後腳又來了,一連見完這幾個人,我是真有些累了,就在書房裡打了個盹,誰想一下就睡過去了……沒見上在御最後一面,我心裡也一樣難受,妳就別再叫我加倍難受了好不好?青田,對不起,妳怎麼責怪我都好,別這麼一聲不吭的,說句話,嗯?說話……」 青田的衣裳上繡滿了鳳、竹、蘭、菊、梅,題意扣著「鳳鳴春曉」。但聽憑對方口舌費盡,她卻寒若三冬,一字不吐,只把兩手定定地圍攏著在御,偶爾眼珠子動一動,斜瞄自己的肩或膝,也僅僅為了示意他拿走一時忘情又挨上來的手。 又冰又沉的雪水一分分消融,滲入了肌髓。齊奢的耐心終隨詞竭而告罄,他退了兩步站起,「妳說句話,說句話成不成!?」他只聽到自己焦灼的氣息聲,恍若旋走於樓簷的冬風,有種無處可依的狂躁。 「段青田妳休要欺人太甚!甭說原就是子虛烏有,我就真在王妃那兒又怎麼樣?哪位王侯親貴沒個三妻四妾?妳自個說的,王妃是我的正室,我跟正室那兒過一夜,我觸犯什麼天條了我!這麼大雪,天寒地凍三更半夜的,我車轎也不用急急慌慌地自己騎馬趕回來,哪怕就為了趕回來騙妳,妳也得領這份情!說話,妳說句話!妳他媽的給我一句話成不成,啊?說話!!」 青田所在之地,渾似一個吞噬聲音的黑洞,齊奢只覺腔子裡的一顆心也給吞了去—人便沒有心了。 「行、行,」他惡狠狠又冷冰冰地,向她點了點頭,「妳若真非如此不可,那這麼辦好了—明兒我把妳那馮公爺、喬狀元也請來,讓妳春宵一度,咱倆就算扯平了,成嗎?」 從頭到尾都不曾瞥他一瞥的青田終於舉目,跟他四目相投,齊奢說不準那是什麼眼神,但他一輩子再也不希望她用這種眼神看他。萬種惱羞成怒陡然間軟化,可未容他搜刮出半個和解之詞,青田的雙眼卻又一跳,瞄向他身後。齊奢回頭,半開的門中,只見幼煙領著個婆子,卻是王妃香壽的姚奶媽,兩人顯然聽到了他與青田的爭執,表情都有一霎難堪的靜止。 幼煙善於應變,忙裝作撣雪的樣子,撲一撲身上的蘆花暗紋披襖,若無其事道:「王爺,姚媽媽說出了大事,奴婢就直接帶她進來了,還請王爺—」姚奶媽早已撲上前,兩手向大腿上重重一拍,「了不得了王爺,王妃娘娘尋短見了,您快回去吧!」 齊奢大為驚詫,「什麼?」 「快走吧王爺,府裡都亂成一鍋粥了!走啊,走……」 姚奶媽連架帶勸,一廂還支使著幾個丫鬟遞衣取傘的,一陣風地就給齊奢攛掇走了。青田置身事外地收回了注視,重新垂望膝面。她一生也忘不了,在御的藍眼睛是如何就在她懷內一絲一息地沉入了永恆的寂暗。她沒法接受在御已死去了,她手腕上還留著牠臨終前抓出的一片紅痕,還新鮮得很。不,她的在御沒死,牠頑皮的小爪子正撓著呢,就在她五臟六腑間,一直撓,一刻不間斷地撓。

5 直等回到王府,齊奢才弄清了姚奶媽故意的語焉不詳。原來王妃香壽因丈夫風高雪深也要從自己的床上回如園過夜,自覺羞憤難當,哭鬧著尋死,被一群丫頭摁在那裡勸解著。齊奢本就窩了一肚子火,看見這場面,劈頭蓋臉每個人都賞了一頓罵,罵得眾人灰頭土臉,各自躲開。 此時已近黎明時分,這一日是初三,向例有皇極門坐朝。齊奢隨意抹了一把臉,就準備更衣出門。 王妃的侍婢晚晚捧上只果盒,裡頭盛有木樨藕、穰荔枝等蜜餞,又接二連三地端上好幾碟豆皮包子、奶油松瓤卷酥等細巧鹹甜糕餅,再將只小瓷碗直杵到齊奢的鼻子下,「王爺不吃早飯,怎麼也墊補點兒,吃幾口點心,喝幾口參湯,空著肚子哪得了?」兜得齊奢正欲再度發火,眼皮卻一跳,盯住了晚晚還留在瓷碗上的手。手上一只藍桂玉戒指,戒面極大,色澤極純。他抬頭朝她眼睛裡一睃,乾咳一聲道:「妳留下服侍我用飯,其他人下去吧。」 避開耳目,只用了不到十句話,晚晚就道出了前情後由。齊奢卻聽得一腦袋悶脹,「哪兒?」 「在西配院中路還往北,舡塢後頭,王爺哪裡到過那兒?姚媽媽就逼我領開了幼煙,給人段姑娘哄在那湖邊的大通廊子裡乾凍了半個多時辰。我瞧段姑娘手裡還抱了個小蓋籃,怕是什麼要緊物事急等著呈給王爺。該說的奴婢都說了,王爺可千萬替奴婢擔待著些,叫姚媽媽知道,奴婢的日子可就難過了。這是段姑娘的,王爺代奴婢還給她吧。」晚晚擼下了手上的藍寶戒指,曲頸奉上。 「她給妳的,妳就拿著吧。」齊奢相當疲憊地做了個笑,手一揮,示意晚晚退下。 晚晚福一福,心裡頭對自己的聰明得意極了。王妃香壽是個美人燈,事不干己不張口,可她身邊的姚奶媽卻是個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老東西,把誰也不放在眼裡,連她們這些一等大丫鬟也被她成日價捏來搓去的,上下腹誹重重。別人治不了,王爺還治不了嗎?晚晚打簾出了屋,將手裡的戒指高高拋起,又迎著雪晴,接住這一捧湛藍的光。 屋內,獨餘齊奢和他的愧痛,彷彿是昨夜在暴雪中策馬狂奔,一身的錦衣重裘亦無法抵禦滿天滿地的冰冷刺痛。他從來都明白青田把在御當做她的孩子—牠就是她的孩子,當她的孩子被他一個狂妄的侍婢戳瞎眼睛時,她未曾對他有過一絲埋怨,然而當她抱著一分分斷氣的孩子守在寒雪中,本應陪護在側的父親卻在另一張床上撥雲弄雨時,她仍該沒有一絲埋怨嗎?齊奢攤開雙掌的掌心,把臉埋進去。當他再見到青田,不管她將怎麼對自己不理不睬,或口出惡語,他也絕不回一個字,他會任由她責罰,把心掏出來向她致歉。決意一定,反而神清氣朗,上轎往紫禁城而去。一整天該辦的事有條有理地一一辦妥,到黃昏,坐了車就直出東華門。 地下的淺雪已做花泥,蒼松紅牆,風送晚鐘。車子經由木鞍橋滾過,駛入如園二門。齊奢下了車,從僕從那兒取過一只貼有著黃簽的果脯小罈,親自拿著進了院。一打眼看見丫鬟們聚在遊廊下閒聊,便虎起臉來申斥:「不好好伺候娘娘,全躲在這兒偷懶。」 常日和順的幼煙一反常態地頂起嘴來:「王爺可別冤枉人,不是奴婢們偷懶,是娘娘正在接見客人,不叫進去伺候。」 「客人?」齊奢在門前立足,「哪家夫人這陣子還沒走?」 幼煙略一猶疑,「不是哪家夫人,是位男客。」 齊奢的心猛一沉,這近香堂中除了他,自來從無第二個男人踏足。當下就隱覺不安,不管不顧地把門一推,直闖內室。才走近宜兩軒,他就聽到了一種怪異的動靜: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混雜著極其低細的、青田自己的聲音。而她的這種聲音,理應只屬於他。 齊奢掀開了臥室的五彩線絡盤花簾。 毫無因由地,他第一個念頭竟是要把手裡的果脯罈找個地方放。靠門的牆下就有張半月几,所以他直接胳膊一抬,愣著眼就往上擱。罈子倒放穩了,本擺在几上的一樽香爐卻連著銅座「嘭」一聲全砸去了地面,屋子裡重重一震。前頭碧紗櫥內的—確切來說—青田身上的男人,舉頭望過來。 對該人,齊奢甚至都不屑投目以顧,一雙眼全死死地盯住了青田。她鴉鬢不整,薄汗淋漓,橫陳的玉體上布滿了紅潮,大腿根濕色閃漬,正撲扇著睫翼由陶醉中清醒—臉對臉地,齊奢俯視著這一切。怎樣一步步挨到床沿,過程於他已全成空白,連同那滾在床下口裡喃喃著穿衣繫褲的男子也不過是空白一團。齊奢僅有的興趣只在於,鑑賞一具曾令他如癡如狂、愛不釋手的美麗胴體在失掉了其間他所珍視的那顆心之後,活活崩解做腐屍的場面。這令人噁心的行屍自一地的衣裳墳、墳頭上陰白的貓骸間,向他大睜開一對仍因興奮而渙散的瞳,迷濛又昏聵地眨動著,徐緩地舉起一隻手,拿煉獄的燒灼觸碰他的袖沿。 齊奢掄圓了手臂揮出,他看到那女人向一張寬得沒有盡頭的紅木大床裡跌去,頓得片刻,她擰過臉,有血跡自其鼻孔、嘴角蜿蜒地淌出。齊奢一瞬不瞬,噬心刻骨地低啞詛咒:「婊子。」 後頭又做一陣亂響,是幼煙入內奉茶,陡見這一幕跌碎了茶盤。齊奢回身,一手就把婢女給撥開,一氣不停地走到垂花門外,叫過幾名親兵簡短地交代了兩句,即登車而去。 一向緩歌慢舞凝絲竹的如園,閃眼間,便有了漁陽鼙鼓動地來的、滾滾的災亂。 鎮撫司的番役們兩刻鐘後就到了,一批把守如園各門,另一批就烏央央地散往園子各處,查的查、封的封。 近香堂的數十名使婢均被趕出,倒見姚奶媽氣焰衝天地率著十來家人,四方步踩到獨坐一隅的青田身前,亢聲高斥:「還當自己是娘娘主子呢?起來!滾蛋!」 青田的半邊臉面高高地腫起,上下嘴脣都劈裂了,神態卻非常從容而冷淡。她拿烏森森的眸子直瞪了姚奶媽一刻,就劃回了眼珠,立起身。但腳還未踏出,胸前卻「唰」地橫過了一隻手臂。 「手上的、頭上的,都給我卸嘍!」 青田依舊是不置一詞,乾淨俐落地卸去了手上的菱花金甲套、髮髻中唯一的一枚千葉攢金牡丹步搖,接著摘掉了頸間的青金石鏈子,抹去了戒指,褪了腕鐲,全放去手旁的小圓桌上。燈下金銀淩冽的一堆,似傳奇中廢棄的寶山。 「慢著!」姚奶媽腆出牙肉一喝,手一撩,迅若閃電地將一對彤珠墜由青田的耳垂生扯而下。 粉嫩的皮肉立即豁開了血口,血滴斷續著垂落。青田狠狠地鼓起了腮角,但卻仍沒有發出半絲聲氣。她走一步上前,俯身抱起了椅上在御的屍身。 姚奶媽手一扎,撳住她的肩,「放下。」 青田的喉管縮緊了,人在原地立定,閉住眼短促地呼吸了兩聲,「牠是我的。」 「呵,妳的?除了妳自個這身臊哄哄的臭皮囊,這園子裡再沒什麼是妳的了。放下。」 青田偏過臉,第二次同姚奶媽對視,眼神裡充滿了雍容的憎惡,「牠是我的。」 言畢,即調目前行。 後頭的姚奶媽呆一呆,哇啦喊起來:「拿住!奪下她手裡的東西,一根毫毛也不許她帶走!」 候命的幾名婆子早就撩衣備戰,這一下如聞綸音,群撲上前,撕臂的撕臂,扯髮的扯髮。青田咬著牙,滿面血紅,額角繃出了兩排橫筋,死命護緊了在御。但終不敵夾攻的蠻力,弓腰坐倒,兩彎細肩被朝後反架住,眼張張地看著個婆子倒提起已僵直的在御的尾,一把掄去了牆沿。貓兒的腦殼摔裂,醬黑色的凝血一點點一片片,隨一陣金鈴的碎響,汙了一塵不染的白毫。 殘月半勾,勾前有幾痕蒼枝撇捺。枝頭驟一陣宿鳥乍飛,統統被窗內所傳出的撼動心魄的女人的哭喊驚上了遠天。 撲碌碌一陣,不知是同一群,還是另一群鳥兒棲落在拂簷的松枝上。簷下的燈火光芒寂寂,似一些窺探的眼,閃爍著凝望王妃香壽。 今夜她不用哭、不用鬧、不用要生要死,她的夫君已自己乖乖回到了府邸,一聲不響地在房間靜坐了整整半個時辰。香壽忖度再三,終歸是推門而入,門開的一霎,她明顯觀察到齊奢的整個人都震動了一下。屋中寶鴨不溫、銀無焰。香壽拜一拜,走去他所坐的青金瑞獸雕椅前,「王爺,奴婢斗膽,替您處置了段氏。」 齊奢勾著頭窩著肩,兩手垂在膝空處縮坐著,聽了這話,慢悠悠地抬起臉,臉上已是一大片的慘無人色,鼻翼兩邊的肌肉向下牽掣著,瞪直的眼中有後縮的怔怖和前逼的盛怒逆向而行,更顯懾人。 香壽控制住驚呵的顫抖,清了清嗓子道:「王爺已下令懲治了姦夫,卻對段氏隻字不提。她身罹重罪,照規矩該當施以剜除子宮的幽閉之刑,再行處死,即便王爺格外加恩,也不脫懸梁、服毒兩條路。但奴婢想,王爺對段氏的恩寵是沒有過先例的,就算段氏人糊塗,有負王爺的一片苦心,王爺也必不忍依律嚴辦。可不辦,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擱在那裡,畢竟不是個法子。既然這件事總是因奴婢留宿王爺而起,就當是奴婢替段氏分擔罪過,法外開恩,逾例保全。奴婢已命人將她祕密送往揚州梳月庵,自後青燈古佛一了殘生罷了。」香壽雙膝跪地,往地上碰了個頭,「奴婢自作主張,請王爺責罰。」 聽畢,齊奢暴色漸斂,進而就慶幸身邊有香壽這麼個善解人意的好幫手,把他從現實的困局中救出,現在,他可以縮回到洞穴裡意無二用地舔舐傷口。帶有著虛脫的感激,他略略一揚頭,「起來。」接著衝香壽抽搐了一下嘴角,「妳是王妃的身分,不用老『奴婢』『奴婢』的。我也乏了,想睡會兒,妳出去吧。」 「唉,奴婢—我替王爺鋪床。」香壽三五步就去到床邊,又利索、又細整地置好了被褥,再侍候著齊奢解衣就枕,取兩塊香餅焚上,熄燈滅燭,潛聲告退。 齊奢在床內閉起雙眼,並希望,永不用再睜開。 待香壽退回自個的寢殿,姚奶媽早已恭候多時。一廂沖茶,一廂大肆抱怨:「娘娘妳啥都好,就是太心慈手軟。」 香壽狠命一跺腳,「背著我做出這麼大事情來,我還沒罰妳,妳倒還敢說嘴?」 「罰我?」姚奶媽咧嘴一笑,捧上茶杯來,「要不是我,王爺能痛痛快快地就打發了那耗子精?依我的想頭,就該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免得日後麻煩。」 香壽一捶桌面起立,把手直指來姚奶媽的鼻子上,「我警告妳,妳不許再碰那段氏!妳才沒見王爺的臉色,倘若段氏真在我手裡出了事,我瞧我也……」她發了一會子怔,終究是搖搖頭,重新又軟腰坐倒,「奶媽,我勸妳安生些吧,妳忘了我當年為什麼失寵了?」 這一句倒碰到了姚奶媽的痛處,遂服軟地癟起嘴,「好吧,那就讓那耗子精平平安安地到揚州當她的姑子去吧,從今後再沒人敢欺負我們娘娘了。」 瞅著滿眼慈愛的奶媽,香壽無可奈何一歎。她清楚,她已被這婆子綁架著重蹈覆轍,再犯一次她人生中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大錯。但她甘願鋌而走險,因這綁匪是僅有的愛她的人,其綁架也僅僅是為了令她重獲她久已喪失的一份愛。 而無論誰,但凡能親眼目睹這一張絕美的容顏,就絕不會責備香壽討要愛的盲目,反而會責備那些不給她愛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