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宸君第一本著作,旅行是因疑惑出發,而生命則以書寫
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
二○一七年春天,劉宸君與旅伴從印度出發,一路前往尼泊爾登山旅行,然而卻在途中遇上當季罕見大雪,被迫受困在山區的岩洞中。當搜救隊在受困第四十七天找到兩人時,劉宸君已在三天前過世。劉宸君貼身攜帶的旅行筆記,以及給親友的書信,由旅伴帶了回來。劉宸君以旅行的態度面對自己的文字,並在這些移動中探索世界。即便出於本能地書寫,他對寫作本身的深思卻不曾停止。他曾自問是否具備書寫的能力與資格,也曾向自己的老師、也是小說家的吳明益提問:「害怕孤獨的人可以寫作嗎?」他在此處對「孤獨」的探問,已然是探尋生命存在意義的哲思,以至於他需要去窮究「為何書寫」。在二○一七年旅行印度尼泊爾時的文字紀錄中,劉宸君更用盡末梢的氣力,對過去所有疑惑進行最深沉的自省。他以自身為圓心、張開地圖,透過旅行與書寫丈量生命與死亡的距離;並以身體感受山,試圖逼近(或遠離)人與自然之間的界線。他的探索源自於生命核心的純粹,因此,在這些大部分仍只是為自己而寫的文字中,處處洋溢著深邃與原創性。這些劉宸君所留下完成度、形式與敘事聲音不一的文字散稿,在家人同意之下,由親近的友人與出版社合作選編,其中包括遊記、詩、書信與日記雜文等文類,匯聚成這本《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導演的話】這部片的創作誕生於我邁入成年的那年。當時我收到一封來自遙遠國度的信件,那是我的高中摯友宸君在過世前寫下的。「苡珊,你要做的便是去愛人。」他以凌亂的字跡如此交代我。而在死亡將我們分離之前,我在一所天主教女校裡認識了宸君。身為跨性別的他總是因為留著過短的短髮、拒絕穿制服裙子而被校方責備。面對這些無所不在的壓力,他會在我面前默默地流淚,而我在安慰他的同時,也被他的堅韌所打動。他與他的愛人聖岳時常帶我探索校外的自由世界,我於是向宸君許下承諾,約定在未來跟上他們的長途旅行。然而,這份約定卻淪為永恆的缺憾,山難與死亡也成為揮之不去的烏雲。有好幾年的時間,我總是在夜裡反覆經歷那段尚未知道死訊、想像他們在覆雪山稜裡死去的孤獨時刻。我無法不去想像另一個可能存在的平行時空——在那裡,他們從未受困在遙遠異國的狹窄岩洞,而我們會再度重聚,實現高中時許下的承諾。這部片的創作,正是出於這份去彌補已然失落的承諾的渴望。宸君的遺願是我能夠接近他的最後機會,也是我第一次認識到「去愛」:去正視自己作為事件的一份子,並以倖存者的身份承擔起說故事的責任。透過《雪水消融的季節》,我希望能夠創造一趟從創傷到和解的旅程。這趟旅程是對生命韌性與成長潛能的證明,也是對於「活著」的嶄新體悟——活著,並不單單是關乎倖存,而是關乎生活與愛。